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天飞。一时尖叫四起,人头混乱。而几人也终于在猪肉档鱼摊上夺得利刃,虽然比之对方短了数倍,总也算个安慰。李涛来到这里简直是视走道如无物,一跃跃上摊台,连连飞身,直线而追。追至秃鹰身后一米,一声大喝,从摊台上猛扑下来,手中刀当头便砍。秃鹰大骇,低头一钻,钻到另一摊台后,李涛一刀扑空。秃鹰叫道:“李涛你干什么!有事慢慢说!”
李涛双目发赤,一言不作,扬刀又砍。秃鹰是天龙堂老大,毕竟有两下子,避之不及,杀猪尖刀横里一挡。铛的一声,两刀相碰,杀猪刀沉厚,将砍刀震得一弹,李涛虎口不禁有些酸痛。也亏秃鹰狠勇,敢以短刀格长刀,一个挡不准,便得血肉相见。秃鹰跳开几步,问道:“喂,发生了什么事,要这样拼命?”
李涛火山爆发般怒吼道:“你下去问阿帅吧!”挥刀再劈。秃鹰“哎呀”一声,飞步又逃,逃出几步,突然一扭身,右手一甩,杀猪刀旋着银圈挟风劈回来。李涛心知此刀难挡,身子右倾,倒在一堆药材上。飞刀嗖声过去,一连旋过药材区、柴米油盐区、鸡鸭区,再旋到猪肉区,咚一下,插回它的老家猪肉台上。其势之猛由此可见。
秃鹰乘此一阻,冲出市场,见市场一辆小货车刚刚停下,门已打开,便一飞身,跳上车里,将车主一把拽下来,发动车子。三个同党见状忙也跑出市场,跳上车斗,其中一人在攀爬中被紧随的追兵砍了一刀大腿,鲜血如柱。车上两同伴居高临下,同时将肉刀照追兵直掷下来,吓得追兵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闪了开去,被砍那人方得上车。此时货车已经开动。李涛哪能放过?脚一蹬,长臂一伸,攀住了车斗边沿。车上人大惊,两个脚好的便一个蹬头,一个踩手。李涛脑袋一歪,临踩之手一放,避过了踩手之祸,蹬头一脚却落在肩膊上,力道沉重。单手攀之不住,便给对方蹬了下来。再爬起来要追时,货车早去得远了。
李涛不甘心,还要抢车去追,可寻了几辆车都是上了锁的。最后他气疯了,头脑发昏地抢过一辆自行车要追。他手下人拉住他道:“涛哥,别追了,警察来了就糟啦!”几个人硬生生拖着他逃进小巷里。
这场追杀虽然震动,却只伤不亡。几分钟后,警方赶到,只赶上斗殴途中的几滩血迹和哭丧着脸的车主,肇事人早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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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涛跟甄去义城度假村的事,夏少云是知道的,但当时无论李涛还是他都不知道甄建去义城的目的何在,直到上班时史典、甲虫在义城被捕的消息传至,他才醒悟过来。他明白此案铁定与甄建有关,同时马上想到,史典一败,甄建很可能就会下令追杀秃鹰。然而他的断定还是迟了一步,李涛已经带人在追得秃鹰叛党屁滚尿流了。事后他到现场看过,据目击者的叙述,他隐隐觉得这事可能是李涛所为。他了解李涛这种血性汉子为了朋友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于是他打电话给李涛,可是李涛既已获知仇人是谁,哪里还来睬他?
夏少云不能让李涛犯错。况且李涛冲动之下,没虑及杀黑帅的直接凶手需要以秃鹰为线,秃鹰一死,就很难再找出那位职业杀手。李涛不理自己,只好去找他的朋友。
他不清楚陈帝等人的住址和电话,唯一能去的就是上次陈帝打架的地方,希望能碰巧遇上他们。而这个巧也确实给他碰着了,陈帝一众正在花天酒地唱着那些爱来爱去呢。
陈帝发现他像发现了史前怪物,愣瞪了一回说夏警官,我没打架呢,你来干嘛。他头上还缠着几圈白布像发丧的。夏少云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你们能找到李涛吗,马上。陈帝问找那小子干嘛,你不是跟他有联系吗怎么找我们。夏少云道那小子要杀人,你们是他朋友,若不想他成为杀人犯的话就帮忙把他找出来。众人吓了一跳。红牛问他要杀谁。夏少云说是秃鹰。然后陈帝就明白了,秃鹰果如自己所想是杀黑帅的指使人,李涛现在是在复仇呢。
红牛道:“阿涛入了帮之后就很少回家,住什么地方我们也不得而知。我们也很难找耶。”赵梦铃道:“那怎么办?不找到他不行。以他的性格,真的会杀人。”
苏雅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他那么想报仇,如果我们打电话告诉他我们看见秃鹰了,他会出现吧?”
