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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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花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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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地一阵阵杂沓声,颜照也带着身后的羽林军背手离去。
  十里画廊,一片死寂。只有半点星子在空中闪着微弱的光。
  唯有太子东宫,光芒四射,明如白昼。唯有太医院老老少少的太医们在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唯有丫鬟太监你进我出,也不分昼夜地忙碌着。
  宫里床边纱缦低垂,偶尔被楠木窗子进来的微风撩起。才知那病塌上面色难堪,嘴唇发白的人就是那初登太子大位不久的齐鄢。
  一旁被老婆子搀扶进去的还有秋云殿的皇后沐凤凰,金色流苏摇摇低垂,一金步摇插在耳鬓处,双耳掉着绿色琉璃坠。虽年纪大了点。但皇后无可挑剔的风姿却表现地淋漓尽致。亦有种徐娘未老,风韵犹存的意味。
  “秋水,帮我去看看鄢儿的病情怎样?”皇后沐凤凰唤了随行的女官,“看看可有什么大碍?”沐凤凰一时哽咽,眼泪直流,步子极不稳妥地晃到了太子的身旁,一双手抚摸着那床榻上的人,眼睛定在齐鄢被白色纱布缠住的右肩,心中如刀绞一般。手心拽着褥子,不多时就见到皇后沐凤凰手指盈盈的血渍,那则是刚刚用力太过,指甲插入手心而已。
  “没想到,没想到,为了她,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皇后沐凤凰咬牙恨恨地说了一句。之后,神色一片凄怆,竟似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
  “皇后,您要保重身体。夜里风大,先随奴婢回去吧!”女官秋水在一旁安慰,说着伸手拿过女婢手中一绣有粉蝶的蓝色披帛,细心盖在皇后的身上,接着搀扶皇后起来。
  皇后依偎在女官秋水身上,颤颤巍巍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太子东宫又接二连三地忙碌起来,三四个贴心的小丫鬟在病床上抹泪哭泣。几个进进出出的太监吵吵嚷嚷,不知是无药了,还是没救了。窗外的风渐渐大起来,外面一棵百年古树摇动着,留下近乎告别的影子。
  而隔着老远,处西而建的清秋殿里,却是一片昏暗。一支抖抖索索的蜡烛,在屋子里发出隐隐绰绰的光芒。
  “怜儿,你说这支发钗好不好看?”清妃拾起首饰匣里一支银白色钗子,问了问正在整理被褥的奴婢。
  “娘娘啊,我觉得你戴什么都好看。”口齿伶俐的怜儿抬起头,笑着说。好一时,又失落地感慨到,“皇后那边的人可总在欺负娘娘,娘娘为何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皇上待娘娘这般好,说上一句总是可以的啊”
  清妃齐雨泠沉思一会儿,笑了笑:“我从来不好这些,虽说没人知道我是谁,可是我却活得很好。何况只要二哥知道就可以了。几十年的夫妻,还怕这些无所谓的流言蜚语。”
  “娘娘说得是,奴婢对娘娘也太没自信了。”女婢怜儿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丫头呆在齐雨泠身边,自是知道她自家主子唤作二哥的是谁。单纯天真的孩子呆在善良单纯的主子身边,也断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所以怜儿认定了那就是大齐原来传道的公主。
  “好不好看,总要戴着才知道?”圣上齐天傲不知何时进了清秋殿,他轻轻拿起钗子,插在清妃齐天泠的秀发中。眸子微转,定在齐雨泠的身上,“丫头竟似和以前做公主一个模样。”女婢知礼地回避,眉开眼笑地退出了清秋殿。
  “那二哥不喜欢现在的丫头了?”齐雨泠娇柔笑着,兀自呢喃着羞红了脸颊,恍若沉入往年绮梦。
  “不管是现在的丫头,还是过去的丫头,二哥都欢喜。丫头生的恪儿也欢喜。”圣上齐天傲说着,一抹伤感跃上眉梢,看着清妃齐雨泠也不说话。
  “二哥,没什么要紧的。丫头是公主也好,是舞姬也好。只要在你身边,就已经很开心了。做不做皇后有什么稀罕。何况我比皇后都要幸福。因为这么多年,二哥还是一如既往,喜欢着我一个。”清妃齐雨泠看透圣上齐天傲的心思,缓缓地将圣上齐天傲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清凉的泪水暖着的不只是齐天傲,还有她自己。是啊,她除了皇后这个沉重而又辉煌的位子,可得了一切。如此,也挺满足的。
  又一晚,皇后沐凤凰冷清的秋云殿。旁若无人,寂寞地抱着酒壶喝醉。一醉不醒,梦中又回到几十年前。
