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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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寻梅-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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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好半天,猛地转过了脸,支支吾吾道:“非、非礼勿视……”
  “呵。”身后似乎传来了轻笑的声音,而此刻我却脑袋突然一阵巨响。方才……方才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划过我的视线,我来不及看清。记忆如海水般喷涌而来,踏雪之上千年的繁华尽现,那玄衣长袍的男子手执冷梅,同我搭话,一切仿若皆在昨日,而我再次回头,便看见了他。
  “你……你是谁?”我无法自持,顷刻间泪水如数落下。他怔怔地看着我走过去使劲想扒开他的衣襟,一时竟然忘了男女之别。
  当那红色的印记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之时,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身子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若说腕上的一抹鲜红不足以证明他尧光的身份的话,那胸口之上,若箭穿胸而过的红色胎记便足以告诉我……我当真是认错了人。
  我不曾想到,那一箭竟是如此的致命,竟让你带着它转世为人。
  “你是哪一房的人?”昏昏沉沉中,我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好生面善……你且在此等一下,我去帮你找几件干净衣裳。”
  “不要——”我只凭着自己的直觉拉住他的衣襟,“好不容易……”
  无法言语,抬起头望着他。是了,这才是我的尧光。如月亮一般的眼眸,俊俏的脸庞,还有那温柔如风的淡淡笑容。这、这才是我的尧光呀!
  原来相认竟是如此的简单,只看那一眼,我便无需像曾经那样怀疑,这一定便是尧光。因为只有尧光,才会用那么温柔的眼神凝视着我。
  “原来是苏将军府中的人。”他挣脱不开我的手,只能无奈地苦笑。
  “你……”那熟悉的气息,我终于才回忆起,这便是那一日与苏风华一同去见灌湘的二皇子沈怀霜的感觉,“尧光……沈怀霜?”
  他望着我,眼神里说不明道不清的迷惑。月色之下,梅林之中,寒风时而划过,四周是梅花淡淡的隐香。我站在原地,终是低下了头,一如三千年前的羞涩一样。彼时有瓣瓣梅花飘落,从我坠入凡尘那一刻起,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找回了曾经的自己。
  时光好像静止,不知过了几千百年。
  原来是,竟然一直认错了人。

    ☆、第37章 第十枝  美错(二) 

      “着、着火了!谁在那边,快抓住!抓住他们!”一声刺耳的叫喊打破了我尚自沉浸中的美好,我清醒过来,看见正有一队人马向我们奔来,而这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那方才只是半点火星的柴火堆,如今已经烧遍了我们身后的整片梅花林。
  “来人啦,快去灭火!”护卫队中不知有谁高喊了一声。
  沈怀霜拉着我迅速撤离开火场,然而这火势越来越大,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直到我看到那个阴沉着脸快步走过来的身影,我才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撑不起本来就已经虚弱得不行的身体。
  “皇、皇上……微臣有罪!”不知是哪个朝臣率先便站出来请罪,反正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这人间的帝王争辩什么了。
  “救火要紧。”这大婚的婚宴竟然被一场大火打断,想来皇帝应是十分生气。
  终于,动用了几乎随行而来的所有护卫队,才将火势逐渐控制了下来,而那原本惬意的梅花林,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团焦黑。
  “谁生的火?”我没有抬头,不知道皇帝的眼神在我头顶停留了多久,只听得那声音是没有任何温度的。
  沈怀霜此刻就站在我身后,身上的衣服还未干透,嗓子有些微哑,“是孩儿。”
  一阵沉寂过后,皇帝才又道:“肇事宫女,抬起头来。”
  我知那应是在说我,只能颤颤巍巍抬起了头,然而那一眼却是望向了一旁的苏风华,只见他眼里沉静,看不出丝毫特殊的感情。我迅速垂下了眼,等待着皇帝的处罚。
  然而说话的却不是皇帝,“哟,这不是踏雪的十三公主嘛。”
  我一眼瞟过去,看见了一身嫁衣的槐江,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了,她还能这么迅速地将我认出来,着实不像她的风格。
  “噢?爱妃认识此女?”皇帝偏过头,一脸暧昧地望着他的新婚妻子。
  “哼,此女乃是洪涯中一只猫妖,与臣妾早年识得,也算得上是……”槐江故意拖长了尾音,话未说出,却是被苏风华截了话头,“皇上,她是微臣府上的人。”
  “苏将军真是别出心裁啊。”槐江妖媚地笑出了声,“别家都是带些看上去体面的丫头来,你却带了只妖精来,这是太不把槐江放在眼里么?”