赵梦铃道:“好主意。风子,你打。”
风子边掏手机边愁眉苦脸地道:“要是他来了发现我在骗他,我会死在秃鹰前头耶。”苏雅道:“啰嗦,你快打啦。”风子摁号码听了一阵,道:“不行,没人接。”
这一来,众人都发起愁来。陈帝道:“你们警察也找不到吗?”夏少云道:“正在找。我想你们可能知道,所以来问问。既然如此,只好再想办法。你们要是有他的消息,请立即通知警方。”陈帝道:“知道。”对红牛等道:“事关重大,我们也帮忙去找。”
夏少云对他的明事理颇为赞赏,说道:“再联系。”辞别众人。陈帝与红牛等遂分开来,在全城里找李涛以前的朋友各个寻问。
63。三个人的战斗十九 末路(4)
他们在找李涛,李涛也在找秃鹰。他知道秃鹰肯定还在这个城市里躲着。下午警察出动找他,他便避着。一到晚上警方鸣金收兵搜查减弱时,他便出动去找秃鹰,到每一个秃鹰可能落脚的地方搜寻。而秃鹰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还算好的,因为蝉尚有可能在被螳螂捕住之前,因黄雀将螳螂吃掉而得救。而秃鹰的问题在于,黄雀现在是螳螂与蝉都要吃,所以他两者都要避。也因此他避得辛苦无比痛苦万分,觉得躲在哪里都不安全。道上的朋友大多为甄建李涛所知,说不定还会出卖自己,靠不住。住宾馆酒店吧,人多口杂抛头露面的又易被发觉。最后他和会合的同党索性跑到山上躲藏。天黑下来后才派人下山去买些食物。
到了夜里,山上气温不住往下掉,越来越冷。几个人冷得肤麻唇青,牙关交战,瑟瑟发抖,互相凑近拥抱以取暖,都恨不得变小缩进对方的衣服里去。地上满是枯枝败叶,偏又不敢点燃起来,袋里的打火机都唯可望柴兴叹。众人半日前还在雄心勃勃地梦想打倒甄建,半日后竟变得如此落魄,都有些接受不了这巨大落差。一人道:“他妈的,真奇怪,怎么会这样?前些天对咱们还好好的,突然就喊打喊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人道:“李涛那混帐疯了一样,准是有什么误会。”第三人道:“是不是咱们的事给甄建知道了,派他来杀我们的?”第一人道:“那不可能,他也是谋划的一份子,甄建哪能只杀我们不杀他。”第四人道:“或许他花言巧语骗过了甄建呢。否则怎会这么积极拼命地追杀我们?这叫杀人灭口。他想乘早杀了我们,以后就死无对证了。”第一人道:“妈的,害老子蹲山过夜这么惨,迟早要讨回来。”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都还不知史典义城被捕之事,猜测纷纷,时而愤慨,时而悲哀,时而后悔,时而迷惘,时而叹气。说了一阵,有人道:“秃老大,你说句话,现在怎么办?”
秃鹰道:“还能怎么办?你不看李涛誓杀不休的样子,绝对是得到甄建同意才来的。不定全永扬帮都在追杀我们呢。”众人面面相觑。一人道:“你是说,甄建知道了?”秃鹰道:“多半是。”另一人道:“那李涛他……”秃鹰恨恨地道:“他本来就是甄建派来监视我们的,除此之外无可解释。”那人道:“那现在……我们岂不是无路可退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默然。各自均在心里品味“无路可退”四字的悲哀。风像在衬托这种气氛,沙沙沙卷得枯叶乱舞。良久,一人开口道:“先前我就说过别回永扬帮了,远走高飞的到别处做王岂不是好?现在倒好,睡山头不说,还不知能不能走出这个城市呢。”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早出去自立山头多好。”第三人道:“水鱼,阿浩,你们说什么?决定跟了秃老大就别后悔。”水鱼道:“谁后悔了?都睡山头了,我发发牢骚不行啊?我这辈子还不知道‘后悔’俩字怎样写呢。”第三人道:“发牢骚?秃老大留在永扬帮还不是想为咱们打出一片天。我们跟着他不愁吃不愁喝,现在一有难了你就发牢骚。妈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同当个屁!”第四人道:“水鱼你没读过什么书,当然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啦。”水鱼怒道:“我是没读什么书,但我水鱼有的是义气!现在我跟你们一起捱冷受惊睡山皮盖柴草,这不是有难同当是什么?妈的,今天若不是我冒险跑回去解围,你水蛇早给人劈死横尸街头了。”第五人冷冷道:“后悔不后悔都一样啦,给发现了还不是照样遭砍。”水鱼道:“我就是要跟他说清楚,省得他胡说八道陷我于不义!”水蛇嚷道:“我说说而已,怎么就陷你于不义了?你跟我卖恩情是不是?那你去年赌钱输了五万,我帮你全还了还不用你欠又怎么说?”水鱼道:“你他妈的,你的命就这么贱只值得五万块钱么。算了,我不跟你拗,我救你一命就当还你五万块钱,从此无拖无欠。”水蛇道:“什么无拖无欠,未入帮前你个马子被人骚扰,还不是我帮解的围。”水鱼大怒,道:“操你妈的!你提这个是什么意思!”水蛇也怒道:“你他妈的干嘛骂我妈,想打架么!”水鱼道:“你他妈的不也骂我妈,打就打,怕你?”两人越吵越厉害,渐渐剑拔弩张,大有干架之势。秃鹰喝道:“够了,住嘴!”
