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涛拿着换下来的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早有服务员热情的迎上去，接过衣服，帮他包装好，放进一个精美的购物袋里。
“开个票吧，”文涛冲服务员说：“我去交款。”
“不用开票，”杜玉馨接过来说：“我有贵宾卡，已经替你刷完了。”
“那怎么好意思，”文涛有点着急了，说：“我带着钱呢，怎么能让你帮我付呢！”
杜玉馨笑了，说：“你客气啥？刷卡可以打折的。”
杜玉馨说这话的时候，文涛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试衣镜中的自己，这时他才发现，身上这套陪伴了自己数年的衣服，确实有点太丑、也太老旧了。刚才还不觉得，但是有了新衣服一比较，这才发现，这身旧行头，把自己衬的都有些灰头土脸了。
买完衣服，杜玉馨又领着文涛去挑选送给自己父母的礼物。买礼物的钱，自然也是杜玉馨刷卡付费。
从友谊商店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对面有家西餐厅很不错的，”杜玉馨说：“咱们到那里去吃点东西吧！”
“我还是吃不太习惯西餐，我想吃拉面。”不知为什么，从商店里出来，文涛的胸口里莫明有些窝的慌，也许是文涛觉得，杜玉馨有些太过“霸道”了，不像头几回见面时那般善解人意了。买什么衣服、买什么礼物、谁付账，根本不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在吃什么东西的问题上，文涛偏要跟杜玉馨唱个对台戏。
“好吧，就依你，咱们吃拉面去。”杜玉馨笑着说。杜玉馨这笑容里包含着一股子宽容的况味，仿佛是母亲在宽容任性的孩子一样。
杜玉馨这一笑，让文涛更加感到窝火。
第一卷 房事（20）
第十六章
杜玉馨家的房子太大了，大的简直不像话。
一进门，便是一间让人看着上火的大客厅，楼内的房高也有点不成体统，高的足可以打越层。
杜玉馨介绍说，他们这座楼里，好多家都打了越层，但是他们家没打，那是因为家里人少，房间还多，足够住了，没必要再去打越层。
卫生间也奢华的一塌糊涂，居然还安装了红外自动水笼头和烘手机等。
“妈的，想改装成家庭旅馆还是咋的？”文涛在卫生间里洗手时，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杜玉馨的妈妈是个厉害角色，年轻时当过单位的三八红旗手，改革开放后便辞了工作，下海经商，开了一家远洋货代公司，生意红火，着实发了笔横财。再后来，中央下发文件，领导家属不得经商，为了保住丈夫的乌纱帽，杜玉馨的妈妈表面上转让了公司，实际上却是玩了套“垂帘听政”的小把戏，仍然是货代公司的幕后大老板。
“小顾今年多大了？”杜妈妈说话的声音很干脆，像预审科女警长提问犯人一样干净利索嘎巴脆地盘问着文涛。
“32。”文涛说。
“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没……没有。”
“你喜欢我们玉馨什么地方？”
“她……她非常有亲和力，为人处事比较大方得体。”
“你们交往时间也不长，你怎么能感觉到她有亲和力呢？不如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她在什么方面让你感觉到有亲和力？”
“这个……这个，”文涛觉得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流下来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杜玉馨看出了文涛的尴尬，便上来打圆场，说：“跟审讯犯人似的，人家文涛头回上咱家来，你别吓着人家。”
“就因为头回上咱家来，我才要这样问，”杜妈妈冷静的笑了笑，这笑容一闪而过，短暂的像流星，接着又摆出一幅国与国谈判的架式说：“我的女儿我了解，我们家玉馨，不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喜欢上的女孩儿，所以我想知道，小顾究竟看上了我们玉馨哪一点？”
“是，我承认，我跟玉馨交往，确实是冲着你们的家庭条件来的，”文涛没见过这阵势，有点顶不住了，便硬着头皮说：“不过，我说玉馨有亲和力，也不是在撒谎，虽然跟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也发现她身上偶尔会有一点爱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毛病，但总体上说，她这个人还是非常有亲和力的，跟她在一块呆着，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这种亲和力，只是一种感觉，伯母真要让我具体举例说明，我还真说不出来。”
文涛以为，这番话说出来，事情肯定要砸锅。因为，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杜玉馨被他这一番话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阴晴不定。杜玉馨的爸爸，那个穿了一身随意的睡衣的干瘦老头也骇然地瞪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文涛甚至已经做好了立即被这家人赶出家门的准备。
