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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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若庶-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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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体贴中又不显着奉迎,所以听得许氏心里非常受用,那脸上立马就带了笑,“还是三丫头会说话,我哪会什么教导呀,还不是你们姐妹听话?”

安然笑道:“太太还说不会教导呢,眼看着二姐姐也是要进宫的人了,若是选出来,也比大姐姐差不了哪儿去呢。”

安然其实本不想说这个话,可是为着探听清楚太太打的什么算盘,趁着她高兴,就这么状似无意间提了一下。果然,许氏的脸上立即阴晴不定了。

许氏拍了拍二姑娘那双白嫩细腻、如同象牙般雕就的手,道:“快别提这个话了。你二姐姐一大早就跑到我这儿哭,正是为着此事呢。”

安然睁大了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地问太太:“二姐姐好端端的为什么哭呀?”

许氏一拍大腿,长叹了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四皇子?前年你二姐姐就和他订下了亲事,谁想到他就糟了那样的事儿,偏生成了个废人。除了要人伺候外,就知道每日里摔盘子打碗的,一天到晚的没个好气儿。听说……”

太太凑近安然面前,说道:“那个四皇子还是一个魔头,只要宫女们一靠近他,他就又掐又拧的,吓得他住的殿里,全都换成了年轻的小太监。”

安然脸上浮现害怕恐惧的表情,抚着胸口道:“怎么堂堂皇子还是这样的人啊?若是二姐姐真的嫁给他,那岂不是等于掉进了火坑里了?”

太太满意地等着安然的这句话,“就是啊,所以,你二姐姐这些日子才觉得处处不顺,今儿实在受不得了,才跑到我这儿哭。”

说完,就拿眼狠狠地剜了四姑娘一下。四姑娘正出神地听着,猛地被她恶狠狠地盯了一眼,浑身就如同筛糠般哆嗦了几下子。好在当着安然的面,太太也没发作。

安然瞧着四姑娘的这一幕,心里也后怕起来:幸亏自己不像四姑娘那般逞强好胜,否则,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呢!

见二姑娘依然粉面含泪,安然柔声儿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太太,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二姐姐掉进那个火坑里去。但是人家是皇子,身份高高在上。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让他解除婚约呢?”

太太眸中闪过一丝轻蔑,“是皇子不假,可是也是一个没人管没人问的皇子。不像太子,是皇后娘娘的亲生,你大姐姐嫁过去,也是享福的命。就算四皇子没有糟了那场难,凭着我们的家世,也不愿让你二姐姐嫁这样的皇子。宫里的皇子比他强的多了,为什么要守着这棵歪脖子树啊?”

安然被太太的这番话真的惊呆了,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许氏满意地望着安然目瞪口呆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六十四章 冬至(一)

安然很想知道,太太既然这般有本事,当初为什么让二姑娘和四皇子订了亲?而今虽说四皇子成了一个废人,可那地位还是摆在那儿的,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难道皇上不管这事儿,只交给皇后不成?

听太太那意思,还是想让二姑娘嫁给皇子的,只不过不是四皇子罢了。

安然此时倒真的替那个未曾谋面的四皇子感到悲哀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堂堂一个皇子的婚姻,竟然要受一个大臣的夫人摆布,看来这个皇子不是一般的没地位啊!

安然隐隐地觉得四皇子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只是迷茫之间,谁也参不透其间的玄机!

浑浑噩噩中,天儿越来越冷了。下过一场大雪后,冬至就到了。

一大早上,下人们就在院子里铲雪,扫路。府里的人,个个都忙得热火朝天的,预备着冬至晚上的宴席。

这是一个隆重的日子,来到府里这么多天,安然只见了几个女眷,那些哥哥们,包括那个老爹——兵部尚书罗老爷,若是在府里见到,怕是都不认识。

说出来好笑,但这也是大家子的规矩,平常,谁能天天姐妹兄弟相见呢。

安然倒有些期盼能早点天黑,好去见识见识府里的那些人了。

夜幕降临时,太太就让丫头来告诉安然:“好生打扮了,晚上到挽香亭。”

安然让黄叶拿了两个小银角子,给那传话的丫头:“姐姐不要嫌少,拿着买点心果子吃。”那丫头半推半就地收了,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这里,碧云就开始在柜子里挑着衣服。安然坐在床边上,眼看着她一件一件地从柜里扯出来挑着,却没有一件满意的。

来到府里也没多久,安然也没几身衣服,柜子里的那几件都是太太现让人做的。

碧云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桃红的袄儿,袄面上绣着缠枝梅花,稀稀落落的倒也耐看。又拿了一件石榴红的百褶裙,来到安然面前道:“三姑娘,您看看这两件可好?”

