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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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花劫-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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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看,他们都是在担心你赢了呢,你可不要输啊,不然会让朵朵失望的!”
  “好好好,不输不输。”大胡子转过头,冲水朵朵使了个眼色。又眯眼看着几人道,“快快快,赶快出招,不是说好比一下嘛。扭扭捏捏的,像大老爷们的样子么?”
  其中有人担忧道:“公子说过,不能玩忽职守,现下我们是在做什么,要是犯人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
  大胡子沉默说道:“出了事,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几人频频点头,这才放了心。
  一时之间,此地围成一团。叫嚷地叫嚷,对武地对武。嘈杂声中,水朵朵早已偷了钥匙,混入铁门内了。
  而铁门外,正打得很忘我呢。
  铁门之内,偌大的铁链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天牢。透明的罩子中,横七竖八地连着根根铁锁。
  铁锁之外,东西南北四面各延伸出一条路来,有月光从高高的牢窗中溢出来,然后斜斜地洒在铺有谷草的地板上。
  阿妍,也就是大漠奸细乌那成尔渡渡,她蜷曲着身体,狼狈不堪地躺在谷草上,四周残留的血渍已经泛干,死死地贴在同样干枯的杂草上。人与草因为血连在了一起,旁人看来,越发触目惊心。
  她闷哼了两声,努力将弯曲的腿伸展开来,哪知刚刚轻微地动了一下,贴在腿上那些凌乱不堪的谷草也随着阿妍的动弹往后移去。最后恐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了一下,她猛地把腿缩了回来,许是没有留心,小腿撞在了铁链上。顿时,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两淤青的伤痕。然后严重一点,青色的伤痕周围又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紫痕。
  接着整个人因为腿刺骨的疼痛开始麻木,很想伸出手来,温柔地揉上一揉,却见两手腕上带着一根细小却坚不可摧的锁链,锁链之上挂着七八个银白色的小铃铛。两手向相反的方向拉扯,直听得那叮叮作响的铃铛声飘在死一般孤寂的牢房中。
  水朵朵闯进来,看着一身是伤的阿妍,咬着牙齿发颤地叫了好几声。但是阿妍倒在牢房中,浑然不知。
  “阿妍,是朵朵啊。朵朵来救你了,快醒一醒,快醒一醒!”水朵朵用力摇晃着那铁链,口中大叫道。
  貌似听见了水朵朵的呼喊,阿妍挣脱着抬起头来,往铁门方向看去。她的身体软软的毫无力气,就如虚脱了一般。
  她艰难地向水朵朵伸出手去,那双小手又是血渍,又是黄色泥垢。不过,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水朵朵瞧见,阿妍笑了。
  她笑地比平日更自由,她笑地比平日更自然。可是这在水朵朵的眼里却看得非常辛酸。
  有一个声音在说,瞧,水朵朵,你的朋友不是一直都如此厉害么?
  “阿妍,阿妍,你放心,朵朵一定会救你的,你放心,朵朵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水朵朵哭哭啼啼地说。
  阿妍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铁链,摇了摇头,叹气,哭着回答道:“朵朵,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是逃不出去的,你看这里,到处都是铁链,纵然我是铜墙铁壁,也很难逃得出去的!”说着又哼哼地抽泣了两声。绝望地脸上映着斑斑点点的泪痕。
  “不会的,不会的,阿妍。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一定能逃出这里的。我知道你从大漠里来到大齐,做得那些事肯定是迫不得已的,但请你相信我。只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朵朵一定帮你!”水朵朵顺着铁链一直往里走,她看着阿妍的目光分外坚定,好似在给她绝望的同伴带去几丝希望。
  蓬头垢面的阿妍定定地看着她,终于她抿了抿唇,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又恢复了点红润。或许那是兰姑做了那件事后,给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吧!是啊,她曾经那样那样地去相信一个人,只是因为她的奸细身份,所有的信任根本不值一提。
  “朵朵,你在过来一点点。我……我有话跟你说。”阿妍对着水朵朵招了招手,唤其过去,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只有你……你一个人进来这里么?”阿妍好像有点怀疑,若有所思地再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跟朵朵你……你一起来的?”
  水朵朵猜出了阿妍的心思,两手无奈地苦笑说:“你这个样子好像不信我朵朵。阿妍,你以为作为朋友就只有欺骗的份儿么?你知不知道你出事了,被抓了,我心里面有多么多么的担忧。好不容易进来这里,你真是……”说着有点恼怒,转头背身生着闷气。
  阿妍见此,想了想,忙赔礼道歉:“朵朵,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那阿妍我就再也没有办法逃出去了。”
  水朵朵听着阿妍的话这般诚恳,思考了一会儿,也不再赌气。凑到门口看了看,除了铁门外一片嘈杂的打斗声,并没有什么跟踪的坏人。
  于是水朵朵又跑到阿妍的牢门外,喘着气回答说:“没人,没人,阿妍,你可以放心,有什么话赶快说吧!”
