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似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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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似劫-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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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
“是是!娘娘有吩咐,奴婢哪敢不从。况且娘娘聪慧,假以时日必定会绣得青出于蓝的。”管事的那名绣娘一边奉承,一边指派了一位性子恬淡安分懂礼的年轻绣娘,“你,茹云,和槿妃娘娘一起去吧。”
叫茹云的那位绣娘立刻低着头收拾,把针线剪刀和大红的绸缎都放在竹篾编成的篮子里,提着篮子就跟在鄢然的身后。
细密的针线在茹云的手中翻覆,一针一线,如同行云流水般地流畅。可同样的针线到了鄢然的手中,却是绣得七歪八斜的,入不了眼。鄢然苦闷地继续地绣着,时不时地用剪刀挑开,反复地拆开重绣。
眼前的光亮突然黯淡了下来,好像被什么挡住了。鄢然察觉了,但也没有在意,继续低着头忙碌着,直到头顶突然传来熟悉无比的嗓音,暗含着调笑的意味,“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做这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白首不相离

手中的细针一下子刺歪了,食指上浑圆的小血珠汨汨地流出。鄢然把受了伤的指头放在嘴里轻轻一吮,偏着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啊?通常这个时间你不都被那些那些磨磨唧唧的大臣缠得脱不开身吗?”
恒飖从嫣然手中抢过绣得歪七扭八的小肚兜,慢悠悠地道,“那群迂腐的老家伙,成天就知道唠叨。被他们缠得烦了,我就一拂袖子溜之大吉了。更重要的原因嘛。。。”他看了她一眼,又道,“是我想你了,就撇开他们来你这儿瞧瞧你。”
“你还真是。。。”鄢然从他那夺回小肚兜,低下头继续忙碌着,“我现在很忙的,你别打扰我了。桌子上有些你平常爱看的书,你就先去那看一会儿,我马上就绣好了。”
恒飖走到实木雕花檀木桌边,随手翻起了一本线装册子,又问道,“你身边的那个贴身的婢女夕若呢?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她在这伺候你?”
“啊!她啊。我有事吩咐,她去外面替我办点事。”鄢然随口扯道。说话的空档,她又绣歪了几针,哎呀了一声,“你看你的书别打扰我,我一和你讲话就绣错了针法。”
恒飖望着鄢然心无旁骛做绣工的模样,脸上浮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也就真的按着她的意思安安静静地在那看了一会儿书。
过了好半天的功夫,她才新高彩烈地走到他旁边,略显羞涩想通展示自己刚完成的绣活,“怎么样?你觉得还看得过眼吗?”恒飖打量着她捧在手掌上拙劣的绣品,余光将她紧张的神色一扫,装模作样地点评,“很好,凭你的能力,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鄢然乍的一听,以为他这是赞扬的话。可转念一想,什么叫做凭我的能力,越听越不对味,刚刚漾出的笑脸一下又压了回去,绷紧了脸哼道,“我从来都是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好吗?”
“哦?”恒飖挑一挑眉,顺着她的话道,“既然你这么心灵手巧蕙质兰心,那你什么时候抽空给我做一袭新衣?衣服的式样也不用太繁复,就照着我现在穿的来做,如何?”
鄢然低头一看他衣服上密密麻麻的针线和巧夺天工的刺绣,顿时就偃旗息鼓了。佯作出困得不行了的模样,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疲惫地说道,“不知怎么的,现在好像总也是睡不够的。你看,我现在又困倦了,我先去睡下了,你自便。”
一边说着一边往床榻上走去,刚一躺下她又夸张地打了个哈欠。恒飖心知她是无话可说这才借着发困的幌子,欣然一笑,走了过去,把被褥盖在她身上,低声道,“你多睡一下也好。我就在这守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然后鄢然就闭着眼睛等啊,等啊,等着他离开,最后一直等到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可能是因为她今日一大早地就出去找敛黛了,睡眠的时间比往日要短一些,所以她这一觉就睡得格外地香沉,连着睡了好几个时辰。
等她醒来时,身边的恒飖不知何时已换成了一位眉目清秀身着藕粉色宫装的小婢女。鄢然愣了一愣,很努力地回想后才确定不是自己脑袋睡得发昏了,而是自己的长乐宫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她疑惑道,“你是?”
“奴婢是芊芊。”她举目望着床上的人,忽又想到此番举动不合礼数,连忙地把头垂得低低的,恭谨地开口道,“是陛下把奴婢调拨到娘娘的长乐宫,说夕若姐姐一个人伺候您有时忙不过来,且您现在怀着龙嗣,多一个人在您身边候着,总是好的。”
鄢然没想到自己上午随口扯得一句话他就记在了心底,微微颔首,道,“你如今到了本宫的长乐宫,就是本宫的人。长乐宫不似宫中罗列了条条款款一大堆的宫规,所以你在这也不必像原来那样拘谨。本宫要的,就是你的一颗忠心。你能给吗?”
