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之三,阮死后,捕房搜检时,并没发觉此项遗书,此为较大之疑点。
疑点之四,遗书原迹照片,字虽写得潦草,但顺畅而无甚涂改,阮当时在悲愤交迫之际,能否如此从容不迫,一挥而就,按照常情而论也为一大疑问。况且和她平时所写书信相较,字迹颇见别异,似非一人手笔。
这件事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不久,《思明商学报》上登载了一篇题为《唐季珊伪造遗书》的文章。文中说,阮玲玉自杀当晚,确曾写下遗书两封,但不是已经发表过的那两封。替唐季珊伪造遗书的是阮玲玉的好友梁赛珍的妹妹梁赛珊。后来梁赛珊为良心所迫,吐露了真情。原遗书极短,文字不甚流利,而且涂改多处:
达民:我是被你迫死的,哪个人肯相信呢?你不想想我和你分离后,每月又津贴你一百元吗?你真无良心,现在我死了,你大概心满意足啊!人们一定以为我畏罪?其实我何罪可畏,我不过很悔悟不应该做你们两人的争夺品,但是太迟了!不必哭啊!我不会活了!也不用悔改,因为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
致唐季珊遗书如下: 季珊:没有你迷恋“XX”(按:即歌舞明星梁赛珍),没有你那晚打我,今晚又打我,我大约不会这样做吧!我死之后,将来一定会有人说你是玩弄女性的恶魔,更加要说我是没有灵魂的女性,但那时,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过去的织云(按:即张织云),今日的我,明日是谁,我想你自己知道了就是。
我死了,我并不敢恨你,希望你好好待妈妈和小囡囡(按:阮玲玉的养女)。还有联华欠我的人工二千零五十元,请作抚养她们的费用,还请你细心看顾她们,因为她们惟有你可以靠了!没有我,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了,我很快乐。
阮玲玉去世后,凡引用她的遗文,总以《联华画报》发表的为准。不过,就阮玲玉与唐季珊同居不久,唐又另有他欢的实际情况而言,阮玲玉不会在遗书中一往情深地对他说:“我死而有灵,永远护佑你的。”也更不会说,“有缘我们来生再会!”
当年在拍《国风》时,饰演阮玲玉影片中妹妹一角的黎莉莉,曾在拍戏间隙天真地问过她:“张达民、唐季珊爱过你吗?”阮玲玉怅然地摇摇头说:“张达民只是把我当作摇钱树,唐季珊也只是把我当作专利品!他们谁也不懂得什么是爱情……”这段话,应该是阮玲玉在世时对自己感情最真实的结论。《联华画报》中《阮玲玉纪念专辑》上所发表的遗书,当时流传非常广泛,鲁迅先生、影评前辈王尘无写文章时都引用过。至于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因为当事人都已经辞世,恐怕只能留给人们一个永远的谜了。
歌影双星—周璇时代强音
周璇(1920—1957) 原名:苏璞 籍贯:江苏常州。处女作:《风云儿女》。成名作:《马路天使》。主要作品:《孟姜女》、《李三娘》、《董小宛》、《西厢记》、《渔家女》、《红楼梦》、《长相思》、《各有千秋》、《忆江南》、《清宫秘史》、《夜店》等。最高荣誉:1934年当选“十大歌星”之一,被誉为“金嗓子”;1941年当选“电影皇后”。结局:病逝。
《民族之光》唱响时代强音,“小旋子”一鸣惊人。《马路天使》轰动影坛,“金嗓子”开一代歌风。当选电影皇后,坚辞不受
1941年春。一天清晨,周璇在街上散步。
当她漫步到一个早市点时,听到报童的叫喊声:“卖报、卖报,最新消息,明星周璇当选电影皇后……”周璇一听,马上买了一份报纸,转身回了家。
原来《上海日报》为招揽读者,在电影专刊上发起了1941年“电影皇后”的选举,结果周璇当选。
周璇看完报道后淡然一笑,随手把报纸扔到桌上。沉思片刻,她拿起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翌日,报上发表了周璇的一则启事:
顷阅报载,见某报主办1941年电影皇后选举揭晓,广告内附列贱名。顾璇性情淡泊,不尚荣利,平日除为公司摄片外,业余惟以读书消遣,对于外界情形,极少接触,自问学识技能均极有限,对于“影后”名称绝难接受,并祈勿将“影后”二字涉及贱名,则不胜感荷,敬请谅鉴,此启。
这则启事登出后,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她是装模作样!”也有人说:“你瞧,周璇为什么要辞掉‘影后’呢?她多傻,多少人想当还选不上呢!”但了解她的人却说:“我看啊,她说自己性情淡泊是真心话,在这些女演员中就数她最好静了。”在周璇看来,电影是一门崇高的艺术,而“电影皇后”的桂冠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给谁的。
周璇一生钦佩英格丽·褒曼这样的世界著名女星,自认与世界一流影星之间相距甚远。她为人极真,名不副实的东西绝不接受。周璇出名是因为她的歌声和演技。
