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警察个屁！现在的你不比以前好上百倍？如果你还是个警察，能和我一起这样去破坏郦圣天的阴谋吗？奉公守法，进个人的家门还得搜捕令，签个搜捕令还得层层递上，再层层递下，等到签好了，拿到了，犯罪分子早飞到外太空去了。警察，坐着等死吧！”
夏少云自小崇敬警察这个职业，听他语气不敬，不屑一顾，竟也没觉得恼怒，只是思想犹在牛角尖里钻个不休，苦苦思索道：“我这样做究竟该是不该？究竟该是不该？”以他的聪明才智，本不致纠结在这种矛盾中，但一来最近迭遭变故打击，二来陈帝的行事方式与他根深蒂固的立世观念完全相悖，一时有所抵触在所难免。陈帝在行动之前请他喝了两杯，开解他说：“你还犹豫什么？哪，倘若我不是为了你的战友，为了全社会人民的福祉，我也不会去与L。S。T作对。结果呢？永扬帮的人一定在我家附近虎视眈眈，搞得我要漂泊在外流浪，你不知道我现在好想念我那张大床呐！一躺下去，睡得可多舒服。大家都是为了打倒社会黑势力，又何必分你啊我啊，这啊那啊，警啊贼啊的呢。”夏少云摇着头直叹气，道：“罢了，罢了，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继续走下去吧。”陈帝道：“这就对了。不跟我这样走，恐怕你队长队友的仇一辈子都报不了。”夏少云不语。
过了一会，陈帝忽开玩笑似的道：“这一去凶多吉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去见可人最后一面，留个遗言么？”夏少云瞪他一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然后低头默思片刻，轻叹道：“你说，我再找她会过分么？”陈帝笑道：“哦，终于松口了。我早知你小子心里难过，会回心转意的，看来可人没有白等。”夏少云愕然道：“什……什么白等？”陈帝道：“人家一直在等你回头，你不知道么？浑。”夏少云嚅道：“她……她在等我回头？”陈帝道：“是啊。这种女孩子不可多得，趁人家心意还在，要珍惜机会。”夏少云心潮起伏，激动不已，汹涌了好一阵，又叹道：“还是等有命回来再说吧。回不回得来，自有天定。”陈帝道：“没想到你竟然信天信命。”
是夜，月黑风淡，两人趁着夜色来到月泉区炎龙堂地盘。陈帝曾在此闹过一场，此时重来，颇显驾轻就熟，望着酒吧前熠熠生辉的大招牌，忽道：“不如咱们一把火烧掉它吧。”夏少云吓了一跳，说道：“这……这不是违法犯罪么？不行！”陈帝道：“就你良民。放心啦，烧不死人的。”不待他再迟疑，右手一扬，飞出一物，那物去势甚疾，嘭一声撞在酒吧上的一丛电线，炸了开来，熊熊燃烧，酒吧内顿时一片漆黑。夏少云虽然心中不愿，却也忍不住赞道：“真有你的，一眼就看出了电路的总要害。”陈帝得意道：“这个自然。此事是我跟你在一起干的，这下你可脱不了干系啦。”夏少云哼了一声，道：“我暂且认了。你是行家，接下来该怎样做？”陈帝道：“秦奉天不是在里面寻欢作乐么？他是永扬帮的开帮功臣，追随甄建多年，大概知道阿涛所不知道的一些东西，能拿住他逼问出L。S。T的藏身之地最好，不成的话捣一场再说。”从袋里掏出红外线眼镜道：“要不拿这东西来干什么呢。快戴上吧。”
夏少云依言戴上，陈帝已朝黑灯瞎火的酒吧内冲入，当下飞步跟进。从镜片看出去，血红的一片。里面的客人都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怨声载道，等待着灯光的重临。两人靠着红外线眼睛的功能，如入无人之境，在人群中穿插兜转。陈帝走到一名坐在柜台后的混混前，问道：“堂主呢？”
那混混黑暗中看不见人影，只道是本帮兄弟，答道：“在二楼。”陈帝道：“201号房吗？”那混混道：“205号。你是谁，找他有事吗？”却已失去了对方的声息。
两人径登上二楼，行至205号房前，陈帝轻轻拧了下门把，发觉没锁，当即打开，但见里面坐着六个人，三男三女，秦奉天坐在中间，边上两名男子大概是副手或客人。三人各拥一名妖艳女子。他们对停电也不甚在意，反伸手在几名女子身上乱摸，此时依稀看见房门打开，透进一丝黑灰色的光，光线中隐约有两条人影走进来。一人笑道：“谁啊？是阿阳么？”秦奉天经历过一次意外，比较警惕，摸起桌上的打火机，“啪”地打着了，映着火刚要去看来人的面目，突尔“嗤”的一下，火苗已被扫灭，接着脑门一凉，被一支枪抵住了。火光虽然一瞬即灭，但他已看见对方其中一人似是陈帝，不禁大吃一惊，暗叫：“完了！”
陈帝双枪各指一人，笑道：“秦老大，我们真有缘分，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秦奉天强作镇静，道：“果然有些本事，怪不得甄爷要杀你。”自以为黑暗中对方不知，右手暗暗向衣内掏枪。陈帝当即给了他一枪柄，冷笑道：“别搞花样。你看不见，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右边这位朋友也是，乖乖地呆着，否则你脑袋上的东西很容易走火。”几人吓得不敢再动。秦奉天忍痛道：“你想要怎样？”
