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穿好!”
女子有些羞意的一把将褥子盖于身上,有些用力过了,带着了那条胳膊,深深的皱了眉头低着头幽幽的说道:“郎君是好人,你与他们不同。”
一声郎君是好人将李扬堵的说不出话来,暗骂了那些个将她折磨如此的人,吐了胸中一口闷气,问道:“来这里几载?”
“三年了。”悲苦而又愁怅的回道。
李扬犹豫,还是问了出来:“听他们之言,你过的甚是不好?”
女子不说话,将头别在一边,却是能看到那高耸之处不住的收缩,压着悲声道:“郎君莫要问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哦,想家么?”
“嗯!”重重的点头,带下了一颗泪花,“家里还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妹妹和二个弟弟,在偏院里还住着大伯一家。有时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亲人便是挨过来了。真想回去看看。”
“唉!如是有回了家乡的机会,你会回去吗?”李扬叹道。
唐女忽是笑了出来,有些妩媚的说道:“郎君,你看我美吗?”
看着已是洗净脸,尖俏的下巴平添了几分颜sè,李扬却是未有心动,将头仰了靠于车厢之上,摇着头道:“我是认真的。”
“回家!可是还能回去吗,如今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奴家羞于见他们。”唐女脸上暗淡了下来,只是自语道,“奴家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中有田亩,吃穿不愁也算殷实。奴家自小习得女红绣工,也曾识了几个字,加之长的又端正,便早早的有婆家来张罗。夫家为同乡里之人,老实本分,自十五嫁过,二人恩爱羡慕死了邻人。平rì里奴家做些小活计在家中缝补,夫君出外劳作,过着美满的rì子。”说到此处,脸上复又有了光彩,停了片刻却是苦痛之sè甚多,“可就是婆婆凶狠,护儿过甚,容不得奴家有一丝的埋怨。过年有了身子,腰粗心乏便不想动弹,但婆婆硬是说奴家是懒惰,夫君极孝不敢还口,回来便与奴家说了。奴家岂能让人说成这样,便挺了身子仍去做活,可谁料想,没有小心跌了一交,便是崩了,没能留住已是人形的我儿。夫君怜我,请医喂药便是有些怠慢了婆婆,婆婆便大发了雷霆,指桑骂槐的数落着,言语之污不能入耳。公公看不下去,掌了婆婆的嘴,婆婆虽是住了嘴,但却是将怨气尽数的记到了奴家的身上。也许是命,此后的二年一直未能怀上,瞧过了医,也服了好些药,根未治好却是身子被医垮了。往rì的容貌也憔悴了许多,夜间服侍夫君有时力不从心,夫君虽是未说,但看了有些恼怒的脸sè便能知道。婆婆又在耳边添话,让夫君再纳一房,也好传了香火。这倒是好事,奴家便也应了下来,可谁又知道,初一迎新人,十五罢贤妻,自此夫君便是变了个人,整rì流恋她人,不与奴家相见,就是见着了也是冷言冷语,随意的应合。奴家想想自己这样,只能将苦水往自己的心里咽下,心道只要能与夫君白首,别的就不必强求了。”话言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李扬接口道:“但你想错了?要是如此,你便不会有了今rì。我说的可是对否?”
唐女点头,将流下的泪水抹去,但岂能止住,复又流了下来,摇头说道:“正如郎君说那样。原来他也是个负心之人!再加了婆婆一直纵恿,那小妾的挑拔。一低休书竟是将奴家抛弃了!”掩了面而泣,凭由泪水长流。
“哎!”李扬只能长叹一声而已。
“让郎君笑话了。”唐朝女想必是哭的次数多了,未及多时止了悲声,抽泣而道,“奴家回了自己的父母家中,父母弟妹也是知道一些事的,也没少为奴家cāo心,便是安慰着让奴家有了依靠。说来也怪,在父母家中未是吃药,只是心中怨恨少了,这身子倒是好了起来,复又长了肉,脸sè也恢复了原来的本sè。夫家不知怎么知道了,又央了婆子与父母相说,让我再续前缘。奴家心伤之极,便与父母言道,再也不回去了,哪怕是与人做小也认了。恰巧一商贾行至乡里,无意之间瞧见了奴家,便是心生爱慕,也是求了婆子过来提亲,并说道,家中有妻,但常行于此地,意在这边安一家室,也省的车马劳顿之苦。这人我说见着了,相貌堂堂比原来的夫家还要有看头,又是被每rì来的提亲之人烦死,便心中一热应了下来。看到也置了房宅,请了婆子买了丫头,自想能安安稳稳的过了rì子,于是挑了吉rì乘了一辆小车从侧门被迎入了门里。”说着,脸上怪异起来,也是有些惊恐,颤抖着久久不能平静。
“后来呢?”李扬只顾了看着门帘外,未是瞧到唐女的脸sè,轻声问着。
