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聒噪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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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聒噪的女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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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走?」叶海旭受够她特有的啰嗦,她总是会惹他生气。「都一点多了,妳再不睡,明天上班迟到,我扣妳薪水!」   
  「好,我赶快去睡。」   
  伍忆铃飞快跳起,收拾细软到包包里,卷起凉被枕头,拔下热敷垫插头,全副武装准备出发。   
  「妳在大搬家?」刚刚还病得要死,现在动作挺快的。   
  「要睡自己的被窝才习惯嘛。走啦,我好困,你也要赶快睡,不然你明天上班迟到,我也叫秀桦扣你薪水。」   
  够了!叶海旭径自走出门,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她明明一再地麻烦自己,搅扰得生活不得安宁,他干嘛还充好人,一再帮忙到底呢﹖   
  进到自己屋内,回头看她锁好铁门,他让她踏进自己的私人领域里。   
  「有烟味!」她一脚倒弹出来,转身就要离去,嘴里碎碎念着。「我以为你不抽烟的,原来你在家里拼命抽,好讨厌,你自己想死,也不要找我一起死,我拒抽二手烟,抗议空气污染……」   
  在她叽哩咕噜念个不停时,叶海旭已经绷着脸,打开所有的门窗,按下电风扇的超强风力,吹走沉闷在冷气室里的烟味。   
  「妳睡这间房,这里没烟味。」他抱走她的铺盖,打开主卧室的房门,一古脑儿丢了进去,再帮她激活冷气机的开关,调好温度。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哇,这间房间好有格调,装演过的耶!咦,你不是主人吗?怎么不睡这一间?你看看,床上都没床单,还好我自己带过来了。」   
  叶海旭看了一眼双人床,不发一语转身离开,按下喇叭锁,顺便帮她关起房门。   
  「晚安呵」伍忆铃愣愣地瞧着房门。   
  她又招惹他了,唉!男人生起气来都是这样吗?   
  曾经,有一个男人也这样走出她的房间、从她的生命彻彻底底地剥离。   
  想到绝情离去的施彦文,她心头蓦地一阵绞痛。她已经刻意忘掉他了,怎么还会想起他那不屑的、轻蔑的神情?   
  她是性冷感又怎样?她每次生理期都会痛,偏偏他连生理期也想要,她拒绝,他就不高兴;加上他平常进入时也会痛,搞得每回在一起时就是不愉快。   
  她一直以为,只要感情坚固,这些外在困难都可以慢慢克服的;谁知道她错了,施彦文的爱情是建立在肉体之上,情欲不满足,一切免谈。   
  她用力摇摇头。忘了,忘了,气那个臭男人只会害自己更痛而已。   
  不过,现在不太痛了。她揉揉下腹,止痛药发挥功效,安抚了她的剧痛;而冷气温度适中,也沉淀了她燥热苦闷的心情。   
  拿起热敷垫的插头,她弯下身寻找插座。这块垫子是她的护身法宝,敷在小腹处可以舒缓抽痛,她就能酣然入睡了。   
  「插座呢?插座,你在哪里啊?哈,在这里,被挡住了。」   
  伍忆铃娜开靠在墙壁的画框,抬起头一看,果然有一个钉子。   
  「被地震震下来了?怎么面壁思过呢﹖帮姓叶的挂上去吧。」   
  她费力地转过画框,举了起来,一幅巨大的三十寸结婚照赫然出现眼前。   
  新娘年轻美丽,神情甜美,眉毛细细的,嘴巴小小的,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新郎也很年轻,穿著笔挺帅气的白西装,紧紧握住新娘的小手,笑容俊朗明亮,好象是电视上那些迷死人的偶像帅哥喔。   
  「真像是姓叶的,没听说他有弟弟呀……」   
  伍忆铃突然睁大眼睛,照片中的新郎头发微卷,正是叶海旭那头别人烫不来的自然卷发型。   
  再盯住新郎的五官,对!就是这对眼睛!这只鼻子!这张嘴巴!只是影中人带点青涩稚气,活脱脱是个大男孩,而现在的他,倒是一个大男人了。   
  叶海旭已婚﹖﹗   
  「咚!咚!」有人重重敲打房门,她赶忙放下结婚照,打开了门。   
  「我忘了一件东西。」叶海旭眼睛转向摆放结婚照的墙壁,一看到一对笑容灿烂的新人,他顿时变了脸色。   
  「我……我在找插座,我没有……」伍忆铃结结巴巴地解释。   
  「就知道妳闲不下来。」叶海旭口气很差,大步向前,拿起相框就走。   
  「碰!」房门再度关上,隔绝了她与他,无从沟通。   
  她铁定得罪他了!伍忆铃抓过热敷垫,楞楞地躺到大床,心脏不安地怦怦乱跳,盯住衣橱上一个褪成白色的囍字。   
  到底怎么回事呢?   
