《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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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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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柏辰略略点头,随驾而去了。
  寿仙宫中,姜柏辰伺候大王用膳,随口提到重明殿规建的时候小了些,几位小主子住起来不方便。帝辛吃过一碗饭方答:“那就挑出一个来,安置到寿仙宫里。”
  姜柏辰默默记下。只听帝辛将饭盏一掼,似有一股怨气:“现在的丫头越发了不得了,仗着自己家世不俗就欺压比自己出身低的同伴。孤王最恼后宫这般勾当,那些不俗的家教都教到哪里去了。”
  姜柏辰微微一惊:大王身体虽然不好,但精神却是一点也不糊涂。女孩子家的心思都被他看了透亮,只是不形于色罢了。
  升谖殿内的地热烧得很暖,妲己只穿了件羊毛衣,仍是出了一身薄汗。胎儿在肚子里不消停,隔一会儿就要拳打脚踢一番,她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歪在凤榻上懒懒的,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扰她养神。鲧捐从外殿轻脚走进来,先脱了最外层的衣衫,免得带来寒风。然后才走到妲己身边,轻唤了一声:“娘娘。”
  她懒得睁眼,单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就听鲧捐接着说:“姜柏辰迎了重明殿的一个御姬进了寿仙宫偏殿,就住在落枫斋。如今已经十几日了。”
  妲己没有大反应,手指在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擦,说道:“由他吧。”
  鲧捐不解:“娘娘不绸缪些?”
  妲己说道:“袁天师不是让采阴补阳么?就叫他好好补补。”
  鲧捐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披着秀发懒散地躺在榻上,明明是个最软弱无能的孕妇,但那语调,那气势,就好像天下所有的烦难事,都被攥在她手里了一般。
  鲧捐不再多嘴,转身想要退去,却忽听她开口说了一句:“明个替我跑一趟长恩殿,问问袁天师有没有什么好方子,能确保生下王子。”
  鲧捐心头一惊:早在大王册后之时,她心头就添了桩病,任是册立王后又如何?虽是权倾后宫、母仪天下,概是大王有的都任她予取予求。但生不出王子,就没办法延续这般恩宠,一旦时候到了,万千宠爱都将毁于一旦。怀孕的七个月,她虽是波澜不惊,但始终为这件事所困,忧心如焚。
  鲧捐的语气不禁变得坚决:“娘娘正是关键时候,万不可吃些有的没的伤着龙胎。太医院经验丰富的嬷嬷们看了十几遍,都说娘娘孕七月而不显怀,下腹显尖,嗜酸厌辣,定是男胎。你就不要想些,安心养胎就是了。”
  妲己听了,不屑道:“那些老妈子见我如今这般,哪个不说怀的是王子?说得她们自己都信了。”
  不管妲己怎么说,鲧捐就是不依。妲己见她如此,只能作罢了。
  “大王,你看我逮着了什么?”
  银铃般的娇嗔,从寿仙宫外远远就传了进来。大王卧病多时,寿仙宫长久都是静沉沉的,这样突兀的一声响,把整个宫殿都震出了一圈波澜。她初入帝寝,规矩还不大熟悉。帝辛特意嘱咐姜柏辰不要禁锢了她,没的整天看那些死气沉沉不化冻的脸。
  帝辛连躺了几天,近日春寒料峭,又让他一病不起。胡喜媚一身湿气地走进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支新摘的雨茉莉,那花朵硕如牡丹,淡雅芬芳,水灵灵开得正好。帝辛“哟”了一声,绽开笑容道:“这个时节的雨茉莉还不熟,倒是叫你逮着朵大的。”
  胡喜媚摇摇头:“不是呀,你细看这里面。”
  帝辛这才仔细看,因眼睛太花,拈着那花茎送出好远才看清:原来花蕊里面困了一只大蚂蚁,整个儿被露水浸湿了,正在那里面急得团团转。
  帝辛顺嘴说了句:“好一只大蚂蚁,正好捉出来喂给巧儿吃。”
  胡喜媚的脸登时拉下来,抢过那朵花侧过一边。帝辛这才知道失语,连忙赔笑道:“错了错了,做个小轿把它请出来,再滴上上好的花蜜供起来好不好?”
  胡喜媚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帝辛随即吩咐姜柏辰:“取一勺滴汁芒果蜜来。”
  姜柏辰领命就去了。胡喜媚将那花插在陶瓶儿里,转身投入他的怀抱。帝辛抚着她的后背,时不时咳嗽两声。她抬起精致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睛忽闪忽闪:“大王最近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可是哪里不大好?”
