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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蓝玉道：“黄泉路。”石笙一怔，问道：“什么意思？”萧蓝玉微微一笑，道：“就是说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所谓黄泉路，退是无极地狱，进则是转世投胎、重获新生，据古书上记载，一旦踏上这座石桥，就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否则必死无疑。”
宁有种哈哈一笑，道：“有意思！这劳什子黄泉路，有些啥古怪？”萧蓝玉轻叹一声，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看到的记载残缺不全，对这黄泉路没有详细描述，还得咱们自己尝试。”说着顿了一顿，道：“我在记载中。看到的唯一一句提示，只有十二个字——忘今生、莫回头，进可生、退则死。”
石笙将这六个字牢牢记在心头，点头道：“好，咱们就试试这黄泉路。看看到底有些什么花样。”说罢三人并肩踏上石桥，朝对岸走去。
三人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前进，走出不远，石笙忽听身后一人脆声道：“石笙，你怎么在这儿？”声音清脆甜美，犹如银瓶乍破，三月莺歌。
“姚姑娘！”石笙又惊又喜，便欲回转身去。萧蓝玉猛地拉住石笙，道：“莫回头！石兄，你忘了么？”
石笙道：“可是……”萧蓝玉截道：“石兄，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是幻象，不可当真。”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烟华树么？烟华真君能摆出连七叶菩萨都破不了的幻阵。说明烟华真君必然精通幻术，这黄泉路的考验。多半便是幻术迷心。”
石笙心头一凛，背脊出了一片冷汗，多亏萧蓝玉拉住他，否则他这一回头，恐怕小命难保，宁有种拍了石笙一下，嘿嘿笑道：“石兄，你刚才喊的什么‘姚姑娘’，是你的相好吧？你小子真行。才几年不见，媳妇儿都有啦？”
石笙臊的满脸通红，啐了一口，道：“胡说八道，什么相好不相好，我跟姚姑娘，是……是普通朋友。”
萧蓝玉笑吟吟道：“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年少慕艾乃是人之常情，石兄又何必害羞？”
石笙耳根通红，面皮发烫，支支吾吾道：“扯……扯这些干啥，赶紧闯过这黄泉路才是正经！”
石笙窘态毕露，萧蓝玉忍俊不禁，莞尔而笑，宁有种亦是哈哈大笑，原本紧张无比的气氛，一扫而光。
三人继续前行，姚香的声音，不断传到石笙耳中：“石笙，你怎么不理我？你回头看看我啊，咱们好些年不见了，我好想你……哎呀，我的脚扭伤了，好痛啊，臭小子，你快来扶我一把……”
石笙明知道这是幻象，不能当真，听得姚香的声音，仍旧忍不住心头一荡，一颗心怦怦直跳，真想不顾一切转头去看，以大定力才强行忍住。
石笙一路向前，不久，姚香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听一个机灵调皮的声音道：“大哥，你看看我是谁？”
“二狗！”石笙心神大震，忍不住脚步一顿，不由得眉眼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申狴犴的声音又道：“大哥，咱们兄弟重逢，你干么不转过身来看看我，我没死，我活得好好的，你看啊！”
“二狗……二狗！”石笙心头大痛，他多想这是真的！他多想真的是二狗在身后呼唤他，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不是幻象，该有多好？
石笙深吸口气，狠下心来不去理会，迈着坚定的步伐前进，不久，申狴犴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忽听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道：“乖孙，你长大了……”
“爷爷！”石笙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正要转身，忽听宁有种喊了一句“老不死”，猛地转过头去，陡然间，一个紫黑色的巨大鬼爪，电闪一般探出，抓住宁有种的脑袋，猛力一扯，将宁有种的脑袋，连头带脊髓，扯了出去！
鲜血如泼墨一般，喷的石笙满脸都是，石笙的眼角余光，瞥见宁有种被杀的整个过程，一时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好似惊呆了一般！
宁有种的无头尸体倒了下去，石笙悲愤叫道：“宁兄！”便欲转身，萧蓝玉猛地拉住石笙，道：“他已经死了！转身，你也得死！”
石笙双拳紧握，心头又悲又怒，萧蓝玉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石兄，咱们走吧。”
