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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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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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天马行空?!

“那你发呆的时候还会想到些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眼睛凝视着她,握杯的手稍稍有些颤。

“还会想到山。”孟小心笑着眯起眼睛,两边脸颊都旋起了深陷的酒窝:“高高的山……”

他心又是一沉:也是一样的……

*****************

今天,是孟小心来巴塞罗那的第五天了。

出来之前,她是按着攻略订了五天的华人旅馆,也是按着五天买了打折的机票,不能退换的。

所以过了今天,她就要回去了。

大姨妈自然还来着,她上身穿着比基尼,下身穿着牛仔裤,看余乔意下海去游泳。

海水湛蓝,虽然也有漂浮的垃圾,但看起来并不是很碍眼。余乔意在水中驰骋,他时不时从水面上冒出来,转身望着孟小心一打手臂,击起道道水花。

水花飞起,落在了她的心里。她托着腮,朝他眯眯眼笑。余乔意也朝着她笑,两两相望,尽在无言中。

他一个猛地屏气,潜入水中,振臂向她游来。

有海鸥飞过了水平面。

一阵阵地浪涌上来,将黄沙染成深灰色,湿漉漉的很吸引人。

她来着例假,却还是忍不住将赤|裸的脚抬起,用脚尖去感受:凉凉的,软软的,潮湿的。和她走过的那些金黄色的沙子不一样。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游。”余乔意游了回来,手撑着从海里站起来,腹肌上还带着层层的水滴,笑意满满。

和天一样蓝,和阳光一样灿烂。

她摇了摇头,尽量不表现出来悲伤:“我明天就要飞回去了。”

“回哪里?”他怔然俯下身。

“回国。”她不是他,钱是有限量,也是有计划的。

忽然孟小心的手腕被人猛地攥住,他一抓她的手臂,绷着脸盯着她,眼神幽暗,甚至有点可怕。

她瞧着余乔意的这一双眼睛,觉得陌生,却又觉得内疚——她也是很难过的。可是……她不断在问自己:余乔意很好,和自己也有共同的语言,可是五天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人吗?

她不确定,听说:来得快的感情,往往去得也快……

手上的力道突然被松开了,她的第一反应是一愣,抬起头看他,双唇微微张开。

余乔意第一次同她讲话的时候,是偏过头去没有直视她。

“我给你一个精彩的最后一夜。”他说得有点冷,语调怪异

第9章 第八章

给她一个精彩的最后一夜?

这天夜晚,他带她去看了佛朗明哥。

这是安达卢西亚的吉普赛人舞蹈,以脚踩地做出繁复而扣人心弦的韵律。

余乔意带她去的是一个小酒馆,两人在第六排就坐,正对着戏台。他给自己和孟小心分别点了一杯sangria,是这里的特色果酒,昏暗中看着是幽红,灯光一打过来又变成浅浅的玫瑰色。她喝了一口,酒劲很冲,满腔的沸腾。

酒馆里的灯突然全灭了,人群也在顷刻间安静下来。

幕起。

三个穿着紫色长裙的女人出场,她们的发间和手腕扎满鲜花。她们摇动着自己大大的裙摆,朝下面喊着孟小心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舞了起来。

手中的响板追随着舞步铿锵点点,她们的四肢奔放,一时间孟小心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吉普赛女郎更热情的女人。

四周的大叔们也用手拍着鼓面,合唱了起来,大家都是如此畅怀开心。

“真好看啊。”她瞧着女郎们出神道。

“这才是刚开场,后头的更好看。”余乔意抿了一口酒道。

是吗?

等到后头的舞出来了,孟小心觉得他说得一点也不错。

约莫过了三四支舞,三个女郎换做了一男一女,女的穿着鹅黄的舞裙,上头是黑色的波普圆点——裙子也不再有长长的裙摆,而是如鱼尾一般收起来。举臂,扭躯,男舞者则环绕在她外围,他们动作一直,有时候甚至让孟小心产生幻觉,觉得他们已经同枝连根,她融入了他,他也深深嵌入了她。

但两人的动作再一致,再交融,他却从来没有触碰到她,她也从没有挨到他的身体,哪怕是玉葱指尖施舍般地一点。

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仿佛终身相依,却又永远分离。

灯光打在两位舞者脸上,令孟小心骤然一惊。

“为什么他们的肢体动作这么热情,表情却好冷漠?”她不敢说得太过:因为他们的表情不仅是如此冷漠,甚至……如果孟小心有胆量的话,她会用痛苦来形容。

但是她不敢。

“为什么?”余乔意手里拿着酒杯,却一直不喝酒,只是出神地望着台上,又仿佛穿透了舞台,望向的是远方迷茫的一点。他就这么眼神空洞地道:“因为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

