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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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写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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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好久,她说道。     

 “濑川,”她接着说,“你想跟什么样的女孩子结婚呢?”     

 “一定……”一定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正犹豫着这样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出口,胸口已经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一旦说出口,我可能会瞬间死掉。     

 “……我才不结婚呢。”斗争了半天,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太可惜了。”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怎么会,我这个人……”     

 “我不是说你,”她打断了我的话,“我说的是那个注定和你有缘的女孩。”     

 我抬起头,视线停留在她的右耳一侧。美丽的耳垂,淡淡的粉色,金色的小细绒毛发出光亮。     

 “你的手里可是握着一个人的幸福哦。”     

 她凝视着这边,想要捕捉我的视线。我还是看着她右耳的耳垂。     

 “可以得到这幸福的女孩就在世上的某个地方。想想看呀……”     

 我想令之幸福的就是美雪本人。她应该获得幸福,获得远比我所能提供的多得多的幸福。     

 我手里握着一个女孩的幸福——到底是谁的幸福?


恋爱写真1D

*     

     

 跟美雪的结识就是这样。现在,让我们把话题再次转回静流这边吧。     

 有关我手里握着的一个女孩的幸福。     

     

 *     

     

 特定季节的特定时段。     

 我在弥漫着恶臭的校园里快步行走着。校园里看不到一个人影。人们只要还有一般程度的嗅觉,就早早避难去了。闻惯了自身散发的奇怪味道,我对异味的忍耐力非比寻常,这点儿恶臭还不足以让我退却。     

 我发现静流走在前面。     

 她还是老样子,对恶臭全不在乎,悠悠地走在贯穿校园的主路上。她裹着一件乳黄色的罩衫,手里拎着一个麻布做的小包。     

 对她的“笨拙”印象在那时还没有改观。单看她的步态就让人觉得有点不放心,她的身体,就好像学徒工刚刚领回的工具,试用磨合阶段还没有结束,使用起来还有些生涩。跟我身边的美雪、早树一干女孩子相比,她俨然就是另一个物种。     

 但她本人却乐在其中,快活地行走在没有异己存在的空间里。迈着奇特的舞步,跟花儿、鸟儿搭讪,周身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独特的,不具有模仿性的魅力。     

 我从包里取出相机,把她收入镜头。镜头里,她还是迈着她独有的步伐,像游人漫步在渺无人烟的原野中,自由自在。     

 之后,我离开主路,投奔学生食堂解决我的午饭。     

 不出所料,食堂里空空荡荡,只有那些由牢固职业道德支撑的女性还顽强地站在柜台里,等待着下一份订餐。跟平时一样,我点了一份B套餐。即使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我还是不能释怀,依旧小心翼翼地走到角落里那张平常坐的桌子旁,坐下来。     

 臭味确实存在,而且对我也构成了困扰,但我已经学会了对付这种困扰。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套餐上,连续不断地往嘴里送着饭勺。饭菜十分乏味,仿佛是用硅土做的,吃起来味同嚼蜡。     

 就在快要吃完的时候,身边传来哧哧的吸鼻子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是静流。     

 “嗨,旁边有人吗?”     

 我环顾周围。能容纳三百人的食堂里,除了我们两个,哪里还有什么人。     

 “好像没人。”     

 我刚说完,她就大模大样地点了点头,在我身边坐下。     

 她从麻布拎包里掏出一个白纸袋,放到桌子上,里面是多纳圈。她随手拿起一个,放到嘴里,咯嘣咯嘣地嚼起来,那架势活像小鸟吃稗子,当然吃黍子也是可以的。     

 “这就是你的午饭?”     

 我问道。她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就是我的主食,我吃不太多。”     

 “是吗。”     

 我继续埋头吃我的午饭。     

 “喂!”她叫我。     

 “干什么?”     

 我转过头去看她。镜片后面一对大瞳孔正盯着我。     

 “你,刚才是不是拿相机拍我了?”     

 “嗯。拍了。你生气了?”     

 “也不是。”     

 她说着,把脸靠近我。鼻头红红的。     

 “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要拍我?”     

 “因为,你很有魅力。”我回答。     

 “怎么说呢,你走路的样子很好看,不像任何人,独一无二,独家专有。”     

 “好看?”     

