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舞陵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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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舞陵歌-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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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易白不语,他唇角的笑容变更大了起来。
  “一个人,一个家庭与骁国的天下,没有可比性,不是吗?”
  这句话不像是对着木易白,郁之雪的目光,投注在了木易白身后坐着打瞌睡的木须凌身上,他眼眸幽深通透,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一般,他道:“若是一个家族的死亡可以换来突厥的天下太平,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那家族绞杀,不是么,突厥王子,木须凌。”
  木须凌猛地睁开了眼睛,右手已经覆在了剑柄之上,他的双眸带上了杀意,而那唇角的笑容也是越发灿烂起来:“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前骁国之皇,我是木须凌吧?”
  郁之雪也不在意他言语中的讽刺,只是淡然一笑,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有种将死的平静。
  “你再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习惯,突厥与中原的文化……始终不是一脉,你腰间的那柄剑,不是中原之物,年幼时我曾随着商队去过突厥,普通人家的人,也没有你这般气势,而且木易白对你说话的时候,也是将你当成朋友一般来看待……”
  “能让当年大名鼎鼎的乐清将军木易白当成朋友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博学多识,如文远那般,第二种就是战场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你显然不是前一种,而后一种,当年与他交手最多的,也就是人称‘鬼面罗刹’的突厥王子,木须凌了吧……而且他要完成自己想做的,只有你在他身边,你们才最放心。”
  他的话,让木须凌放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木须凌突然大笑起来,拍手称道:“你的眼里和思维,让我佩服,可惜啊……”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这回语气不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叹息,郁之雪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只是笑笑,笑过之后便是一阵猛咳,这一回,那血变成了黑色。
  “看来……我是活不过今晚呢……”
  郁之雪看着手中的黑血,先是怔了许久,而后便是缓缓笑出了声,木易白微微闭上眼,郁之雪站起了身,看着天上的明月,背影孤寂而决绝。
  “木易白,我郁之雪一生没有求过别人,在这里,我想求你一件事……不要毁了骁国,骁国的人民,已经受不起大起大落。”
  他沉重的一声叹息,眼中是已经看破红尘的悲悯。

☆、第113章 骁国之危

  金色的钥匙……
  苏紫蝶看着郁之修手中的钥匙,怔然。
  他……要放开她么?
  脚上戴着镣铐都要成为一种习惯,郁之修看着怔怔的苏紫蝶,手指在她的脚掌突然摩擦了几下,苏紫蝶缩了缩脚趾头,咯咯地笑出了声,他便扬起薄唇,伸出手指头捏住她白嫩的脚趾头。
  ——他敢动你一根脚趾头,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我不要他的脑袋,我只要我的脚趾头!
  她是聪慧,故意避开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还是根本就不想去思考,他想要什么。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来啊?”
  外面都已经全黑了,也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多少时间,苏紫蝶歪着头看着郁之修,也不急着让他把自己松开,只是他捏着自己的脚趾头,她感觉有些小小的不习惯,于是忍不住缩了缩。
  她可爱的反应让郁之修沉闷地笑出声,苏紫蝶大窘,她瞪了他一眼,引得郁之修的笑容更大起来,他笑了好久,直到苏紫蝶差点忍不住想骂他,他才停下,忍着笑意问道:“找到了钥匙,来解救你。”
  苏紫蝶翻了个白眼,明显不信。
  郁之修轻咳:“最近那个季灵香,没找你麻烦吧?”
  苏紫蝶把头摇得像她手中的拨浪鼓。
  “那便好……”他扯着唇笑了笑,一身精致龙袍一丝不苟,他突然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苏紫蝶有些挣扎,他低声道,“不要动!”
  似乎当了皇帝,威严也出来了。
  苏紫蝶被他这么一低吼,真的没敢再动,只是僵硬地窝在他怀里。
  那把金色的小钥匙在手中,被捏得满身是汗。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是该放她走了吧。
  那么自私地把她锁在自己身边,那么长的时间,也该放手了。
  心脏有些抽痛,郁之修紧紧抱住了苏紫蝶,手中的钥匙缓缓滑落,他将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中。
  “小小,钥匙给你,这是令牌……你想离开,就走吧。”
  郁之雪在夜里丑时一刻,安静地离开了。
  木易白依他所言,将他葬在这片离皇城不远的树林,他说他想在这里看着斓城,不远,也不近。
  他曾是骁国高高在上的皇,也曾沦为亲弟弟的阶下囚,一生经历如此大的起落,聪慧如他,早已放下了一切,只是等着木易白的来临,亲口告诉他,放了骁国。
  只是……谈何容易?