可是，让文涛没想的是，杜妈妈却开心的笑了，边笑边说：“小顾是个老实孩子，现在这个社会上，像小顾这样诚实的好青年不好找喽，我们家玉馨眼光不错，她跟你交往，我这个当妈的一百二十个放心。”
杜妈妈说这话时，文涛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与杜妈妈的犀利和精明相比，杜爸爸倒显得是位随和可亲的善良老头儿。
杜爸爸身材不高，又黑又瘦，梳着一个整齐的大背头，怎么看，都不像个局长，倒像个小学教师。
杜爸爸话不多，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随便问了一下文涛的工作情况。
“听小馨讲，你在单位还是个科员？”杜爸爸说。
“是的。”文涛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说。
“你们单位的情况我知道，人多、位置少，职务问题不太好解决呀！”
“是啊！”
“你们局长老丁跟我有三十多年交情，老朋友了，他在局里威信怎么样？”
“挺高，”文涛说：“一把局长，威信能不高嘛！”
杜爸爸“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开始端起碗吃饭。
“老杜，你哪天给老丁打个电话，”杜妈妈此时接过话来说：“让他往后多关照关照小顾。”
“唉，我这到年底就要退休的人了，说话不如以前顶用了，”杜爸爸端着饭碗说：“年轻人的事业，就让年轻人自己去闯嘛！咱们就不要瞎操心了。”
吃过饭，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子，文涛便起身告辞。杜妈妈示意让杜玉馨出来送文涛。
送文涛下了楼，站在小区的花园里，杜玉馨阴沉着脸说：“顾文涛，你可真够无耻的。”
“我怎么了？”文涛有些底气不足的说。
“还怎么了？”杜玉馨瞪着文涛说：“你跟我妈说的话，我这儿可都记着呢！”
“那……那，你妈那么问我，你让我怎么回答？”
“所以就只好实话实说了呗！”杜玉馨的声音高了起来，气咻咻地说：“算我瞎了眼，我要是早知道你只是喜欢我们家的钱，而不是我这个人的话，我压根就不会搭理你。”
“我实事……求是嘛！”文涛有些尴尬地说。
“好啦，我算是认清你了顾文涛，”杜玉馨一字一顿地说：“你走吧，咱俩这就算完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请你也自重，别再来找我。”杜玉馨说着，扭头便往回走。
第一卷 房事（21）
文涛站在小花园里，冲着杜玉馨的背影，做出个无奈的鬼脸。
分手就分手吧！文涛想。
想到跟杜玉馨的这段交往就这样画上了句号，文涛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这个胖女人哪儿能比得上我的小可丽啊！文涛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吹着轻松的口哨向小区门口走去。
不过，在轻松的同时，文涛心里又莫明凭添了几许失落的伤感。
她们家的房子可真够大的呀！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别想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文涛想。
要是能让可丽和杜玉馨变成一个人，哪该有多好呀！文涛想。不过，文涛转念又想到，如果可丽和杜玉馨真变成了一个人，人家长的漂亮，家庭条件又好，还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穷小子呢？
想到这里，文涛嘴角浮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第十七章
与杜玉馨的那段感情无疾而终，虽然有些失落和伤感，但是对文涛来说，仍然可以算得上是件好事。因为他毕竟不用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摇摆不定了，倒也省去许多烦恼。
“大民，明天晚上有空吗？”我在屋里打游戏，文涛推开房门进来说。
“什么事？”我问。
“要是有空就早点回来，”文涛说：“明天晚上我女朋友过来，她要下厨给大家烧菜吃。”
“是吗，还有这种好事，我肯定早早就回来。”
“叶青有空吗？让她也一块儿过来。”文涛说。
“靠，我现在都摸不着她人影，”我说：“他们主任生病住院了，单位的活儿全交给了叶青，她现在忙的连轴转，我想见她一面，比会见国家元首还难。”
叶青这些天确实是很忙，但还不至于忙到连吃顿饭的工夫都腾不出来。我不愿把叶青叫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我们刚吵完架。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恋人之间，好久必吵，吵久必好。如果不好，就得拉倒。
这是个规律，很正常。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的恋人，打着灯笼跑遍全国也不好找。我跟叶青，平均一个半月左右吵一架，这已经养成了习惯。