安然瞧了瞧,倒也喜庆,只是未免俗了点。不过太太刻意让人告诉自己好生打扮,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想头。

想来太太还是为了面上好看吧,毕竟自己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外头。刚回府,怎么着也得穿的让太太看得过去。

今晚又是家宴,若是穿的寒酸了,也许太太怕罗老爷和老太太见了,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瞧了瞧这两件,既不是太艳,也不会寒酸,安然真有些佩服碧云的挑衣服功力了,不禁朝她投去赞赏的一瞥。

黄叶上来给她梳了头,简简单单的一个闺阁少女髻,上面插了两根常用的簪子。换了那身桃红配大红的衣裳,安然接过碧云递来的镜子照了照。

暗黄的镜面映出一个少女的容颜,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只是身上的那件衣服,失了少女的清秀,显得有些俗不可耐。

安然满意地点点头,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在太太面前,绝不可出风头。太太出身于名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在她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不啻于与虎谋皮。

收拾妥当之后,安然手里拿了一块鹅黄的帕子,施施然地带了两个侍女往挽香亭去了。

出门又遇上了四姑娘,只见她一领鹅黄喜鹊站枝的袄儿,一条翡翠撒花的洋绉裙。头上梳了一个百花髻,上面插满了星星点点闪着耀眼光芒的头饰,衬得她一张娇嫩的容颜越发地清丽脱俗。

精心描绘的眉毛,一张艳红的嘴儿。白净的面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薄粉,红白相映,夜幕中,更加地可人。

安然故意落她一步,让她仰着头从前面过去了,方才低了头小步小步地走着。

来到挽香亭,众姐妹们被安置在里头,随着老太太和太太坐。外间则是兄弟们坐的。

由于是家宴,没有外人,罗老太太就随意了一点,歪在一张软榻上,面前放了一张高几,摆着几样爱吃的点心果子。

安然则跟着太太坐一桌,太太坐了主位,二姑娘在她旁边。安然和四姑娘则打横坐在两头,一桌四个人也挤挤挨挨的。

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两个另靠门设了一桌,两个人也不坐,只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伺候。

三个姨娘也在角落里坐了一桌,三个人面上的表情各有千秋。王氏脸上始终战战兢兢的,孙氏一幅忠厚老实相。张氏则满不在乎地嗑着瓜子,说说笑笑的,压根儿不理会太太飞来的白眼。

安然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泰然自若地吃着点心,嗑着瓜子儿。间或和二姑娘说上几句话。

四姑娘因着上次闯进了太太屋里,看见了二姑娘在太太屋里哭着,被太太当着众人的面,给了一顿难堪,站在那儿听了半天的话。自此就对太太和二姑娘心生怨言。

她是个存不住心事的,就像她母亲一样,一切都摆在面上。不过太太虽然生气,但是张氏到底是老太太的人,一时倒也不敢怎么着她们母女。

安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面儿上的东西,虽然太太不至于发作她们娘俩,说不定心里早就恨之入骨,哪一天对景儿的时候,就是一件大事!

不过她也担心自己的处境,来府里的这么多天,除了一开始半个月,太太对自己非常严苛,此后就好多了。特别是当着四姑娘的面,太太和二姑娘待自己格外地亲切。

冥冥中,安然觉得这不太可能。每一次太太对自己好的时候,四姑娘都是气得两眼冒火,一个院子里,也和安然说不上几句话。

安然想到了这一层,再看太太的脸时,好像那脸立即变成了笑面虎,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安然这才知道太太的城府有多深。她这是在利用四姑娘和张氏,间接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一桌子酒菜,因为有了这些想头,真是味同嚼蜡一般。安然强迫着自己不露出端倪来,依然面上带笑地观看着众生相儿。

 第六十五章 冬至(二)

罗老爷在外头叫了一台小戏,简单地在厅外搭了一个台子,戏子们正在台上甩着水袖,卖力地唱着。就听外头传来一声声的大笑声、喝彩声,屋里的众女眷们还是安安静静地看戏,吃点心。

热菜一盘一盘地上来了,都是些平日里不常吃的,样数不多,都是厨子精心烧制的。

安然看老太太那一桌时,中间是一个福寿大攒盘,周围摆着一盘红烧酱猪蹄,烧鹿尾,烤羊腿。

罗老太太瞧了一眼几上的热菜,吩咐丫头:“就留中间这个吧,其他的端给她们用吧。我老了,咬不动这么多的肉了。”

丫头依言把那几个盘子撤下来,端到安然她们的桌上。安然往老太太几上看去,只见那个福寿大攒盘里,热腾腾的滚着野鸡崽子,并一些蘑菇、木耳、豆腐皮之类的。

厨子还特意治了一个调料盘,分别用了醋、香油、黄酒、白糖,香菜丝儿、葱花儿、蒜姜末儿。丫头慢慢地沿着那个大攒盘,把调料倾了进去,只闻得丝丝的响声,一股肉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引得众人直吸鼻子。

罗老太太呵呵笑着,用筷子点着桌子道:“许久都没有胃口了,今儿闻得这个味儿,忽然想吃肉了。”

太太赶紧站起身来,笑道:“老太太既然喜欢,就是我们这做儿女的孝心到了,老太太趁热多用些吧。”

罗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么多,我就是个弥勒佛也用不下,不如大家都跟着我尝一尝吧。”罗老太太只是这么一说,众人知道都是面儿上的情分,谁肯上前?