  他早已经答应了突厥,答应了突厥的王,答应了身边一副慵懒神色,却有狼子野心的木须凌。
  漠北城门大开,突厥铁蹄入境的时刻,他只是答应了打开漠北城门,就是苏紫蝶被救出的时候,漠北是骁国与突厥间的最重要一片屏障,漠北城门一开,长期处于征战的突厥几乎是畅通无阻,且郁之修上位以来,虽表面上歌舞升平,但是郁之修的喜怒无常注定他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帝,他高兴便将那大臣们上书的奏折认真批阅,不高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在了一边让人丢弃,那随意的性子让忧国忧民的老大臣气愤跺脚,偏偏他我行我素,毫不介意。
  皇帝如此,下级还能成什么模样,好不容易让郁之雪整的有些惧怕的贪官污吏变本加厉,平日里搜刮百姓,搞得民不聊生的地方多得是,那得来的银子全让他们去享受,兵营中的士兵更是吃不饱穿不暖,一片怨声载道,所谓的和平,也只是在斓城的假象。
  要打破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方式,让郁之修改变,或者,直接改变这天下的霸主。
  前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郁之修……他不愿。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自从他离开朝廷之后,他就已经脱离了忧国忧民的轨道,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只是救出苏紫蝶,仅此而已,当然,如果郁之修能清醒,那最好。
  次日正午,木须凌与木易白回到了斓城客栈,木须凌跟着木易白来到斓城的原因,就是因为突厥不希望木易白反悔,而且他在斓城,也可以及时得到最新的消息,更可以随机应变,骁国这片宝地,他可是垂涎已久。
  “你不会反悔吧?”躺在床上,木须凌懒洋洋地问。
  “我能反悔吗?”
  木易白反问。
  木须凌弯唇不语,木易白握紧双拳,大步往房门走:“晚上你要去哪,随便你。”
  “你又要去找你那小相好了?”
  木须凌似笑非笑,木易白斜瞥他一眼,回身关上了门。
  斓城突然间下起了细雨,干燥的地面润湿了。
  金色的脚镣还呆在自己的脚上,刚才被郁之修捏的脚趾头,还热热的。
  苏紫蝶茫然地看着窗外,郁之修说完那句话,就匆匆离去了,留给她一个孤高的背影。
  她不懂。
  为什么,谁都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木易白是这样,郁之修也是这样,他们总是心事重重,却偏偏一句话,都不肯和她说。
  她一晚上没有睡着觉,今天也只是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她想等着郁之修,可是他似乎不想出现。
  她见到木易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酉时。
  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发呆,木易白伸手弹了她的额头,她才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了?”
  她的眼神有些落寞。
  “……你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她不信是她太小,他们觉得不应该让她知道,他们只是单纯的大男子主义,认为什么事情都该自己扛着,什么事情……不用告诉她也行,是这样子对吧。
  木易白的手指一僵,他垂下眼不语,只是拿过她手中的钥匙,帮她打开了锁。
  “跟我离开吧。”
  她不想走。
  她还想问郁之修一个清楚。
  苏紫蝶呆在床上,有些无助地摇头,她已经预感到什么事情将要来临,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因为她,因为她的缘故,郁之修和木易白才会这样奇怪。
  “你就……再让我呆一会,好不好?”
  她的语气有些哀求,木易白一滞,心中翻涌的情绪终是有些控制不住,他冷声道:“你还想在这里,伺候着郁之修睡觉?”

