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这事小婿也想与你商议一下。”李扬怀着歉意的笑容朝那边的nǎi娘笑笑,压低的声音说道,“小荷想自己带着女儿,请岳母好言将nǎi娘打发了吧。”
“什么?”杨母不由的叫了出来,看众人皆朝这边看过,摆手招呼李扬到一间厢房里,有些不满的说道:“也不知你们是何想法,哪里有我这等人家自己rǔ养的,说出去可是让人笑话。”
“岳母,明rì小婿就想起身去沙州,这nǎi娘想必不会跟着去的,还是早早的遣退了,省得到时又说些闲话。”李扬淡淡的笑着说道。
杨母想下也是,于是便将那nǎi娘叫了进来,张了张口终是未说,唤过丫头去取了一吊钱过来,放于nǎi娘手里。
nǎi娘顿时明白了过来,忙问道:“杨家nǎinǎi这是何意,莫不是奴家做的不好要打发了。”
杨母只好实说:“不是你做的不好,是女儿明rì将要起身去了沙州,却是用不着了。”
而那nǎi娘却是将钱放在了桌上,拜了拜道:“即是这样,奴家便不要这钱了,不说给的多了去,就说奴家与这小大姐实是投缘,不过喂了半rì,就不认生了,这几口rǔ水只当是给我那苦命的孩子吃去了吧。奴家这便走了。不过临走之时,求杨家nǎinǎi一件事情。”
“说吧,什么事。”李扬回道。
nǎi娘看着院子里抱在小荷怀里啼哭的瑶儿,笑笑说道:“奴家想给小大姐喂饱了再走。”
“娘子,你过来。”李扬想了想朝门外喊小荷。
小荷这时却是有些着急,这女儿不知为何老是啼哭,自己哄也哄不过来,听李扬在叫她,马上进来说道:“阿郎,瑶儿这是怎么了,为何老是啼哭,可是急死我了。”
“李家小娘子,让奴家抱抱。”nǎi娘自小荷见门,眼睛就盯着怀里的孩子,见孩子啼哭竟是比小荷还要着急。
“娘子,你就让nǎi娘抱抱孩子。”李扬过来说道。
“哦”小荷看了看几人,终是走过去,轻轻的将孩子放在nǎi娘的怀里。
nǎi娘背过身去,小心的拍打着孩子,一边解开衣襟将孩子喂养,一边小声的哼着乡间的俚曲,不一会的功夫孩子便睡着了,整好了衣服转过身来,不舍的送还给小荷,深深的看了一眼孩子,笑笑说道:“就与我那阿儿一个样子。”说罢,扭过头去走了。
杨母看着她走去,又瞧了桌子上的钱,叹道:“也是个苦命的人,头胎便死了,夫家还是骂她丧门星。家里也是穷苦,也因模样长的端正了些,让人访到咱家给瑶儿喂nǎi。唉,这下被辞了去,那个输耍不成器的汉子还不得回去找岔子打骂,真是造孽!”
“chūn桃,你来,去和李苍头那里支五吊钱送过nǎi娘家中,就说如是不嫌路程远,那就先做上几个月再说。”小荷想了下将女儿抱紧,闻着刚吃完的rǔ香,轻轻的对李扬又说道,“阿郎,妾身做主了。”
“嗯!”李扬点头,站在小荷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指头去挑女儿的小手。
好大一会,chūn桃跑过来气呼呼的骂道:“好个不要脸的货sè!”见小荷的眉间皱了一下,脸上的愠sè一闪而过,心中暗道,我的妈呀,倒是忘记了这不是自家nǎinǎi的房里,这可是对着大房,偷偷的吐了舌头连忙万福道,“chūn桃不懂事,让大、nǎinǎi见笑了,一会便回房去求三nǎinǎi的家法。”
李扬问道:“又生了何事?莫要说了旁的。”
“回老爷的话,chūn桃去了nǎi娘家里,却正看到nǎi娘被她家的郎君捺在那里暴打。奴婢去说理,他还要上来扯我,还yín、言秽语的说些难听的话,奴婢当然不让了便大声叫起。。。。。。”
“chūn桃,拣重要的说。你的事情一会老爷为你做主。”小荷打断她的话说道。
“知道了大、nǎinǎi。这不同行的刘五哥冲进去打了他一拳,他就老实了。规矩的问我们干什么,我便将大、nǎinǎi的话与他学了去。他倒好将钱收起,将nǎi娘踢打着说,太少了,要是再给个三、五贯的,他就把nǎi娘卖给我们,还说nǎi娘是个漏气货,自娶了就让他倒霉不已。老爷,太nǎinǎi,大、nǎinǎi,你们说这还是个人吗?”chūn桃忿忿的说道。
“阿郎!”小荷听罢,气的身子发抖,咬了贝齿说道,“妾身求你将nǎi娘从那恶人手里救了出来。”
李扬点了头出门唤过刘五又问了一遍,又去唤了李苍头说道:“苍头,你辛苦些和刘五拿些钱帛去张氏这里,将她的事情办好。”
“是,老爷”李苍头应道,“不过老爷,怨老朽乱说,你这是小惠,这天下苦命之人甚多,就是穷你一生之力你能救出几人,求老爷三思。”
“去吧,本官知道。”李扬淡淡的回道。
长安永阳坊里的一户民居里,火炕之上放了几粒花生,又七扭八倒的扔着几个温酒的酒瓶。柳思成单手抚剑,目光痴痴的看着桌上一个小小的小泥人。那泥人笑嫣如画,身姿飘然,像极了小荷。
“你为何要嫁与他呢,我哪些比不上他,你看看,他只是一个无用的书生,连这三尺的青锋都挡不下。他又是个负心的登徒子,见着一个喜爱一个,你能幸福吗?你真的好傻,还给他怀了孩子,你是瞎了眼么,看不见他身边的一个个绝sè的红颜,你难道不知一颗心只能喜爱一个人吗?不对!你定是被他用妖术迷住了,我柳思成就是拼了xìng命不要,也要将你救出火坑!”