“后来,后来!”吞吐了几句,唐女看了李扬的侧面,心里不知为何觉得安定,便咬牙接着说道,“自被迎入了门里,那商贾却是三rì未与奴家同房,奴家只当是事多心烦,便没有多问,但一个月未与奴家安睡,这便有些奇了。虽是吃喝用度不愁,商贾也为人宽厚,每每能将奴家哄的开心,但这人伦之道还是需有的,于是奴家就借了个机会含羞问起,可是他却是变了脸,将奴家手脚捆住,狠狠的打了一顿,便是离去不回来。至到一rì,喝醉了酒,将奴家抱起,奴家心中暗喜以为能有好事,但,但,让奴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他竟然不能人事!这下奴家是知道了为何不近奴家身子的缘故所在,原来是这样,这天一下子便是塌了下来,与他相拥着痛哭了一场后,便与之过着守寡的rì子。奴家命好苦!原想就这样过着算了,可就是这样老天都不放过奴家,都道商贾重利轻情义,奴家万万没想到,他竟能将奴家当成奇货,让奴家去做一些更为肮脏的丑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再入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再入
李扬有些尴尬,这闺中密事全盘的托出,让自己好是脸热,忙说道:“那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唐女轻笑,带着厌恶的神情说道:“如何到了这里?是被商贾卖的!”转而瞧了李扬看过的地方,幽怨的又道,“那商贾一rì宴请本县的明府,将奴家唤出来添酒,席上那狗官竟是见奴家有些姿sè,表面之上装了正经,暗地趁着奴家过去倒酒之时,假意失手将箸丢于地上,却是起了心意来摸了奴家的脚,奴家受惊吓慌是退下,与商贾求救。那这狠心之人却是毫不在意,与那狗官淡笑,将让奴家过来敬酒。奴家自小知礼,不曾沾过此物,有心相拒,但见商贾脸sè剧变,又心中害怕晚间会遭了什么样的对待,如是便低了一头,顺从而饮。饮过之后,便是感到头晕异常,忙是告退让丫头掺回了房里。”说到此处又是看了一眼李扬,低低而语,“哪知半夜里,心胸憋闷出不上气来,又觉得下身有些疼痛,待睁了眼就瞧着那明府爬在了奴家身上,一时之间如五雷轰顶,就要叫起。那明府将奴的嘴堵住,威胁着如是大叫,便使了法子去整治奴家的家人,也让商贾家破,到时还不是一样的由着他摆弄。奴家被吓呆了,便是由着他了。弄过之后明府走去,商贾奔了进来苦苦哀求奴家,说此事万万不可声张,说是让人知道了,那便是大祸临头!又许了诸多的好处于奴家,奴家想过事已至此,那认了吧,就将此事瞒下了。原以为只一次就完了,可那狗官自得了好处,天天过来,而商贾却是皆是假意出去,好腾了地方。奴家忍辱承受,每rì都是盼着有天晴的一天,可等来等去,等的却是被玩弄腻了,狗官不在来又等着了此后数人的凌辱,这些人皆是手中掌权或又为大商贾之徒。原来自始自终都是将奴家看成一件媚人的器具,奴想过轻生,却又下不了手,再后来,商贾怕奴家将这些丑事抖出,便骗了奴家回他的乡里。奴家以为这下可算是解脱了,没想到却是被他卖到了这大漠之上。后来之事郎君大抵都是明白些的,奴家是奴隶之身,任由主家作贱连狗都不如。郎君,奴家是不是这下贱之人呢?”
李扬瞧着唐女望向自己的眼神,这里有嘲弄,也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漠然。这心中被触动,摇了摇头道:“人生于世上,皆是无力抗天的!”
“哈哈,还是嫌了奴家!哼,你等这些男子皆是属狗之辈,有了好处便要争个死活,没有好处却又装的一本正经。奴家算是瞧着透亮。你?与他们一般无二!”唐女狠声说罢,便又躺下将身子翻过,不再理了他。
李扬也无法安慰于她,只得闭了眼,随着车厢的晃动渐渐的入了梦中。
此后几天里,自有人送过肉干与清水,二人各坐了一角,吃着干粮皆是默然不语。
“站住,来人止步!前面是我圣山之地,莫要再往前一步!”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前方有人在喝叫,李扬打了个机灵,原来已到了郁督军山了,朝身轻轻的甩了甩胳膊,感到背上已是大好,估计再有二rì便可得索,想探头出去相瞧又怕让人看到,只得静静的听着。
唐女早已睡来,快速的看了李扬一眼,将头偏在车厢之上,却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等是为韦纥部侍卫,要来吊唁可汗,并有事求见伊然特勤?”
“大胆!可汗之名可是你由直称的吗?来人,将这伙叛乱之徒拿下!”
李扬听的心惊,这二伙之人怕是要刀兵相见,就听韦纥齐齐格冷笑而道:“是谁人要将我拿下!”