 她的表情有些惊讶。     

 “嗯,确实好看。所以就忍不住拍了一张。”     

 可能先前从未听过类似的评价,她的表情起先很困惑,过了一会儿,才羞涩地笑了笑。     

 “还没人这么说过我呢。你也是个挺特别的人。”     

 “真的?”     

 “差不多。”     

 然后,她毫无意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显然这是她的修辞手法。     

 “总和你在一起的那些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也不见了?”     

 很明显,她也在观察我。     

 “美雪可能去打零工了。”     

 “美雪,”她模仿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们很熟?”     

 “不,也不是,就是经常待在一起而已。”     

 “也不是?”她又重复了一遍。于是我怀疑她有重复别人话语的怪癖。     

 “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这意思,明白了?”     

 我说完,她哧哧地笑起来。     

 “真的?”     

 我耸了耸肩膀,不理会她的提问。     

 “你呢?”这次轮到我问她了。     

 “你的朋友呢?瘦高和矮胖的那两个?”     

 “她们的名字叫佳织和水纪。”     

     

 “嗯。你不是总和她们在一起吗?”     

 “也不是总在一起啊,高兴在一起就一块儿待着,不高兴也不用勉强。”     

 “有道理。”     

 说完,她又开始咯嘣咯嘣地嚼她的多纳圈。     

 “你就靠吃这个活着?了不起。”     

 她嘴里正叼着一个多纳圈,听我这么一说,嘴角上扬,笑得像个很小的孩子。     

 “看我的外表就知道了,”她说,“不觉得我长得小?我呀,从小学开始就没怎么长个儿。乳牙还没退完,屁股上还有婴儿斑呢。所以,用不着吃那么多东西。”     

 “哦,”我点了点头,接着问,“婴儿斑?你自己看见的?”     

 “是啊,用镜子。还有那么淡淡的几块。就像小鸡雏,屁股上还粘着蛋壳,多难为情呀。”     

 “是挺难为情。”     

 “对啊,对啊。要是跟男人……”     

 她不再说下去,我也不再问,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啊,是有点儿那个。”     

 “是吧。”     

 我的套餐已经吃了个精光,可看她的样子还不想结束她的午餐。于是我决定再陪她一会儿。     

 “我经常看见你,上课的时候,在教室里。”     

 “我也看见你了,心想,咦,这不是在人行横道前遇见的那个人吗?”     

 “人行横道?”     

 “那之后我又试了几次。”     

 她用手指擦了擦粘在薄嘴唇上的多纳圈渣。     

 “一次也没过去。不过我还会去试的,毕业之前我一定要过一次。”     

 “那样应该过得去。”我说。     

 一道警惕的眼光扫了过来,像是在看一个撒谎成癖的人。后来我才发觉,真正撒谎成癖的人原来就是她自己。     

 “真的,不骗你。”     

 她毫无意义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又是一个修辞行为。     

 “哼!”她说,“那人行横道一定是通向博物馆的。”     

 “对,那人行横道还像一点儿也不甜的巧克力蛋糕。”     

 她从远视眼镜后面盯着我看了半天。那表情就像在怀疑:死神是不是就像他一样,幻化成人形,诱惑人去死?她的表情还告诉我,她在想像着第二天的报纸上登着一段新闻——车来车往的国道上,一名女大学生投身滚滚车流。     

 为了打消她的被害妄想,我冲她和蔼地一笑。我觉得那应该是天使般的笑容,不想她反倒更害怕了。     

 也对,天使跟死神也算是同行,干的是同样的事嘛。     

 我端着托盘,站起身,朝柜台走去。     

 “喂,”她冲着我的背影喊道,“你说得有道理,我相信你。”     

 我转身,点头。     

 “那好,作为信任的表示,起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静流。”她回答。     

 “那你呢?”     

 “我叫诚人。”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她的语气就像在说:既然是朋友了,那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扯上人家直奔天堂了吧?     

