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跪下便道:“回皇上,奴才说了之后,七王子就很是伤心,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就问奴才殿下去之前有谁在身边,奴才就说奴才不曾进去伺候,是皇上在殿下身边,奴才们只听得里头半晌没声,皇上出来之后就说殿下去了,奴才们才来报丧的,七王子听了之后便收了悲声,叫奴才先行,他一会儿就到。”
“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凤悠然微微眯眼,先前哭的伤心估计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后来又收了悲声,想必必是心有疑虑,这水筠澄一会儿来了必然又要质疑一番,不过苏妖此番会法力凤悠然也已想好了如何应付,就不怕水筠澄闹场了。
不多时,各个大臣们也都来了,这些日子北戎死了不少人,不算钟灵,其余死的都是皇族里的人,如今七王子又死了,这些大臣都完全麻木了,有些年纪大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厉害,但是每个人眼睛里都是死寂的,这眼瞅着北戎皇族中人都要死绝了,那祖宗留下的基业可怎么办呐!众臣虽不说,可拜祭完了之后,看着凤悠然的眼神里还是有敌意的,只是她们敢怒不敢言,最重要的是没人证据。
这些心思凤悠然都是知道的,现下还有一部分人的心思都在水筠澄的身上,就是因为外头里大堂里禀报说七王子来了,有一部分人的眼睛一亮,凤悠然便看出来了。
水筠澄在那里红着眼眶祭拜他的亲哥哥,凤悠然依旧没有起身,直到水筠澄上香之后,凤悠然才站起来,走到水筠澄身边冷道:“七王子当真是有心了,一大早上就听说七王子来看过八王子,后来八王子就吐血不止,朕听着揪心哪,也不忍七王子劳心,便代为来看看,谁知御医都说没得救了,此番朕也是无能为力呀!只是七王子日后可不要再去身子弱的哪一家里去探病了,记得水涟阑走的时候,也是七王子最后看望的,谁知七王子一走水涟阑就死了,还有先王死的时候怎么不叫七王子来呢?所以啊,七王子往后,还是好好儿在府里修身养性吧!”
凤悠然不愿再被水筠澄拿住话柄,所以当先先拿话噎住了他,也好叫水筠澄知道此处不是撒野的地方。
在场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话,虽私底下里有传说过,但朝中众人都当那是传言,却不想此话从皇上口里说了出来,这就值得深思了,众人心里不免想到一个可能,所有人都死了,这对谁最有利呢?自然是最后还活着的那个人,水筠澄是皇族最后的血脉,加上他素来的野心大家心里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他当真会害自己的亲生姐姐和哥哥,众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到的都是这个心思,再看水筠澄的眼神里就有些别样的意味。
水筠澄自然明白凤悠然那心思,他眼圈红红的瞧着凤悠然,哑声道:“皇上说的这话,我是着实不敢当,我知道皇上对这些人的死因都心有疑虑,可死的那些人都是我的骨肉血亲,就算我再如何丧心病狂,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啊!八哥身子弱是他向来如此,并不是我的错呀,再说八哥对皇上情根深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那眼角眉梢的情意谁看不出来呀!今早他看见皇上与我在一起的那一幕,那受了刺激而急怒攻心引发吐血也是在所难免的呀,皇上怎可赖我呢?若是不信,可当众宣了御医来,叫她好好说一说八哥的死因,也好消去众人疑虑!”
凤悠然知她看透昨夜的事不能让水筠澄知晓,又见他要找御医来,虽说不怕什么,但是御医来了终究麻烦,便眯眼道:“朕只是随便说说,七王子激动什么?如今人都来齐了,也不曾盖棺,八王子的棺椁就在这灵位后头,你们若当真心里有什么话或者想问什么,就都去绕棺一圈,自己心里默念着去说吧,也算是瞻仰遗容做最后的告别吧!”
此举是与苏妖商量好了的,苏妖如今是用法力将自己封闭起来了,所以必得要水筠澄接近他他才能用不多的法力探听或者感知到水筠澄的些许秘密,而且也只有在这‘告别’的关头效果最好;二是凤悠然也想让众人都亲眼看一看,苏妖是当真死过去了,要让心怀异鬼的人放心,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水筠澄对她疑心尽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直捣巢穴
凤悠然话音刚落,就有小侍打起帘子,让众人到灵位后头去,水筠澄见众人都走到后头去了,也只得跟到后头去,转眸意味不明的瞧了凤悠然一眼,才跟着众人一路去了。
凤悠然跟在最后,微微皱眉还在想着方才水筠澄瞧她的那一眼,平日里她总是避免与水筠澄对视,一则是因为水筠澄眼中多是算计,看了也是无益,二则是她有些不喜此人,所以不愿与他对视。可方才就那样对视了一眼,水筠澄那眼中却头一次敛去所有算计,明明白白的写着一种情绪,脆弱而忧伤。
他那样惯会算计的人还会忧伤么?凤悠然有些费解,他因何事忧伤呢?她再抬眸欲辩个究竟的时候,水筠澄却早已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了。
凤悠然只得皱眉压下这疑惑,跟着队伍去绕棺一圈,她在最后,见不少人绕棺都不敢去看棺内,心下好笑,但还是强行忍住了,倒是把眼睛憋的通红,外人看来,倒像是极为伤心的模样,李阳走在她前头,恰好回眸看见了,便抿嘴低声道:“皇上,人死不得复生,皇上节哀吧!”