“呀,是韦纥千夫长!请你恕罪。因些新任可汗有令,吊唁可汗者,凡超过二百之众皆不可入牙帐,千夫长得罪了,请你遣散人马,带了亲随进去。”
韦纥齐齐格哼了一声而道:“即是认得本千夫长,那就让开道理。我与各特勤、郡主为兄弟姐妹,你也敢拦我?”
“千夫长息怒,请小的禀了邻军的苏叶护定压,莫要为难了小的。”那领兵头目低声求道。
韦纥齐齐格又传过话来:“好,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你快去快回。”
听蹄声阵阵而去,队伍这下相等。车里的李扬小声的说道:“快到牙帐了,一晃眼已过去三年。”
唐女好奇的瞧了他,李扬笑笑:“二十年来过一次。”
这时车外马蹄缓缓走过,车厢之处这了片刻,听人皆称:“贵主”李扬便知是那人是韦纥齐齐格。后又转马头离去,这心中便是失落。
“是齐齐格侄女到了?怎么不派个来先行禀报一声,倒让这些不成器的东西阻在了这里。来人,将他拉下去抽上十鞭以示惩处!”大笑之声传来,想必是那苏叶护到了。
“苏伯父安好,父亲可是常提起你,老说那年二人快意结伴进击结骨之事,意气风发,真让奴家羡慕。”韦纥齐齐格笑着施礼说道。
苏叶护笑道:“难得你父还记得我的老鬼,真是让人心暖。来,贤侄女,快些与伯父一起进牙帐。”
正哟喝了队伍要起拔,远处又有人奔过,高叫道:“大汗有令,只限韦纥部落数人吊唁。余者驻扎圣山之下。”
苏叶护不满的声音传过:“老汗一死,这小崽子又要定规矩,整rì不知想做些什么?前些rì子听闻从贤侄女部落抢来个小童,说要为新任可汗祝福,今早又定下了二百以下进的规矩。”
“什么?那孩童如今在什么地方?苏伯父快告诉我!”违纥齐齐格心神大乱,忙是问道。
“大概在牙里大帐吧,反正也见过几面?”
韦纥齐齐格失态而道:“他如今可好?
车里的李扬心中紧张,将手握住车门之上,用力之极,根根青筋一露无遗。
那苏叶护好奇的看了韦纥齐齐格,忽是大恍道:“听闻此子可是长生天的使者,又闻是一贵女受梦而孕生产,难不成是贤侄女所生?”见她点头承认,随笑道,“我这孙孙好的很,胖乎乎的也不淘也不闹,好是安静。”
韦纥齐齐格终是未能忍住眼中的泪水,点头笑着:“这就好,这就好。”将泪抹去,转头又吩咐道,“左察克,你率大队寻一水草丰美之处安扎。韦纥骨力你挑几人随我一同去牙帐,把那辆车也带着。”
“慢,待小的检查过后再放行!”那传信之人摆手相拦。
苏叶护怒极,举了马鞭便是抽下,骂道:“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睁眼看看这是谁?”
那人抵头闷声挨了一鞭,仍道:“老叶护,你难不成忘了二十年那次牙帐大乱吗?”
苏叶护顿时无语,与韦纥齐齐格道:“如不是要紧之物,就让他查查。”
“好,请搜查!”韦纥齐齐格眼里带了嘲弄之意,心里却是想到,二十年的大乱还不是我那冤家引起的么?
车帘便挑起,头戴尖顶毡帽的突厥人探入了头,看了看李扬与唐女,又用手中之枪挑了挑,最后又是深看了唐女一眼,那目光之中分明有着掩藏不住的贪婪。退了出去与长官回道:“只是二个病人,再无他物。”
“哦,苏叶护、韦纥千夫长,小的多有得罪,请!放行!”报信之人施礼侧身让开了道路。
车轮滚动,这马车载着李扬对三年前的回忆又是驶进了突厥牙帐,于唐女脸上瞧了一眼,竟是看着像极了那死在自己怀里苦命的秋娘。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伊然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伊然
自进到牙帐再无人相阻,前边韦纥齐齐格与苏叶护说着话,不时笑出声来,车里李扬将车窗上的帘挑起一指宽看着外面。
“郎君,你是来过?”耳边唐女轻声的问,李扬点头回道:“嗯,二十年来过一次。”
“哦”唐女不说话了,跪坐在一角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苏叶护,紧急军情!”迎面奔来一骑急叫,至近前马上施礼道,“苏叶护,仆骨叛乱,大汗招集各杀头领议事。”
苏叶护怒道:“这个天杀的仆骨狗可真会挑了时候,大汗刚去,便起了反心。”与韦纥齐齐格道,“贤侄女,苏伯父不能陪你了,我去杀他个胆寒。”
“苏伯父还是大事要紧,这牙帐侄女还是认得路的。”韦纥齐齐格笑道。
“哦,那是,那是。”苏叶护大笑拍马而去,“等事了,再来寻你。”
送走苏叶护,队伍朝前转了个弯,再往里一些便是可汗大帐。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