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一听那污言秽语已经心里不爽了,抬手抄起一张凳子就要砸他。谁知道这人动作敏捷,松开克善,闪开凳子之后迅速到我身前,没等我反应就被掐住下巴。
“你这丫头果然火辣,谁家的姑娘啊?让爷仔细瞧瞧……”那张臭脸简直越靠越近,我的下巴也被掐得生疼,动弹不了。突然灵机一动,伸手往袖子里一拽,抽出我的瑞士军刀反手就刺进他手臂。
高瘦变态一吃痛就松了手,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伸手一指,道:“你这变态,知道疼了吧,快点转世投胎,活着现世。”
拉着克善就要下去,谁知道下面就上来清一色蓝布衫男人拦住去路。
“给我抓住她,快点!!!!!”那高瘦男怒吼。
我心想,完了,他竟然有那么多帮手,就算福安出现也救不了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人就要冲过来了。突然一阵风带过,眼前晃出一个紫衣男子的身影,右手持扇,像是有招式一样,几下便逼退了那些人。回身护住我和克善。
我一看,竟是玉器摊上几个男子中的一人,此人剑眉怒张,眼神犀利,神情,却冷漠。我心里突然涌起两个字:贵气。
不管怎么样,我们看似终于脱险了。
第十章 风露立中宵
我终于松了口气,扶着克善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他在颤抖,毕竟还是小孩子么。我自己也吓得不行,莽夫之勇也不知道是帮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
台下跳上来一个少年,向紫衣男子抱拳问道:“四爷,这两个人要带回处置么?”
那男子微微颌首,道:“该交到哪儿你就去办吧。”说罢转头对上我打量。
我突然想到还没有道谢,急忙说:“多谢这位公子相助!”
才见他淡淡一笑,说:“不必了,快些下去罢,女子来市井之地总要多加小心,哪怕你是满人。”
我一惊,不明白他后一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总觉得不好。不愿意与这个人多接触,便带着克善出了戏园,刚走到街口,就看见徐妈高呼低吼地冲过来。
“格格少爷,戏完了啊?都怪福安,求了平安符还要求签,耽误时候了!”说着还瞪了一眼福安,那福安不过30出头,老实巴交,还没媳妇,怕是求的姻缘签吧。
我想着便笑问:“福安,可求到上上签?要不然让王爷给你讨个媳妇?”
“哪敢啊格格!”福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和阿姐差点被坏人欺负了!你们都跑没魂儿啦!”克善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了。
“是吗?格格没事吧?”翡翠连忙拉我仔细瞧。
“得了,他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谁还能欺负了郡王府的人!”我嗔怪地看了克善一眼,“我饿了,福安,京城哪里的菜最好,酒最香,带我们去吃午饭吧!”
福安和克善立刻神气活现起来,两人当然是各有所得,一个得了主子的待见,一个听到吃的两眼放光。
“格格没去过凌云楼吧?每日的客似云来,那菜式更是多样,要什么有什么!”福安说得眼睛放光,好像看见美味佳肴在天上飞一样。
翡翠锤他一拳:“还不带路,想什么呢!”
福安倒好像很享受似的,也不介意,翡翠这丫头还真是有男人缘啊!我笑笑进了轿子,只等着享受美味。不知道有没有上海菜,元代就已经有上海了吧。杭帮菜也好啊,东坡肉,西湖醋鱼。要不然淮扬菜,想到蟹粉狮子头,就觉得自己口水要流下来了,北方菜我还真吃不太惯呢。
一到凌云楼,便被气势打倒了,这哪里是个吃饭的地方,简直就像个小宫殿。三层楠木楼,红色长灯笼间隔悬于檐下,横向蔓延几百米,占了大半条街。怪不得福安说是客似云来,再多的人都如流云般穿梭其中了。好不容易有了张大桌,招呼其他三人也一起落座。一看菜牌,倒是确实有南北菜系,真是妙极。
“阿姐,你看!”克善突然拉我。顺着他目光一看,原来竟是之前帮我们的紫衣男子和身边的少年,他们正等着小二领位。什么日子啊,不想碰到的人偏偏总是要出现在你周围,躲也躲不掉。
这时那紫衣男子也看到我们了,走上前来问好,我起身回礼。那小二见了便说:“既然几位相熟,不如就拼桌罢了,反正这圆桌甚大。”
“我们倒是无所谓,只是不知道格格意下如何?”紫衣男子问道。
福安面有不悦,徐妈也扁扁嘴,翡翠只是打量着不响。倒是克善立刻起来拉那男子,说:“这位大哥身手可厉害了,你坐呀坐呀,阿姐不会不同意的。”说完回头看我,只怕我说个不字。
“既然如此有缘(才怪),同桌也无妨的。”我心下虽然两难,也不好拒绝。
那紫衣男子谢过正待坐下,身边少年突然伸手拂了拂凳子和台面,讨厌的“贵气”两个字又从我脑袋里冒出来了。
见我瞄他,他只举手喝了口茶,道:“承格格所说有缘,请赎莽撞,不知道府上哪里?只因我也认识京城几位王爷,说不定是旧识。”
“阿玛后封仁郡王,马佳氏。”我答道,突见他眼睛一抬,“怎么,公子果然认识吗?”