石笙默立不语，好半晌，才狠狠一咬牙，将宁有种的尸体收入界石，同萧蓝玉继续前进。
石笙眼睁睁目睹一个朋友身死，心头十分难受，默不作声，闷头前行，眼看便要走到桥尾，通过黄泉路，忽而一道蓝色火墙拔地而起，挡在石笙与萧蓝玉跟前。
天蓝色的火焰火舌吞吐，不住蹿腾，凶猛的热浪扑面而来，石笙和萧蓝玉忍不住退开数丈，石笙瞥向萧蓝玉，道：“怎么办？”石笙自己倒不是特别害怕火焰，毕竟他有噬火天赋，他担心的是萧蓝玉怎么过去。
萧蓝玉沉吟一阵，道：“我坚信这黄泉路上只有幻象，我来试试这火焰。”说罢萧蓝玉伸手朝火苗碰去，堪堪碰到火苗，蓝色火焰好似受到牵引一般，疯狂扑向萧蓝玉，瞬间便将萧蓝玉吞没。
“啊……啊！”萧蓝玉完全化作一个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在地上乱滚。
“萧兄！”石笙大吃一惊，忙以噬火天赋去吸收萧蓝玉身上的火焰。
萧蓝玉难以忍受烈火灼伤的剧痛，在地上乱滚，他的眼睛已被烈火烧毁，不能分辨东西，一滚之下，竟然滚入火墙中去！
“萧兄！”石笙大惊失色，忙欲上前将萧蓝玉拉出来，却被蹿腾的火焰逼退，转瞬之间，萧蓝玉便被那可怕的蓝色火焰烧为灰烬，一丝血肉也没剩下。
“怎么会这样……”石笙面色惨白，瘫坐在地，完全惊得呆了，先是宁有种被那不知名的鬼爪抓死，现在又是萧蓝玉被蓝色火焰烧死，他们一行三人，转瞬就死的只剩他一个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石笙心头又是悲愤，又是茫然，要退回去吗？一想到宁有种的死状，石笙立马打消了念头，绝对不能回头，回头就是死！
石笙抬头看向火墙，只有硬闯，闯过这片火墙，就能走出黄泉路！可是那凶猛的蓝色火焰，比石笙见过的任何灵火都可怕，石笙纵有噬火天赋，也不敢贸然触碰。
“忘今生、莫回头，进可生、退则死……”石笙心头不住默念这句话，“进可生、退则死……进可生、退则死……”
石笙蓦地一咬牙，心头暗道：“横竖都是死！跟这鬼火拼了！”一念及此，石笙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火墙前，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起固，迈步走入火墙之中。
一入火墙，石笙顿觉凶猛火焰好似万千毒蛇一般，猛地朝自己扑来，石笙忙以噬火天赋吸收火焰，奈何火势实在太凶猛，石笙全力运转噬火天赋，也不能将及体的火焰尽数吸收，很快便被火焰烧的皮开肉绽！
疼痛！炙热！火墙中的石笙只有这两种感觉，石笙的皮肤被烧焦，肌肉被融化，火焰好似蹿入石笙的心肺，让石笙的五脏六腑都炽热无比，石笙的喉管被烧毁，整个喉管一片滚烫，无法呼吸，难受至极，饶是如此，石笙仍旧咬牙苦撑，只有穿过这片火墙，才能走出黄泉路，才能活下去！
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强烈的求生支撑着石笙，一步一步向前走，火焰烧毁了石笙的眼睛，让石笙陷入黑暗，石笙发出阵阵痛吼，强忍着痛楚艰难前进，终于冲出了火墙！
冲出火墙，石笙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气，浑身大汗淋漓，衣衫湿透，好似淋了一场大雨，汗水如雨滴一般，洒了一地。
忽听一人哈哈笑道：“我就说石兄心志坚定，绝不会败给这鸟幻象！萧兄，我没说错吧！”
石笙吃了一惊，这是宁有种的声音！不由转头看去，但见宁有种和萧蓝玉站在一旁，正低头看着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石笙彻底懵了，萧蓝玉蹲下身来，将一个水壶递给石笙，微微笑道：“石兄，先喝口水。”
第15章 观心桥
石笙正觉口干舌燥，接过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转头看向萧蓝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蓝玉道：“石兄，你看到的关卡是什么？”石笙道：“黄泉路。”萧蓝玉点了点头，道：“据古书记载，烟华真君墓共有三道关卡，第一关是万化星辰阵，不算太难；第二关叫做观心桥，我所见的记载残缺不全，上面只提到观心桥有十七种考验，并且一一列出了名字，可惜没有详细的描述，我所遇到的考验是无尽路，宁兄遇到的考验是无路，还有石兄的黄泉路，都是观心桥的十七种考验之一。”
“观心桥……”石笙点了点头，道：“这座桥确实有古怪，好似能看透人心……”忽而想起一事，道：“萧兄，咱们三人中的幻术都不相同，对么？”
萧蓝玉点了点头，道：“是的。”石笙道：“那咱们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萧蓝玉微微一笑，道：“咱们看到观心桥的一瞬间，就中了幻术。”
“原来如此。”石笙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当时为石笙解释黄泉路的萧蓝玉，就已经是幻象了，石笙不由叹服，这幻术实在太可怕了，完全是以假乱真，让人防不胜防。