芊芊伏下身子,垂着眼睛道,“奴婢一定效忠娘娘,至死不变。有什么事,娘娘尽管地吩咐奴婢去做,奴婢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做好,让娘娘满意。”
“起来吧。”鄢然坐起来,穿上她递过来的鞋子,往宫殿内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夕若的身影,就侧脸向芊芊问道,“夕若呢?你可知道她去哪了?”
夕若扶着鄢然的手,答道,“夕若姐姐好像是去了岱妃娘娘宫中,岱妃娘娘身边的紫英刚才来传召她,她看娘娘还没有醒就自己先去了。”
敛黛?鄢然心中觉得不对劲,生怕敛黛会为难夕若,停住脚步对芊芊道,“你去岱妃的芳华殿,就去禀告岱妃说本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夕若去办,把她叫回来。”
遣了芊芊去寻后,鄢然心中还是不放心,仍有些惴惴不安,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芳华殿要人。刚走到长乐宫的大殿门口,就看见夕若和芊芊一起走过来的身影。
芊芊走到前面,禀告道,“奴婢一出长乐宫就看见夕若姐姐了,可在长乐宫的门口一直地徘徊,就是不进来。奴婢走上前告诉她娘娘派奴婢来寻,夕若姐姐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鄢然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岱妃传召你去她的芳华殿,可是为难了你?”
“没,没有。”夕若急急忙忙地回答,面色更加苍白似雪了。她低垂着头,结巴道,“娘娘,您该喝安胎药了,奴婢这就去给您煎。”说完就一溜烟小跑了出去。
鄢然自然是发觉夕若的异样了的,但想着可能是敛黛对她说了些难以入耳的难听话,也就没有深究了。只坐了下来,对芊芊道,“夕若脸色不太好,你出去看看,在她煎药的时候搭把手。”
不一会儿,芊芊又走了进来。鄢然诧异,“你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要你去帮夕若搭把手吗?”
夕若怯怯道,“夕若姐姐一看到奴婢就慌慌张张地把手中的药罐打翻了,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奴婢在那碍手碍脚的,生气地赶奴婢回来伺候娘娘了。”
这更是不寻常了。夕若性子一向是温和地,就算是对犯了错的宫人,也都是和言细语地教导,什么时候会大声训斥一个初来驾到还什么都摸不清的小奴婢?鄢然不禁揣测敛黛今日和她说的话到底有多难听。
抬眼瞧了一眼立在一旁泫然欲泣的小婢女,柔声道,“算了,她不想你在她跟前搭手,你就在我这伺候吧。我刚刚绣了一个小肚兜,好像是放在檀木桌那儿,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等夕若端来安胎药时,鄢然又在对那件小肚兜修修剪剪。她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吹了几口凉气,“芊芊,你去通知御膳房,说本宫今天的晚膳以酸为主,再要他们多准备些新鲜的杨梅,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又把手中的肚兜递给夕若,“你看这件肚兜改来改去了好多次是不是都不成样子了啊?到时候孩子会不会嫌弃我的手艺啊?”
夕若垂眸,“娘娘的心意到了,就足够了。”她从袖子掏出银针,鼓足勇气道,“娘娘,还没有用银针试过了!”
鄢然不以为意道,“是你亲自煎的药,我难不成连你都不相信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夕若反复摸着小小的肚兜,清明的眼眸中显出不忍和挣扎,突然出声制止,“娘娘,这药很苦,要不奴婢换个方子重新给您煎一碗?”
鄢然又吹了一下,微抿了一口,笑道,“良药苦口,忍一下也就好了。”又纳闷地盯着她,“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我嫌苦的时候,你费尽口舌也要劝我把它喝完。怎么今天?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夕若苦笑着摇摇头。一个是真心待自己的人,一个又是自己的骨血至亲,不管怎么选择,总会辜负一个,总会害死一个。面临两难的境地,她如陷在泥沼中的人,绝望无助,越是挣扎陷落的就越快。在心中反复权衡,她终是难以张口,只是讷讷地望着鄢然一口一口咽下了大半碗药。
“今天的药味道好像和以前的有点不一样,难道是我想多了?”鄢然自言自语,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腹中剧烈的绞痛就一阵阵地袭来,比抽筋拔骨更要痛上几分。好像有凉凉的液体顺着小腿慢慢地滑下来。她强行忍住剧痛,定神一看,才发觉殷红的鲜血已经把素色的裙裾都浸染成红艳艳一片。
她勉力撑着自己起身,双脚刚一落地,眼前就一黑朝地上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白首不相离

彻底地陷入昏睡前,哭叫的声音,抽噎的声音,嘶吼的声音,好多声音此起彼伏,在鄢然耳边回荡。还有一张张的人脸,从她的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闪即逝。好像,只有在人快死的时候,所有的过往才会在心中一一回放一遍。
所以,自己是快要死去了吗?