凤悠然抿嘴没说话,半刻过去,所有人都已经绕棺过了,凤悠然在一旁冷焰看着棺盖盖上,依旧不发一言,等到都弄好了之后,她才重新走到大厅,站在灵前望着众臣道:“八王子骤然去了,但是他在临去前,曾告诉过朕,北戎不可一日无主,朕虽封了李阳做摄政王,可她到底不是你们北戎皇族,只怕不能服众,朕便问了他的想法。八王子说,如今皇族人丁凋零,已是无人可选,他又一心记挂,若是朕不完成他的心愿只怕他也无脸面见先王,所以北戎只能破例立男王,七王子虽是男子,可才能绝不再女子之下,可堪重任,而朕为了稳定北戎局势,也同意八王子的提议,如今你们都在这里,那也省的朕的麻烦了,七王子,请你站过来,”凤悠然看了诸臣一眼,才注目水筠澄,水筠澄不曾说话,但是依言站了过来,凤悠然这才接着道,“临去之人的意愿,朕也不忍不尊,何况八王子是一心为了北戎,所以,从即日起,水筠澄就是北王了,你们有何事都要奏报与他,然后交由摄政王督办,如此,北戎也算是得了一位明主了!”
凤悠然对众臣笑笑,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才在水筠澄耳边低声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水筠澄看了她一眼,坦言道:“这个结果是我想要的,可过程不是,我不曾想过会是这样惨烈的过程。”
“惨烈?哈哈哈哈,”凤悠然忽而大笑起来,冷眼看向每一个人,然后定定的看着水筠澄,“自古生在帝王家,不就是需要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计么?你们早该猜到的呀,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曾有过私心,殊不知那些枉死的人,你们的私心也逼死了她们!如今大家都得偿所愿,你们便好好的守着北戎吧,不要再被人吃的连骨头都吐不出了!”
凤悠然说完之后,在厅内坐下,又瞧着众人冷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朝殿上积攒了数十天的政务了,现在北王也有了,你们还不去处理吗?等着朕给你们处理啊!快去啊!”
所有人都没说话,都看着水筠澄,有个大臣踌躇半晌道:“可是这里——”
水筠澄垂眸没说话,凤悠然冷笑道:“这里用得着你们假惺惺的守灵么!朕倒是觉得,你们快些去处理政事才是八王子最像看到的!”
水筠澄低叹一声,才出声道:“走吧。”只此二字,再无别话,当先出了八王子府邸。
凤悠然看着众人一一离去,等人都走光了之后,她才让人都退出灵堂,顷刻之后,堂内就只剩下凤悠然与慕容明月了。
慕容明月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问凤悠然:“皇上,八王子当真去了么?”
凤悠然挑眉冷道:“朕会骗人么?那尸身你都看到了,要是假的谁能装的出来啊?”她心知那老婆子很是厉害,说不定各人身边都有她的眼线,苏妖假死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别人知道也无益,也不能帮她。
慕容明月没想到竟是真的,这会儿才自惊了一下:“皇上不是最不愿七王子做北王么,怎么就当众宣旨了呢?这可从来没有男子为王的先例啊,皇上不要多想想么?”
凤悠然微微皱眉:“明月啊,你且顾好你自己的事儿吧!北王的事朕自有主张,你不要多问了,至于说为王的是男子的事没有先例,那朕就开这个例好了!”
慕容明月抿嘴,也不再说什么了:“既如此,那臣告退了。”
等慕容明月走后,凤悠然长出了一口气,才将冷焰唤出来:“冷焰,你去水筠澄身边盯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异动,你都要及时的回来禀报朕,听到了么?”
冷焰却皱眉道:“主子,属下是专职保护主子的,不如属下另派别人去盯着七王子?”
凤悠然抬眸冷道:“怎么?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居然还跟朕讨价还价的!朕说让你去就去,哪里来的那许多废话!朕现下无事,不必你在身边了,你快去就是了!”