“不,只是听说过……”他复又不语。
一顿饭吃得乏味不已,终于吃完可以回府便觉得浑身轻松。克善倒是自来熟了,硬是想求人家教他功夫。谁知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头呢,也不见自报姓名,故弄玄虚。
回去路上翡翠倒是打布帘与我谈话了:“格格,刚才那公子看起来很是不凡,眉目清秀,骨子里透着些潇洒气质呢!只是不知道哪位大人府上的,我瞧他对您倒是十分留意。”
“得了吧,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想着拉拢啦!我看你是恨嫁了。”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倒是实在心肠,只可惜老是走偏了方向。
到了府中,与阿玛请了安,便回房去了,累了一上午,就觉得全身发酸,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认真走过路了。再这样下去,真担心自己会肥得出不了院门。
“格格!”
我抬头一瞧,竟是雪冰。
“你怎么回来了?不住一晚上?”
“原本是想住下的,只是今儿家里来了个人,给了我一封信,说是交给主子的。”雪冰递给我一封信函。
我抽出一看,顿时楞住了。信上寥寥几笔写着,“颜予文即日已与回部女子成婚,断念为上,若欲知详情,明日可于若无客栈一见。”
我再看一遍,还是一样,左边落款是,习远山……思想瞬间凝固了,也不知道薄薄的信纸什么时候从指间滑落。
雪冰上来拽我,焦急说:“怎么了,信上写了什么?是个小孩送过来的。”
我终于好像清醒过来,只见翡翠已经拾起了信纸,两个丫头都不识字,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明日要去若无客栈,现在累了,什么都不想说。”转身上床睡觉,面朝墙壁,合上眼睛,不一会竟然也睡着了。午夜梦回,又想起信的事情,怎样都不通。一想到明天才能见到习远山问个清楚,顿时想睡也睡不着了,千头万绪,一直揣度明日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答案。便起身下床,走至梳妆台前,推开窗子。一眼看到皓月当空,才想起来中秋节应该与家人一起吃团圆饭赏月的,女子更是要拜月祈福了。一收到信,自己魂儿魄儿都掉了,哪里还记得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后娘会怎么编排我的不是了,这倒也无所谓,只是家庭纠纷不该因我而起。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转身开了门下楼,往院子中走。不知不觉走到池边,却惊了一池的红鲤鱼,四散游开。月光洒在池中,水中倒映出“烟水阁”三字,只觉得这景致美好,又想到和颜予文若是能在此情此景相携,是何等美事。只可惜,原来自己不知道,或者与他终究是只能如此,天涯对月罢了,他那里是良辰美景,我这里却是形单影只。
“格格!夜深了,您怎么起来了?”
我回头一瞧,廊上站着个人影,“是谁?翡翠?”我轻声唤道。
那人影走上前来,果然是她。
“虽然我和雪冰不识字,却也知道信上不是好话。您气归气,却也别伤了自己身子,快回屋吧!您傻傻站这儿多久了?这又是为了谁呢!”她伸过双手来扶我。
我不禁笑道:“是啊,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莫言啊莫言,你终究也有今日!转身随她回房。
“格格念的这些好诗奴婢虽然不懂,却也听出了些个伤感来呢!”翡翠见我笑了也笑起来。
“你才是真正的大诗人呢!我这诗就是你说出的意境。”
翡翠眨眨眼瞧我,我笑,她也又笑了。
第十一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可能是晚上闲逛了一会儿,早上竟然起晚了,雪冰一边给我穿衣裳一边嘀咕道:“今儿也不知道什么日子,主子起晚了,翡翠也起晚了。”
我笑道:“也就是你难得一次起早,偏说我们晚了不成!”
她只好气气不吭声,我又想起来问她:“昨儿个可拜月了?我没去阿玛没生气吧?”
“哪有呢!王爷说您必是白天太累了支持不住,说这汉人节日也不甚重要,不过也无妨。只是,主子您今日真的要去什么客栈吗?偷出去?”