“什么?”她一点也不懂,心里却没由来的惊跳。

“配乐的歌词罢了。”他终于微抬酒杯,喝了一口:“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她却已抖开翅膀飞去。”

什么?她还想本能的问一句“什么”,却不敢问了。

自己心中有怯,垂下头去,觉得吸引人的舞蹈也黯淡了。

“压轴出场了,不容错过。”

在余乔意温吞的提醒声音里,孟小心抬起头。

是一个身着大红舞裙的女子出场,披着流苏的墨绿披肩,耸肩抬头,给孟小心一个眼神的定格——如此落寞。

女舞者的手臂很细,红裙的袖子却又是紧身的,她将自己这只手臂轻轻举到背后,有点像傣族的孔雀舞,却比孔雀舞的动作要沉重的多。

缓慢的动作,引你进入内心的往事沧桑。

远处一直低着声音,如叙述般平滑唱歌的吉普寨大叔,突然提高调子,高亢一声。

女郎一旋,甩开了自己的绿色披风。

她提着裙子剧烈的舞起来,孟小心盯着她踢踏踢踏的红舞鞋,眼花缭乱。

这一刻,孟小心这个一点也不文艺,更不懂艺术的人心里忽升起一种被相知的感觉。

这一刻,她读懂了她。

女郎跳得越来越快,她将自己一声声的脚步声越来越夸张的放大。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在了女郎的身上,她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一尺见方的明亮里不停地跳,在感情的宣泄下,她的面目愈来愈狰狞。却又让人由惧生怜,由怜生知,感同身受。

除了这舞步声,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这一声声仿佛击打在人心上,一下一下,孟小心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直沉下去,一直沉到无尽的深渊,直觉满腔的悲愤无处说。

她活了二十五年,终于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却因为这段感情来得太快,太梦幻而不敢承认。

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能跟他在一起吗?就算有交集,那也是两个不同的圆。

这两个圆能够连在一起吗?不可能!

她明天就要飞回去了,因为她大部分时间活着的那个现实,不是余乔意生活着的那个现实。

而他生活着的现实,于她来讲,是很奢侈的梦幻。

他们是男舞者和女舞者,只一曲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也无法相互触碰。

“这一夜真的是很精彩。”她向身边的男人致谢,没有光,余乔意不会看到她眼眶里那一片乍起的模糊。

身边的余乔意,久久沉默不语。

周遭掌声响起,等她俩投去目光,台上已是幕落。

看完了佛朗明哥,这一路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都保持着笑容,却远没有以前自然:想五天前他们在圣家族大教堂的门前相遇。她尴尬地拒绝售票员推荐的英语翻译器。身后的男人却说“我这里倒是有一台中文讲解器。” 。

然后她回过头来,看见了他伫立在阳光下,很美好。

美好的胜过了冰激凌翻译机圣教堂的玻璃和天顶,胜过了管风琴海鲜饭他送她的比基尼,胜过也许她吃一辈子都不会吃厌的西班牙风干火腿,胜过阳光沙滩他告诉她要喝的蜂蜜牛奶。

甚至胜过佛朗门哥胜过所有的舞步胜过那一只不羁的鸟儿它叫爱情。

他胜过了她这一趟出国旅行,胜过了这五天里一切其它的事情。

走到华人旅馆门口的时候,她确定自己是爱上了他。

却只能进去和旅馆的主人阿姨笑脸打招呼:“阿姨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啊,快吃饭吧。”阿姨不明就里。

“谢谢阿姨,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吃过了啊!”阿姨是东北人,热心快肠,拍拍孟小心,跟一对璧人祝福道:“那你们早点洗了睡,明早还要赶飞机离开。”

这一句话触动了她的弦,一拨一抽,泪往心里流。

强打笑容回房去拿换洗的衣物:“谢谢阿姨。”

她不敢去看余乔意的表情。

*********

梁光阴说要想容易痛快地流眼泪,最好莫过于洗澡的时候。

孟小心以前无心,今晚洗澡的时候她很努力地试了试,眼睛却在喷头浇出的水下干涩了,拼命的挤,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奇怪了,她明明很难过,是真的想哭。也许哭出来,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是她没有哭出来,所以还是很难过……

悻悻地回房整理旅行箱,清好了东西上床睡觉。

“孟小心你和你老公明天要走了啊。”有小女生跟她随口说说。

旅馆里人来人往,谁也不会住很长时间。现在和她同住的,早已不是以前的那波姑娘。来来往往,已经换了好几次人。

“你和你老公要走了啊?”一对台湾母女今天刚自马德里来巴塞,刚住进来。

她楞了数秒,弯起嘴角也弯起眼睛,像月亮一般弯着向他们解释道:“他不是我的老公。”

和余乔意结婚?

就好比一个刚刚研发了飞机的人,在想着飞出太阳系。

“哎哟,我们说的‘老公’又不是那个‘老公’的意思。”小女生推攮了下同伴:“我们说的是男朋友撒!”