罗老太太看了几眼众人,眼睛里闪烁着一抹深意,点着安然道:“三丫头,你过来。”

安然不防她当着这么多的人,单挑了自己上前。看了太太一眼,只见她似笑不笑地说道:“你就过去吧。”

安然这才低了头,小步上前去了。罗老太太笑着拍了拍榻沿,“来,三丫头,坐这儿来。”

安然忐忑不安地坐了,见众人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罗老太太让丫头把安然的碗筷拿来,从攒盘里夹了一些菜,放到她的碗里,笑道:“三丫头这么多年,都没在我身边吃过饭,眼看着就要长大嫁人了,再不好好地陪陪祖母,怕就是没机会了。”

众人听了只是扬了扬嘴角,不过是凑趣儿罢了。

大少奶奶是个机灵的,忙站起来说道:“显见得老太太眼里只有孙女儿,没有我们这做孙媳妇的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道:“猴儿,莫不是你也馋了,想和你妹妹争吃的了?来来,我这儿还有,你不要急,够你吃的呢。”

这次,众人都跟着哈哈笑了两下。安然溜了一眼太太那桌,只见许氏只是若有所思地露出微微的笑。

二姑娘也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四姑娘却憋着一张嘴,欲笑不笑,欲哭不哭的,脸上的表情真是古怪的很。

安然无奈地看着屋内各人的嘴脸,不明白罗老太太今儿唱的是哪一出戏!

外头的戏台上纷纷扰扰,正演的热闹,这屋内何尝不也是一台戏呢!

刚才罗老太太话里有话地点明了,安然长大就要嫁人了。听得安然是一头雾水。罗老太太这话恐怕是大有深意啊,不然在这样的场合,怎么偏偏提起自己要嫁人了?

府里还有一个二姑娘,早就该嫁人了。四姑娘也仅比安然小半岁,怎么也不提她?

安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见罗老太太不段地让着自己吃菜,也就只好陪笑,埋头吃起来。

外头的戏忽然停了,门帘子被人挑开了。兵部尚书罗老爷带着四个儿子鱼贯进来了。罗老太太立马高兴地眉开眼笑,身子一下坐直了。

安然是个有眼色的,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大迎枕,替罗老太太垫了垫腰,这才坐了回去。罗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等着罗老爷走上前来。

罗老爷一身家常的酱色小羊皮袍,手里捧着一把鸡首银酒壶,乐呵呵地走到罗老太太面前。

几位少爷跟在后头,手里都端着高脚银酒杯。

这还是安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自己的父兄。罗老爷已是近五十的人了,下颏上留了三缕长髯,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一张国字脸上白白净净,看上去顶多有四十岁。

许氏见罗老爷进来了,也站起身来,接过罗老爷递来的酒杯,和罗老爷一起跪在罗老太太面前。一人执杯,一人倒酒。两个人举杯向老太太敬了一杯。

罗老爷恭敬地祝道:“老太太,儿子平日里忙于朝务,顾不上天天陪着母亲享乐。好不容易过个节,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儿子心头想着这是个好日子,老太太一定要多吃几杯,横竖这酒蜜水儿似的,喝不醉人的。”

罗老太太喜得忙接过杯子来,擎在手里道:“好好,轩儿的酒,我岂能不吃?多少年了,我总算是可以安心地去见你爹了。你有今日不容易,还该惜福养身,多为朝廷做些实事才好。”

“母亲训诲的是。”罗老爷含着笑,望着罗老太太一饮而尽。

几个孙子以大少爷打头,看着父母敬完了祖母的酒,也端着酒杯上来了。

罗老太太望了望四个轩昂倜傥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少爷上前给祖母斟满了,双手捧着递给了罗老太太。

罗老太太笑道:“你们爹娘都是一块儿敬的。辉儿和耀儿都是有媳妇的人,都叫过来,成双成对地给我敬一杯吧。我人老了,瞧着热闹。”

“是。”大少爷罗增辉、二少爷罗增耀忙答应了,叫过大少奶奶季氏和二少奶奶许氏,两对夫妻分别给老太太敬了酒。

安然看罗老太太连喝了两杯,忙夹了一筷子豆腐皮送进老太太嘴里,“老太太,您先吃些菜,再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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