  帝辛眯着眼睛看她粉扑扑的小脸,说:“服了天师进的丹药,孤王哪哪儿都好。”说罢捉住她的嘴巴吻了下去。龙帐拉下,内间的奴婢全部悄无声息地退到外殿。春天的日头懒懒地沉了下去,夕阳扫过白云的尾巴,留下漫天火红色的云霞。                    
作者有话要说:  

  ☆、尤伶另嫁

  西岐的春天比朝歌要晚,可桃花依旧开遍了紫云山。紫云山是西岐最高的一座山,据说躺在山顶上看云都是紫色的,意味着离天就不远了,素有“紫云山顶三尺天”的传闻,可惜迄今谁也没有登到顶上过。哪吒坐在半山腰上,看今夜的星光有些朦胧,大风卷起他的红袍,在夜色中凝成了一幅画。
  忽然闻到酒香,丝丝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殷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身后,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喝起闷酒。哪吒皱了皱眉头,抢过他的酒坛就闷了一口,西岐的粮食味道没有朝歌的好,酒香也差了三分,但自有那么一股子野劲。殷郊把酒坛抢回来抱在怀里,满脸通红地对哪吒说:“你有什么好愁的,来抢我的酒。”
  哪吒反问:“那你愁什么呢?”
  殷郊放下酒坛,四仰八叉地躺在新生的草地上,漫天星斗映入眼中,开始自言自语:“我呀,本来可以安享富贵,锦衣玉食,万里江山唾手可得。可是呢,我爱的人算计我,我父亲杀了我母亲,我表弟调戏我爱人。哈哈,我一个大男人,保不住自己的土地,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整天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活得那叫一个惨呐!”
  哪吒听殷郊虽是戏言,但口气中那一抹掩饰不住的悲哀,在这个静夜里格外凄凉。
  “你虽然命苦,但好歹有人真心待你,波西娅和谢尤伶都算对你一往情深。我就没你那么好运,和她纠缠不清了这么些年,就在马上可以隐遁江湖的时候,她却连我是谁都忘了。命运呐……什么玩意儿!”
  殷郊哈哈大笑,起身把手放在他肩上:“我当初要是一狠心,拿刀把她脖子抹了,也就一了百了。省得你这么牵肠挂肚。”
  哪吒兀自苦笑:“是啊,你的剑怎么就不快一点呢。”
  “你那日不也是拎着天泓剑杀到寿仙宫去了吗?你的剑要是再快一点,痛苦不就结束了么。”
  哪吒回头看着他,对着他一脸无所谓的笑容问道:“如果你事先知道波西娅会对你下杀手,你会举起利剑抹了她的脖子吗?”
  殷郊还是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动了,他陷入黑脸的沉默,仿佛思考了许久。
  哪吒见他那副德性,哂笑一声:“人呐,哪个不是贱骨头。”
  殷郊直起身子,在风中冥想,轻轻叹了口气:“贱的时间不多了。”
  哪吒的思绪也拉到眼前,跟着点点头:“西伯侯重病垂危,姜子牙和散宜生辅佐姬发军政要务。招兵买马操练征粮,样样都紧锣密鼓。时机一到,揭竿而起。日月虽如昨,不想天都变了。”
  殷郊挺拔而立,远远望向东面的天边。此刻乌云浮现,隐隐惊雷,他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日子,想来时候却也快到了。
  “只怕朝歌会生新变。”
  五月的扬州仿佛一直都是阴沉着天,自月初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雨滴落到草丛中的陶缸中发出嘭嘭嗙嗙的响,洗了多日的香风绫罗怎么也不见干,若竹蹙着眉头,将这些华丽的锦缎又翻了一遍。
  自殷郊被废为庶人后,东寰殿和其羽阁的所有奴婢都被遣散,若竹也被遣回扬州。盼了好几个月才见元少爷把小姐接回来,她心里的石头可算落了地。从晾衣房回来,推门就见小姐拿着金蛟剪在剪一块银箔。这是她这些日子新学的工夫,叫“镂绣”,就是用剪刀在皮革或者绢帛上修来剪去,剪出字或者图案。尤伶学得晚,现在只会剪几个字,那字已成形状,勾勾弯弯,分明一双“喜”。
  “小姐剪了十几日,这才出个形状来。可算对得起那废掉的几十块银箔了。”
  尤伶停手,瞥了她一眼:“又不会扔掉,叫爹爹去熔成锭子好了。”
  若竹嗤了一声,又说:“元少爷前日捎来鸽信,说马上从兖州回来,估摸着这会儿该到了。”
  尤伶装作没有听到,继续剪她的喜字。
  说话的工夫就听外面窸窸窣窣地响,一个家丁撑着把油纸伞送人过来,只见一身白衣闪过,就听笃笃的敲门声来,若竹开了门,说了一句:“呀,来得正好。”说着就让了进来,然后退出了房间。
  尤伶只嗅到一股清泉味道,就知是表哥远行归来。元释道提了个食盒放在她面前:“红炉斋新出的麻糕,趁热吃。”
  尤伶放下剪刀,用湿巾擦了擦手就拿出一块糕饼送进嘴里,松松软软酥酥麻麻,一如儿时的味道没有变。她这才拿起刚剪的喜字对他说:“好不好看。”
  元释道拿过喜字,顺势握住她的手,端详了半天才笑了笑:“伶妹一双巧手,做什么都这么精致。”
  尤伶嗔了他一眼:“管什么刺绣拼布还是针织,你永远都是这一句话。”
  他哈哈笑,将她揽入怀中道:“表哥就是这么笨嘴拙舌的,有什么法子!”