她想,自己还不能死啊。她快要做母亲了,还有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呢,要是连自己都死了,那孩子呢?孩子该怎么办呢?鄢然想开口央求,一定,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可是,剧烈的疼痛使她拚尽了全力也睁不开眼,张不开嘴。
此时的她是拼了命的想活下去,可却也只能是求生不得,几近绝望。还好,灵台仅剩的一丝清明很快就消失殆尽,意识终又陷入了完完全全的混沌。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所有的疼痛都慢慢地抽离,只剩下血,鲜红的,艳丽的血,如上涨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一点一点地将她湮没。
然后,所有的御医战战兢兢地弯着腰退下,所有的宫人诚惶诚恐地贴着墙出去。长乐宫的大殿终于少了刚才的嘈杂。无声无息,死寂得骇人。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惊醒了床边将将闭眼的人。
“你,终于醒了!”疲惫的嗓音中明显地透着几种感情,有心疼,有苦痛,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鄢然撑着手想要起来,可多日的昏迷早就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连坐起来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恒飖一把将她扶住,左手勾起了一个枕垫,放在她身后,帮着她支起身子。
她一眼就看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眸,轻轻搂住他,愧疚道,“我是不是昏睡了好久啊?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恒飖抿紧有些干裂的嘴唇,望着怀中人惨白如纸的面容,更紧地将她搂着,喃喃道,“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我怕。。。你再也醒不来了。”亲生骨肉的死固然是让他心如刀扎,可一直陷入昏死的她,更让他几近崩溃。
失去挚爱的噬心之痛,他已经在三年前承受了一次。不眠不休的深夜,看着她紧阖的双眼,他多么害怕,害怕她再也不会醒来了,就这样又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惊鸿一现后,再也难觅芳迹。
想起了梦中铺天盖地袭来的鲜血,鄢然俯在他的耳边,低低地问道,“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恒飖面容一动,猛然地松开她。心中的痛彻从清冷的脸上掠过,但也只是一瞬,他随即就恢复了常色,可嘶哑的声音却泄露了心底压抑的悲恸,“你刚刚醒来,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茶水。”
“孩子呢?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鄢然看到他的神色变了几变,心一下子揪成了一团。她眼疾手快地抓住随着他起身而飘起的衣裾,咬紧嘴唇,“是不是,就这样没了?”
恒飖身躯一颤,蓦地把视线瞥到一边,不忍心去看她眼中蓄满了的泪水,“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的。虽然这个孩子和我们无缘,但只要你把身子养好,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断了线的泪珠从煞白的脸上滚落,止都止不住。她泪眼涔涔,声音凄楚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的孩子明明是好好的在我的肚子里,怎么会突然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恒飖漆黑的眼眸遽然升起腾腾的怒意,沉着脸道,“你最后喝的那一碗安胎药,御医在里面检测出了大量的花红。夕若,已经被关押了。”
夕若?是你吗,是你想要害我吗?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只有您对奴婢这样好,奴婢也是不希望娘娘您错过啊。”
“为了您和小皇子,奴婢就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娘娘您不知,在宫里什么都得防着些。如今您有孕,那些眼红的人可不是就挑这时候下手。”
“夕若姐姐一看到奴婢就慌慌张张地把手中的药罐打翻了,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说奴婢在那碍手碍脚的,生气地赶奴婢回来伺候娘娘了。”
。。。。。。
呵,巍巍宫墙内,人与人之间真的感情就如此可望而不可即吗?以为她是真心真意地,以为她是忠心不二的,以为她。。。原来到了最后,一切也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鄢然颓然地靠在床上,心似落入冰窖,刺骨的冷意从脚尖升起,一寸一寸地蔓延到每一寸肌肤,“我想见她。把夕若带过来吧,我想问问她。”
恒飖递给她一盏茶,柔声道,“身子为重,你两天滴水未进,现在先喝一口水吧。你想见那个贱婢,我就去传召她过来。可你刚刚苏醒,情绪不宜有太大的起伏。不管到时候听到了什么话,你都尽量不要过于激动。”
“嗯。”鄢然木然地点头。是敛黛吗?为了敛黛背叛自己?从敛黛的芳华殿出来后,她就喂给自己喝下那碗下了花红的安胎药。敛黛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能让她不顾主仆甚至是姐妹的情分毫无顾忌地背叛自己?
心底塞了满满的疑惑,可现在,鄢然也只能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或许她根本难以承受的答案。丧子带来的痛苦,被身边的亲近的人背叛的心寒,双重打击下,她不确定自己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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