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将军对苏联红军是不太友好的,一直挑剔我们,让他到莫斯科来,我会请他看看,俄国人并不是孬种,交交朋友是值得的。”
布鲁克不甘示弱,也用眼盯着斯大林:“你竟认为有必要对我进行毫无根据的指责,这使我非常惊讶。你一定记得,今天上午我们在讨论掩护计划时,丘吉尔先生说,‘在战争中,真理必须由诺言来护卫’。你也一定还记得,你本人也曾对我们说,在你所有的伟大战役中,你总是对外界隐瞒你的真实意图。你告诉我们,你的假飞机和假坦克总是集中在人们直接感兴趣的战场上,而你的真实意图却总是讳莫如深的。那么,元帅,你被假飞机和假坦克给蒙蔽了,以致未来发现我对苏联红军真正友好的感情,也没有看出我对红军全体指战员真正的战友情谊。”
斯大林听着,脸上现出莫测高深、不可恩议的表情。末了,他转向丘吉尔说:
“我喜欢这个人。他说的是由衷之言。我以后得找他谈谈。”干杯声一直响到午夜。碰最后一杯时,丘吉尔对斯大林说:“英国正在变成粉红色。”斯大林颇有兴致地道:“那是健康的象征。我要称你为我的朋友。”“叫我温斯顿好了。我在背后称你乔。”“不,我要称你为我的朋友。请允许我称你为我的朋友。”丘吉尔:“为无产阶级大众干杯!”斯大林:“为保守党干杯!”12 月1 日,三巨头签署了一项共同宣言,定于6 天后向全世界公布:
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们在陆上消灭德国的军队,在海上消灭德国的潜艇,从空中消灭德国的兵工厂。我们将无情地、日益猛烈地进攻。我们结束了我们友好的会议,满怀信心地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那时世界各国人民将不受暴政的压迫,按照他们各自不同的意愿和自己的良心自由地生活。我们怀着希望和决心来到这里,我们作为志同道合的真正朋友在这里分手。”第二天上午,罗斯福和丘吉尔向斯大林道别。罗斯福身披黑色斗篷,头戴灰色软礼帽,满面笑容地握着斯大林的手说:“我们在这里所达成的各项协议必将保证我们获胜。”斯大林也微笑着说:“现在已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胜利将属于我们。”车开动时,罗斯福向送行的人群做了一个V 字形手势,随后消失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和丘吉尔将重返开罗,继续进行“六分仪”会议。他将在那里实现他向斯大林许下的诺言,决定由谁来指挥“霸王”行动。
三、各就各位
1943 年12 月6 日,“六分仪”会议又经过几天的讨论,最终为盟国1944年的军事行动定了调子:“‘霸王’战役和‘铁砧’战役是1944 年压倒一切的作战行动。这两个战役必须在1944 年5 月实施。在世界任何其他地区都不得采取可能损害这两个战役的任何行动。”
会议结束时,罗斯福把马歇尔叫到身边,向他口述了一份电报:
“总统致斯大林元帅,己决定立即委任艾森豪威尔指挥‘霸王’行动。”
马歇尔平静地在一张黄色便条上把上述内容记了下来,并交给罗斯福签字,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这个决定对马歇尔来说不啻是一个沉重打击,尽管他已有思想准备。两天前,霍普金斯受总统之托来探听马歇尔对他本人任命的想法。马歇尔表示,他将接受总统可能作出的任何决定,不论在哪个岗位上,他都将继续忠心耿耿。
罗斯福此时的倾向性已很明显。本来委任马歇尔指挥“霸王”行动几乎已是定论,他本人同意,各方也基本一致拥护。但从德黑兰回来后,罗斯福愈发感到他身边不能没有马歇尔这样一位沉着冷静、运筹帷幄、领导有方的得力干将。他觉得没人能代替马歇尔,即使艾森豪威尔也不能。这种想法很快就占了上风,以致不惜以牺牲马歇尔名垂青史的好机会为代价。当然,如果马歇尔主动请求担任“霸王”战役指挥官,他是无法拒绝的,尽管有些遗憾,但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一请求,因为这一职务本来就是给他的。考虑到此项决定对马歇尔的前途至关重要,作为知心好友,罗斯福虽然已有定见,但又不想昧着良心把它强加于马歇尔。于是,他来了个迁回战术,要霍普金斯去探听马歇尔的口风,希望他会主动提出来留在华盛顿。马歇尔何许人也,他洞察秋毫的智商使他一眼就看出了总统的用意。想想看,要他指挥“霸王”行动本来已经是定下来的事,现在又要他来表态,这不是多此一举就是别有用心,而智商更高的总统决不会干多此一举之事,那与然只能是别有考虑了。在这种情况下,忠诚而自尊的马歇尔在失望之余不想违背总统的意愿,也不想主动提出什么请求,你总统看着办吧。罗斯福见状,良心更加不安。他当然有最后拍板的权力,但他仍希望马歇尔能自己表态,尽管这有些强人所难。