萧蓝玉赞叹道：“这幻术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协同效应。”石笙和宁有种对视一眼，均是不明所以，石笙道：什么是协同效应？”
萧蓝玉微微一笑，道：“所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阴阳相生、真假相循，这才是这个幻术的可怕之处，咱们看到的幻象。有真有假、亦真亦假，譬如我看到的幻象无尽路，路途无穷无尽，我在幻象之中，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千多年。才走出来……”
“一千多年？”石笙与宁有种俱是吃惊不已，宁有种竖起大拇指，啧啧道：“萧兄。你可真有毅力！宁某佩服！换我肯定是走不出来！”
萧蓝玉看着宁有种，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么？你和石兄都没能坚持到最后。”
“在幻象中，宁兄走了不到百年，便换了一个方向，另谋出路，石兄倒是走的远些。坚持了五百多年。却被沿途的各种幻象给逼疯了……”
石笙啐了一口。道：“你这都什么幻象？能把我给逼疯了？”萧蓝玉呵呵一笑，道：“起初是扶风村的村民，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然后是小薰、何大彪、何秀秀、阿丑、唐三笑、施小恬、赵守仁、云谷等等，最后几个是柳延稷、徐铁山、申狴犴、青青、姚香……”
石笙心头震惊无比，骇然失色，吃吃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名字……”
萧蓝玉微微一笑。道：“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宁有种也点了点头，道：“不错，石兄，我也在幻象里，听你叫了什么姚香的名字？”说着拍了石笙一下，嘿嘿一笑，道：“那什么姚香，是你的相好吧？你小子真行，才几年不见，媳妇儿都有啦？”
石笙浑身一震，惊视宁有种，这宁有种所说的话，竟与幻象之中一模一样！石笙的脑袋顿时混乱了，难道说现在仍然是幻象？眼前萧蓝玉和宁有种，仍旧是假的？
萧蓝玉看出石笙的迷惑，莞尔一笑，道：“石兄，你回头看看。”石笙闻言一怔，随即转头回望，但见观心桥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萧蓝玉道：“石兄，你已经走过观心桥，幻象早已解除，我也好、宁兄也好，还有你自己，都是实实在在的真人，并非幻象，你切不可再多想，当心把自己逼疯。”
石笙心头一凛，深吸口气，抛开脑中的杂念，朝萧蓝玉一礼，道：“多谢萧兄提醒。”
宁有种不依不饶，嘿嘿笑道：“石兄，你快回答，那姚香是不是你的媳妇儿？”
石笙面皮一红，支吾道：“你别……别胡说，什……什么乱七八糟的……”忽而心头一动，道：“宁兄，‘老不死’是谁？”宁有种一怔，神色黯然，长叹一声便不再言语。
萧蓝玉微微一笑，道：“现在你们明白这个观心桥幻术的厉害了吧？它将咱们三人，原原本本的复制到彼此的幻象中，可以说虽是幻象，却无异于真人，咱们三人在幻象中提到的人事物，都是挖掘于咱们的记忆，乃是真实存在，所以我知道石兄的心上人叫姚香，也知道宁兄的养父叫老不死。”
“原来如此。”石笙和宁有种均是恍然明白，萧蓝玉回望观心桥，淡淡道：“观心桥直观人心，的确是一等一的幻术，哪怕是在幻象之中，咱们三人都坚持着自己的本心。”
石笙心头一凛，不错，哪怕是在黄泉路的幻象之中，萧蓝玉都自始至终，对自身充满自信，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让能让萧蓝玉在无尽路的幻术中，坚信自己所选的方向，一直走上一千多年，终于走出了幻象。
观心桥有十七种幻象，它给石笙三人分配的幻象，都是最能考验三人本心的幻象，三人唯有坚持本心，才能从幻想中解脱，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萧蓝玉轻叹一声，道：“我想烟华真君设下这座观心桥，是为了考验闯关者的本心，唯有本心足够坚定，才能从幻象中解脱。”说着微微一笑，道：“宁兄是第一个摆脱幻象，走过观心桥，即是说咱们三人当中，要数宁兄的本心，最为坚定不移。”
石笙一向对宁有种佩服有加，呵呵一笑，道：“这么说宁兄是冠军，萧兄是亚军，我是垫底的了。”顿了顿又道：“宁兄，你所遇到的无路幻象，是怎么回事？”
宁有种嘿了一声，道：“还能怎样？无路就是没有路！”石笙奇道：“没有路，那你怎么过来的？”
宁有种道：“我深信天无绝人之路，没有路我就拼命找路，找不到现成的路，我就自己开路，然后就走出来了！”
石笙与萧蓝玉均感佩服，二人心头俱都明白，真要说起来，三种幻象黄泉路、无尽路、无路，当属无路最难，可宁有种却能第一个通过观心桥，可见其本心之坚定，实是非同寻常。
就好比宁有种在鲜于家受尽屈辱，本身资质又极为低劣，换做旁人，早就觉得无路可走，深陷绝望，而宁有种，却硬是撑了下来，从未放弃自己的梦想，当年在青云大会的悬崖峭壁上，宁有种也是在绝望之中，死不放弃，硬是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