  尤伶靠在他肩上,他身上永远都是这么一股清新泉水的味道,二十年都不曾变过,一如对她的心。自东鲁归来看见父亲,他整个人都老了不少,对自己越发怜爱。本来并不看好元表哥,却不想对他的提亲一口答应,还催着尽早完婚。尤伶不知道的是,早在她入宫之前,扬州崛起了一族豪强,族长姓吴名镇琅,在官、商、匪三路都有背景,屡屡用正当的不正当的手段吞并谢家的产业。若不是元家的帮衬,他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颇有些支持不住。更重要的是,动荡的局势让这个老人看破世事,什么名利富贵,都不如女儿平安来得实在。
  “从兖州到扬州的一路,从州府到县衙,各处都张满了皇榜,王后娘娘平安诞下王子,大王龙心大悦,刚出生三天的小家伙就被立为太子,想来苏后还真是富贵的命。你在王宫那些日子,可曾与她走动走动?”
  尤伶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心不在焉地说:“除了节日庆典远远望过几眼,私下没什么来往。殷郊管得严,平日不许我乱走,害怕叫太子妃看见。”
  尤伶只感觉表哥把她抱得更紧了,语气也似厉了几分:“殷郊那小子真是……今日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不再说话了,脑中都是那张男人的脸,愠怒的,生气的,坏笑的,就好像从未在她心里失色过。一眨眼几个月就过去了,他在西岐还好么?茂儿也快一岁了吧。想着想着泪水就涌出来,怕表哥察觉,偷偷拭去了。想她从东鲁归来,表哥对她无微不至,是元释道招牌似的好。十年的守护和等待,他的心思她怎么不懂。直到他去兖州的前一天,她终于在自家花园里的亭廊下对他说出了那句话:
  “如果你不嫌弃……”
  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她看到元表哥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激动。印象中永远温文尔雅的表哥,就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将她拥入怀中。她还是没有感觉,心底就像一潭没有波澜的秋水。她所有的炽热深情和勇敢的青春年华,都葬在了其羽阁绣着鹿鹤同春的屏风里,葬在了鲁山军营中被睡塌了的行军木床上。
  成亲礼举行得简约又不失格调。谢陆雄没有风光大办,只请了双方的至亲好友,摆了十几桌象征一下。其实尤伶不想这么快成亲,因为她目前尚是殷郊的侧室,没有摆脱这个身份便不能再嫁。她本想寄封信去西岐,向殷郊讨封休书,他们之间也算一刀两断了。可是谢陆雄不想多等,用自己的手段在府衙为女儿另立了庚帖。尤伶见父亲的心意这么坚决,终是默许。
  亲朋早早散去,她一个人坐在洞房里,头上还是熟悉的凤冠和红盖头。元表哥一直在陪几个好兄弟喝酒,他们都是年龄相仿的富商子弟,早早接手了家族产业,其中不乏小时候骂过“元跛子”的人。现在提起旧事,大家都笑言,元兄苦等十年,终于得偿所愿。
  一直等到二更时分,她才听到外面传来人声。不一会儿有人进来,她知道元表哥不会允许那些兄弟来闹洞房,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进来。她坐在床上没说话,隔着红纱看见他渐渐走近。
  他坐到她身边,带来一股酒气,但那股清泉味道却没有被盖过,好像从出生就带着这股味道落地的。他只是瞧着她,迟迟不肯揭开盖头。她不禁生愠:现在男人怎么都这样,不知道女人顶着二斤重的凤冠很辛苦么。
  好在他很快伸手将她头顶上的东西解下来,她呼了一口气,兀自揉着脖子。她自顾自地扭着头,他就在一边看着。过了好久,才听他嗫嚅道:“那个……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看着他红扑扑的一张脸,眼睛里面的精光一闪一闪,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凑到他面前去,伸手解开他红袍上的百结扣,然后脱下他的外衣,直到将他脱得只剩一条短裤,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她低头说道:“以后的每一晚,我都会等你回家,为你宽衣。”
  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情难自禁。
  “现在该你了。”她的声音仿佛施了魔咒,诱使着他一步步向那条期待而又恐惧的路上走去。说实话他没有准备好,他一早就知道她嫁他不过是为了报答他的一片深情,或者给她一个疗养情伤的避风港。他其实很愿意做她的避风港,只要看到她不要每天强颜欢笑活得那么辛苦,他就知足了。
  “你难道要我自己动手吗?”见他迟迟不肯回应,她这样问道。说罢真的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直到即将脱去白色的内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闭着眼睛说:“够了……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
  她干脆利落地说道,然后直接褪下内衣露出双肩来。“我只想过平凡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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