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妈:“白天给我,晚上陪你。”
毛毛:“成交。”
每天只做一餐的冒记被食客们挤爆了,太阳还没下山的傍晚,有个姑娘撑着把太阳伞站在冒记门口,给街坊邻里发号码牌,然后走进厨房,跟在她毛哥身后闹着要帮忙,现在她已经学会了洗菜,洗碗,甚至精通国粹。
毛家母子从没像现在这般和睦过,毛毛有时看着他老娘阴测测的笑都要害怕一下自己哪天会被卖掉。
***
可这种每天陪老太太打麻将的日子并没有到天荒地老,离烟的妈妈派人来到三千巷时,离烟正抱着猪耳朵在剪指甲,毛毛闲闲蹲在一旁,看他家小狗舒服得直哼哼。毛毛看着夕阳,心里有个小角落在说:抓住啊!快把人抓住啊!
“毛哥,你看我剪的好不好?”离烟笑着把猪耳朵的爪子递过去。
毛毛把猪耳朵拎起来看了看,淡淡恩了声,说:“又长胖了。”
离烟马上就顺着抱怨,她捏着自己的脸,对她毛哥说:“毛哥我也胖了!你看我的肉!”
在这里,她不再是向德集团高高在上的总裁之女,而是一个平凡的,希望能有个人真心疼她的,会撒娇的女孩。
毛毛吐了一个烟圈,向上挑的眼尾因为笑意而更加魅惑,他的眼尾有几道浅浅的笑纹,让那双太过锋利的眼睛柔了几分。离烟原本轻轻捏着脸上肉肉的手忽然使了劲,嘶!好疼!
毛毛看这小笨妞把自己的脸弄出了个红印子,心疼得不得了,拍掉她的手:“做什么?讨打是不是?”
这时的他敛了笑,眉头微微皱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着眼在看那道红痕。离烟的心蹦蹦跳,低头躲开毛毛的手,嚅嗫:“不是……”
毛毛揉了揉她头顶:“走了,买冰棍给你吃。”
是的,毛哥现在已经不需要用猪耳朵来当借口了!猪耳朵一听有冰棍吃,颠儿颠儿在前面开道。几辆车停在巷子口,一群黑西装堵满了三千巷,猪耳朵汪汪地叫起来,离烟对现实的无力飙高到了极点。
太阳终于肯落山了,离烟轻轻挣脱了毛毛的手,低着头站着不动。毛毛看看那群黑西装再看看小蘑菇,明白了。可他居然认识这些人!
毛毛两手插袋,弯腰问离烟:“曼文是你谁?”
“我妈妈。”小胖妞看起来是真伤心了,说话时就哭了。
毛毛挣扎着:“你有个哥哥?”
小胖妞点点头,揪着手指:“我哥哥不怎么喜欢我……呜呜呜……没人喜欢我……”
毛爷爷一颗心乱成渣渣,我靠啊!原来眼前这位是半路跑出来的公主啊!难怪当年脖子上栓那么大一颗钻石说是玩具!姑娘你怎么就没提过盛赞是你哥呢?
毛毛也要哭了,他预测不到被阿赞知道这件事后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黑西装们直挺挺地站着巷子口,不催促,不蛮抢。离烟知道自己逃不过,也累了,不愿挣扎。
“我要走了。”她跟毛毛告别。
“那,那就去吧。”说不清,也理不清。他没有挽留,他最知道这世上,什么人该做什么事。
离烟离开这天,身上穿着那条小白裙,猪耳朵追了她一路,她不敢回头,哭着喊:“你别追我,别追我呀!”
猪耳朵听懂了,站着巷子口吐舌头,还频频回头看主人。毛毛立在刚才与离烟说话的地方,也没回头。
黑车载着离烟走了,猪耳朵这才确定小烟烟是真的要离开了,它拔腿狂追,毛爷爷的爱宠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凶过,一路汪汪狂嚎。可黑车始终没能停下,猪耳朵呜呜低吠,委屈地回到毛毛脚边,累瘫了在地上打滚,暴躁地用爪子刨地。
“主人,为什么不让烟烟留下?”
