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葫不声不响,极为速地去切断了他腰间绳子。
景正辉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会儿算是有恃无恐了,谁知才一转身,胸前忽地一只手按过来。
景正辉人就湖边上,双脚还悬空踩着,被这样用力一推,当下大惊失色,胸前一空,双手使劲一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只抓到一手虚空。
景正辉整个人身不由己地跌向水里去。
“你……”景正辉叫了声,只听得水花飞溅声响,景三爷落水里,兀自叫道:“救……”
明媚袖手,冷冷地望着他,见三爷水里载浮载沉,冷笑道:“此刻滋味,你就好好地记住,当初峰儿落入水中,何尝不是这样……那一会儿水可比这时候冷啊。”
依稀景正辉吞着水,胡乱叫道:“救我!你……不得……”
明媚淡淡地,挑了挑下巴:“峰儿一个人下面孤孤单单地,三爷你便安心去陪他吧,且记得不要欺负他,峰儿虽年纪小,会上当,但也不是个好欺负,何况,还有我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景正辉夺去了明媚生命中后一个所爱亲人,上天入地,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景正辉扑叫了会儿,但是这一刻夜幕降临,寒风凄清,水中是冰凉彻骨,他只叫了会儿,便渐渐地沉了下去。
明媚望着那平静地水面,心中有个声音道:“峰儿,姐姐终于为你报了仇了,你那边,可以瞑目了。”
此一刻,才轻轻地笑出声来,笑声有些凄凉有些古怪,也有些意,两行泪从脸颊上跌落,悄然落地。
景正辉尸体次日才被人发现。
府中上下一时又议论纷纷,又说是因为卫峰死不瞑目,所以才勾了景三爷下去。
但与此同时也有另一种传言,竟说卫峰本就是被景三爷推下去,如今景三爷失足落水,未尝不是报应。
明媚睡到天光,起身梳妆打扮,无意中看到梳妆下里用绸缎裹着一物,拿出来看,却正是那枚翠绿色镯子。
明媚喃喃道:“这个,该还给他才是。”这正是当初她头一次去端王府,府里头送。
后来她端王手上也看到同色玉扳指。
如今前尘成梦,确是该还给他。
明媚拿着看了会儿:“我总是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玉葫旁边看了片刻,说道:“姑娘,我怎么记得夫人当初是有这么一个镯子来?”
明媚一怔:“母亲有过?”
玉葫又仔细看了会儿,道:“是了,我记得当初夫人甚是宝爱那个镯子,还不许姑娘碰呢……后来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看起来倒像是跟这个是一对儿。”
明媚想了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仿佛有这么一点印象……看着那桌子光芒烁烁,没来由有些晃眼,便重包了起来放回去。
正吃了早饭,外头四喜说:“二爷来了。”
玉葫跟明媚互相对视一眼,明媚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外面景正卿步走进来,正巧玉葫往外走,景正卿经过玉葫身边,便扫她一眼,玉葫目不斜视地,只垂首唤了声:“二爷……”径直又出去。
明媚不慌不忙,走到书桌边上,便摊开了一张空白画纸,嘴里淡淡地问:“你这么早来干什么,不是说要避嫌?”
景正卿望着她脸:“辉儿出事了,你可听说了?”
明媚端详着那一张白茫茫地纸面,究竟该画些什么上去好呢?往左往右,往上往下,山水鱼虫,都她手中,但是她却全没有一丝地头绪。
一如她现人生。
明媚眼不抬,随口说道:“听说了,早上五福出去时候听了,怎么出事了?”
景正卿望着她平静神色,问道:“你可知辉儿是怎么死?”
“这关我何事?”明媚仍是淡淡地。
景正卿道:“辉儿正是峰儿出事那湖畔淹死!”
明媚这才诧异地抬头看他:“是吗?怎么竟这样巧?”
景正卿不言语,只是皱眉看她。
明媚端量着景正卿神情,沉思状想了会儿,忽然说道:“你说是不是峰儿太想念辉三爷,故而召了他去?又或者,是辉三爷舍不得同窗之义,鬼使神差之下才……”
景正卿一皱眉,见室内无人,便握住她肩头:“你老实跟我说,辉儿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明媚一怔,然后笑了笑:“二爷说什么?”
景正卿看着她,心中一阵阵地透着凉气。
昨天明媚走后,景正卿本是要跟着,等出来之后,无意中看到景正辉从前面经过,景正卿心想不必节外生枝,何况那会儿他心情愉之极,因此也没想什么,只是挥袖自回屋里去了。
现想想,景正辉多半是跟着她去。
又有传言说卫峰死跟景正辉有关,那么景正辉出了事,莫非……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明媚见景正卿不言语,便将他推开,冷冷地说道:“二爷这是干什么,质问我?别这样了,若真疑心我,不如去老太太,太太们跟前告我,岂不是好?别这么藏着掖着。”
景正卿心念转动:“你明知道我不会去……我也只是关心情切,才来问你,总比别人疑心了强。”
明媚冷笑:“别人会疑心我?分明是你自己疑心才来问我,二爷你以为我害死了你好弟弟?嗯……也罢,那倘若,真是我害死了他,那你又会如何?”