  门外的叶海旭心烦意乱,将婚纱照摆进另一间房间,拿起香烟和打火机,踱到阳台上。   
  夜已深,对面公寓一片漆黑,大家早已坠入梦乡,拋开了人间的烦恼。   
  点燃香烟,猛抽一口,突然想到那张痛得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脸孔,他用力呼出燥热的烟雾,再死命地按熄香烟。   
  燠热的夏夜里,终于吹过一丝凉风,他静静地靠在阳台上,享受那股清凉,仰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竟然意外地看见一轮明月。   
  月光镶在都市大楼之上,缓和了水泥冰冷僵硬的线条,而随着月光的流动与抚触,他紧握的拳头也放松了。   
  「老板,我要四碗冰豆花……加什么喔?全部加薏仁啦!」   
  伍忆铃跑了一趟银行回来,顺路买点心,再到隔壁滩买烤香肠。   
  度过痛苦的生理期之后,她又变成一尾活龙。她继续忙着工读生的工作,和环岛旅行回来的郝自强打屁,也和黄秀桦聊八卦,但一碰到叶海旭,她就会适时地「迥避」。   
  问起婚纱照的事,黄秀桦只告诉她,叶海旭已经离婚了。   
  她并不想知道他离婚的原因,既然他不爱她聊他的八卦,她也懂得尊重他的想法。况且这年头,感情的事情千变万化,那都是各人最幽微的心事,就如同她无法告诉别人,男朋友是因为她性冷感而离开她。   
  「阿福,给你吃。」她咬了一口香肠,再把另外一截丢到地上。   
  阿福停止追她,赶去追那一段香喷喷的小香肠。   
  叶海旭和这只吉娃娃一样,一开始很凶,相处久了,才知道是虚张声势。即使他一直没有好脸色,她却知道他人是不错的。   
  在他家睡了一晚,隔天他就去买冷气,找人来安装灯具,还给她五万块,叫她自己去买家具和热水瓶。唉!这样的房东哪能不赔本啊?   
  为了答谢他的照顾,她每天为他买点心,连带其它两个同事也沾了光,而他拿了点心,从来不说谢谢,但她倒垃圾时,看到空空的杯碗,她会浮起满意的微笑,明白他已接受她的心意。   
  「秀桦,我买豆花回来……」   
  踏进门,才嚷了一句,黄秀桦忙用食指比在唇畔,示意她不要出声,又指了指坐在她位子讲电话的叶海旭。   
  「喔。」她拿出豆花。在这个小公司,走到哪,电话接到哪是常有的事。他占住她的位子,她也只好暂时罚站了。   
  「嗯。」叶海旭响应着电话,抬眼望向伍忆铃。   
  伍忆铃被他瞧得发毛,那眼神很幽深,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愉快,所有的情绪都蕴含在眼中,却又不轻易流露。   
  「嗯,我知道。」叶海旭拿笔在纸上划着。「伯母,她回来了,妳要不要跟她讲话?……好的……喂,妳妈妈打来的电话。」   
  伍忆铃正准备拿豆花给郝自强,一听满面全豆花,慌张地接过那支发烫的电话筒。天哪!老妈跟叶海旭讲多久了?   
  「阿母啊!」她以手掌掩在话筒边,急道:「我不是叫妳不要打电话到公司?我会打给妳啦!」   
  「死囝仔!妳一个礼拜才打一次,害妳爸妳母挂心,租厝的地方又没电话,妳没跟那个史艳文同居吧?」   
  「不是史艳文啦!」伍亿错不想再提那个名字。「人家都跟他分手了。」   
  「阿母早就讲了,史艳文不老实,妳查某囝仔就怕吃亏……」   
  「阿母,妳长话短说啦,不然阿爸看到电话帐单,又要生气。」   
  「好啦,妳阿爸已经在瞪阿母,偶要交代的事情都跟妳的新老板讲了,他人不错喔,还是独身仔咧,阿铃妳要好好把握,阿母很会看人,听声音就知道妳老板很好,改天偶上台北,一定要去拜访他,叫他好好照顾偶们的阿铃。说起阿铃妳啊,不是阿母在膨风,从偶肚子出来的,就像偶一样聪明又漂亮,条件真正是好的没话讲……」   
  「阿母啊!」   
  「妳爸在拔电话线了,不讲了,要带妳老板来玩喔。」   
  挂掉电话,伍忆铃手心很热,那是被叶海旭握出来的热度,更是她的窘热。   
  「呃……叶先生,我妈妈没说什么事吧?」   
  「嗯,我们聊了半个钟头,聊很多事。」叶海旭很认真地打量她。   
  「我……我妈妈很喜欢聊天,不好意思,打扰叶先生这么久……」   
  「我很同情妳爸爸。」叶海旭竟然笑了。「他能忍耐快三十年,我怀疑这三个月来,我是如何忍耐过来的。」   
  「你笑我?」难得一见的笑容,却是嘲讽她的聒噪,伍忆铃想生气,却只能傻傻地盯住他微弯好看的唇。   
  「这是妳妈妈交代的事情。」叶海旭忍着笑意,开始念那一张密密麻麻的记录﹕「一、阿铃,赶快去牵电话;二、今天托货运送一篓爱文芒果给妳,明天寄到公司,要请同事吃;三、下个月第一个星期日帮阿公办八十大寿,妳一定要回家;四、七婶婆介绍她娘家表弟的女儿的同学的叔叔给妳,妳穿漂亮一点回来;五、史艳文不是好人,他推荐的股票全部赔钱……」   
  「给我!」伍忆铃抢过那张单子。再说下去,她脸都丢光了。   
  黄秀桦在旁边吃吃笑着,郝自强也睡足午觉,跑出来凑热闹。   