围观了这一切的食客们悄悄退散,不敢惹今天的毛爷爷。
三千港只有一条路能出去,离烟听毛妈说了不少三千港以前的旧事,据说从前这里很闭塞,只有一条泥泞的小路通往外面的世界,后来,毛毛的好兄弟,修建了这条柏油马路。
离烟现在恨死那个修路的人了,为什么要修路呢?让三千港这个美丽的地方永远与世隔绝不好么?呜呜呜,为什么啊啊啊!
离烟整个人都要奔溃了,扒着前座椅哭嚎:“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快点说你们特么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前面开车的那位都要哭了:“小,小姐,你冷静一点……”
副驾驶的那位也要哭了,颤悠悠递过去一瓶饮料:“小姐,冷静……”
“我冷静个屁啊!呜呜呜呜啊啊啊我要死了你们懂不懂!”离烟开始用头撞玻璃。
自认为自己是非常礼貌的把小姐请回家的黑西装们纷纷崩溃,赶紧通知前面领头的车停下,所有人下车来在离烟车前排队,等着她发话。离烟把那瓶饮料砸在挡风玻璃上,回头看到她的小红车跟在车队的最后面。
“你们塌马的说不说!”离烟哭着,闹着,跑去抱住她的小红。
☆、第56章 二更
所有黑西装集体后退一步,只有刚才开车的那个大哥人憨厚,被这样推举出来。大哥苦着脸:“小姐你别吓我们啊!这个……内个……我真的不能说呜呜呜……”
大哥一边呜呜呜,一边用手指了指那辆小红车。
离烟瞬间领悟到什么,又哭又笑。
买车的时候她可骄傲了,她觉得自己长大了,终于脱离了父母,可到头来看,她永远摆脱不了。
她买车,妈妈就在车里装追踪器,她去了哪里,都逃不过。她甚至不知道追踪器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就她这样还闹离家出走?呵,离烟笑着笑着又哭了。妈妈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来带她回家,她就像玩偶,被长辈吊着玩一玩,放一放,紧一紧又松一松。她说的话他们从来没放在心上,而这个世界原本最疼她的那个人,去了。
离烟想爷爷了,她乖乖坐上车,告诉那个大哥:“去军区大院。”
大哥真的要撑不住了!大院?大院的房子都空了!
可是离烟能怎么办呢?爷爷死的那天,她真是想那把刀把自己给劈了,读什么书?读什么书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一年都见不了爷爷几次?如果她乖乖呆在爷爷身边,爷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那么难过?
除了大院她不知道要去哪里,爷爷死前交代过,要把他的骨灰抛入海中。大院里的那个空房子,好歹有爷爷的气息。她把所有事都忘了,后来慢慢记起的,是小时候和爷爷在一起的记忆。爷爷每个春节都下基层慰问,带着她在大食堂里包饺子。夏天里,爷爷把她扔进小河里游泳,让她跟着当兵的那些哥哥们一起爬树,爷爷是这样唤她的:“烟儿啊,烟儿啊。”
离烟哭的撕心裂肺,前面开车的大哥只好把人带去大院。而另一边,毛妈问毛毛:“烟烟去哪里了?”
“回家了。”毛毛说。
“她家在哪里?”毛妈一巴掌拍在毛毛屁股上,“追回来啊!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毛毛用被子蒙住头:“妈,我好困,要睡一下。”
毛妈心里空了一块,也很难受,回家找毛爸抱怨。冒记里,毛毛在被子里给盛赞打了一个电话。
“冒毛你还敢给爷打电话?”
“阿赞……”
“……怎么了?”从小一起长大,盛爷分分钟能听出他家阿毛的不对劲。
“唔……没事。”毛毛想了想,其实是真没什么事,他只是少了个笨手笨脚总是摔碎盘子的小妹儿而已。
要是会闹腾盛爷就不怎么担心了,可现在这种状况他实在搞不懂,跑去喊媳妇来说话,团子正在给书言书俊洗澡,不耐烦地:“接什什、么电话啊!我忙着呢!”
