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花草种子到了院外的门口,看了看左右,正好,就沿着大门口两侧的院墙,在墙根下种上那么一溜。
叫来郭豆豆,母子二人开始犁土,清理了比较大的石块后,开始刨出一个一个的小坑。
刨坑这等又脏又辛苦的重活自然交给了家里唯一的男子汉,郭豆豆玩的不亦乐乎,拿着把小铲子,撅着小屁股,一下一下的挖着。
关秀秀看着手边的一堆花籽,纸包上面的名字让人极度无语,洛阳绿美人,开封黑君子等等,她大致猜出前面的是花的产地,可后面的是什么?花的名字?
要不要这么雅致,雅致到连花的品种都看不出来了。
有一点小郁闷的关秀秀索性也不管这些花的品种了,每一个坑都丢下几颗种子进去,这么多,总有几颗会发芽。
郭豆豆挖了三排坑,关秀秀丢完了花籽,又忽悠儿子把这三排坑给填满了。
关秀秀满意的看着明显比旁边颜色深沉一些的墙根,想象着夏天到来时,群花盛开的情景,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她这小院子就要被花包围了。
她忍不住又退后两步,这么一看,却看出了问题,原本家门前那条土路,无非是走的人多了,自然的踩平垒实,一下雨,又化做一锅黄汤,一踩下去带起满脚泥。
关秀秀眉头皱了起来,现在还好,到了夏天,她门前这一排鲜花岂非要对着满地泥泞?再漂亮的花也会产生雨打风吹去的凋零之感。
不妥,大是不妥。
这般一想,关秀秀又有了新的目标――把门口的泥地整饬平整,铺上石子。
像是京城中的郭府,花园里的小路都是用碎石子铺成,走起来又稳当又干净,各种颜色的小石子也和旁边的花草相映成趣。
关秀秀看了眼身前玩的不亦乐乎的郭豆豆,蹲下身去,在他耳边轻声诱哄:“豆豆啊,明天和姆妈去河边拣石子玩好不好?”
郭豆豆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手里的小铲子被他丢到一边,连声追问:“真的?真的?”
他早就想去河边玩耍了,可姆妈就是不让,明明那么近,连对门的二丫都能自己去玩。
关秀秀笑眯眯的摸着郭豆豆的头,应道:“姆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郭豆豆歪着脑袋一想,姆妈还真就是没骗过他,不过是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能玩罢了。
朕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乃们是看不懂的~
189 皇太孙出没!
第二天开始,关秀秀便带着郭豆豆,母子二人一人提了个篓,到了河边,寻那水浅的地方,各自找着石头。
关秀秀喜欢通透的小石子,郭豆豆则和她相反,偏爱颜色鲜艳的大石子。
拣满了一篓子,母子二人就回到家中,把石子尽皆倒在院子里的一角,几日过后,那石子已有一小堆。
关秀秀估摸着差不多了,开始正式修路。
她先和对门的陈大嫂打了招呼,取出尺子丈量出了两家之间道路的宽度,从一半的地方下手,弄了些灰泥来,细细铺了一层。
然后在灰土上勾勒出了想要的形状,她是一个个叶片样的图案,和墙根下的花比较般配,又给郭豆豆的石头留下了足够的空隙,弄了些动物图案,诸如猫狗牛羊。
然后沿着勾勒出的图案线条填入了用桐油白面和成的油泥,再把石头一个个的按了进去。
待大功告成之际,关秀秀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家门口的这条窄路,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对门的陈大嫂却不乐意了。
当初看着关秀秀折腾,心里还笑话小媳妇不懂得过日子,现在关秀秀铺成了,再一看那半条路,明明自家的房子高大明亮,比郭家那几间屋要好的多,可配上半条土路,硬是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陈大嫂咽不下这口气,闹着自家男人也要铺一条石子路出来,陈大没办法,只得逮着早晚空闲的功夫,起早贪黑的也弄了条石子路出来。
很快,整个祥瑞庄的人都知道了这么一条石子路,就在陈家和关家之间,甚是新鲜。
不时的有人装着偶尔路过,在石子路上走上一遭,更多的是小孩子·关秀秀弄出来的那些动物图案实在有趣,光着脚丫踩上去有些咯脚,却又不疼。
最高兴的还是郭豆豆,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小娃娃啊·现在全跑他家门口玩了!
就有人好奇的打探起来了:“郭娘子,你弄这么条石子路做什么?”
关秀秀笑的一团和气:“我盖不起大房子,还修不了这么一小段路么?出门就是五颜六色的石子路,看着多舒服啊,平时开着大门看着也舒心。”
这番话一传十,十传百,渐渐传播开了·不少人都动了心思,对啊,盖不起大房子,还不能把门口的路好好拾掇拾掇么!
