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之死完全出乎张遥的意料之外,但当他听到事情之后,转眼也就释然了。这或许是做为一个汉人,最好的结局吧。或许大宋国内奸臣当道,做了太多对不起老人的事,才使老人在草原上忍受了三十年的苦楚。
尽管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了草原一份子,就连张遥都以为草原已经将老人同化的时候。然而当老人知道他被受命为军医,与大宋交战之时,做为一个汉人,他选择了死亡。他无法站在蒙古的军医之中面对宋兵,就算是个并不上战场的军医,他也一样无法忍受。
老人的死给了张遥极大的震撼。在张遥的心目中,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都是中国人。然而在这个时代里,这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两个仇敌。张遥仅仅是占有了一个名为古夏的刺客的身体,而这个刺客本身也一样是个汉人。不论他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刺杀蒙古大汗,他所代表的,则是汉人对蒙古人的一种态度。以至于张遥都在考虑,做为古夏,他是不是应该对蒙古人少少的报有一点仇恨才对?可是他还是恨不起来,他唯一恨的人就是郡主,或者说是丁烛。
而此刻这个他最恨的人,正踢开帐篷的布帘闯了进来。
自从郡主回来以后,一直在忙于出兵,所以张遥一直就没看到郡主,如果不是因为老人死了,估计要一直打下襄阳城以后,张遥才会见到郡主。
郡主显然也非常的生气,她没想到那样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老人,会突然服毒自杀。这简直就是对她的权威的一种公然挑战!但是老人在死前做得很周密,他不但来看过张遥,而且所有与他平常关系好的人,他都去看了。至少这样做,不会让人怀疑到老人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给张遥。
郡主来到张遥面前也不说话,抡起小手左右开弓,对着张遥就是一顿巴掌,差一点真的把张遥给打火了。张遥尽量不去看郡主的眼睛,他怕自己忍不住就在这里伸手掐死郡主!这个丁烛也太欺负人了,演戏也不用演全套吧?
最后郡主一脚将张遥踢翻在地,然后气乎乎的走了。张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变态!”就在这时,腰里的冷焰动了动,张遥下意识的用左手捂了捂,还好并没有人看到。冷焰上传来了妖怪的声音,压得很低:“她……她……”
张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耐心的等着妖怪自己平静下来。妖怪好象也在喘着粗气:“奇怪拉,我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张遥觉得好笑,这妖怪明明头一次来草原,怎么会见过草原上的郡主?难道说郡主以前去过中原吗?
妖怪在努力的思索:“我真的见过她,可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张遥怀疑这只妖怪是不是某种植物成精了,脑子怎么会这么笨?妖怪的智商、性格与它们原来的种类有很密切的关系,狐狸成精以后狡猾得狠,而狼成精以后非常的凶残。植物修练成精是最不容易的,尤其是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一株植物想修练成精,几乎就不可能。
张遥觉得自己应该找一种办法与妖怪进行交流,可是他没学过哑语,更没学过宋代的哑语。如果法术还在就好了,那样的话可以用意念力,在精神层次上与妖怪进行联系。一想到意念力,张遥心中一动,他想起那一天晚上,哈忽儿招唤他的时候,好象用的也是一种力。是内力!没错,虽然仅仅是一种气机上的牵引,但已经与他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勾通。
想到此处,张遥将手放入怀中,慢慢的握住冷焰,将真力一点点的传了进去。张遥极细心的注入真力,并不着急。因为他有过经验,一旦将强大的内力全部注入的时候,冷焰就会发出狂暴的杀气。哈忽儿就是这样的死的,妖怪也是被他这样制住的。
妖怪的感觉极为灵敏,他立刻察觉到张遥在动作:“法师,你在叫我吗?”张遥点点头,而妖怪好象可以看到他在点头:“有什么事,请法师吩咐。”张遥暗骂,明知道我不能说话,还让我吩咐。张遥将自己精神力集中,报着试试看的想法将思想中的信息传达给妖怪。
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效果,过了一会儿妖怪好象可以慢慢的感觉了:“法师,我好象能感觉到你要和我说话,只是不是很清晰。等下,我将你的真力传到我的内丹之中试试,我的内丹上有你的血,可能会有通灵的效果。”又过了一会儿,妖怪说道:“法师,你是想知道我的事情?”
没想到真的可以,张遥很是兴奋。妖怪说道:“这个办法还真灵,不过只是因为我的内丹上有你的血,你用这种方法与别人联系,可能还是达到不的。”张遥于是对妖怪说道,说是“说道”,其实很准确的是“想到”,他只是在想:“说说你的事吧,你是什么妖怪?修练多长时间了?为什么来草原?刚刚那个郡主你为什么会有反应?”