第二天中午,罗斯福请马歇尔与他共进午餐。席间,罗斯福觉得很难直截了当地谈他的真实想法,因此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当他终于说到问题的实质、问马歇尔到底想担任什么职务时,聪明的马歇尔自然早已听出那弦外之音。罗斯福此举固然有一定的冒险性:如果马歇尔真的提出他想要的职务,他将别无选择。马歇尔也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提出请求,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然而,强烈的自尊心、严谨的军人素质和无私的奉献精神,使他难于张口为自己要求什么。事实上,他的确从未利用其地位和影响为自己谋求过什么。狡猾的罗斯福当然深知马歇尔的这一品质,自信马歇尔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事来。他之所以把主动权交给马歇尔,一是为求自己心安,二是为照顾马歇尔的自尊心。在这种情况下,马歇尔明明知道总统是在耍小把戏,但他强烈的无私精神促使他去成全总统的小把戏。他不动声色他说:
“总统,我希望您根据国家的最高利益和最合您心意的方式,毫无约束地处理这件事情,而不要考虑我的个人情绪。不管您让我去哪里,我都会愉快地接受。”
这虽然不完全是罗斯福所期望的回答,但已足够让他下台阶了。他轻松地主动把谜底及时揭开,好象问题已经解决了似的:“好啦,要是你不在华盛顿,我会睡不安稳的。”这实在有点差强人意,但马歇尔无可奈何。他心里明白,总统煞有介事地来让他挑选职务,不过是给自己个面子而已。再者,总统如此决定不为别的,而恰恰是因器重他、依赖他。对此,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当一个人渴望已久并且马上要到手的东西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时,那强烈的失望之情和内心痛苦是不言而喻的。12 月7 日,他没向总统打招呼就离开了开罗,这在他来说是罕见的失礼之举。他没有按原计划抄近路向西飞行,而是远远地向东、向太平洋方向飞去。对这次不辞而别,罗斯福没有提起过,马歇尔也没有解释过。
迷人的艾克
这一天,艾森豪威尔从阿尔及尔飞往突尼斯去迎接罗斯福。行前,他收到马歇尔发给他的一份措词含糊的电报,通知他说将有一名英国军官接任他的地中海战区总司令一职,但没明确说他将任何新职。这份电报令艾森豪威尔迷惑不解,生出许多猜测:让我去指挥“霸王”战役?他的脸上出现喜色。调我回国?喜色瞬间变成了愁容。从各种渠道来的消息表明,后一种可能性极大。
这些天来,他一直心烦意乱,常想发火,即使对他远隔重洋的妻子也不例外。有天玛米来信,要他到商店给她买点东西,他不耐烦地回信说:“我不象别的人那样有时间去商店闲逛。”几天未接到玛米的信,他又觉得心烦,没好气地写道:“我希望你不是在雷诺寻欢作乐。如果你不是这样忙得不可开交,那你究竟为什么不写信呢?”一次,他手下人说他如果他回华盛顿,那他们是否要跟他一起回去。他生气地嚷道:“没那个必要。如果我不得不回华盛顿,那么6 个月之内我反正会被抬到阿灵顿公墓去的!”
心一烦,就想家。“亲爱的玛米,我非常想念你。关于指挥宫变动的种种谣传到底会有什么结果,我确实不知。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的确希望最近能见你一面。我知道我的脾气已经变坏了。任何一个经历了我所经历的这一切的人都会变的。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爱你!但愿能见到你,哪怕一个小时也好,能让我告诉你这种爱是多么强烈!”