1932年1月28日夜间,日本帝国主义武装侵犯上海,上海人民奋起抗战,爱国热情空前高涨。明月歌舞剧社顺应潮流,加紧排练抗日节目,并决定由周璇演唱爱国歌曲《民族之光》。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但她充满自信。乐声奏起,只见她嘴唇微启,似有一股清泉从她的嗓子里奔出。台下突然变得悄然无声,人们被她那自然、朴素、圆润的音色迷住了。当她唱到“往前进,周旋于沙场之上”一句时,唱得特别动情,歌声似穿云裂石,铿锵有力。
顿时,观众沸腾起来,鼓掌、喝彩之声经久不息。她再三谢幕才回到后台。
社长黎锦晖和作曲家聂耳高兴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说:“小红,祝贺你的成功!祝贺你的进步!”剧社的同仁们也都纷纷向她致意。
这时,黎锦晖转过身上来对她大声说:“依我看,你那周小红的名字太普通了,应该改一改。你姓周,歌词里的‘周旋于沙场之上’的‘周旋’二字很好嘛,不如拿来当名字用,这正好是对你成功演唱这支曲子的纪念啊!”
《民族之光》的流传使小红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从这以后,剧社里的人都亲切地叫她“小旋子”。
不久,又有人建议她将“旋”字改为“璇”,“璇”和“旋”同音,又含有纯洁如玉的意义,对小红来说真是名副其实了。从此,她正式改名周璇。“我要把歌声溶入电影艺术之中,去尝试一下水银灯下的生活。”聪颖的周璇首先踏进艺华影业公司的大门,开始了紧张的拍片生涯。她参演的第一部影片是《风云儿女》,在影片中饰一个极普通的角色。
周璇在影片中的角色虽不引人注目,但是她“一学就会”的本领在水银灯下显示出来了,引起袁牧之等人的注意。袁牧之决定让她在影片《花烛之夜》中任第二女主角彩云。
不久,艺华影业公司的《喜临门》和《百宝图》先后开拍,前者是喜剧故事片,后者是打斗故事片。在这两部影片中,周璇正式攫升为第一女主角,从此奠定了她在电影界的地位。1937年,上海明星影业公司二厂决定开拍以描写城市下层人民苦难生活为主题的影片《马路天使》。编导袁牧之是个有胆有识、敢于创新的青年艺术家,他为了拍好该片,亲自到上海挑选演员。选来选去,他觉得周璇是饰演女主角最合适的人选。当时,周璇是上海艺华影业公司的签约演员,也是台柱子。袁牧之只好用明星公司的台柱子演员白杨做交换,才说服对方,同意借周璇帮“明星”拍片。这“双星串换”成为电影史上一段佳话。
《马路天使》拍得非常顺利。周璇理解人物、进入角色的速度之快,使内行人无不惊讶和赞叹。后来袁牧之看样片时很是兴奋,认为周璇把他所要着意塑造的小红演活了。
的确,在《马路天使》中,周璇以丰富的生活阅历为基础,发挥了自然质朴的表演风格,把一个女人从东北流亡到上海当歌女的苦难生活和任人欺凌的悲惨命运真实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在影片中,她演唱了《四季歌》、《天涯歌女》两支插曲,饱含深情地唱出了东北人民家乡沦丧、流落异地的痛苦与哀思,给观众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马路天使》轰动了整个影坛,被称誉为“中国影坛上开放的一朵奇葩”。
周璇以自己独特的风格开创了一代歌风。她把会话式自然发声的方法搬上了舞台。嘴紧贴话筒的演唱方法也是从她开始的,当今中国通俗歌星的流行唱法,就是师承“金嗓子”周璇而来。周璇拍完《马路天使》之后,片约不断。从1939年至1941年三年间,她先后主演了16部影片。
也正是出于对她喜爱,人们才推选她为“电影皇后”,这是众多电影明星梦寐以求的,可她却辞而不受。
然而,正当她淡薄声名而热切追求艺术高峰的时候,她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内心痛楚,那就是同丈夫严华的关系越来越僵。她隐隐预感到一场感情的灾难即将袭来。
歌影双星—周璇拆散鸳鸯(1)
日记本上写满爱的秘密,严华看了顿生似箭归心。为报一箭之仇,柳老板设计拆散爱鸳鸯。严华中计而吃醋,周璇卷款“潜逃”
周璇的第一任丈夫严华是北京人,学过京戏,说得一口标准国语。
1931年,周璇加入明月歌舞剧社时,严华教她学国语。一次,特爱学习的周璇没经钢琴师同意,自己去弹奏钢琴。钢琴师看到了,对她大加训斥,还踹了她一脚。
严华见状,一边安慰哭泣的周璇,一边训斥那位钢琴师。这件事让周璇颇受感动,不由对严华充满好感,她把这些记在了一个黑皮日记本上。几年后,日记本上的秘密公开在严华面前。
那是在1936年初春,明月歌舞剧社到南洋巡回演出,身任副社长的严华要一同前往。
临行前,严华来到周璇家,把自己要去南洋的事告诉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周璇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闷闷不乐地问道:“你此次去南洋,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
“唉,我要不是和‘艺华’订了合同,一定会和明月社一起去南洋演出。”周璇长长叹了口气。严华低头无语。
周璇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黑色日记本,递给站在床前的严华,郑重其事地说:“这本日记是我写的,你拿去,等上了船再看吧。”
严华不无好奇地问:“为什么要等上了船再看?”
