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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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模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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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数字,一样是八位数。甚至在距离这里稍远的地方,也出现一个同样是八位数的数字。 
  她停下脚步,驻足远眺那些数字。三个都是八位的阿拉伯数字,这三个数字的共通点是开头和第五位都是1。经过五秒钟的思考,萌绘想到了答案,用力点头后,又继续迈开步伐。 
  原来如此,这真是工科大学才会有的人选。其实不是八位数,而是两个四位数连在一起。只要察觉到这一点,就能简单地得到答案。那是阳历的纪年,换言之,就是人的生卒年,用来暗示对工学领域有贡献的三个伟大科学家。工学院有电子、机械、化学、建筑、土木、金属,科系种类繁多。如果要从科学史上选出各领域共通的先驱者,非这三个人莫属了。如果想要举出其他人和他们评比?是克劳德路易·纳维(Claude…Louis  Navier)(注九)、阿兹·克黎(Arthur  Cayley)(注十)、约瑟夫路易·拉格朗日(Joseph…Louis  Lagrange)(注十一)、约翰尼斯·伯努利(Johannes  Bernoum)(注十二)、布莱斯·帕斯卡(Blaise  Pascal)(注十三)、斯托克斯(Sir  George  Gabriel  Stokes)(注十四)、还是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呢?他们果然都因为领域专业化的关系,不免有所偏向。还有,很可惜的是,这里面日本人……不!连一个东方人的名字都没有。那么,如果是西方的大学,是不是就会选择东方的科学家呢? 
  有个导览看板竖立在那里。看过地图确认地方,萌绘就朝着化学工学系前进。 
  研究大楼玄关前有数辆警车和黑色厢型车。校园内有近代化的高楼,但这栋研究大楼看来像是老旧的建筑。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玻璃门的入口后方,萌绘向他们报上近藤刑警的名字后,便获得进入的许可。那些警官仍一直盯着她看,但萌绘毫不在意,直接走上前厅深处的楼梯。 
  地板到处都是瓷砖剥落的痕迹,金属窗框上的油漆也显得斑驳不平。这种类似骨董般经过风化的感觉,非常符合国立大学的气氛。刚念N大的当时,萌绘明明还对此感到厌恶,也许是习惯了,她最近反而喜欢上这种气氛。从出生以来,只有这个例子让她切身体会到所谓的“习惯成自然”。 
  到了三楼,她向两侧的道路进行确认。站在走道深处的近藤看见她,便面带微笑地向她走近。 
  “你好啊,西之园小姐。”近藤拉高嗓门,像极男孩变声前的高音,难道他是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近藤的个子高,有张圆圆的娃娃脸,戴着无框的小眼镜。“那里已经结束了吗?听说事情闹得很大呢。” 
  “你好。”萌绘低头行礼。“嗯,你已经听说过案情了吗?” 
  “应该,是这样吧?”近藤一只手水平地靠在脖子那边一划,龇牙咧嘴地说:“西之园小姐有亲眼看见尸体吧?” 
  “看到一点。” 
  “呜啊。”近藤皱起眉头。“难道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不会。”萌绘摇头。“我有朋友在念医学院,她每次都讲更多恐怖的事给我听。” 
  “请往这边走。现场几乎都已经调查完毕了,现在重点转移到室外了。” 
  近藤领着萌绘往前进。在走道尽头要转向逃生梯入口的附近,出现了鉴识课搜查员的身影。近藤停下脚步,把右边的北侧门打开,招呼萌绘进去。在萌绘往挂在门上有“河嶋实验室”字样的门牌瞄了一下,就跟着走进室内。现在室内并没有任何人在。 
  如果不知情的人在一旁看到这个光景,多少会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吧。堂堂的爱知县刑警(虽然近藤样子像是小学老师),居然对一个样子像大学生的女孩毕恭毕敬,不管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之所以会这样,有先天和后天两种原因。 
  首先,西之园萌绘亡父的弟弟,也就是她的叔叔,就是爱知县警局本部的部长,西之园捷辅本人。在县内,没有比西之园捷辅地位更高的警界人士。由于萌绘的双亲在她高中时意外去世,西之园捷辅成为萌绘的监护人。这层亲属关系,也许就是她先天办案潜力的来源。 
  不过,后天的原因,更是决定性的因素。自从西之园萌绘就读于当地首屈一指的国立N大工学院的这三年间,遭遇过好几件不可思议的案子,比如像妃真加岛研究室案、N大极地环境研究中心案、三重县青山高原案或去年的女大学生连续杀人案等等。这些案件的偶然参与(她自己是这样想的),更强化了她的能力。 