景正卿气道:“住口,谁让你说这样话?”
此刻外头玉葫已经叫四喜跟五福避开了,幸好便无人听到。
明媚抬头看他,道:“你也听说了,是辉三爷害死了峰儿,但凡是个有心,你总要替我查上一查,而不是事后过来质问我,难道你们家三爷命是命,峰儿命就不是命,活该他不明不白就死了?”
景正卿有苦说不出,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自顾不暇,虽说也留意过峰儿事,也听闻了关于景正辉风言风语,但是心想这位三弟人虽然有些不争气,但总不会作出杀人勾当来,因此只是压着。
或许……另一方面,也正因景正卿觉得景正辉是自己弟弟,所以就算觉得卫峰死可疑,也不想就直接查到景正辉头上,若真查出属实,该怎么办?好歹景正辉是景家人,明媚对他是不是会厌上一层?
他也万万没想到明媚竟能自己下手。
若早知如此,他应该一早就自己动手处置。
景正卿思来想去,摇头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说了。”
明媚道:“你不必这么忍气吞声,你若是厌我了,就说出来,现取消了婚约也是不晚,横竖我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景正卿一听,上前将她一拉,用力搂入怀中:“你想得倒是美,这辈子我是缠定了你了,你想借这个逃?除非我死。”
明媚用力一挣,却难挣脱,景正卿低头:“不管是你不是,都不打紧,我只认你是我,可记住了?”
明媚咬了咬唇:“我记不住又能如何,你能打我?”
景正卿一笑:“我自不能打你,你知道我会怎么制你。”手搂住明媚腰,把她往自己身上用力地一抱,顺势往前一撞。
二月二十六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也是景正卿跟明媚婚期。
景府大开宴席,宾客云集。
跟景正卿素来相好同僚军官,上司下属,都来相贺;景家亲朋好友诸人,有心也皆前来,有那知道娘子身份特殊,要避嫌,便不来。
这来者之中,却又有一个众人眼中有理由不会来也不用来人,端王赵纯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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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萌物们,感谢~~~
这是第二啊,近剧情是不是有点……辉三爷终于领盒饭了,卫峰小朋友来把他牵走
下章王爷抢亲几率多大?总之做好准备……
、136喜宴
136、喜宴
从清晨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委实热闹非凡;景正卿喝了不知多少轮酒,隐隐地见了几分醉意。
其中好应付自然是景家那些正儿八经亲戚们,他们吃一杯便安静地说话;且又景睿景良等应付。
不好对付却是景正卿同僚,包括云三郎之类死党;硬是拉扯着他,不知道多灌他吃了多少杯;兀自不肯放过。
多亏了景正盛替他挡着,景正卿逃脱了觥筹交错;到了廊下站了会儿;风吹过来;脸上热乎乎。
景正卿借醉往内堂去,却惦记着明媚一人坐洞房里,一想到她,他心里燥热而欢喜,满满地按捺不住,拔腿便往那边去。
这功夫人多半都前头,后面人却少,景正卿走到喜房之外,见上面红通通地喜字,先又高兴起来,忽然听到里头问:“姑娘,你饿不饿,我给你拿点糕点来吃吧?”
景正卿听得是四喜声音,却听明媚道:“不饿,就是有点累。”
景正卿一听这个声音,长长地便吸了口气,将身靠门板上,微微仰头,闭了双眸,心中十万分惬意。
却听玉葫又道:“这得坐到什么时候?天都要黑了。”
四喜说道:“总要二爷应酬过了,稍晚些才来洞房,小葫姐姐你是等不及了么?”
玉葫啐道:“姑娘大喜日子,你又胡说!”
却听明媚道:“你们两个这儿呆了许久,都也没吃喝什么,横竖没有人来,不如去拿点东西吃喝完了再回来。”
玉葫道:“这怎么成?”
明媚道:“没什么不成,去吧,我也正好歇会儿。”
玉葫跟四喜犹豫了会儿,才道:“那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再回来。”
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出来,景正卿外头听见了,看看左右无藏身地方,他便往院子里一跳,躲那假山石后面。
目送玉葫跟四喜去了,景正卿松了口气,忍着笑便跑出来,一路飞跑到房里。
却见明媚斜靠床头上,头上还蒙着大红盖头,一身大红喜服,裹着那婀娜身子……
景正卿见状,猛地便停住了步子。
明媚察觉有人来了,还以为是玉葫跟四喜去而复返,便道:“怎么又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不成?”