书言看着书俊,书俊使劲扑腾水,把团子的裙子弄湿了。盛爷虎着脸:“再闹就收拾你们!”
团子老母鸡一般护着:“你,你你要收拾谁!”
盛爷只好认怂,把手机放在她耳边,小声说:“毛毛。”
团子立刻就温柔了,甜甜地喊:“母——毛毛~”
毛毛提起精神应了声,问宝宝们吃饭没有。
盛家一共有三个宝宝,大宝宝是团子,书言书俊是小宝宝。团子忙娇娇地告诉他:“吃过啦!宝宝在洗,洗澡。”
“宝宝你呢?”毛毛捂着眼,一片黑暗。
“宝宝,你幸福吗?”
团子担忧看向盛爷,怎么办?出大事了!
***
只是走了一个烟烟,但整个冒记好像都空了,猪耳朵恹恹的趴在阿伯的小卖部门口,每天都望着离烟离去的方向,而毛老板则整天躲在厨房里做菜,冒记开始连早餐都供应,巷子口卖豆浆油条的泪洒当场。闻讯纷纷赶来的食客们堵在了冒记门口,这一次,没有号码牌,阿猫阿狗把长长的三千巷全都摆满了桌子。
不用排队了,众人纷纷望天,天是要塌了么?
在失去漂亮的烟烟小妹儿和再也不用排队吃冒记中,大家还是选择了后者。能让毛老板这么奋发努力的人不多了啊!烟烟,你生的光荣……走的伟大!我们永远记住你!
但是,在尝过早餐后大家就开始哭着求小烟烟赶紧回来——阿毛你不能这样啊!阿毛你心情不好怎么能拿我们这些无辜地可怜人儿撒气尼!
一盘盘菜流水似的端出来,厨房里乌烟瘴气,飘出来的再也不是令人垂帘三尺的味道。食客们苦不堪言,却不敢说,吃完这一顿后不敢再来吃下一顿。客人不上门了,冒记就连开张都没必要,毛毛给阿猫阿狗放了大假,自己则生无可恋。毛妈简直要气死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逆子呢?小妹儿跑不见了不去追却在这里装尸体是要给谁看啊!
毛妈拉着毛爸:“走,回家!”
隔天,毛爸毛妈回了玉城。
毛毛拍拍床,猪耳朵跳上来,他挠着小狗的毛,问它:“大家都走了,你呢?”
猪耳朵伸出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背:“汪不走,汪在这里陪着你。”
想念小烟烟的不仅仅是毛妈和食客,就连三千巷里的孩子们都在翘首期待烟烟的归来。
为什么?
因为烟烟走后毛毛哥再也不给我们买辣条了!(╯‵□′)╯︵┻━┻
一群孩子每天放学就只能在小卖部里看着辣条流口水,有胆子大的去冒记敲门:“毛毛哥,你在吗?”
房间里,毛毛一直在睡觉,他这辈子东奔西跑受过很多伤,却从来不知道,有一种伤痕会如此疼痛。第二次放手的滋味实在令人骂娘。床上还留着小妹儿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令人喜欢到心疼的。
毛毛咬着被子锤床,自己怎么就会喜欢那个小胖妞呢?以前见不着还能忍,现在又见到了,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似的,难受!
千万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毛爷爷心中发狠,再让我看见,管你是什么千金小姐,有什么瘸腿未婚夫,是不是曼文的女儿,爷都要把你抢到手!
三千巷口停下一辆黑车,一个只会在三千港穿花短裤的男人走进小卖部,付钱给孩子们预定了一周的辣条,自己的兄弟自己知道,他家阿毛的恢复期一个礼拜足够了!