张遥来到这个时代以后,头一次进行很顺利的交流,一连串的问了一堆问题。妖怪一时还真有点答不过来,缕了半天的思路,张遥觉得这只妖怪的智商还真不高。只听妖怪答道:“我叫苦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反正它们都这么叫我。”张遥猜测妖怪嘴里的“它们”应该是指其他的妖怪吧?
“我本来是一株含羞草,长在云岭。我记得是一年秋天,昆仑派的道清法师在云岭捉妖,好象是一头野狸精。那野狸精在横断山里修练了一千年,非常厉害。道清法师与野狸精在云岭打了九天九夜,所有的法宝全都用尽了,也只是和野狸精打了一个平手!后来野狸精狂性大发,差点把云岭都踏平了,道清法师的一个朋友叫灵缘师太的人赶来助战,最后用百宝天衣收伏了野狸精。”
苦乐说来简单,不过张遥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场恶战。修练一千年的妖怪可不是谁都可以收伏的,张遥自问以他原来的法力,想斗败千年精怪就根本不可能。想必那个道清法师也算是一代高手了!而后来来的灵缘法师这个名字,张遥听着很耳熟,好象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会儿,张遥才想起,在阴司里那个风儿据说就是灵缘师太的徒弟。只不过,那只是风儿的形体,她的精神已经被山魅给占据了。
苦乐继续说道:“收伏野狸精之后,道清法师和灵缘师太也全都筋疲力尽,没提防野狸精拼着形神俱灭,把自己修练级的千年内丹炸得四分五裂,让道清法师和灵缘师太白忙了一场。”苦乐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在苦乐看来,打了九天九夜,最后还没有收到野狸精的内丹,这根本就是道清法师与灵缘师太的失败。然而张遥却理解,象那样的高人异士,将除魔卫道视为已任,只要能除去野狸精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根本不会去在乎什么千年内丹。
苦乐看张遥没什么反应,只好继续往下说:“野狸精的内丹炸得云岭遍地都是,恰好有一丝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就是借着那丝灵气成形的。只是落在我身上的灵气太少,不足百年。还有其他很多山猫、树怪都是借着野狸精的内丹成的形,那一年云岭到处闹妖怪,天下近半数的法师全去了,打了很久。能活下来的妖怪不多,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些法师的对手,所以早早的就逃了,才能活到现在。”
想不到那头野狸精的余害还真是不小。不过也证实了张遥的想法,这确实是一株植物成了精,而且还是在外力的帮助下。苦乐还在讲述这些年来的经历:“我知道我的法力低,而且那些个所谓的正道法师还在全力追杀我,这差不多一百多年,我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真是要多苦有多苦。”
张遥晃了晃头:“你不用和我述苦。你又没有人教,怎么会九宫噬血阵的?”
苦乐答道:“六十年前,我在祈连山碰上一只五色顽石精,是它教我的。其实我一直也不会什么法术的,我也很少害人。今年我才到的草原,谁知道这冰天雪地的,连只山狼都找不着,我没办法才吸人精血的……”
对于这样的鬼话,张遥没心思去相信。看它“剥皮画骨”的手法这么熟练,就知道它没少杀过人。张遥又问它:“那郡主是怎么回事?你以前在哪里见过她?”