我点点头,她吐了吐舌头,不说话,只是去自己房里挑了一套蓝色粗布衣衫递给我。
“既然要偷出去,就穿这个吧。”
我正准备换衣服,突然雪冰拉了我说:“忘记说了呢!今儿马齐大人来府里了,还有傅将军。”
“是吗?将军也来了?为了什么事儿啊?”我问道。突然听说傅新也来了竟然有些欢喜,自从回京城一别也有许多日子了。
就见雪冰巧笑道:“为了什么?我看啊,是提亲来了呗!”
我听了不语,提亲,如果今日问清了颜予文的事情,我肯定会开始想办法穿回去了,怎么可能与谁再成亲。雪冰见我不响,觉得没趣,便推我道:“主子快去吧,来得及的话还能回来吃午饭呢!”
“嗯,”我突然想到不认识那个什么若无客栈,“你可知道若无客栈怎么去?”
“路上问问人家吧,好像是在东门口的,要不要奴婢陪您去呢?您打算怎么跟王爷说?”
“不必了,你去关了院门,再找把椅子来。”
各位看官到这儿应该明白了,既然女子不能随意出门,那么我只能翻墙了。早说了我这院子在后进,那么外面就是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等我上了椅子,才发现离墙还有距离,只好手脚并用,攀了上去。下面的雪冰看了一惊一乍:“主子当心呀!不行的话奴婢来帮您!”我回头瞧她,比了个V的手势,一抬腿便坐在墙了上。真是累死了,还不知道怎么下去呢!大概“骑虎难下”也可以形容这样的情况。探头瞧下面的路况,却直直对上两个脑袋。我不禁“啊!”叫出了声来。
那边雪冰忙问怎么了,这边下面看热闹的人倒是开口了:“格格在里面折腾半天了,好不容易上来了怎么倒不下来了?要帮手吗?”
我不禁气结,这该死的傅新!
对,没错,我就是倒霉地遇到了今天上门的傅新。心一横,我回头对雪冰说:“没事儿,你把椅子搬回去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然后对下面那个笑西西的脸说:“我这就下来,你可要接好了。”一边心想,当初这冷面王怎么反倒越来越爱笑了呢!一边就跳了下去,一下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对上他那张紧张又好笑的脸,我只咧嘴冲他一笑,道:“多谢将军了,亏得有你。”
他即刻松手,假装咳嗽两声,说:“你还是一样不定心么?这又是偷跑去哪里?也就是我要抄近路去营地,才刚好救到你。”
“你可认得若无客栈?”我问道。却突然见他脸色一变:“你去那里做什么?都是些江湖人士云集的地方。”
“将军告诉我如何去便是,这里是京城,三教九流的人也没那么可怕。”
他又看我一眼,说:“也许我一直都不了解你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我送你去吧。”回头对身边一个看似是小厮的人说:“你先回去吧。”
我只得答应了,跟在身旁。他人大概高我半个头,在古代应该算是比较高了,步伐很快,见我跟不上又慢下来。我问道:“你以前认为我是个怎么样的女子?是爱我容貌还是爱我才华?”问出来才想到太不合规矩,古时候女子哪里有那么直接的,想收回已经太迟了。
一开始他没回答,我只好偷瞄他眼色。谁想他突然停下来,转头看我:“你太特别,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情,再加上送你回京的一路,都和我认识的那个女子太不一样。或者,”他继续慢步走起来,“你究竟是温妍吗?唉,”自己摇头笑笑,“一样的容貌,怎么会不是呢?”
“这样的我好呢还是你认为的那个我好呢?”
“如今的你。”他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了,不待我回答,“到了,你进去吧。”
我一看果然到了,若云客栈看起来破旧,却门庭若市,进进出出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谢过傅新之后我便信步走了进去,大堂是吃饭的地方,想必住处是在楼上。
一个肩搭白布巾的小二迎上来:“姑娘住店还是吃饭?”
“我找一个住在这里的人,他叫习远山。”
他一听又打量了我一下,便去禀告右手边酒肆后面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一听便问道:“请问姑娘可是姓莫?”
“正是。”看来习远山是这里的常客了。
“姑娘跟我来。”那掌柜出来引我上楼,到了一处偏房,敲了敲门,里面桌椅挪动的声音,门一打开,正是习远山。他对我一抱拳,说:“请进。”
我进屋坐下,他随手倒了一杯茶与我。便开门见山说:“我邀姑娘来的原因您应该知道,颜予文,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记得姑娘和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会?!”我惊呼。
“在去新疆的路上我们遇到盗匪,他不幸受伤了,虽然请了当时最好的大夫也没有办法让他恢复记忆,说是脑子里有血块淤结,所以,他才会与回部……”他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