一个漂亮到令人不能置信的女人牵着一对双胞胎站在车边,等她的男人扮演完大哥哥后一齐走到冒记敲门。因为是熟悉的气味,所以猪耳朵跑出来,隔着玻璃门汪汪直叫。
不知昏睡了多久的毛毛顶着一脑袋鸡窝出来开门,说:“哦,你们来了啊。”
***
“舅舅~”书言书俊一人抱住毛毛一条腿撒娇,两个宝宝可喜欢舅舅了,因为舅舅做的东西好吃!
可几秒后,两个孩子捂着鼻子跑回了妈妈身边,边煽气边说:“舅舅臭臭!”
盛赞沉声道:“你居然喝烈酒?你到底是怎么了?”
毛毛抬了抬手,先去洗澡刷牙。团子一脸担忧,去给她家母毛毛泡蜂蜜水。书言书俊吃着甜甜的蜂蜜,咯咯笑起来。
毛毛湿着头发出来,看见这一幕,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如果四年前你抓住她了,今天你的小孩也能这样偷吃蜂蜜了!
不可言说的情绪憋在心头,团子把杯子端过去,喊着:“母毛毛喝,快喝。”
毛毛仰头喝光,抱起两个孩子,书言书俊平分舅舅,一人坐舅舅的一只腿儿,舅舅还会颠儿颠儿的抖腿,比跷跷板还好玩!
“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给三眼金龙喂食的盛爷手一抖,直接把整瓶饲料扔进水里。
正要找张凳子坐下的团子直接摔在地上。
“宝宝!”
“妈妈!”
“妈妈!”
“媳妇!”
在场的四个男人齐声大喊,团子坐在地上笑得那叫一个幸福。她拉过毛毛的手,告诉他:“毛毛,也要幸福。”
她从小说话就结巴,第一个敞开心扉信任的人,是毛毛。这个哥哥,陪伴她整个童年时光,用所有的感情疼爱她,永远无条件护着她。
三千港盛爷的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团子站起来拍拍裙子,一字一顿:“谁?我把人绑回来。”
盛爷忙捞起饲料瓶子,毛毛忙放下书言书俊,两个大男人齐齐拉住团子的左右手,不让她乱来。团子很认真的表示:“交给我,放心。”
毛毛突然笑了,点了点团子的脸:“哥哥没事,别担心。”
“有事!”
“没事的,我保证。”
冒记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因为毛爷爷的味觉又恢复了正常。食客们流着泪吃着这来之不易的美食,私下里嘀咕:“要不,再招个漂亮小妹儿过来端盘子?”
他们不知道,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他们真的行动,把家里的适龄女青年都领到了冒记。阿猫阿狗代表他们大哥发话:“毛哥说了,店里以后不招小妹儿!”
有人肥着胆子推荐:“让毛老板出来看看么!我家这闺女可漂亮了!”
旁边的人都附和:“是啊是啊!”
毛爷爷咬着烟靠在厨房门旁:“萝卜腿扁屁股飞机场猪头脸,哪里漂亮?”
被带来面试的小妹儿当场哭了。众人心中挽扼,要知道毛爷爷在三千港也是优质单身汉一枚呢!要是能趁他情伤时趁虚而入就好了呢!
之后的日子,大家经常看见的画面是——毛爷爷蹲在门口抽烟,特别寂寞空虚冷。
又是一个雨天,毛爷爷心情不好没开张,早早抱着猪耳朵上床睡觉,半夜时有人在外面拍门,猪耳朵一下窜出去,对着大门汪汪叫,小尾巴旋风似的狂甩。毛毛懒得理门外的人,天王老子都不能打扰爷今天的颓废男定位,他喊到:“猪耳朵,进来,不许吵。”
可猪耳朵不听话,甚至跳起来用爪子扒玻璃,刺耳的声音一下钻进毛毛心里。他从床上跳起来,冲出来时只穿着一条花短裤。
天上一道雷电,让他看清了门外人的脸。他在开门前先回了房间一趟,他把衣服穿上后才来开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轻轻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