  萌绘跟爱知县刑警们的来往,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超越了偶然的程度。最近她开始会主动接触案子。如果要举更多例子,像去年年底的岐阜县明智町案、发生在今年夏天的泷野池魔术秀案,都是她主动接触的。 
  对她这样的举动,叔叔西之园捷辅当然是不太赞成;至于她的另一个监护人佐佐木睦子(她现在是爱知县县长夫人),也是血压上升也拼命反对。不过县警搜查一课的年轻刑警们却违背他们的想法,很快地跟西之园萌绘熟络起来,不但定期举办后援会的聚会,竟然在警局的伺服器里也秘密架设起萌绘后援会的网页。鹈饲大介和近藤健就是其中的代表,甚至是西之园的头号支持者。 
  不管从什么层面判断,西之园家族都具有非常显赫的背景,而萌绘正是这个非常富裕家庭的独生女。她人生中的不幸,只有集中在她高中时双亲死于空难这一点上,至于其他的部分都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明亮、平稳和温和,充满着甜蜜幸福的感觉。其实对西之园萌绘而言,她并没有特别憎恶犯罪的人,也没有像是主持社会正义这类容易对人说明的动机。因此在追查杀人案的过程,尝到一点胆战心惊的感觉,对她而言就像是大学新生的社团活动,或是每周一次在文化中心三楼举办的研习一样,是个性兴趣使然,完全没有夸大其词。以客观角度来说,事情就是如此。 
  附加的一点,就是她对犀川创平副教授的感情,连萌绘本身也没办法轻易地说明她对犀川的感情。唯独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在案子上的兴趣,常常是跟犀川产生抵触的旅行。 
  这样说来有些感伤。就算平常是爽朗率直的她,想到犀川还是会眼眶湿润,说话有气无力。对一般人而言,这样的动机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将其他事物相乘出来的数字是大得可以的质数,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它分解。 
  由于动机的基本原理尚未解开,让她依旧按照惯性行动,如果犀川副教授无预警的出现,萌绘便会用不可思议的态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啊啊,老师来了呢。) 
  她会很坦然地产生了安心感。 
  这份感情,该怎么说明是好? 
  早上站在断头的尸体旁,她居然像是在跟等待的恋人挥手般,心情雀跃不已。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新冒险的开始。 
  这真是太轻率了吧?如果这算是轻率,又是谁定义的呢? 
  萌绘没有任何想让自己合理化、符号社会常规的念头,没有这个必要。也许别人会认为这样太轻率,不过所谓的轻率到底是什么?它的界线又在哪里呢? 
  地震学者在大地震发生时高兴地出门去是轻率吗?医生跟染有稀有怪病的患者为伍是轻率吗?当核分裂可以被利用在某方面时,科学家是无比兴奋,也是轻率吗?那么,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实验台的人是谁?第一个用滑翔翼飞翔却坠落摔死的人又是谁? 
  她西之园萌绘,绝对不是无视于别人不幸的人。不过不论是用功提升成绩、在体育竞赛中取得胜利、经商成功存很多钱,或是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全都是榨取自别人身上的幸福,所以在某处也一定会有某人正陷入不幸。 
  到底“轻率”的界线在哪里?拿“为了社会”或“为了正义”之类的说辞当做借口并没有不对。不过如果是打从心底真心相信这个的话,那就是伪善了。这样的精神如果是真的,那么无论是警察、政治家或是教育家,就可以组织一个庞大的义工团体了…… 
  “这里的洗手台里有血液反应。”近藤刑警的声音,让萌绘拉回失控的思绪。她终于从这一瞬间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那是清洗后流掉的吗?”萌绘问。 
  “嗯,没错。现在虽然没有,不过之前这里的确放有肥皂,而且上面也有血液反应。换句话说……” 
  “凶手就是用肥皂把血洗掉吧。”近藤点头。 
  虽然大致的经过,都已经听鹈饲刑警说过,不过她还是决定再次向近藤刑警详细询问当时现场的状况。 
  被害者上仓裕子倒卧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放着白色的塑胶号码牌),倒在旁边的椅上,在地板上破碎的烟灰缸和调合用的化学器皿,桌子上已经吃完的便当,两扇门和窗户的上锁状况,在被害者白袍口袋里的钥匙,置物柜中的包包,身为被害人的好友、名为井上雅美的银行职员和被害者的电话交谈内容,以及斜对面河嶋副教授办公室里的那一把钥匙,都是说明的内容。特别是寺林高司和被害者约八点在这里见面,以及八点后他仍然没出现(这点是河嶋副教授和井上雅美的供词)这两点,近藤还在说明中特别强调。 
  “因此,他是在公会堂先杀了一人后,又到这里再杀了一个。毕竟这里的钥匙,也只要他有而已。” 
  “他是因为在另一边把头砍断,所以手上才沾了血吗?” 