  我心里一阵恶心,这种话也只有槐江才说得出来了,若不是我有错在先,定当回她一句,你不也是妖精么,咱俩彼此彼此吧。
  不过论苏风华的嘴残度,比之我更是神仙级别,果不其然,那话还真不用我开口,“娘娘何出此言,娘娘与这猫妖曾经不都是洪涯仙家之人么?”
  “你——”我低着头看不见槐江脸上的表情,不过能够想象得出肯定十分难看。最后还是皇帝出来打了圆场,说什么贵族之家豢养洪涯的妖物也不是不可,不过应该谨记宫规不能私自僭越噼里啪啦一大堆,其实往通俗了说就是皇帝自个儿都娶了个妖精当老婆了,所以你们这些臣子们只要不太过分就随意了吧。
  梅花没有看成,倒是弄得一身湿,而且还祸不单行烧了行宫里的梅花林。索性皇帝碍着苏家的势力也没刁难我。但是说真的我才不怕皇帝刁难我,彼时我真想他说一句“此女犯了滔天大罪,先行把她押下去关进大牢。”之类的话。因为比起皇帝,我更害怕苏风华。而且在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尧光之后,这种害怕竟然有增无减。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只看着我那让人猜不透心情的模样。
  比如说现在。
  现在,距从行宫回到苏府已经两日。两日之中他曾经让仆人到西苑叫过我三次,每一次我都找借口推掉了。第一个借口是身体不适,第二个借口是还未吃饭,第三个借口是太困了想睡觉,他也未曾拆穿我。
  而当刚才房门响起的时候我正快速地在脑海里思考我的第四个理由,打开门正想说一句“不好意思告诉你家主子天气这么好我要先出门溜达一圈”的时候,发现原来天气竟然如此阴霾,一如某人的脸色。
  苏风华坐在椅子上,我跪坐在他脚边。这种姿势仿佛我们长久以来都是这样,直接决定了我们的地位。然而既然他不是尧光,我堂堂洪涯太子妃,又何须怕他一介升斗小民!
  于是我特别有骨气地抬起头来瞪着他的眼睛,发现他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我,半响,道:“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我泄了气,老老实实。
  “收拾东西做什么?”气氛开始有些紧张,他说话的时候加大了力度。
  我小声道:“离开。”
  我想若是从前,我定然没那胆量如此坦然就将“离开”二字说出去,即便我并不确定如果我真的离开的话他是否在意。只是现在,我与他再无瓜葛,他只是苏风华,而我,也有自己的使命。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恍然大悟状,“哦,你说过要去找那个朋友。”
  我瞬间有种气绝的感觉,他是否毫无发现我所说的“离开”已经不是我之前说的那个“离开”了。
  “我是说不再回来的那种离开……”我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几乎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也许他是真的没听见,话题突然一转,“那日你为何会与二皇子殿下在一起?”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心想我现在与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碰巧遇见,孟槐跑去偷他的酒喝。”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总是口不对心。
  “嗯。”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凝重的表情这才松缓下来。苏风华点点头,长袍站起,迈步离开。
  这……难道他几番叫我又亲自跑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一个问题?见他已经拉门离去再不说话恐怕机会不再,不由便脱口:“我认错了人。”
  “……什么?”他双手扶着房门,侧过头,屋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斟字酌句,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容我说出口的话题,“我说我认错了人,你、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不是……尧光。”
  “我从未承认。”声音骤然没有了温度,像是寒冷冰窖的冰块,狠狠向我砸了过来。
  “是啊,你从未承认。”我垂下了眸,不由地失望,认可,所以,“是我的错。”
  门口之人略微顿了一顿,寒风呼啸而进,我只听见那冷静如冰的声音,“然后呢?”
  “然后……”我尽可能在脑海之中搜索可以让他理解又不会生气的答案,想来想去我发现我只能告诉他真相,于是我说:“我找到真正的尧光,他正是大虞的二皇子,沈怀霜。”
  我想如果他怀疑,便告诉他那两处有力的证据,如果他相信,便恳求他放我离开。然而事实证明我总是想不到事情的第三种可能,不是我不聪明,而是苏风华的世界真的是常人不能理喻。
  “我一早便知道了。”他语若清风,含笑望着我,那笑容异常诡异。
  我不由跳了起来,惊呼:“什么!”半响才缓过神来,又是诧异又是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喜欢被女人痴缠么。
  “他的确是洪涯之中受轮回之箭转世的君子国太子,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事。”他话一说完,便关门离去,留下我一人迷茫又恼火。
  在那扇门轰然关上的一刹那,我的眼泪情不自禁便落了下来。此人只是苏风华,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然而,这几月以来我都干了些什么丢脸的事情……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撒错了娇,表错了情。想想就让人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悔恨我那清清白白的名誉!