陈帝道：“也没怎样。电路大概还需要十几分钟才能修好，在这十几分钟内，我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回答得好的，旁边这位小姐赏你一个吻，答不好呢，我手里这把枪赏你一颗子弹。你想要哪个奖赏，自己掂量掂量。”秦奉天道：“你……你要问我什么？”陈帝道：“很好，看来你还算乖。第一个问题，甄建几岁了？”
秦奉天一怔，本以为他要问什么帮中机密大事，哪料竟问了一个如此既偏且怪的问题，心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哼，反正这个许多人都知道，实话也无妨。”说道：“四十九。”夏少云也是老大纳闷，但知陈帝素来爱走歪道，便不作声。陈帝道：“不错，你诚实得紧。嘿嘿，四十九娶个十九岁的老婆，帮主果然就是帮主。第二个问题，你跟他有多久了？”秦奉天一边思索他这些问题会与什么有关，一边道：“二十几……大概三十年了吧。”陈帝道：“唔，跟得倒紧，比现在的女人好多了。你对他忠心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度，倘说忠心，只怕惹恼此人，性命就此不保；倘说不忠，身边这几个人听了去，即使性命暂得保全，传到甄建耳中，总也没好事。秦奉天闯荡江湖多年，多少有些硬气，只犹豫得一下，昂头道：“大哥吩咐的事，我是从来没有不遵的。你要杀便杀，这么多废话干么？”陈帝冷冷地道：“好，是条汉子。你想快点死，我便遂了你的心，送你一程！”枪口一推，发出咔嚓一声响。秦奉天口中虽硬，心底毕竟还是怕的，咬着牙，忍不住惊出一声闷呃。陈帝却没发枪，笑道：“怕了么？不用装得这么辛苦，世上人人都怕死，没什么好羞人的。甄建若给我这样指着，照样得大喊救命。好罢，问一个不为难的。甄建的老婆爱穿什么牌子的内裤？”
夏少云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子真是纯粹的二流小痞子。秦奉天含怒不语。陈帝哈哈一笑，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出，她一定什么牌子都不穿——第五个问题，”语音一整，道：“李涛那小子出卖朋友，实不可恕，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秦奉天忖道：“原来是要找李涛算帐。李涛如今是大哥身边的红人，大哥将此人列上红榜，看来也是为了他的缘故。反正他跟着大哥东跑西趟，没个定处，我不知道便不知道吧。”言道：“他是大忙人，我是快要退隐的大闲人，我怎么知道？”陈帝道：“你快要引退了么？恐怕没这个机会了。你欠下这么多的人命债，总归得偿还的。即使我不杀你，日后也必有杀你之人。比如郦圣天，比如L。S。T。郦圣天要的是国家政权，一旦国家政权落到他手里，你以为你们真的能赚大钱，他真的会任留你们存在么？别忘了永扬帮是黑社会，黑社会势力越大，对国家政权的影响越大，这与他的目的是相矛盾的。你觉得这还是耸人听闻吗？”
秦奉天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哼了一声道：“这不属于我负责的范围。我只谨遵上头的指令行事，混口饭吃而已，像我们这种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于明天是否有饭吃，那是明天的事。”陈帝暗喜，想此人果然比李涛知道得多，轻磕了他一下，说道：“我现在用枪指着你，这是明天的事吗？不老实答话，你的饭就吃到今天为止了。郦圣天野心勃勃，其心可诛，告诉你，警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逍遥不了多久的，你护着他没好处。你要混饭吃，他现在就是你吃饭的障碍。哼哼哼，他威胁灵狐到青岛偷东西，招揽车王小李飞刀自然是为了运送东西，你当我们不知道么？我这人虽然心狠手辣，不过偶尔也会发发善心。我问你，L。S。T的总部在哪里？”
这句问单刀直入，实在没有什么技巧性可言，秦奉天却不由得颇感惴惴，转了几个念头，说道：“我又不是L。S。T的人，我怎么知道？你本领这么大，自然早就知道了，这可是在试探我么？”陈帝正待骂人，忽闻背后一人道：“别为难他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惊非同小可！陈帝听得对方口音颇为生硬，似是坂田户，回首看去，门口卓然立着二人，背负长刀，正是坂田户和他师弟龙一郎。坂田户双臂环抱胸前，靠在门上，恝然道：“快要来电了，有什么便尽早问吧。”