  “这是当然的啊。在那边现场的犯案房间里,应该没有水管吧?” 
  “不,有喔。”萌绘边回想着边说。公会堂的准备室角落有小的洗手台,而通道上也有厕所。“如果要洗手的话,应该在那边就洗了。” 
  “当然啦,也有可能在那里先洗过一次,可是因为太暗看不清楚,或洗得不够彻底,结果走进光线明亮的实验室后发现自己的手还有血迹,只好再洗一次……” 
  “上仓裕子的头上有沾到血吗?” 
  “喔,没有,至少就所见范围没有看到。现在应该正在做更完整的检查了,只要有沾上,哪怕只有一滴也是查得出来的。” 
  “就算沾到也只要一点啰。那凶手应该是在杀上仓小姐前洗的吧?这里洗掉的血量有多少?” 
  “那我就不太知道了。附着在洗手台不锈钢表面上的量好像满少的。”近藤将手插进外套口袋,每讲一句话,肩膀就抽动一下。“光用肉眼看一开始其实看不出来,外面的水管也拆开调查过了,还没有接到正式的报告。不过我想是不可能得到准确数量的。不只一、两滴是目前唯一能确定的。” 
  “难道他在这里洗完手后……又再回到公会堂吗?”萌绘离开洗手台边在实验室内踱步。“真奇怪……而且竟然还把公会堂的准备室上锁,然后一整晚倒在里面?” 
  “就是这样。他想让自己被认为是被害者。虽然这种做法实在称不上聪明。”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先把门关着别锁吗?”萌绘看向窗外说:“他应该知道如果上锁的话,这种犯罪是不可能成立的,不是吗?” 
  “寺林他自己拿着那间准备室的钥匙吗?”近藤问。 
  “大概吧。”本来面向窗外的萌绘,回过头来看向近藤。“在他被救护车载走时,钥匙好像从他的口袋中掉出来,后来是犀川老师捡到那把钥匙的。” 
  “咦?犀川老师吗?”近藤发出高音。“那么老师也在公会堂啰。” 
  “嗯。”萌绘微笑地点头。“犀川老师可是有不在场证明喔。他昨晚一直跟喜多老师在一起。” 
  “你在开什么玩笑呀。”近藤哼哼地笑了出来。“这个嘛……好吧,我也认为把门上锁这个举动,的确是有点不自然。” 
  “不是有点吧。”萌绘说:“是彻底地奇怪吧。” 
  “西之园小姐认为寺林不是凶手吗?” 
  “当然。”萌绘点头。 
  “可是……如果凶手真的不是他,那就成了非常不得了的密室杀人案啰?”近藤提高嗓门,形成滑稽的声音。“凶手要怎么打开这个实验室和公会堂那边房间的门呢?” 
  “很简单。”萌绘马上回答,“请你再稍等一下。” 
  “等什么?” 
  “如果是物理上的说明,虽然非常简单,不过需要经过确认。而且,我无法理解他之所以……要犯案的动机。”   
10 
  星期天下午三点过后,三浦和鹈饲终于能向住在公会堂北侧的大学医院的一间病房内的寺林高司问话。 
  今天早上被搬进救护车的寺林,最后只有被运送到几百公尺以外的大学医院。根据主治医生的诊断,他的后脑勺受有重伤,但没有骨折的迹象,也没有生命危险。这位年轻的医师拿X光照片给他们看,解释说他头部出血反而是不幸中的大幸。 
  “头后面这附近,接近肩膀的地方,也有轻微的裂伤。也就是说,他除了头以外,身体还有其他部位也被殴打了。至于额头的伤,我想大概是倒地时撞到地板造成的,没什么大碍。另外在右手腕外侧有相当严重的内出血,虽然我并不是外科的专业,不过……大概是被打时,本能上采取防御而造成的吧。”医生举起一只手做出类似扭转的动作。“就像这样子防御。因此,第二击闪过头部,转而命中脖子。但是力道强的是第一次攻击,那就足以让他失去意识了。” 
  “那会一直昏迷到早上吗?”三浦追问。 
  “不,这我就不知道了。”医生摇头。他很明显地比三浦年轻,白袍下穿的是牛仔裤。“请你们自己去问本人吧。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知道是用什么凶器殴打的吗?” 
  “我等一下会跟警方的专家讨论,可以请你等我做出结论吗?毕竟我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在救护车抵达医院时,他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在接受治疗的同时,也可以很正常地跟医生对话。医师表示,寺林高司的伤势只要这两、三天没有恶化,就可以出院了。 
  病床上的寺林高司,绷带从头顶缠到下巴,像忍者的头巾一样。他的脸色苍白,长出胡子,眼神迷蒙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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