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要拿什么文件吗?编号几号的?我可以替你拿唷。」野野莓抓过直立椅边的扫帚跨上,双脚立刻随着扫帚的升空离地一公尺。
她嘻嘻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她的好心情。
仍旧坐在地板上的两位男性互望一眼,开始怀疑撞到头的其实是他们分部的小实习生吧?平常就没见她那么自告奋勇过。
「因为野野莓在前几天有见到希克罗一面。」
双眼继续注视着纸张上的资料,葵理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换来月见和九重恍然大悟的神情,两人的脸上有志一同地写着「怪不得」。
「是他来领酬劳的那一次吧?不过有件事我想不通……野野莓,你们当初有发生什么事吗?否则普鲁鲁冒险团怎么会在将你带回的那天先吩咐我,说他们的一半酬劳要转交给希克罗?」
「欸?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阿利斯他们啦!」
「而且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菲尼克。席路竟然私下跑来拜托我……」
「菲尼克。席路?你说那位挺出名的「塔尔的席路」吗?月见,他跑来拜托你什么?」
「他拜托我以后要是有再牵扯到希克罗的任务,加雅分部千万不要再指定他们普鲁鲁冒险团了……所以我才想问,苏苏里西亚火山的这件特务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不知道,就说我不知道了嘛!」
小女孩像是波浪鼓般地摇着头,橘金色的卷发跟着左右晃动,彷佛绚烂的火焰。
「不过阿利斯倒是有问过我什么是「夜灾」……哎,那是北大陆的一个暗杀组织吧?以前也没特别出名过,这几年更是没落得没消没息了。」
所以,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个呢?火之魔女微鼓着腮帮子,稚气的小脸就像是想要反问地写满纳闷。
加雅分部的其他三名负责人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野野莓似乎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她随即又高声地催促月见说出文件编号,然后娇小的身影便像红色旋风「咻」的一声消失在大厅。
「对了,最近好像没听到那丫头嚷着她的「一见钟情药」……」
「该不会,是完成了吧……?」
「月见,这个笑话真的不好笑。真神保佑,拜托别告诉我她已经弄给她的暗恋对象喝了。」
交换意见的男人骤然地打住话语,他们对望着,同时想到野野莓暗恋对象的模样,接着他们摇摇头。
不可能,那位有着灰蓝发色和锐利眼神的奖金猎人,怎么可能让野野莓有空隙实行她的计划?
野野莓当然也没有真的完成她的「一见钟情药」,不过她不会告诉月见他们,因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小个子的魔女轻松地从柜子的高处取下月见遗漏的文件,她忍不住又吐了吐舌,眉眼内尽是藏不住的甜笑。——她才不会告诉月见他们,希克罗在前来领取报酬的那一天其实还有另外找上她,向她提出一个委托。
「让那个灰眼睛的斗篷男忘记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倒我嘛,你说对不对,小焰?」
拥有一身火红皮毛的焰狐正施施然地从另一边的门口走进来,蓬松的尾巴就像附和一样地甩动一下。
「火之魔女调配出来的药剂可是百分之百的有效唷!」
野野莓的语调如同一首欢快的小曲。
就算调配出那份药剂必须用上好不容易得来的赤焰之花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希克罗主动来委托她耶!
反正她早就看那个斗篷男不顺眼啦,竟然敢开枪攻击她的希克罗……
阿利斯他们也太好心了,没事干嘛把那家伙送到加雅医治?就让他继续昏死在苏苏里西亚火山不就好了?
火狐瞧着满脸晕陶陶但下一秒又变换脸色的野野莓,再一次确认它真的弄不明白人类的心理。它像是伸懒腰般地压下前肢,拉展身体,张口打了一个大呵欠,露出尖利的獠牙。
接着它见到野野莓又像一阵旋风地骑着扫帚飞回大厅,它甚至还能听到那声活力旺盛的招呼语——
「欢迎光临加雅分部!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们替您服务的吗?」
请继续期待下一集暴走之歌——带着泳衣与泳圈,和普鲁鲁一起游泳去吧!