冷焰无奈,只得应下了,即刻就离去了。
凤悠然支开所有人,这才穿过灵堂,走到棺椁前,抿嘴用极低的声音道:“妖妖,你能听见朕说话么?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等了片刻,凤悠然还是不曾听到有人回答,只看见那棺盖缓缓的在移动,到了一指宽的缝隙便停住了,又等了片刻,从里头游出一条墨绿大蛇,凤悠然吓了一跳,要不是身后还有根圆柱撑着,她只怕就要退到墙边去了。
那墨绿大蛇吐了吐红信子,似乎还咧嘴笑了一下:“你莫怕,是我啊!虽说已没人了,但还是谨慎些好,我长话短说啊!方才你让她们绕棺,我已要封住五感,所以法力尚存不多,而且七弟身上似有禁制阻止我的法力探入,所以我只探到了那老婆子的住处,便再也不能了,而且那禁制似乎还吸取了我的法力,总之十分厉害,我不多说了,我得进去闭关,你要记得,五日之内不要开棺,我得闭关五天啊!要不然就伤了我的本体了!”
凤悠然听完暗骂那个老婆子,同时蹙眉看着那游进棺内的墨蛇道:“妖妖,你不要紧吧?”
棺盖合拢的同时,就听一声轻笑传来:“没事没事,这五天你只要不与我说话就好,我没有大碍。那老婆子的住处就在你掌心写着,你自去吧,定要多加小心!”
凤悠然点点头,见棺盖又重新盖的严丝合缝的,心便放下了,便不在地上坐着了,站起来往外走去,见灵堂之中还是无人,便摊开手掌看向掌心,左手掌心里果真写着几个字:七弟宅院地窖暗道之中。凤悠然刚看完,那几个字便消失不见了,凤悠然心里暗骂那水筠澄诡计多端心计深厚,果然不是好相与的男子。
她既知道了那神秘老婆子的住处,便一刻也不肯再耽搁,直接出了灵堂,找了贴身服侍苏妖的小侍儿,严令他好好看管灵堂,不可使任何人接近棺椁,若是有人随意接近打扰了八王子亡魂,她必将此人斩首示众挂在城头以儆效尤,那小侍儿被凤悠然恫吓了一番,早已吓的面无人色,忙用自家人头担保绝对好好守着主子的亡魂,定不叫任何人惊扰了。
凤悠然见那几个小侍儿还靠得住,而且此事也不可过于张扬,若是叫慕容明月再派军士来看守,到底还是太扎眼了些,说不好又要引人怀疑了,倒不如这几个小侍儿在这里守着的好,于是便吩咐他们好生哭着,为主子举哀,有人来吊唁如常招待便是,等交代完了之后,凤悠然才冒着大雨去了水筠澄在城郊的那一处宅院。
此番就她一个人前往,胜算倒也大些,何况人多了并不是好事,如今水筠澄在朝殿里处理政务,她也有人盯着他,料他一时半会儿也耍不出什么幺蛾子来,苏妖既说了那老婆子的地方,自然越快去越好,凤悠然心里一盘算,当即就坚定了信心,今日就要直捣那老婆子的巢穴,看看那老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
第三百八十章 还有别的人
凤悠然到那宅院里的时候,身上已然都湿了,她却懒得管,直接将守门的人点倒,进了院内,然后见到一个下人便点一人的穴道,幸而现下下着雨,出来的人不多,再者这里到底是水筠澄的别院,下人本就不多,被凤悠然点了穴道的也就去了大半了,而且这穴道必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才会解开。眼下下雨也是好事,掩去了凤悠然的行藏,倒也不必躲避别院巡视的庄丁们。
后院之中找了一圈,都不曾找到地窖之类的东西,正在四处搜寻时,却在厨房中看见有一块地板颜色与别处不同,而且别的地方都放了东西,唯独那一块不曾堆放东西,她微微皱眉,此时房中无人,她便慢慢走了过去,将地上那灰用手拂去,眯眼一扫,就看见一处很隐蔽的拉绳,她轻轻拉起来,机关启动,顿时就露出开口来,凤悠然看着那黑幽幽的地窖口,微微抿嘴,在厨房中环视一圈,见放着一盏破旧油灯,拿起来点燃了,然后照亮了那黑黢黢的洞口,皱眉走了下去。
石阶不是很整齐,也不怎么规律,一走就簌簌的往下落石子,里头还有一股子霉味和说不出的怪味,凤悠然往下走了不多时,就到了地窖底部了,四处望望,油灯照的地方也不远,能看到的就是蔬菜之类的,这果真是个地窖,只是不知那老婆子藏在何处。
凤悠然微微抿嘴,刚要举步往里走一走,却听见似有呻【吟,细细一听,似还有痛苦之意,凤悠然心中一紧,忙道:“无忧,你在么?是你在这里么?”
半晌无人回答,油灯照不到的地方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凤悠然心急如焚,也懒得再出声,直接冲着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伸手一抓,竟真的扯到了一个人的衣裳,凤悠然使力一拽,就感觉有人被拽了过来,她借着油灯昏黄的灯火一看,怔了一下,才皱眉道:“你?你是——水千清身边的太监?叫怜什么的?”
那人脸上脏兮兮的,可凤悠然还是瞧得出那人的模样,不过一眼就瞧出那人是从前服侍过水千清的小太监,只是不记得名字了。
那人一见凤悠然,忙跪地磕头道:“皇上来了么?是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