周璇面带羞涩地说:“我写得不像样子,现在看了难为情。”入夜,开往南洋的海船驶出了吴淞口,严华躺在铺位上休息。他想起璇子送给他的日记本,急忙坐起,从提包里取出来仔细看了起来。
日记本里的字迹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看起来很费劲。翻过一页又一页,严华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日记上。那上面写着周璇当初因摸钢琴被琴师踢倒在地上,严华打抱不平的往事。越往后翻,严华的名字出现得越频繁。
“啊,璇子爱上我了!”严华心头一热,血涌到脸上来。其实,他早就对周璇充满了好感,只是没有机会表达。现在,他觉得那层纸快要捅破了。从此,严华每到一地演出总是先跑邮局,把预先写给周璇的信投进信筒。他归心似箭,在泰国、新加坡的几个城市演出结束后,再也无意实现原先遍游南洋各国的计划,立刻收拾行装回国了。
严华回到上海,顾不得旅途劳累,匆匆直奔周璇家。
两人一见面,顿时无言。周璇的脸涨得红红的,羞涩得说不出话来。等严华打开了话匣子,她才慢慢恢复自然朴实的本色,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有说有笑起来。
他们商定马上订婚,明天就去金铺打一对婚戒,刻上自己的名字,作为“信物”互换了戴在无名指上。
不几日,严华在愚园路愚园村租了一套住房,把周家母女从静安寺接了过去。从此,严华和周璇同居了。
1938年阴历6月13日,两人在北平西长安街“春园饭店”举行了婚礼。
这年秋天,国华影片公司成立。公司老板柳中浩是个计谋多端的人,他知道公司里必须有台柱子才能挣钱,于是打起了周璇的主意。
柳中浩与周璇相识于四年前。当时,新华歌剧社在金城大戏院演出,戏院老板柳中浩直夸赞周璇的歌唱得好,当场认下她为干女儿。
柳中浩现已成为国华影业公司的老板,而且又有干爹这层关系,对于他的邀请,周璇没有拒绝。
也就在这个时候,周璇由于往来奔波,导致流产。流产后的周璇身体十分虚弱,不得不住在医院里治疗。出院后,根据医生的建议,她还需休养一两个月。可是,周璇刚回到家,柳中浩便登门“拜访”,要她马上出演《孟姜女》。
严华急忙说:“这可不行,要拍戏也得等璇子身体复元了才行啊!”
柳中浩淡淡一笑,说:“我也是为璇子着想,她有众多的影迷,只要她露露面,出出场,参加一下开拍仪式就可以了。要不,领衔主演缺席,太煞风景啦!”这毕竟是与“国华”的第一次合作,周璇迫于情面答应了。继《孟姜女》之后,周璇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连着为“国华”拍了《李三娘》、《新地狱》、《七重天》和《董小宛》等几部影片。这些迎合逆流的“古装片”为柳氏兄弟公司赚足了钞票,而周璇的片酬却少得可怜。
冬去春来,周璇已在为“国华”拍第六部电影了,这部影片叫《三笑》。为了赶时间,也为了与另一家电影公司竞争,柳老板带着导演张石川来到摄影棚,对已经集合在那里的演职人员宣布:这部片子要七天七夜赶拍出来!于是,二十四小时“流水作业”,人歇机不歇,七天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