第四集 来自西海的访客 序曲
雨不停的下。
并不是狂风暴雨,却是斜斜、细细,彷佛永不停止般地吞噬着周遭的温度。
浓厚的灰黯云层掩没今夜大半的月亮,但依然留下残缺的一角暴露在外,血红的色泽隐隐约约地闪动着不祥的光辉。
像是天空骤然被撕扯开的一道伤疤。
仰头望去,不断自天幕坠落的雨滴,似乎一并被染上淡淡的红。
十五之夜,赤红之月。
小女孩大睁的眼眸里,映着今晚不祥的月亮。
那双眼眸全然不见焦距,仅是空洞地大睁着。
透明的水流蜿蜒在小女孩苍白的皮肤上头,一点一滴地蚕食着她剩余的体温;从手指尖开始,冰冷已经渐渐化作一股尖锐的痛。攀附在这具稚幼身躯上的除了寒冷还是寒冷,冷得深入骨髓。
可是小女孩完全没有反应,她的双眼依然还是大睁着,她的身体依然还是像具断了线的人偶,一动也不动地躺着。
雨水浸湿小女孩的全身上下,雪白的发丝零乱地黏贴住她的前额、脸颊,包括她的白发、小脸以及她身上的衣物,全都溅着脏污的泥水。
距离小女孩不远处的是一匹倒卧在地的马,僵硬不动,众多的箭矢杂乱地埋在它的体内,底下流出的红血静静地混入黑土,静静地让雨水淡化。
也许小女孩是被那匹马抛摔下来的。
也许小女孩一动也不动的原因是和那匹马同样。
也许那小小的身体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
小女孩的眼睫毛突然颤动一下,和发丝同色的睫毛确确实实地产生一瞬的轻颤,而死人是不会动的。
占据在眼内的空洞在下一秒猛然被击碎,焦距重新凝聚,小女孩倏地用力的呛咳起来,她咳得是那么用力,咳得连眼泪也涌出眼眶。
那是今夜里最温暖的液体。
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地爬落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虽然一下就和雨水融为一体,教人分不清楚是雨是泪。
小女孩挣动起仅剩冰冷的身子,她奋力的想要爬起,终于支撑住僵硬如同铁块的手脚,跌跌撞撞地在冷雨中奔跑。
细瘦的双脚仓皇地踩踏在泥泞的湿地上,有好次差点又绊倒,激起飞溅的水花。
拥有一头白发的小女孩越过了那匹中箭而死的马,在马匹的后方赫然还有另一抹身影。
同样是一动也不动。
心脏狠狠的紧缩着,几乎要难以呼吸,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呼喊,被雨幕冲淡。
眼泪越流越凶,彷佛怎样也停不住,落下了她的眼、她的颊,落在了紧闭双眼的青年的脸上。
泪水滴滴答答的坠落着,小女孩的双手用尽一切力量地揪紧着青年的衣角;青年所穿的衣物不止是沾染污泥,还安安静静的扩散出可怕的暗红。
今夜的雨即将见证青年的死亡,赤红的月亮就像是无声嘲笑人间百态。
小女孩冻到发青的嘴唇在颤抖,她的眼眸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似乎因此一并扭曲了青年的身影。
「不……」
她发出短促的哽咽,将自己布满泪水的脸庞埋入青年的肩头,那具躯体冷冰冰的,几乎不带有温度。
小女孩的手指依旧死命地抓着青年不放,如同希望能抓住青年正在快速流失的生命力。
「我会……保护你的……」
破碎的音节掩盖在雨水之中。
「我一定一定会……」
化作了执拗不已的言语之链。——保护你!
当悲鸣再也抑制不住地冲出喉头,如同一首最悲伤也最凄厉的歌,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流同时震开了包围四周的雨幕,雨水被狠狠的弹离,小女孩的体内瞬间迸射出炽皓的白光。
转眼间,吞没了小女孩和青年的身影……
然后,利耶。金。阿利斯从他的梦境里醒过来了。
第四集 来自西海的访客 第一曲 开始前总是会有小小挫折
当那一双橙橘色的眼眸睁开时,映入眼底的黛黑夜色以及洁净的银白弯月,令利耶有一种时空错置的错觉。
他注视着彷佛没有尽头也没有起始的天空一会儿后,慢慢地撑起身子,同时避免惊扰到将他的大腿当成枕头的亚亚。
白发的小女孩睡得很沉,浓密的眼睫毛遮盖住平时明亮的眸子,鼻息匀称地缓缓呼出。
就在自己的面前,毫发无伤地睡着。
利耶以指腹轻轻压按着太阳穴周围,那地方总是会不定时地传来一阵抽痛。并不是相当猛烈,但却像是有无数的细针在扎着,教人怎样也无法忽视。
他刚刚好像作了一个梦,梦里有雨、血红色的月亮,还有……孩子的哭泣声。
刺痛在这一瞬间突地加剧,彷佛是在阻扰褐发青年继续回想一般。
利耶感到难受地紧蹙着眉,细小的汗水沁出他的额角,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深切地回忆下去,脑海里剩下的只有片断零碎的画面,难以拼凑出任何完整的东西。
即使知道那或许是跟失落的过去记忆有着极大的关联,然而围绕在前后左右的浓厚迷雾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能挥除。
如果真的伸出手,连现在保有的部分好像也会被吞噬殆尽。
那是一种足以让人深深感到恐惧的感觉,所以利耶从来不曾对谁说出口过。
包括亚亚在内。
因为说出来的话,不止会让亚亚不安,自己也觉得失了保护者的面子。
想到这里,利耶不禁自嘲地露出苦笑,重新再倒下。硬实的泥土地磕得背部有些难受,不过这都是身为冒险猎人时早就习惯的事。
夜空的银月正不着痕迹地移动位置的角度,干净冷冽的月光宛若水波似地,渐渐攀爬上亚亚温驯的睡脸。
利耶还没有闭上眼,他枕着一只手臂盯着天空的月亮。
美丽的月,银色的月。
就像是神的眼睛在蓝色的天空顶端静静地发着亮。
一点也不像是梦中曾经见过的,丑陋巨大的猩红之月。
睡意再度入侵那一双橙橘色的眸子,变得沉重的眼皮开始不支地向下掉落。
最后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终于放弃抵抗地阖上眼。
在他尚未完全地进入睡眠的国度之前,盘踞在他脑海内的只有以下的念头——
啊啊,早知道就别趁菲尼克回去吉安吉尼扫墓的时候,先向茉莉花要个小任务……
喔不,私自跑去出任务就算了,反正他是团长先生他最大……但是他为什么会一时神智不清,接受茉莉花的手绘地图?