  在疆场上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他,在阿爹面前夸赞自己口齿伶俐的他,在殿上苦苦等待的他,不过一场痴心梦。梦中醒来,全部殆尽。
  千面公子和兰姑刚进府门,便见得水朵朵和阿妍在房檐上追逐,两孩子初见像仇人,不过半天,却又成了这般打得火热的朋友。
  千面公子正想着,突然房上瓦片一落,两个孩子稀里哗啦地掉在了院子里的一口大水缸里。然后站起来,两个粉面小人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阿妍好不容易跳出来,又被水朵朵一把拉进了缸里。
  “喂,你为什么总扯我衣服?”阿妍在水里踹了一脚朵朵。
  “你还不是扯了我头发?”水朵朵也猛地踹回去。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千面和兰姑也近身,兰姑掩着袖子,捧腹大笑。千面公子故作镇定,隔岸观火般看着两人接下来的游戏。
  “你们还要不要我们帮忙来点水?”千面俯瞰着两人,好整以暇地瞪着说。
  “师父!”水朵朵突然扑将出来,搂上千面公子的脖颈,大叫了一声。
  千面从来只求潇洒自由,不曾与女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朵朵是个小孩子,还是止不住脸上的灼热。于是退步将朵朵放下,一句话不说,苦着脸就回了房。
  “你惨了,朵朵。主公生气啦,等着一会儿挨主公骂吧!”阿妍在水缸里幸灾乐祸道。
  水朵朵很慌张地看着师父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隐隐感到自己太过鲁莽,弄脏了师父的长袍,所以生气地走了。
  “哈哈,看上去好无辜的样子哎。谁让你那样不可理喻啦!”阿妍继续火上浇油,吵吵道。
  水朵朵走到柴房,拎了一桶水回来,哗地倒入了水缸里。阿妍在水里连连喝了几口水,差点背过气去。兰姑见状,忙着近前去拽阿妍。而回头一看,水朵朵却也不见了。
  “阿妍,你这个泼皮性子能不能改改,朵朵都吓得快哭了,你还气她。看,人也不知躲到哪里哭去了。她呀,刚来,你就让让她!”兰姑一边紧着阿妍袖子上的水,一边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朵朵真的生气了,那……兰姑你帮我想个办法吧!”阿妍也开始担忧起来,毕竟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朋友啊。
  “阿妍,你先回房换身衣服。兰姑我还得去劝劝屋里那个大孩子。不就是弄脏衣服嘛,至于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兰姑吵吵着,也进了屋。
  千面坐在桌案前,着了一件外衣,正在看着一本书卷。兰姑开门时,正好透了一阵风进来,千面抬头,一语不发。
  “怎么,主公如此小气?”兰姑坐到桌案上,俯身看着千面,又笑着掩袖问,“以前怎么没见主公这样?”
  距离太近,兰姑身上散发出一阵好闻的气息。千面顿觉浑身不自在起来,丢下书卷,走到靠近窗子的墙角。
  “莫非主公真就这么小气?”兰姑不明其中缘由。傻傻地再次逼近千面,露出鄙夷的神色说,“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不就衣服湿了吗?”
  兰姑的耐心近乎殆尽,她的语气有些很不自在的成分。于是乎气势冲冲地夺门而去了。千面惊嗔地瞧着那女人的背影,又想起了水朵朵那孩子调皮的样子。
  好一会儿,有风窜进来,房门又被打开。
  “兰姑,我并没有生那孩子的气。我只是不习惯离得那么……”话还没来得及,回转身来,却是水朵朵那孩子。
  “师父,我给你拿换洗的衣服来了。”水朵朵眼睛眨呀眨,傻傻地指着自己手上端来的粗布衣服,又不好意思地说,“师父,你别看它黑乎乎的,平民百姓穿着它可舒服了,虽然配这么好看的师父是有点难看。可是总要比穿着湿衣服强吧!”
  “哦,朵朵,师父……师父我有换洗的衣服。”千面看着那认真的孩子,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
  “有衣服。嗯,那你怎么不换啊,里面穿湿衣服会生病的。不行,朵朵来帮师父您换。”说着就将自己手中的粗布衣服放到桌上,走上前就要去脱千面的衣服。
  千面已是胆战心惊,今日刚刚收的女徒弟怎么这么热情,热情地叫人害怕。
  “师父,你来呀,干嘛跑呀。”水朵朵绕着桌子追,千面绕着桌子跑,终于忍无可忍,飞身上了房檐。然后大大地呼了好几口气。
  朵朵挠了挠头,郁闷地带门而去。刚出门,遇见也刚换洗好的阿妍。
  “朵朵,你刚刚,我……我不是有意的。”阿妍结结巴巴地说。
  “哦,我刚刚去拿衣服去的,师父的衣服不被我弄湿了嘛。”水朵朵一口答道,毫无生气的样子,倒像是望了刚刚那一件事,走了两步,她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怯生生地问阿妍,“阿妍,为什么我替师父换衣服,师父要跑啊?”