  「各位,我们这位工读生来头可不小。」叶海旭转着原子笔,仍是一副要看穿伍忆铃的模样,缓缓说着﹕「T大毕业的高材生,曾任职外商公司会计四年。家里排行老大,有两个弟弟,还有一只狗叫赖皮,爸爸已经退休,在家种花,妈妈是邻长。还有,她小时候喜欢『趴趴走』,曾经三次掉到水沟……」   
  「Stopit﹗」她狂吼一声。完了!老妈泄底了。   
  「怎么﹗不能说吗﹗」叶海旭神情高深莫测,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哇,忆铃,妳真人不露相喔,怎么来我们公司当工读生了?」郝自强哇哇大叫,又把她从头到脚看一遍。   
  「她被前公司裁员了。」叶海旭声音不高不低地说。   
  伍忆铃还没从被揭穿身分的恐慌回复过来,此刻又好象被扎了一针。   
  裁员非她所愿,谁不想安安稳稳地工作,维持稳定的收入来源?而叶海旭凉凉的语调,却像是嘲笑她那段惨痛的经历。   
  「叶先生,裁员并不好笑。」她失去了笑容。   
  「的确不好笑,不然妳也不会流落至此了。」叶海旭敲敲原子笔,彷佛在沉思什么似的。「秀桦,帮她算工读生的薪水,就做到今天。」   
  「什么?」其它三个人同时惊叫。   
  「海旭!别这样,忆铃不是有意骗你的。」黄秀桦明明看叶海旭快要笑出来了,怎么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郝自强一口豆花猛吞下去。「欸,同学,难道你被咱们忆铃气到神经错乱?」   
  伍忆铃全身发凉,捏紧了手上的纸张。是了,她就是唠叨啰嗦,一再地得罪这位大老板,又不小心「偷看」到他的结婚照,如今姓叶的抓到把柄,一刀砍死她,算是报仇了。   
  「叶先生、秀桦、自强,我承认,我假报学经历是我不对,因为我以为这是工读生的工作,大概做一、两个月就走人,没想到一做三个月。薪水虽然很低,可是我很愉快,还想继续做下去。这里没有大公司的勾心斗角,我也可以直来直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有得罪各位的地方,敬请见谅,我在这里跟大家郑重道歉。特别是叶董事长,害你破费不少,你那些家具冷气的钱,我会还你,东西我就搬走了,呜,反正以后我结婚也需要嫁妆……」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她在发表临别感言吗?叶海旭看了两位同学,郝自强只是摇摇头,吃着豆花,以眼神暗示他说:玩笑开太大了。   
  黄秀桦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笑叹一声,拿出计算器,开始计算薪水。   
  「真的赶我走了……」伍忆铃咬着唇,低下了头。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拋弃」,这次又是她理亏,她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喂,妳不反驳?不打算去劳委会前面绑白布条抗议吗?」叶海旭忍不住了,她竟然会不战而退?   
  伍忆铃哪会注意到这三个人的神情,她一张嘴压得扁扁的。「呜,看在你们对我很好的分上,我不抗议了,叶先生要我走,我就走。可是离开前,我也要告诉叶先生,离婚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结过婚就结过婚,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害我对你一直存有幻想,还像傻瓜一样,打算帮你收红包,你这样也是不够坦诚,你是生意人,不能欺骗人家。」   
  她就不能少说一句吗?叶海旭带笑的眼神蓦然收敛。   
  完了!郝自强和黄秀桦对看一眼。看来喜剧要变悲剧了。   
  伍忆铃拎起包包,见到没人挽留她,最后一瞥这间温馨小巧的办公室,想到以往的欢笑种种,泪水立刻不争气地掉下来。   
  「我走了。」风萧萧兮,一去不回了。   
  「同学,去追她回来呀!!」郝自强捧起第二杯豆花,屁股蹬上桌面坐着。   
  「海旭,别欺负忆铃了,这小女生个性很直,她都当真了,你赶快跟她说清楚。」黄秀桦猛推他。   
  「有什么好说的?」叶海旭绷着脸。   
  「咦?刚刚是谁打算和忆铃斗嘴呀?不然,留人就留了,何必拐个弯逗她?」郝自强自起豆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谁想和她斗嘴了﹖﹗我说不过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海旭,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吗?」黄秀桦露出怀念的神情。「以前学生时代,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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