“柳兄可在屋里?”院外有人高喊。
柳思成忙将泥人收起放于贴心的地方,将宝剑插回,眼中杀机一闪说道:“想进就进来,何必假斯文!”
门被推开,闪进一人看着炕上盘腿而坐的柳思成,笑道:“柳师兄真是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独自吃酒。”见柳思成不理他,也不见外,脱了千层底的软靴,将衣袍撩起盘腿上了炕,取了酒壶便饮,“真是好酒!”
“你来作甚,我与你现在已是无话可说!”
“柳师兄此话从何说来,我与师妹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兄长看待。你瞧,师妹还托要给你带来一些河东的大枣。”吴天从怀里取出包裹随意放在炕上。
“师妹——”柳思成看着那包裹微笑了起来,但用剑鞘轻轻的推开,冷冷的道,“自南方一别,再无师门之情,你走吧,在我未发怒之前走吧,我不想让师妹说我冷血。”
吴天仰脖将一壶酒灌进肚子,忽然呛了一口,直呛的眼泪流了出来,用袖口擦去说道:“记得七岁那年,我淘气惹了师父发怒,是你,师兄挺身而出说是你背后唆使,让师父狠狠的责罪了,那时你也是这般说的,可后来我们还不是在了一起?师兄,你还是那个师兄,骨子里早已刻上了的这个印记。师兄,回头吧,你不去想师门之情,可总不能让你最痛的师妹伤心吧,师妹如今已是有了我的骨肉。”
柳思成默然的抓起炕上的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闭眼回味其中的滋味,饮尽说道:“吴天,你走吧,好好的待她!”
“柳师兄!”吴天喝道,伸手去抓柳思成的胳膊。
柳思成翻手躲过,将剑顺了搭在吴天的脖子上,苦笑道:“我还能回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xìng子!走,快走!”最后厉声喝出。
“师兄,我走!”吴天大笑翻身下地,连靴子都不穿,扶着门框轻声的说道,“师兄,小心!”说罢扬长而去。
柳思成手上酸软,竟是握不住这七尺的青锋,当的一声掉在炕上,眼里涌出泪来摇头不语。良久,复从怀里掏出泥人温柔的笑道:“你看,这天下之大竟是无立我之地。小荷,也许你选择是对的,我如今真是成了丧家之犬,怎能给你幸福?也罢,这江湖之中岂能少了我柳思成!那就让我博上一博,甘当你的护法金刚吧!”说罢收入怀中,站于炕上仗剑挥洒,舞出一片萧杀之气。
这时,窗外风动,柳思成一剑穿过,屋外惨叫声起。柳思成双眼jīng光闪动,一脚踢破窗户,跃在院中看着剑尖滴落的血滴,又瞧了墙头上的印迹,冷笑了数声:“看来想取我之命的人等不及了,那么我便寻你去,看看你有何话说!”将剑插好,身子一晃跃上墙头,四下张望,寻了个方向,跳下街头,也不理会人们的惊异目光,大步潇洒而去。
长安另一处府弟里老者躺在软榻之上,闭了的眼又睁开,望了望手背上的斑点,复又合眼,轻声说道:“八月rì食之,风雨就要来了。”
如今已是关内道京兆府万年县的刘县尉抬头看了一眼恩师,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又低下头去沉思不语。
是岁,开元二十年九月戊辰,以宋、滑、衮、郓四州大雨成泽,凄苦顿号之民万计,上悲其情,下旨免今岁税。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局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局
九月二十一寅时,李扬自太真房中,揉着发酸的胳膊,轻轻拍打太真的小脸唤道:“娘子,该起来了。”
太真迷迷糊糊的低咛一声:“再让妾身小憩一会”一翻身又将李扬的胳膊抱住。
“我的好娘子,莫要贪睡了,今rì可是要动身的。”
“哦,知道了。”太真打着哈欠起身从后抱了李扬唤道,“chūn桃,chūn桃,给老爷穿衣。”
外间应了一声,悉悉索索有穿衣声起,撩了珠帘进来贴身的丫头chūn桃,过来将担在小屏风衣架上的织成内中取下,低眉顺眼的用手捧着站在床边轻声唤道:“小姐。”
将帘帐放下的床里传出太真懒懒的声音:“知道了。”
chūn桃听后,红着脸忙将帘帐撩起用金勾挂好,里面正是伏在李扬背上闭眼假寝柔弱而拥的的太真。见帘帐挑起透进了光亮,小嘴咂吧着不情愿的从床上下来,伸手将内中取过,由chūn桃服侍着穿好,伸了个懒腰,左右扭扭觉得合身了,这才让chūn桃把衣裳拿过。见是百花浅红的襦裙加了件对襟的半臂,将嘴噘起,用手点了chūn桃的额头说道:“今rì换换,去将夫君在岳州与我买的那件石榴裙子拿来。”又见李扬在床上未着寸缕的支身看着自己,这脸sè红了,只着了小衣转了个圈调皮的说道,“夫君,你的太真可比的上朵儿阿姊!”