☆、第114章 跟我走吗

  他突然间冒出来的话,让苏紫蝶的手缓缓从他身上滑落。
  苏紫蝶怔愣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他不信她。
  他还是以为她已经是郁之修的人,已经和他共度良宵,同床共枕。
  心口闷闷的,苏紫蝶恍惚地垂眼,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他太迟钝了吗,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说出那句话,木易白才压下那一瞬爆发的情绪,他歉意地看着眼角已经隐约有了泪光的苏紫蝶,颓丧地坐在了床边。
  “郁之雪……他死了。”
  他说完这句话,仔细观察苏紫蝶的表情,她垂着眼,没有一点惋惜,反而似有恨意。
  他心中有些微微的抽痛,脑中一瞬浮现了那淡然而温和的昔日帝王面孔,那般聪慧通透的人,终是败给了郁之修,败给了苏紫蝶,败给了名为命运的东西。
  他说……我们家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你……
  他想说出来,却失去了勇气,那话在喉咙间滚了一圈,终于还是吞回了肚子,木易白怔怔地抚摸着苏紫蝶那绝美的脸蛋,脑海中却浮现出当年执意跟随着他的家丁,那惨死的模样,惊恐的表情,还有绝望的眼神。
  甚至……在母亲被羞辱的时候,那一句温柔的……别看。
  那温柔的神情,就在郁之雪那几句淡淡的话语之下渐渐零落。
  很害怕吧,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怜悯之心,却换来全家的杀身之祸,甚至你娘……也是被我父皇硬生生要了身子,含恨自杀,木易璟到现在尸首分离,到最后连自己最爱的妻子和儿子都见不到一眼……
  他的手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木易白看着苏紫蝶,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对她说,苏紫蝶感觉到他的惊惶,望向他的双眸略显迷茫,木易白垂下眼帘,那眸子,已经黯了。
  “白?”
  苏紫蝶想去拉他的手,他却如同被灼伤一般缩了回去,脑海中郁腾飞临死前的话与郁之雪的言语在脑海里旋转,木易白后退着,踉跄一步,痛苦地闭上眼睛。
  “白?”
  苏紫蝶慌了,她终于下了床,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木易白,木易白的心跳得奇快,苏紫蝶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怔然地听着他的心跳声,他脸上的表情那么痛苦,苏紫蝶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服,有些慌乱地问他:“白,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木易白,木易白想对她笑,想让她安心一些,可是过去的事情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放,尽管过去了那么久,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却还是历历在目,华浅的挣扎与泪水,家丁痛苦的呻吟,还有木易璟那爽朗的笑,华浅温婉而坏坏的笑,家丁们那信任的笑容……
  他背负了那么多,让他怎么轻易放下,若那灭门惨案中真的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苏紫蝶,那不顾一切将她带在身边,甚至将她带回家的他,难辞其咎。
  “你……”
  他今天来的目的,本是要带她走,可是他从来没想到,郁之雪的那番话会对他触动那么大,木易白怔怔地看着怀里苏紫蝶心疼的脸,说不出一句话,他恍惚看到她的身边都是那一个个他从前熟悉的笑脸,最后却淹没在了鲜红的血液之中。
  “我……惹你生气了吗?”苏紫蝶握住他的手,泪光莹莹的眸子带着惶恐,木易白一瞬间有些心软,他终是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搂住,他又在想什么呢,他怎么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怪罪于她,她当时……也只是一个孩子啊。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就算生气……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他突然间的变化让苏紫蝶有些抽噎,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毅力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全世界都可以不要她,可是他不可以,她会疯掉的……
  “……抱歉。”
  木易白勉强笑了笑,紧紧抱住怀中不停抽噎的人儿,外面的侍卫似乎听到了响动,喊了一声:“苏小姐?”
  “没事!”
  苏紫蝶连忙抱紧了木易白,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白净的脸上满是晶莹的泪水,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也变得通红,木易白心疼得紧,连忙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诱哄:“不哭了,出去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好不好?”
  他对待小孩子一般的话语让苏紫蝶脸一红,想板起脸,却又忍不住笑出声,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门边,然后瞪着他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
  “是是,你是大人。”
  他轻捏着苏紫蝶的脸蛋,一双狭长的眼中满是宠溺神色,苏紫蝶破涕为笑,依赖地赖在他怀中不肯离开,木易白擦干净她脸上的泪,轻声问:“跟我走吗?”
  “现在吗?”她疑惑。
  “嗯,现在。”
  他的眼神复杂,可是苏紫蝶不懂。
  她动了动右脚,上面还有被脚镣铐出来的老茧,郁之修那夜毫无防备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点呢,好不容易他好像原谅了她,好不容易他能对她笑了,就像是以前那样……
  所以就算他一直束缚着她的自由,她也不怪他。
  “我……现在不想走。”
  她想和郁之修告别,想告诉他对不起,想谢谢他原谅了自己,她怎么能不告而别。
  木易白沉默了下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扯扯唇角,轻声叹息。
  “他说……我想走,就可以走的,他还给了我出宫的令牌……可是,我想先和他道别,我不想就这么走掉……”
  怕木易白生气,苏紫蝶有些着急地解释,他笑了起来,柔声道:“我知道了。”
  “哎?”她怔在原地。
  “我会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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