  “朵朵,你……你还记得我们初次去的那个酒馆么?”阿妍气若游丝地说,接着顿了顿,又道,“你这一次帮我带个口信儿,让我在死之前见一见我们大漠的亲人好不好?”拨开面前散乱的头发到耳鬓,继续道,“阿妍绝对是逃不掉的了,我好想……想回大漠,想放牧,想骑一下马儿,在草原上飞奔。朵朵,你说,是不是很幸福呢?”
  水朵朵听着阿妍这近乎告别的话,早已是梨花带雨。想着自己远在水月谷的阿爹阿娘,想着往日和阿妍在一块儿幸福的点点滴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哭泣着阻止道:“阿妍,你别说了,你快别说了,我就知道,你看上去那么高高兴兴的,心里面却总是藏着事儿。以前你就总说自己要是坏人,自己要是和我们分开,会不会我们也都不再理你了。那现在朵朵告诉你,无论如何,朵朵都不会抛下你的。现在是,以后也一样。”
  “朵朵,你别哭,这都是命不是么?阿爹从来都是不看好我的,为了娘的遗言,我答应那个男人,总是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阿妍撑着坐起来,哭着道,“现在也太幸运了,可以有机会永远摆脱了。不久就可以见到我阿娘了。如果她知道了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阿爹,你说她老人家是不是会高兴一点,不怨我也早去阴间陪她呢?”
  一双小手死死地拽着铁栅栏水朵朵已经相当气愤了,阿妍惆怅的样子让她越发难以忍受。她开始骂道:“你这个臭阿妍,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这么小就去死了,多不划算。朵朵拼命地想办法来救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么?”
  阿妍垂头沉默,不再看水朵朵。
  犹如不断线的珠子,打在铺满谷草的地板上,噼啪,噼啪……
  或许老天永远不会让这样的事情顺风顺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有一定的造化。
  是的,八月中旬。水朵朵为自己所做的事受到了惩罚。
  师父千面让其罚跪在院落,直到午时。之后让水朵朵面壁思过,写了十篇悔过书。
  自然千面也全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她,只因她独自闯到天牢,唆使天牢看管人员争锋相对,只为了分出谁的武功好。虽说水朵朵巧妙地运用了看管人员的虚荣心,但是却为放跑重要人犯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即便那乌那成尔渡渡还是完好无损地呆在天牢里。
  近日以来,千面频频头疼,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至。但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水朵朵一心筹谋着阿妍的事。趁着空闲的日子,真将口信带到了初次去过的酒馆。
  当然,水朵朵并不知道阿妍骗了她,什么死前见见亲人,原不过是知道自己的阿爹乌那成尔将军就身处在那个酒肆,而且那个酒馆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胡人的眼线,尤其是那个掌柜,身份就不容小觑。
  待到朵朵将口信传到了酒肆。立刻被其胡人手下报告给了首领。
  乌那成尔将军坐在内室的大殿正上方,一把拍上坐着的太师椅,气愤地对台下众将领道:“你们说,如何救出渡渡?这孩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早就警告过她,凡事不能太注重感情,她却不听。迟迟不忍心下手,现下倒好,成了瓮中之鳖。”
  乌那成尔将军一向不看重亲情,所以对阿妍从小就很严苛,幸好阿妍小时就放在男孩儿堆里养,骨子里就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因此吸引了众多胡人将领的喜爱。
  非尔达达是乌那成尔将军的一位年轻的副将,对阿妍这孩子更是爱得死去活来。一听其被抓,心急如焚,忧虑地拱手对乌那成尔将军道:“将军,末将认为我们应早点派人去救出小姐。如今小姐身份被识穿,必然不能安然无恙地呆在那个天牢。势必要被大齐皇帝斩首示众的!”
  台上的乌那成尔将军蹙了蹙眉,道:“非尔达达,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末将有一计,只是需要将军……”非尔达达欲言又止。
  “你说?”乌那成尔将军伸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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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胡将两相抗

  “倘若救出小姐,将军必须立即回大漠!”非尔达达抬起头来,诚恳地说。
  乌那成尔将军显然不悦,想着努力这么多年,才兜转在了大齐。如今为了救一个可有可无的孩子,就必须牺牲多年的计划,实在很不划算。当下一丝不苟地捋着衣袖,道:“非尔达达,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刚说的这个想法,本将军就可以治你死罪!”拿眼睛觑了觑,又厉声道,“本将军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若说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我开心,我既不治你罪,还会……呵呵,奖赏你。”
  非尔达达闻言一怔,心里面百转千回,这大将军哪里都好,就是从不看重亲人。乌那成尔渡渡本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可还是不顾一切培养她,让她成为细作,替他办事。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阿爹?