她心里已经很尴尬很难过了,却还是平和却认真地向她们解释:“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瞬间,室内有点冷,气氛也有些尴尬。

都是她孟小心不好!她自己在心里指责自己:她把气氛弄得这么糟糕,把余乔意也弄得不开心……

众人都有些冷,她却不得不佯装没有看见,礼貌地笑笑,躺下拉起被子睡觉了。

为什么一拉起被子遮住眼睛,泪水就禁不住全流出来了?

默默地流。

第10章 第九章

因为从旅馆去机场还有一定距离,所以第二天早上,孟小心六点多就起来。

瞧见住男客的那间房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来余乔意应该还在熟睡,她在门口伫了会,终究还是没有叫他。

因为赶早,旅馆的阿姨也还没开始做早餐,只能给她泡了包方便面。

老坛酸菜味的,她自从来了西班牙,五天没吃这么重口味的食物了,一时间觉得真是美味。

三下两下便吃完了,轻声和阿姨道别后,孟小心拉着旅行箱离开。

“一路平安啊,以后要是有朋友还来巴塞,别忘了介绍她们住我的店。”旅馆阿姨很老道,并没有问任何关于她和余乔意的内容。

避开了也好,要是真问孟小心为什么余乔意不跟她一起回去,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她若回答这些问题,定会感到难受。

“嗯,谢谢阿姨,阿姨放心,祝阿姨以后生意欣荣。”她笑脸道别:这个阿姨真的很好,爱赚钱,却并不赚坑人的钱。

拉着箱子要走,旅行箱底下的轱辘一下子就响了,不是太吵,却也足够吵醒一个人了。

千万别吵醒他!孟小心下意识地就提起了箱子,禁止一切噪音。

那个人却已经叉着手,站在了走廊。她咬唇抬眼,瞧见他依靠在墙上,穿着蓝条纹的衬衫加黑色牛仔裤,高高地立着,却还带着他的那副墨镜。

余乔意喉头滑了滑,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我送你。”

说完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谢谢。”孟小心没有拒绝他:能多一秒,是她也不能自控的贪恋。

他送她到机场。

在明亮的登机大厅,飞机还没有来,她坐在椅子上等,摇着腿默默不说话。

该说什么呢?

孟小心抬头往外望去,外头是水泥地面的机场,和国内的大机场并没有什么分别。

明明是水泥地,她心里却冒出一句很文雅的古诗:离恨恰若春草,渐行渐远渐生。

“噗——”不由自嘲地讪笑,她这个俗人装什么文艺。

“五天太短了。”身旁的男人突然说。

孟小心的身子瞬间就僵了,她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不敢转回头来:她不敢看此刻余乔意的表情。

“呵呵,是太短了,下次我攒了钱,就多来玩几天。”她努力弯起笑容,使气氛变得轻松。

却浑身一震,余乔意的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他的手掌温热,一搭上去孟小心就觉得身体里出汗了。

汗涔涔的,却还是被他扳了过来。

他令孟小心正对着自己,直面她的脸庞,一字一句道:“你现在留下来,我们可以继续玩。”

九月的南欧,候机大厅又是没有遮拦的落地玻璃窗,太阳直射进来好刺眼。刺眼得孟小心情不自禁又手去遮挡,挡住余乔意墨镜后凝视自己的目光。

“你该有副墨镜。”他忽地轻笑。

“墨镜会套不上去的。”孟小心推推自己鼻梁上六百度近视的眼镜,脱口而出。

“你该有副隐形眼镜。”

“那我回去试试。”她朝莞尔,双颊顷刻就旋起两个酒窝。她悬空的两只腿,却很没有底的地晃了晃。

心也晃呀晃呀晃……

余乔意却是泛着笑意,一阵沉默。

太沉寂,她的心更虚了,腿晃呀晃呀晃……

“你真的打算回去了?”他冷声问她。

孟小心老实地点点头:看他却对着自己一直笑呀笑呀笑,就是不说话。

她的双腿已经晃荡犹如摆钟。

突然,余乔意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吻上了她的唇。

孟小心的双腿抽搐般绷直,脚趾头在鞋子里悄悄收缩起来。

他在吻她,和那天在沙滩上的那个吻一样,娴熟却充满真情,湿而不粘,润而无声,那份温柔就如他的人一样。舌尖时不时地触她舌尖一下,一步步诱导着孟小心的沦陷……

喘不过气来了,喘不过气来了!她在心里拼命呐喊,痛苦挣扎!

她暗暗叫苦,再吻下去她就要……

霍然把身子向后倾,她想要把他的脑袋扒开,使两个人都能冷静下来。

余乔意的力气却很大,也是从未有过的执拗。他将头右偏了半分,下巴往前一探探了,就再次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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