石板路弄起来虽然麻烦,石子路看着却简单,看着也漂亮,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很快·祥瑞庄里大部分的路都铺成了石子路。
石子拼成的图案也各不一样,有高楼广厦,有雕梁画栋·亦有广寒宫琼楼殿,乡人们的智慧让人眼前一亮,他们似乎真的贯彻了关秀秀的那句戏言——盖不起大屋,还修不了门口这么一截小路么!
而剩下的少部分人,在看到庄子里焕然一新的模样后,在亲朋好友的鼓动下,也修起了石子路。
这一切,感触最深的还是青山先生,他初来咋到,每日里除了教导学生·就是沉浸在书卷之中,等他把手头的两本书反反复复的看了个通透后,这才发现,面前的祥瑞庄彻底的变了个模样。
青山先生手背在身后,握着书卷的手却不由一松:“尽信书不如无书啊,传奇竟然就在我脚下发生了—”
他信马由缰·随意的在村头巷尾游荡,不时的停下脚步,看着那些生动的图案感叹一番。
女娲造人,共工撞山,后羿射日,前一刻还游荡在神话的世界,下一脚踩上的就是桃园三结义,草船借箭这般流传甚久的英雄故事,这些乡人争相比拼,只求自家门口的石子路最有趣,说是十步一景也毫不夸张。
青山先生也从街头巷尾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来了,最先发起这场石子路革命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她那句盖不起大屋,还修不起家门口这一段小路,真真让他敬佩了。
这种心胸,颇得五柳先生真意,有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深深味道。
青山先生不由悠然神往,这等奇女子,倒是值得拜访。
只是打听到这女子相公在外,家中只余下一年幼稚子后,青山先生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嗟乎叹息一番后,忍不住写信给了魏知县,把祥瑞庄见闻一五一十的写了上去。
魏知县很快回信,坦然相告,青山先生眼中的奇女子就是幕后请他出山的高人,魏知县又详细的告知了这名唤作郭娘子的妇人如何深谋远虑,为的不过是她那尚未及读书年龄的幼儿启蒙。
收到信后,青山先生只剩下摇头苦笑,连声感叹:“世间竟有此等奇女子!”
他收起了原本的悠闲心思,倒是认真的教导起了私塾中的孩儿,这一卖力教导,青山先生的一身本事终于露了出来。
私塾里的孩子都比较、,普遍五六岁,正是启蒙的年纪,平时见青山先生平易近渐渐也没了敬畏之心,小孩子的好奇心彻底的暴露了出来:
“先生,书里说橘生淮南则为橘,为什么?”
“先生,天上的大雁为什么到了冬天就往南方飞去了?”
一个接一个稀奇古怪的问题,倘若换了旁的先生,许是要呵斥一顿这些幼儿不走正途,青山先生却耐着性子逐一解答。
他听着耳边的幼儿稚语,心中渐渐柔软,这些问题,也是他年幼的时候曾经好奇过的啊,为了知道问题的答案,才有了他以后踏遍河山的壮举。
一来二去的,青山先生广闻博见的名头传了出去,附近的村落也都知道了祥瑞庄私塾里的坐馆先生是有大学问的。
很多富户都不惜重金把自家孩子送来读书,却都被拒绝了,原因无他,当初青山先生坐馆,背后那人提出的条件便是只能教导关家村里的孩子。
很快,这条件传了出来,犹豫再三后,为了孩子,一些富裕人家还是选择了迁居,就在祥瑞庄里置办了宅院,专门的把孩子送来读书。
数月之后,祥瑞庄已经从当初的一个普通村落扩展成了周遭数里内的一个大镇,庄上各种吃食买卖也都开了起来,每日里人来人往热闹无
祥瑞庄颇有特点的石子路也成了众人往来的一个理由,不少人特意到祥瑞庄赶集,为的就是看一看祥瑞庄的石子路。
等到了春暖花开,关秀秀终于盼来了家门口的花朵绽放,她站在门口,歪着头,看着墙根处开满的形形色色的花朵,颇为懊恼。
绿牡丹,黑菊花,奇奇怪怪的颜色充斥着她家门口,总之,就是没有大红大紫这般颜色鲜亮的,看的她一阵气短,随手揪住了一朵花,一瓣一瓣的撕着,可恶,不是说花开就回来了么,这花都要谢了!
村人们经过时,眼神也颇为奇怪,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无非是说颜色奇怪,关秀秀越发懊恼,住在乡下就要有乡下人的样子,谁家不喜欢大朵大朵鲜艳的颜色!
关秀秀把这一肚子闷气都记到了郭志彬头上,她哼哼两声,在写给郭志彬的信上随手记上——言而无信,小人!当罚!
至于如何罚,她一时间还没想到,对,叫郭志彬自己说如何罚才好,这般一想,关秀秀的心情又好转起来。
关秀秀没有等到郭志彬,却另有不速之客到了安肃府衙之中。
朱棣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为了不暴露他的真实目的,他下达的圣旨上说的含含糊糊,导致下面的官员督导不利。
一路从应天府走来,完成富户迁移的大城竟然一个都没有!