景正卿听了声音,迈步往前,走到明媚身边。
明媚嗅到鼻端酒气,微微皱眉,放腿上手一动。
景正卿看着那大红缎子衬着那玉色手,忍不住抬手过去便将她握住。
明媚手一抽:“是谁……”
景正卿柔声道:“你猜猜我是谁?”
明媚身子微微抖了抖,才道:“你、你怎么跑来这里了?不是还没有应酬完么?”
景正卿吻着那手:“为夫心里想着小娘子,就先过来看看了。”
明媚道:“别乱来,给人看到了笑话。”
景正卿握着她手,牵肠挂肚地不舍得放,顺势跪地上,便抬头看她盖头下脸,却见红缎跟明黄穗头晃动,里头一张叫他朝思暮想容颜。
景正卿忍不住道:“明媚,你真美。”
明媚心头一跳,看着他半跪跟前仰头看着自己呆样子,不知为何竟有点害羞,扭头道:“别这里厮缠了,出去。”
景正卿道:“我不愿出去了,索性就这里,我们洞房吧,今儿我可要……”
明媚脸上大红:“你住口,我不听这些。”
景正卿道:“羞什么,你答应我,何况如今,咱们做什么也没有人来管了。”他说着,把头埋明媚腿上:“真想就这样儿守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明媚垂眸看着他闭着双眼一副陶醉依恋之态,忍不住抬手,想去触摸他眉眼,手指将落未落,却又握起来,嗅那酒气,就叹道:“你喝醉了,少喝点。”
景正卿道:“我知道……我留着清醒呢,总不能洞房花烛,就让娘子一个人独守空房。”
明媚微微一笑:“外头还说你多精明强干,怎么到我这儿,便净是些胡话了?”
景正卿嘻嘻笑道:“因为我一见了娘子就犯傻了……”望着她樱唇,委实吸引,便试着凑过去。
明媚抬手,他脸上一推:“别闹了。”
景正卿握住她手:“明媚……”
明媚怔了怔:“嗯?”
景正卿把她手放自己脸上:“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坏……都叫他数过去吧,就忘了那些,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咱们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我定会拿着你好,让你无忧无虑,做你卿二少奶奶,享人世间所有荣宠,好么?”
明媚心头一颤,定定地看着景正卿。
景正卿将脸她掌心里蹭了会儿,才抬眸看她:“你说好么?”
明媚忽地有些心酸:“我……可会有这样福分?”
景正卿坚定地说道:“我说有就是有,你放心。一切,都有为夫呢……以后,有我,一切都有我。”
明媚眼中泪也涌上来,却忍着:“好了你……”
景正卿道:“真,明媚,你要相信我……”她掌心里,小鸡啄米似地轻轻亲了数下。
正说着,外头忽地一阵吵嚷:“二爷真不这儿,各位爷不要闹了……这还不到闹洞房时候呢……”
景正卿一听,忙道:“必然是云三他们追来这里了,好明媚,委屈你再一个人呆会儿,我等等就来陪你了。”
明媚忍着泪,道:“嗯,你去吧……”说了这句话,忽然之间很不舍,又道:“你等等……”
景正卿正其身,闻言便停下步子,回头看她,红盖头遮着,令他看不到那张铭心刻骨容颜,却听得明媚细细说道:“你……少喝点。”
景正卿乍然一笑:“好娘子,为夫知道啦,保管会清醒地跟你洞房。”
他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出外,从另一边极地便又往前厅去。
景正卿去了前厅后,又给几个同僚缠上,喝了两杯,饶是他酒量不错,也有些受不住这车轮战,正端了茶来压那酒,便见景睿小厮飞地过来,行礼道:“二爷,老爷让您出去迎接……说是王爷来了!”
景正卿几乎疑心自己喝了太多酒,听错了。
但是端王还真来了,如假包换王爷殿下。
端王为何会亲自来一个区区武官婚宴上……虽然说这是景家,却也不用为个小辈如此亲身驾临。这让座宾客们大惑不解,又惊又喜。
何况……满京城谁人不知,景二郎现这位娘子卫小姐,正是先前端王心心念念要纳娶侧妃呢。
因此端王来到景府,真真是个大意外。
有人便想:端王可是特意前来祝贺?亦或者……总不会这场婚事……会有什么奇特热闹可看吧……
明媚内堂,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景正卿去后,明媚耳畔听着那一阵叫嚣从远到近,却又渐渐地被赶离开了,她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靠床边,不由地就想到景正卿方才话,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
从初敬而远之,到逐渐若近若离,再到今日,竟真携手成了夫妇。
明媚忽地想:若是当初他并没有给她识破那真面目,若是他不至于那样急色地她令她不悦……或许……
但终究竟还是落他手里,或许这就是命么?
如果真像是他曾许诺那样,这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