 “算是吧,就是那种高兴在一起就一块儿待着,不高兴也不用勉强的朋友。”     

 “太好了。”     

 她说着,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不幸的是,仍很生硬。


恋爱写真1E

*     

     

 “确实如你所说。”     

 我们面对面站在人行横道上。     

 “很简单就过来了嘛。”     

 国道上没有一辆车。     

 时间还不到早上五点,日出还得等上半个小时。     

 在街灯的人造光中,她迈步走着。用她独一无二的、无法模仿的步伐。     

 我把这幅画面收进了相机。     

 “前边通向什么地方?”我问。     

 “天堂,”她回答,“我想像中的天堂。”     

 “跟我来。”     

     

 那是一座很大的自然公园。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树林像一个巨大的幽暗的块状物,但当黎明来临,这幽暗也会像乌鸦群一样;飞得一干二净。只是当时我们看不出来而已。     

 树林入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她和我坐在广场的秋千上。     

 “树林里面有池塘,池塘里还有鱼呢。”她压低声音说,“多美的地方,就像是天堂。”     

 “不知道离学校这么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的,我来的时候总也看不见人。”     

 接着,她呵呵地笑起来:“天堂就应该是这样,车水马龙的上不了天堂。”     

 “有道理。”     

 东边的天空开始渐渐泛白。树林慢慢有了阴影,接着是色彩,接着是细部。     

 我以渐渐苏醒的浓绿为背景,拍下了秋千上摇晃着的静流。突然,我觉得她的模样俨然一个很久前就已经离开的人,我把原本对着镜头的视线移开,定定地凝视着她。她发觉我的异样,做出了一个“怎么了”的表情,还有一个例行的生涩笑容。我想,可能是她给人的印象太过纤细和脆弱,才会引发这种幻觉。我耸了耸肩膀,给了她一个“没什么”的回答,继续用右眼瞄向镜头。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我们走进了树林。     

 一条细细的河流,一直陪伴着小路,延伸到树林深处。     

 “这条小河一直流向一个池塘,那里的水可清呢。”     

 “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我的名字?”     

 “静静的小河。沉静,隐忍,不张扬。”     

 她点了点头,又说:“不是,我才不忍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发火时也发火的。”     

 “是吗?”     

 “是的。”     

 她说的池塘是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小水池。我和她在长满酢浆草和繁缕的岸边坐下。探出身子看向池中,里面有成群的小鱼在游动。     

 “果然……这里真的像天堂。”我说。     

 她不言声,只是点点头,接着哧哧地抽了抽鼻子。她从罩衫的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擤了一下鼻子。     

 “喂,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忙?”     

 “看!”她用手指着一棵树。像是棵花楸树,距地面两三米高的树干上用铁丝绑着一个鸟箱。     

 “那里经常有鸟飞来。”     

 “什么鸟?”     

 “我也不清楚。小小的鸟,很可爱的那种。”     

 “有雏鸟吗?”     

 “可能没有吧,我从没见它进到箱子里去。不过它总会飞过来,在架子上休息,”她说,“然后又飞走。”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呢?”我问。     

 “我想给它喂点吃的。”     

 她从罩衫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她的午饭——多纳圈。     

 “就喂这个。”     

 “你的主食?”     

 “是啊。”     

 “鸟会吃吗?”     

 “当然会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看了看她,确认她是认真的。我无话可说。     

 “可是我够不着。”     

 虽然我的个子要比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高出五六厘米,但看样子还是够不着。     

 “所以嘛,”她接着说,“我想骑在你的肩膀上。”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也轻描淡写地点头答应。但心里却有点儿犹疑。     

 我还不习惯一个异性如此神速地闯进我的私人领域。一米的距离变成五十厘米,现在眼看又要变成零了。     

 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我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过。我的第二属性为我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藩篱。     

 “一定要与人保持距离!”     

 此外,还有“无论何时何地,必须站在下风口”这种猎人才用得上的守则。     

 静流对味道的钝感使我能够前所未有地自由行动。可说到肢体接触,又要另当别论了。     

 “可以是可以,”我说,“可是你那罩衫下摆那么大,跟裙子似的,没事吗?”     

 “没问题。”     

 她揪起罩衫下摆,塞到两腿中间。     

 “看。”     

 小小的膝盖和泛着青白色的大腿都露了出来,她的样子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她两手扶住花楸树的树干,眼巴巴地等着我蹲下身来。看着她,我心一横。     

 管它呢,什么规矩也有例外,她就是个够例外的人物了,我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再说,能跟正常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痛快,顺其自然吧。     

 “OK。”     

 说完,我弯下身,把头从她的两腿之间探过去,“起来喽。”     

 一点点直起身子,肩膀上感觉到了她的重量。我不敢怠慢,慢慢顺势站了起来。     

 她比我想像的还要轻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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