吵声立时被截断,二人紧握拳头憋着一股气,怒视对方。秃鹰道:“吵这么大声,想给人听见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二人忿忿的不敢作声。秃鹰缩了缩身子,道:“妈的,山上怎么冷这么多?水鱼,拿瓶酒给我。”
水鱼从袋里取出给他。秃鹰拿着刚要揭盖,突然手一滑,酒瓶脱了手,连忙长身去接。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猛听得砰的一声,适才脑袋靠着的树干开了花。
秃鹰疾忙一扑,扑到另一棵大树后,窝缩着张目四望,脸都吓白了。这不知哪儿飞来的一枪显然是瞄准了自己的脑袋射的,若非恰巧弯腰去接酒瓶,开花的就绝不会是树干了。
余人以为是李涛带人杀到,发一声喊,四散奔逃。来枪打得神出鬼没,不知发枪之人在哪里,秃鹰躲着也没有安全感,跟着朝左边一个山头跑。跑啊跑啊,途中不知绊了多少跤,他却不觉疼痛,一口气奔过去。转过一个山腰,突见几米外的大石上立着一个人影,急忙刹住。再定睛去看,不禁吓得呆了。
但见那人一身黑衣,脸上罩着一副大眼镜,满头长长的头发在山风吹荡下剧烈伸张舞动,背着月光既如狂狮,又似鬼魅。秃鹰找萧西风雇凶时,虽没见过杀手本人,但火车站张爽一案中,报纸曾登过目击者的描述,他看过报道。此刻一见此人,马上联想到那段描述,一比较之下,两者全然相符!
64。三个人的战斗十九 末路(5)
一想到这,更加惊惶,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只见那人右手已开始抬了起来。秃鹰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往山下直奔。突然间脚下一绊,一跤摔倒,骨碌碌顺山沟下滚去。也幸得绊这一绊,那人没能抓住时间开枪。秃鹰昏天黑地地滚过山腰上一大片高高的干枯柴草,落到山脚的水泉里。经水一浸,头脑即又清醒,水淋淋爬起来又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先前他还极力避开人群,这时反而不怕被李涛或警察发现了,哪里灯光多便往哪跑。
他是滚着下山的,那人不可能追到,但他惊骇已极,老感觉那人还粘在身后不放,想回头看看又不敢,拼着老命竭尽力量足不停顿地跑了好久,终于返回灯火辉煌的市区。街上行人尚多,商店多还欢迎光临。他心中一宽,便即坐倒路旁,大口大口喘气,几近虚脱。身上的擦伤这时候才开始痛起来。歇了片刻,腰间手机震动,掏出看看号码,是水蛇的,接了道:“喂。”
“老大,好象没见什么人追来。你在哪里?”
“我在市区……十八行商业街那里。”
水蛇显然没料到他会一下子飞到市区,哑了几秒,才道:“十八行商业街吗?”
“是。喂,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人?”
“哪个人?”
秃鹰颤声道:“一个……一个穿黑衣服、戴大眼镜、长……长头发的男人……有没有?”
水蛇道:“没有。我连敌人的影都没见着一个。老大,你怎么了?声音有点不对劲。”
秃鹰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道:“没……没什么。”
“你说的那男人是什么人?”
“是……是敌人,开枪的就是他。你没碰上就好,要小心一点,那家伙不好惹。”
“原来只有一个人。我还以为是李涛带人找上山了呢。那人不是甄建派来的吧?”
秃鹰一时半刻也分析不出是谁雇的杀手,道:“不知道。不管是谁派来的,总之都要尽力避开他。你还在山上么?”
“是。阿浩他们也在。水鱼、马鞭好象跑到对面去了。”
“那你快找到他们,来商业街跟我集合。”
“好,你等着我们。”
秃鹰阖了手机,站起身,慢慢地走。过路人见他的狼狈样,都挺好奇。他走了一段路,看见一条黑古隆咚的窄巷,便走进去,坐在最暗的角落里等候。
等了近一个小时,商店的灯都快关尽了,水蛇等人才寻到他。众人或沾了泥,或擦伤了,或衣服破了,各有各的狼狈。但最狼狈的还是秃鹰,手上脸上多处擦伤,沾满泥土柴屑的衣服头发上还滴着水。阿浩道:“老大,听水蛇说你遇上敌人了?”
秃鹰像没听到,喘了几口气,道:“我们不能再留在这城市了,实在太危险。”马鞭道:“我们去哪里?”秃鹰道:“越远的地方越好。”想了一想,道:“我们先去云南,再想办法出境。”马鞭道:“出国?你是想到泰国找彪哥?”秃鹰道:“对。”
众人一想到“彪哥”在泰国势力甚大,都像看见了希望之光。一人道:“可是现在这时候,已经没有车了。”秃鹰道:“只好过了今夜再说。”
于是睡觉的问题又出来了。阿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