  阿妍站在那里,眼睛睁得极大。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就像那小小的脑袋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要被朵朵的话逼下地一样。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水朵朵偏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往自己房里走去……
  中途兰姑亲切地打招呼,水朵朵也没听见。兰姑不禁感慨:已经哭到神志不清了!这可怜孩子。
  眼见着水朵朵出了屋,檐上的千面才飞身下来。他径直走到窗前,咯吱咯吱地偷笑起来。莫非孩子都是这般有趣的吗。等着夜色更深,千面才渐渐移步到床上。中途一个瘦小蒙面的黑衣人拿着短刀悄悄地移步进来,掀开床缦刺去。
  露出一大团一大团白色的棉絮,碎裂了的铺展在床上。那黑衣刺客眼睛沉下去,有种恍然大悟的痛楚神色。
  烛光豁地一亮,千面正笑着喝桌上的茶。兰姑恰好未睡,听见动静,也赶了前去。风将烛光吹灭,那黑衣人趁机跑了。
  可千面,却不惊慌,看着兰姑,不说话,仅勾唇一笑,便和衣回床上歇息去了。兰姑站在那里,猛地摇了摇头,心里想这也是抓刺客训练出来的淡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后面内容更精彩!

  ☆、交友真心为上策

  兰姑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没有掌灯,出去时也顺便好意地给千面带了门。
  耳边听见有淡淡的打鼾声,她知道,自己的主公已经睡着了。
  天大亮的时候,水朵朵还在睡觉。阿妍在一旁扯着被褥的一角,死死地不肯放手。水朵朵用脚架着大半块被褥,做得也十分地一丝不苟。
  兰姑过来唤她们起床的时候,正好见着她们的睡姿。一时难以忍住捉弄人的乐趣,便生生将屋子里看书看得废寝忘食的主公拉了过来。
  千面看着水朵朵睡觉的样子,不自觉地愣了一愣。随后走近,呕心沥血地将她压在胸口的被子夺了回来,又重新展开放在两个小孩子身上。
  一手经过阿妍时,见着那孩子也在呕心沥血地假寐,情不自禁地嘴角噙了好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昨日主公好像还生朵朵气来着,今日怎的,原谅她了?”兰姑凑上前,看着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被子,心头一乐,又道,“要不,我把朵朵唤醒,让她亲自跟你赔礼道歉!”
  “兰姑——”千面呵斥了一声,随后又督促道,“圣上的东西肯定到了,你出去拿一下?”
  兰姑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她亲自跑一趟。跨过大门,才恍惚明白,原来是因为她在旁边碍他的事儿,所以把自己打发出来,就是为了做这苦差事。
  门前一高汉子,把马牵了过来。他带着一个黑色草帽,背上穿了一雨披。见着兰姑,拱手道:“大人,圣上派我来送东西。”
  兰姑也拱手回礼,但见这高汉身后几十石娘食,又有黄金百两,绫罗绸缎几十匹。粮草等珍奇罕见事物一一俱全。后明了,主公此番办得是大事,刚刚心中一番怨气也随风而散。
  高汉又拱手一揖,见兰姑点头,遂离去。兰姑见其人瘦骨嶙峋,不由地连连感慨,这莫不是颜大将军帐下的又一个羽林郎嘛。
  兰姑走到府门,唤了几个身形健硕的家丁,将圣上所托之物一一运回了府里。千面察看时,只隐隐笑着说了句:“没想到圣上这次果真是下了血本了。”
  兰姑答道:“呵呵,所以这才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千面随即认可地点了点头。
  “兰姑,兰姑,你怎么可以这样?”正说得起兴,水朵朵赤着脚丫跑出来大叫着,头发乱蓬蓬的,衣服里间的穿到了外面。
  阿妍跟在水朵朵的后面,拿着衣服,也一直叫着。
  “朵朵,你疯癫癫的又是要做什么?”千面见着这样的水朵朵,不禁问了句。
  “师父呀,你说捉弄小孩子是不是大坏蛋啦?”水朵朵将眼光定在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兰姑身上,随即用食指指着兰姑,嘟嘴说,“就是兰姑啦,她竟然早上偷看我睡姿,她还哈哈大笑了。”
  “你听谁胡说的?”千面笑道。
  “阿妍啊,她说早起时没有睡,所以看见兰姑狠狠笑我了。”水朵朵认认真真地握紧自己的小拳头。理直气壮地说。
  “不会。”千面回答。
  “什么不会?”水朵朵不太明白。
  “你刚刚问师父,捉弄小孩子的人是不是大坏蛋,师父回答不会!”千面抱臂回答,眼神轻轻扫了一下水朵朵。
  “为什么,师父?”水朵朵恨恨地瞪着他。
  “因为看你那难看的睡姿的人不只兰姑一人。”千面又补足完整,以此让水朵朵听个明白,“还有师父我!”
  “阿妍,臭阿妍,臭臭阿妍!”院落里五雷轰顶,水朵朵使劲儿跺了跺青石路,气愤地大叫着阿妍的名字追赶而去。
  阿妍早知命中劫数,跑了老远,然后对着火冒三丈的水朵朵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水朵朵气得咬牙切齿,一溜烟的功夫就离开千面等人追赶阿妍去了。
  “哎,兰姑。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吧!这么的……”千面乐呵呵的,欲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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