吵起架来，彼此张牙舞爪，恨不能一口把对方吞下去。但是吵过之后，不出三两天，只要有一方肯主动道歉（道歉这个艰巨的任务主要由我来完成），另一方便会就坡下驴，重归于好。并且刚开始重归于好时，彼此对对方还会加倍的温柔，好的如胶似漆。再过上几天，当初吵架的原因也会被彼此忘掉，光知道前些天确凿无疑是吵过架的，但具体因为什么要吵，早已想不起来了。
这一次吵架的原因我还记得，因为这场吵架刚刚发生在三天前，时间短到还不足以让我遗忘。
事情的起因是我们大学的一位同学来我们这里旅游，按照惯例，我跟叶青至少要请人家吃上一顿海鲜，略尽地主之谊。
这位同学是位女生，叫朱文静，以前跟叶青睡一个寝室。我对这位同学的印象比较模糊，只记得她有一张银盆似的大脸和一幅*饱满的身段，除了皮肤较白和胸脯较肥沃外，实在想不起她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知道哪块儿云彩会下雨呢？就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女同学，毕业后竟嫁了位金龟婿，一个开了好几家诊所的牙医。
朱文静跟她老公来的那天，我们约好，要在天天渔港请他们吃饭。我因为临时赶个稿子，去的比较晚。我进饭店的时候，叶青、朱文静还有朱老公三个人聊的正欢。
第一眼见到朱文静，我都不敢认了。年纪轻轻，珠光宝气，涂脂抹粉，扭捏作态，亏她还是学过历史的人，毕业才三年多点，便俗气成了这样。
“抱歉，抱歉，”我一进包间就说：“临时有点事来晚一步，让你们久等了。”
“大记者工作忙，我们能理解。”朱文静满脸堆色地说。她不笑还好些，一笑便露出了一嘴紫牙床子，在满脸白粉的映衬下，紫的格外醒目，紫的格外恕�
“哎呀，我们是劳碌命，不像文静好福气，在家做阔太太，不用终日奔波劳累。”我笑着说。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一说阔太太，朱文静这才想起了身边的老公，便指着那位大腹翩翩的胖子说：“这是我老公，李文明。”
那胖子忙站起来跟我握手，看模样，胖子的年纪不小了，少说也要比朱文静大上十几二十岁，如果朱文静不介绍，我还真不敢贸然相认。
“他就是柳季民，当年我们历史系的大才子，”朱文静介绍说：“文笔可好了。”
胖子客套地说：“久仰，久仰。”
“你们俩可真巧，”我一边跟胖子握手一边说：“名字里都带这个‘文’字。”
“可不咋的，”朱文静接过来说：“这就叫缘分吧！”
介绍完毕，落坐。叶青问我：“什么稿子这么重要，非得今天上版？”
“一条市民热线。”我说。
我正说着，服务员便开始走菜了。菜品极其丰富，鲍鱼、海参、龙虾、生鱼片、大螃蟹等生猛海鲜全上了，满满一大桌子，再添四个人也吃不完。
“妈的，这是谁点的菜？”我在肚子里暗自揣摩：“这一桌子，少说也得三四千块，请这顿客，老子差不多俩月工资没了，该不是叶青这个小笨蛋在老同学面前硬充大尾巴狼，点这么一桌子穷摆谱吧？早知道这样，我在打电话定包房时，就应该提前把菜也点好，多点些海蚬子、皮皮虾、海蛰皮、杂拌鱼之类的东西，一看也是满桌子海鲜，不掉价，还实惠。”
第一卷 房事（22）
我心里正暗自琢磨的时候，胖子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突然问我：“柳记者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呀？”
“别叫我柳记者，叫我大民就行了，”我说：“我赚的少，一个月工资还顶不上你给病人换颗牙呢！”
“不肯讲实话，哪我开心？”胖子笑着说。
“没有，没有，是真的，”我说：“我这点工资，真的还顶不上你给病人换颗牙。”
“大民，我们家小李早就不亲自做手术了，”朱文静在一旁说：“现在只是抓抓几个连锁店的管理就行了，所以才有时间经常陪着我出来玩。”
“我们家小李”，妈的，朱文静说着句话时，简直要把我的牙给酸掉了。我真有点佩服那个胖子，跟朱文静这样的女人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满口牙齿居然还完好无损，果然不悔是牙医出身。
朱文静成了饭局上的惟一主角，她时而讲服装，时而讲出国旅游，时而讲房子，时而讲美容，一会儿长城内外惟余莽莽，一会儿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一边讲，一边还时不时的辅助些矫揉造作的手势，真真让人倒胃口。
看着眼前的朱文静，我不由在想，上帝若是讨厌一个女人，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这个女人变俗；上帝若是仇恨一个男从，最好的惩罚方式就是让他娶了这个变俗的女人。
这顿饭吃的好没意思，本来老同学聚会，以为会勾起一些对过去青春浪漫时光的回忆。不曾想，却被上帝折磨了一回。惟一一点值的高兴的是，饭钱不用我掏。后来我才知道，满桌子海珍品是胖子点的，吃完饭他抢先一步埋了单。
从天天渔港出来，我们步行把朱文静两口子送回了宾馆，宾馆离天天渔港很近，步行也就三五分钟的距离。
朱文静还想约我们到宾馆里的咖啡厅坐坐，我赶紧婉言谢绝了，推说晚上还要赶个稿子。
“打个车我送你回去吧！”站在五星级的大宾馆门口，我跟叶青说。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