凡是塔尔的冒险猎人都知道,茉莉花。卡多索的手绘地图,是全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之一!
所以说……
他们现在到底是位在哪里呀?
假使向其他的冒险猎人问起「普鲁鲁冒险团」,通常会得到下面的几个答案:一、你说那个团名可笑……咳!不,是可爱的冒险团?
二、听说他们的团员很奇怪。
三、听说他们的团长先生更奇怪。
啊啊,这种评论未免也太失礼了,他们哪里有怪?
小公主可是世界第一可爱,最多是会把人一拳打飞十公尺而已嘛!
他也很正常啊,「会走路的灾难」这个别称可不是他自愿要取的,谁教「神秘美少年」没人愿意喊……
至于他们的团长先生,又是哪里奇怪了?
菲尼克挠挠头发,想着会做家庭代工、针线工作一把罩、厨艺更是好的没话说的利耶,究竟是哪一个地方被人认为「奇怪」。
难道是三句不离钱的方面吗?还是说抓捕盗贼一定要把人扒到剩一条内裤这一点上?
哎,总不可能是「十次中会遇到那个人」这点……?
菲尼克的脸色蓦然僵硬了一下。
明明气候温暖,但是他的背后却有股凉意袭拂而上。——积在地面上的血洼像沸腾似地剧烈冒泡,还可以听见它们躁动不已的音响,然后溅起,然后浮在半空,然后分裂出无数的尖锥体,密密麻麻、重重叠叠,彷佛是一面猩红血墙……
黑发黑眼的少年想起那彻底教人感到悚然的一幕。
那根本不可能是人类做得到的事吧?他下意识打个颤,飞快地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推走,那种不应该去深究的东西就别去深究。
是的,就算知道那名灰蓝发色的奖金猎人竟然是来自北大陆,而且还是由一个名为「夜灾」的暗杀组织所出身的。
可那又怎样?加雅的实习负责人也提过了,「夜灾」已经没落得没消没息,现在北大陆也罕有人再记得这个组织。
就像普鲁鲁冒险团的年轻团长所说的,无关他们的事没必要再多花心力去管。
菲尼克深深吸了一口气。
混着空气进入鼻腔的是阳光温暖的味道,就连四肢彷佛也要被那份适中的热度晒得暖洋洋的,但是他的脸色却没有因此而好转起来。
他一个人坐在广场的喷水池前面,即使是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来,也驱散不了他脸上布着的灰暗。
不过这也不能怪菲尼克在这阳光普照、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还顶着这样灰蒙蒙的脸色。
一、二、三……
他扳着手指数了数。他从吉安吉尼回到塔尔已经整整三天了,这当中他还顺便到公会询问还有没有什么任务适合接的,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机会遇上那名灰蓝发色的奖金猎人。
想到这里,菲尼克又再度叹了一口又长又重的气,整个喷水池附近只有他所在的角落是阴阴暗暗,弄得别人也不敢靠近。
「妈妈,那边那个大哥哥好奇怪。」
「嘘嘘,不要乱说话,我们赶快回家吧!」
类似的对话也不是第一次听见。
话说他都待了三天了,为什么还是等不到他的同伴们的踪影?再这样下去,他要被全塔尔镇的镇民当做怪人了啦!
「团长先生,你和小公主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啊……」
菲尼克哀怨叹息,不敢相信他们精明能干的团长先生,竟会在一时神智不清下,采用茉莉花给予的手绘地图。
凡是加盟塔尔分部的冒险猎人不都知道应该茉莉花。卡多索的手绘地图,是全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之一吗?
怪不得白百合和黑百合会在他问起团长先生和小公主的去向时,双双用一种怜悯的语调告诉他「你保重」。
呜~~他才刚入团没多久,就要面临被抛弃的命运了吗?
菲尼克摘下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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