  想了想,非尔达达叹口气,拱手道:“将军,如果我们救下小姐却不离去,势必会引来更多怀疑的对象。也许就连达木将军经营多年的客栈都保不了。敌人尚未除去,又暴露了自己的人。这可不是个划算的买卖。”思了一瞬,接着道,“大齐圣上是以前我们遇见的最厉害的对手,而且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军师’千面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如果在他们眼皮底下,救下小姐,还不撤退。恐怕想要走出大齐,也是痴心妄想啊!”
  一听到多年来,大齐将士传扬的齐二公子,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半晌。再想起昔日疆场上运筹帷幄的人,一时心寒了一半。
  就这样,乌那成尔将军才没有多想,便出口答应了非尔达达提出的要求。
  而另一边的天牢里,阿妍也在慢悠悠地等待着。其实,关于乌那成尔将军这样的人,她多少能够猜到,即便作为他的亲生女儿,即便危险重重,她也不会得到半丝怜爱。可是她胸有成竹地只是他身边一个一个忠实的副将,那些大半都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听闻她被抓,必然会巧舌如簧,劝她爹前来相助。
  呵呵,可真好笑。一个女儿如此信任一些陌生男人,也从不信她的亲爹。都说血浓于水,那为何世上还会有这种凄凉之况?
  外面铁门有开锁的声音,很轻很轻,又极清脆。
  有人来了么,是打算来杀她的么?阿妍抱着自己的双腿,挤着眼睛朝往牢门那边看。然后门外刺眼的光从外窜进来,照着牢房外的路。
  “主……”阿妍刚想开口叫唤,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我大漠的死对头啊。于是直面看过去,冷漠开口道:“你来做什么,难道还怕我这么个小人逃出了你这个牢笼不成?”
  “阿妍,主公来看看你。”只一声开口,便开始错愕,主公。死对头之间的称呼,再还没暴露之前,一直这样叫。再暴露之后,却也只是乌那成尔渡渡那个近乎忘却的身份了。
  阿妍惊讶地站起来,看着千面,一言不发。
  千面垂下眼眸,背过了身。他其实已经思考了好几天。只要在押解的路上,随意找个理由在中途将她放回大漠就行了,没必要不顾多年情分,就将这个小娃娃杀了。国仇家恨这类复杂的东西,让一个小姑娘来承担,实在是太残酷了吧。
  他,从来都是个潇洒不受牵绊的人,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意志。
  是那位哭着跪倒在地,死死拽着他锦袍的小人吗?是那位讲着生离死别,是非分明的女徒弟吗?是那位可以正义凛然地说着‘无论如何,朋友就该真诚相待,无论如何,朋友就该互帮互助的水朵朵么?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讲出来。因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已经无可奈何地受了影响。
  一向英明的他,竟然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敌人,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你是什么意思?”像心中猛然点燃的火把,突然温暖着阿妍的心。全身似沸腾了起来,她惊诧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她痴心妄想地认为,还可以回到当初,她痴心妄想地认为,还可以像以前那样,亲如一家。
  只是千面的另外一句违心的话击碎了她刚刚支撑起来的所有梦幻。
  “什么意思。当初你隐瞒自己的身份来到我大齐,三番四次想要刺杀我。如今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作为曾经的主公,有责任来看看自己的小婢女!”他背手将自己准备好的,装有衣物和银子的蓝色包裹拿到身前,冷笑了两声,又道:“怎么,连死都不注意一下自己大漠儿女的形象?”
  “这是什么?”阿妍垂头瞪着那个鼓鼓的蓝色包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拿给我东西,你知道的,我是你敌人,迟早都是杀你的人!”
  千面捋袖转过了身,他的嘴唇扯出一丝得意的笑:“要杀我,你还嫩了点。你爹乌那成尔将军与我多次对阵,可都是手下败将!”
  要杀我,你还嫩了点!
  这句话像冲破黑色苍穹的闪电,劈开了一束光芒,绘成了一丝希望。
  牢房内,阿妍蜷腿坐在地上,眼睛发亮地望着被打开的蓝色包裹,里面的荷包与自己之前的一模一样,不过,唯独多了纯白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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