    ☆、第38章 第十枝  美错(三)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
  其实我大可以拎起我的八罗袋直接走人,反正长久以来那些驱魔者也不拦我。只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觉得愧疚,若苏风华不亲口允诺让我离开,我走得那是一个忐忑。而且,夕鸾那里,我也十分舍不得。
  但是自从上次之后苏风华就再未来西苑找过我,感觉是挺忙的样子。不过大虞这些年来太平安好,也没什么仗要打,不知道他成天都在忙些什么。
  敌不动我不动这样的策略只能应用到一大部分的普通关系身上,而像苏风华这样脑子不太好的人加之我俩这特殊的关系,只能采取敌不动,我勉强动一下的策略了。
  我鼓起勇气准备去堪折苑找他的时候,院子里依然一个人影也晃不见。突然一个小丫头凑近我耳根子小声了一句:“公子在前厅那边会客呢。”我讷讷地应了应,腿脚不自觉地便往前厅那边挪去,即便我知道那应该不是我能去打扰的地方。
  前厅并没有人,反而是前厅旁边的一间玲珑的房间里扎满了人。房门紧闭,兴许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但即便这样,我比之苍蝇也还是要聪明一些的。但是不巧的是,这屋子四周都被侍卫守着,并且一个二个面色凶狠。我试探着向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微和蔼一点的汉子说:“二公子……可在里面?”
  “哪个二公子!此处不许外人靠近,请离开!”苏家二公子都不认识还理直气壮地对着我咆哮。我才不走,苏风华可是大忙人,干脆便坐在不远处的地上等着他出来。
  我等啊等,等到天都快黑了,肚子饿得咕噜叫。本以为那几名站岗的人应该也差不多饿了,正想用吃的进行贿赂战术,哪知那几人的神情跟方才并无二异,眼睛都不眨一下,依然精神满满。
  看来苏风华平时真是对他们下了血本的训练呀!
  终于,在我已经间间断断睡了三个觉之后,那一群人出来了。我顿时抖擞了精神,却看见那人群之中大部分都是些白发白须的老人,脸色疲倦,与那些侍卫形成强烈的反差。苏风华走在最后,和平常一样的面无表情。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懂不懂尊老爱幼啊,你一青年壮丁小伙子,就那么忍心把这些能当你爷爷的前辈们关在屋里一整天呀!
  我心里暗暗腹诽,直到他发现了我。
  老爷子们纷纷行礼告辞,我看那神情猜他们都是在想快走吧快走吧快去吃饭了。我缩在角落里不动,苏风华走过来拉我,“怎么坐在这里?”
  我故意忽视了他伸过来的手,自己倏地站了起来。这一次我是直奔主题来的,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正要转身进屋,听见我的问话先是一愣,然后道:“进来说话。”
  我在那里等了他一整天,没吃饭,肚子饿,心里不免有些气。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便就更气。我苦着一张脸进了屋,这才发现屋子里满是隔墙草。这种草原产自朝云国,放在屋子里就算再大的声音也能被隔绝,异常稀有和珍贵,连踏雪举国上下也才几株而已。
  看来苏风华是在商量大事情。
  “当初我留你便不是因为尧光太子,所以如今我也不能因为他的原因放你走。”他的声音在这空洞的房间里响起,因为隔墙草的功效实在太好,竟然还产生了回音。
  “为什么?”顿了顿,觉得三个字可能让他理解不了,“我是说,那是什么原因要留下我?”
  “因为你救了我,救了夕鸾。你的恩情我还没有还够,怎能轻易让你离开?”这话明明是说要报我恩,但我怎么听出来一种要想个办法尽快把我弄死的感觉?
  嘁,我不由有些鄙视他这毫无说服力的说辞,我半笑半怒,末了,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喜欢我?”是了,回忆起苏风华每次看我的神情,还有在《遁甲》幻境里发生的一系列或尴尬或迷惘的事,以及在梅花林中那些细微的呵护之举,现在还莫名其妙地不让我走,这……应该是一种微妙的爱情吧。
  他怔住,好看的脸蛋上居然腾起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然而眼睛却是不曾放过我,紧紧锁住我的眼神让我动弹不得。我“噗啦”笑出了声,避开他的注视,忙道:“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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