圈内的人都清楚,艾森豪威尔想老婆是实实在在的,他和她已经分别一年多了。但他们也知道,玛米并不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那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当时,马歇尔为实施“包列罗”和“围歼”计划,派他到英国去实地考察。在那年5 月的一天,他和克拉克将军抵达伦敦,为他们开车的是一位楚楚动人的英国女兵。说来也巧,这位叫凯·萨默斯比的英国小姐被派给艾森豪威尔实出偶然。那天,别的女司机都已经抢了好差事,为大官们开车去了。分派任务的军官抱歉地对她说:“希望你不要介意,现在只剩下这位艾森豪威尔了。”凯感到很失望,她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位只有两颗星的无名少将,但已别无选择,保好无奈地做了个鬼脸,冒出一句:“那好吧。”
火车晚点,等到中午还不见人来。凯饿得发慌,就溜到附近去吃三明治。等她闲逛回来,发现有两个美国军官正站在她的车旁,心说糟糕,连忙跑过去不好意思他说:“对不起!请问,哪位是艾森豪威尔将军?”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虽然初次见面,凯对艾森豪威尔不以为然,但她却给艾森豪威尔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她年轻、貌美,活泼、调皮,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女性。
一个月后,当艾森豪威尔被任命力驻欧美军司令,再次来到伦敦时,他点名要凯作他的司机。自那以后直到战争结束,他们再没有分开过。艾森豪威尔有意安排凯为他多做些事,以便有更多的时间和她在一起。除了为他开车外,她还要帮他接电话、处理信件和安排约会,俨然成了他的私人秘书。他们朝夕相处、患难与共,惭惭地,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微妙了。
战争,既能激发人们低级的情欲,也能创造人们高尚的情感。在这样一种残酷、压抑、孤独、苦闷的环境中,两性间的关系会以百倍的速度向前发展,且常能很轻易、很自然地冲破那和平时期的道德规范。就艾森豪威尔的
人品而言,若在平时,即使有无数的美女围着他转,他也未必心动。但战争却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它使一切不可能的变成可能的,使平时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发展起来的关系,在几天之内就做到了。感情是人类有别于动物的最优越之处、最美妙之点。艾森豪威尔和凯的战时爱情,用凯的话说,“正如一个人在寒冷而阴湿的夜里忧心忡忡地爬上床时,突然发现有人在被子里放了两个热水袋一样,会在这出其不意的温暖中,即刻感到轻松愉快。”
终于有一天,他们积压在心底的爱情象火山一样喷发了。
一天早晨,凯象往常一样来到艾森豪威尔办公室。她发现他今天有些异样,那平日坚定而慈祥的目光夹带着迟疑与不安。她从未见艾森豪威尔有过这种神情。
他微笑着,用一种轻柔而关切的语气对她说:
“你想做套新军装吗?不,是两套。”
“当然想啦!谢谢你。不过,我只要一套就够了。”凯感激地答道。
“应该感谢的是我,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愿意为你做一点儿事啊。”
他动情他说着,然后紧紧咬住嘴唇深情地看着她。那话语说得她脸上发热,那眼神看得她周身发抖。她不知所措地坐在桌子旁呆呆地看着他。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片刻,艾森豪威尔打破沉默,声音发颤他说:“凯,你和别人不一样。”说着,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凯的手,目光中充满了温情。
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二人相视无语。凯这时已由慌乱变成羞怯。从她那含情的眼神和急促的呼吸中可以看出,她此时正体味着莫大的幸福感。她过去也曾爱过,但从未象这次来得自然,这样情投意合。她深情地看着艾克,心里在高声地喊着:“天哪!我真的爱上了这个人!”
一上午,凯都沉浸在幸福的欢乐中,手里在于着活,心里却在想着她和他在走向爱情道路上的每一个细节,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过的表情。然而在中午回家的路上,艾森豪威尔似乎对他早上的行为后悔起来。他对凯说:
“今天早晨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说那些不太严肃的话,请不要记在心上。”
凯没吭声。他接着又自责道:
“我真该死!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真傻,我要你把它忘掉。”
“将军,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凯难过极了。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艾森豪威尔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她,一上午的高兴劲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心中充满了凄怨:艾克,你是害怕了,还是在拿我取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她眼中浸着泪花,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掉下来。
这天晚上,他们俩都失眠了。
第二天,艾克按铃叫凯。凯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地走进艾克的房间。
“将军,有何吩咐?”
“我想告诉你,明天早晨裁缝来这里,先给你量衣服。布彻可以开车送我去办公室,你量完衣服再去。”
凯冷冷他说:“哦,我不想量了。我现在的衣服够穿的了,谢谢你。”
艾克突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跨到凯面前。
“你真该死,是个顽固的爱尔兰人。你必须去量衣服,这是命令。你难道不知道,我想你都想疯了吗?”
凯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双充满激情的眼睛在热切而渴望地盯着她。猛然,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几乎同时伸开双臂,紧紧拥抱在一起,随后是短促而热烈的亲吻。他的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