“洗去尘华看红颜,玉容娇露尽芙蓉,我的太真是极美的。”李扬哪能不知太真的心思,但清晨的红光洒进屋中,太真旋转飞舞就若jīng灵一般,不由的看痴了也看醉了。
“就知道夫君是最疼妾身的”太真欢喜,飞身扑入李扬怀中,用手绞了李扬的一丝头发,眨眨眼睛说道,“那为何不疼爱妾身呢?”
李扬痴痴的看着太真的俏脸笑笑说道:“还不是你未到年岁,到时自会采摘了你。”
太真脸sè越发的红晕,勾过李扬的脖子,吻了一口又是一把推开,跳下床去,朝外面轻唤:“chūn桃,你快些。”明眸回转横看一眼李扬,竟是风情万种,越发的明艳,差些让李扬迷失了自已。
穿上了齐胸的襦裙,太真取了铜镜上下照看,觉得满意的笑笑。踩着一双木屐轻快的走到床边,娇嗔道:“夫君乱看什么,快些起来啦。”见李扬伸手来捉她,轻巧的避开,发出银铃的笑声,坐于桌前的圆墩之上,去擦铅粉。
李扬呵呵一笑撑开双臂,由chūn桃过来披上小衣,穿好襦袍,扎紧了头发用块帕子包好,走到太真背后,扶了香肩道:“莫要擦了,擦来擦去都看不到水灵的太真了。”
“要你管!”太真在镜子里恶狠狠的皱了鼻子说道,但还是让chūn桃取过了丝巾,将脸上涂了半边的铅粉擦去,白了一眼道,“这下好了,都是你害的,又白费了一番功夫。”
李扬轻笑,取了一块螺子黛,低下身子伏在太真的耳边轻道:“我与娘子画眉,你喜欢吗?”
“嗯!”太真终是软软的依在了李扬的怀里,闭了眼脸上露出幸福的光彩。
等rì上偏东时,李扬领了太真出了屋子,先是去小荷房里说了会话,又与nǎi娘怀里抱着的女儿玩耍了。小荷自领了众女去给杨母问安,李扬回转前院与杨父站在一棵香椿树下,看着院中一池大缸之水,用小勺子舀了几段蚯蚓投了进去,引的缸中的红sè大鲤争相吃食。
杨父看了这样说道:“今rì可是要起身?”
“嗯”李扬又投了些蚯蚓进去。
“走吧,莫要在长安久待,恐成了这大缸中的玩物!”杨父嘴边扬起一丝的笑意,将手放进缸里,那鱼儿竟当是吃食,聚过不住的吸叮着手掌。
李扬看了一眼杨父:“岳父大人,你是看出些什么?”
杨父之手不动任凭鱼儿啄吸,回视李扬摇头笑笑:“没有,什么都没有。”
“哦,”李扬不作声了。
许久,杨父将手抽回,带着一股腥味,却也将鱼儿吓的四散逃开。举到眼前左右眼着道:“这只手搅到了鱼儿的清静,也搅了人的心!贤婿,你说是与不是?”说罢微笑着看李扬。
“这——”李扬不明白,只见那只手还在滴答的小珠。
“呵呵”杨父笑出声来,轻轻的拍了李扬的肩头,“该是上公去了,那些相公们还在等着我公干呢。告于女儿,说父亲想她。”说罢,大步走去。
李扬未说话,只是也将手放在大缸之中,却是无鱼儿过来。
田老四此刻的心里是慌乱的,将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动。那对面的气势有些逼迫又有些让人无奈的害怕,只听有话说道:“老四,你越发的放肆了。”
田老四将眼闭了,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青石之上顿时显现一朵刺眼的血花。
“哼!为何要去招逗那柳思成!这是在京里,这是长安!不是你随意的地方!”
田老四喉头呜咽了一声,冷汗似泼水般的淌出。
“去吧,即是做下了,就做的好些!”那人轻轻的跺了一下脚。
田老四跪行低头而去。
屋中刘县尉朝那团青影叩头道:“为何不杀了他!”
青影向前躯了身子,露出面容来,正是田老四口中的贵人。他摇头道:“那为何要杀他呢?”
“这——”刘县尉顿了顿,“即是不听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