157。共同的敌人三十四 反击 曙光（2）
陈帝蓬的一脚，将右手边那人打昏，道：“问他们是问不出什么的了，你说他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你来了，那最好不过，上回未分胜负，来来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这次非叫你回不了家不可。”口中叫动手，手却没动。夏少云举起枪柄，也将手边的人砸倒了，附身低言道：“这便是和你交过手的日本人？”陈帝道：“是。他交给我，你对付他师弟。就不知外面他们还来了多少人。若敌人太多，便准备溜之大吉吧。”夏少云道：“怎么，第一仗便要逃吗？你这领头人也太逊了。”陈帝嘻嘻而笑，道：“兵力不足，将军再厉害也没用。”
坂田户道：“你还有一位朋友，那是谁啊？让我睹下尊容吧。一郎，这里太暗了，借个火用用。”龙一郎一声不吭，举起右手，也不见他拿着什么，打了个响指，那只手掌突然呼地烧了起来，五指张叉，宛如掌上浇了汽油般，火焰旺旺的，像一只肉做的火把，顿时整个厢房都一片光明。陈帝夏少云见他神色自若，却又不见手掌烧焦，不觉又是骇然又是诧异，陈帝笑道：“咦，这位老兄定是铁打的，肚子里装满了油。夜里走路有他相伴，倒省了手电，有趣，有趣。”坂田户道：“待会做个人肉烧烤，那就更有趣了。”陈帝道：“要做人肉烧烤么？秦老大的肉已经老化，烧烤恐怕不太好吃，还是炖汤好点。”坂田户道：“没关系，反正你吃不到了。一郎，圣主要的人头在这里了，仔细些，别烤焦了让圣主分辨不出来。”
秦奉天知道龙一郎一手火技出神入化，惊世骇俗，要烧掉一幢大厦便烧掉一幢大厦，任你百个消防队在旁护候也是无济于事，听坂田户的口气似乎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惊道：“喂，喂，一郎先生，别在这儿玩火啊！”坂田户冷冷地道：“那你叫他先把你一枪打死好了。”
话音刚落，龙一郎右掌回拢，掌上的火焰立时熄灭。周围由明亮突然回复黑暗状态，各人视线都不由得有些发黑。陈帝和夏少云心念电转，同时暗叫不好，一齐出脚踢翻桌子，朝桌面后扑去。猛然间龙一郎双掌张扬，一股雄烈的火团如狼似虎疾卷过来，“熊”一声扫遍房中每一个角落，然后空中的火焰散走，房中的台凳电器遍体着火，一片炙热，令人几将窒息。秦奉天几人反应不捷，顿成了几个火人，不住跌扑腾跳，惨声嚎叫。陈帝夏少云因为及时扑到桌子后面，拿桌布罩住了全身，得以幸免。那桌布火苗乱窜，两人急忙抛掉，对门口开了一阵乱枪。
火光中早失去了坂田户师兄弟的身影。两人掩面冲出房外，但见走廊亦已经到处是火，男男女女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陈帝骂道：“妈的，我早叫把它烧了，现在被这家伙抢先下手啦。”
一阵风过来，送过一股浓烟，熏得两人泪水长流，夏少云感觉呼吸不畅，叫道：“别多说话，先出去再说。”快步奔至楼梯，突然陈帝叫道：“当心！”一丛黄色的小球迎面而至。夏少云跌步急闪。那丛小球一掠而过，嘭嘭嘭打在墙上栏杆上，爆作一团团的焰球，声势惊人。陈帝大叫道：“你奶奶的，别嚣张，本大爷也有。还你！”五指相扣连弹，还了十几枚火焰弹。楼下嘭嘭嘭连珠价响，多了十余堆火团。只看见墙角外坂田户师兄弟的身影倏闪即逝。
陈帝抢在前头，只跳得几下，便连连叫苦：“哎哟，上了大当啦！我真是笨，这下把自己的路都封住了！”夏少云皮肤被火燎得生痛，道：“谁叫你乱掷东西，呆瓜！退无可退，死也要向前闯了啦！啊呀，我的裤子着火了。快冲啊，别挡路！”陈帝哈哈大笑：“急什么？现在就流行打补丁穿孔的衣服，烧得越破越酷气，最好把屁股那里烧穿，那你就是潮流的先驱了——哎哟，混蛋，又来了，快闪！”
“嘭嘭”几响，烈焰愈张。陈帝不顾死活，骂道：“王八蛋，再接我一把！”伸手掏着又要掷。夏少云在他后面一推，叫道：“还掷个鸟，你嫌命长么？”两人一齐从火焰中穿了出来。他们预着一旦穿出，对方必下手袭击，当即夏少云双枪乱发，陈帝右手打枪，左手摸了一把火焰弹天女散花般朝四面八方撒去。果然左右两边各有一条人影刚刚出现，又疾闪而回。陈帝道：“好啊，似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仗不用溜了。一对一，上啊！”朝坂田户的方向奔。夏少云则以枪作掩，迎向龙一郎。
日本的武士时代早已作古，但其武士道精神却至今犹在，坂田户身为武术界精英，自小秉承其道，以死于战斗为荣，其嗜战之性，诚为日本国代表。他两度与陈帝相斗都没讨得好去，第二次更中了一枪，伤势至今未得全愈，心里一直愤怒与兴奋共存，立誓要将陈帝败于手下。他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