到达安肃县城时,朱棣已经在爆发边缘了,若不是身边跟着他素来喜欢的太孙,不时的宽慰他,怕是他早就把一批官员撤职查办了。
哼,还查办个屁,直接砍头!
魏知县实在不知道,自己竟是提着脑袋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看到穿着简单服饰造访的圣上和太孙,魏知县机灵的把这两位祖宗引入了密室之中,自己识趣的跪了下去。
太孙朱瞻基实在无奈,他平日里夹在祖父和父亲中间装乖卖笑充当润滑油不说,好不容易出了宫,还要替下面的官员担着皇祖父的怒火。
这魏知县看上去倒像是个好官,一路行来,房间里的摆设普普通通,没见什么太过的东西。
朱瞻基无聊的想着,随手拿起了案几上的一本书册,眼睛一下睁大,叫道:“魏知县,你这前朝的《大唐西域记》从何而来?”
他寻了好久,连皇宫里都没有的东西!
魏知县眉头一紧,那是郭家小娘子的书,被他借来一观,盯着朱棣有若实质的锐利目光,魏知县硬着头皮道:“是,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借来的。”
朱瞻基顺着魏知县的话说道:“借我也看看!”
一旁的朱棣虎视眈眈,魏知县的嘴唇动了动,愣是没敢说出个不字,皇太孙殿下便欢喜的翻了起来,他生来好动,最喜游记,拿起来便放不开手了。
朱棣见到孙子如此开心,心中暗叹,他脾气不好,这段日子瞻基处处讨好卖乖哄他高兴,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难得朱瞻基这般展颜,朱棣的面色也和缓下来,他开口问道:“魏承安,你这一方地界,富户迁移办的如何了?”
190 龙心大悦
提到这事,魏承安就是一阵犯嘀咕,当初这城中富户一个个滑如泥鳅,打起太极来一个比一个厉害,让他无从下手,正犯愁的时候,城中首富吴家突然开了窍一样,热络无比的抢走了大头。
有了吴家带头,城中富户一个个跟开了窍一般,争相从他这里抢夺入北京的名额。
现下已经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只是整件事情总是带着那么一丝诡异――那些富户为何前倨而后恭,吴家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如同一个个谜团,让魏知县百思不得其解。
朱棣打从问题出口,一双锐目就盯紧了魏知县的眼睛,见他面露犹豫之色,登时不快,一张脸迅速拉黑。
朱棣是何人,万人之上,零人之下,何曾委屈过自己的脾气!不高兴了就要发作出来,管他砍掉多少人的脑袋。
朱棣手中茶盏正要往下一摔,他马上得的江山,手头甚准,震怒之下,这一手暗劲自然是冲着魏知县去的,若是砸个正着,魏知县那张干净的白脸,怕是瞬间就要被毁容。
魏承安却恰于此时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道:“禀皇上,已,已经完成了。”
朱棣的手僵在了半空,有点不敢置信的重复道:“已经完成了?”
魏承安说话顺溜了许多:“是,已经完成了,迁移的富户名单已经确定,过半数已经动身前往北京。”
朱棣生性多疑,虽然这消息令他龙颜大悦,依然保持一线怀疑,只怕是这安肃知县诓骗于他。
他当即下令道:“你把名册拿来给我一观!”
朱棣对富户迁移限定极严,不但规定了每个地域迁移的富户人数,还规定了迁移的资产。
魏知县恭敬的应了,弯着腰,垂着头退了出去,一出门就顾不得知县威仪。直接拿袖子在额头上一抹,半个袖子立刻阴湿。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做的官不够大,不用天天面见圣颜,能够天天伴驾的,那都是神人啊。
魏知县不敢耽搁,幸好富户迁移相当顺利。名册早就核对妥当,他匆匆的取了来,双手交给了朱棣。
朱棣瞥了他一眼,见魏承安始终恭恭敬敬,眼神清澈。对他已经是信了三分,待打开书页,翻了两页后。看那册子上人名年龄,家中营生,家人几何,俱都记载的清清楚楚有案可循,一看就绝非造假,登时龙颜大悦,破天荒的说了句:“起来吧!”
魏知县这才颤悠悠的扶着膝盖站了起来,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已经酸麻,他却不知道,打从朱棣出了应天府。他还是第一个被开恩站起的官员。
朱棣把手里的名册仔细的翻阅一遍后,见后面还用朱笔注明了一些日期,朱棣咳了一声。魏知县小心翼翼的瞄了过去,冷汗瞬间再度簌簌的流了下来:“皇上,这是微臣做的富户们应下的搬迁日期――”
糟糕,怎么一着急把副册拿了出来!
朱棣却十分满意,这魏承安,果然是个办事的,看看,把朕的吩咐如此放在心上,还督促每一户的迁移速度。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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