苦乐的语气顿了一顿,好象也在苦苦思索:“这个,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是头一次来草原,而且在中原好象也没见过这个郡主。但是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果不是我见过她,那就是野狸精见过她,然后把这个记忆也存留在我身上。”
“不可能!”这一点张遥肯定不信,野狸精在百多年前就被消灭了,怎么会见到过郡主?这个郡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就算是身为郡主,保养得好,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那也不可能一百多岁吧?不过看来苦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遥只好不问。
第二日,张遥被放在囚车里,郡主带着三千部兵,开始往中原进发。一路上的事自不必多说,一个月以后,已经到了长江边上。这一日天色将晚,郡主令兵士驻扎,算算数日程,再有五六日就可以到达南阳,与蒙古大军汇合。
张遥这一个月来,每天在囚车里坐得有点郁闷,好几次都想逃走。这个丁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把自己虐待成这样,那“落月鞭”的仇也算是报得差不多了吧?照说也应该开始帮自己找方芳了才对,哪知道沉迷军事,假模假势还真要打仗啊?张遥打定主意,如果到了南阳丁烛还不给他任何方芳的消息,那他就自己去中原找。
只不过判官给的这个任务,确实是有一点难。刚过了年,方芳现在已经二十八了,古代的女子到二十八了谁不结婚啊?方芳怎么还会爱上自己呢?外加上三从四德等等一些封建思想,别说是爱上自己,就是能看自己一眼,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遥也曾经向苦乐问过关于山魅的事,说不定可以从苦乐这里打听到一点线索。可是苦乐的回答更让张遥苦恼。苦乐不仅认识山魅,还认识数百只山魅,只是苦乐不知道张遥要找的是哪一只山魅。
所谓山魅,是指山阴之气,在空郁之处日久而成,往往是附在某物之上。比如宝石、灵芝等等。可是张遥不知道带走方芳的山魅是附在什么东西之上而形成的,更说不上山魅原本是什么样子。因为张遥看到的其实是灵缘师太的徒弟风儿,而不是山魅的原形。一路上,苦乐曾招来数个与它原来相识的妖怪帮张遥打听,但全都一无所获,主要就在于张遥可以提供的线索太少了。
天色已晚,张遥躺在囚车里,看着黑蒙蒙的天。到了江边之后,气温比草原高了很多,张遥穿得破烂也不用运真气去防寒了。隔江甚至可以看到对面的点点星火之光,大概离襄阳已经不远了,蒙宋之间最惨烈的一场攻防战,转眼就要打响。蒙古人和宋人,将在以后的八年之中,用尸体和鲜血染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等到襄阳城破,守将吕文德投降之后,蒙古铁骑将横扫中原,打出一个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元帝国出来。
张遥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么多,最好是能在打仗之前将方芳找到,不然兵荒马乱的,想找一个人就更难了。万一方芳再死于乱军之中,成为死在蒙古士兵手下,无数无辜百姓中的一个,那不更糟了?那自己可真就白忙一场了!
张遥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与丁烛摊牌,自己就挑明了和丁烛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总之让丁烛现在就把方芳找出来。大不了,将来自己想办法赔她一根落月鞭,不就是一件法器吗?等到自己恢复了八阴珠强大的法力,想造一件法器出来,应该就是小菜一碟。
想到此处,张遥用力的拍着囚车,引起了看守的注意。看到张遥有反应,看守都很奇怪,这个家伙自从在草原上出来,就一直象个死人一样,没理过任何人,今天这是怎么了?看守对着囚车踢了一脚:“干什么?”
张遥用手指指地上,看守借着火把一照,才看到张遥在地上写道:“找郡主!”写的是蒙古文字,也算是张遥在草原这半年没白混吧,终于能写几个蒙古文了。
看守一愣:“你他妈的还想见郡主?你做梦呢!”
张遥抬起头看着这个看守,眼中发出一道凶光,然后用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假装划了一下,做出掉脑袋的动作。
看守不寒而粟,打了一个冷战。本来还想说两句狠话,却没敢出口,狠狠的吸了两口气,压一下乱跳的心脏:“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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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八 夜谈
(更新时间:2006330 9:14:00 本章字数:4494)
可能所有人都对张遥主动提出要见郡主感到奇怪,但是郡主却没有,看郡主的表情就知道了。而且郡主还挥挥手把亲兵全都赶走了,看样子是要与张遥单独相处。这虽然让张遥感到意外,但并不另他吃惊,张遥反而有点暗自高兴。丁烛这么做,看来是主动要与自己说些什么事情了,那到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不过张青说过,丁烛是带着法力来到这个时代的,自己应该先让丁烛恢复自己说话的能力。
在这半年里,张遥反复的检查过古夏的身体。他之所以是个哑巴好象是先天形成的,他的声带有问题,不能发出完整的声音,张遥首先想让丁烛施法来修复自己的声带。他也曾想过让苦乐帮做这件事,但终究还是不放心,他怕苦乐趁他不注意在他的身上动什么手脚。他现在没有法力,很多事都感觉不出来。
星光灿烂,夜色如水,远近的灯火将这里照得乎明乎暗。张遥突然觉得郡主很漂亮,这是头一次,或者与郡主目前还没有发脾气有关。过了黄河以后,气温已经逐渐升高,这样蒙古人有点不太适应,郡主除了在过年那几天穿着红色衣服以外,其他时候仍然穿着永远不变的白色衣服。
换下白狐裘以后,郡主改穿了白色的劲装,应该是在军营的原因。但这更突现了郡主的身材,看着郡主白晰的脸颊被灯火映出一片霞红,张遥暗想,郡主要是生在现代,活脱脱就是一个名模啊。港姐、亚姐什么的,都跑不了。丁烛还真会选人,钻到了这么一个美人坯子的身体里,不知道方芳现在什么样?
一想到方芳,张遥也就没什么心思再看郡主了,他考虑着用什么方式与丁烛进行交流。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让丁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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