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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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花劫-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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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面近前数步,对着大红袍服的新郎沐天惹拱手道福。沐天惹手臂一伸,对着堂中空位一指。
  水朵朵困惑抬头,却恍然了悟,原来对面毫无宾客的理由只是因为府中主人早有心思。于是懊恼苦笑,自己千方百计挑选的雅座竟然和师父千面毗邻。垂首想要忽视,却不知握紧的酒杯都在微微颤抖,偶然间摊开手掌,细密汗珠黏在一起,平滑无比。
  “水夫人,杯中的酒洒了。”同座的人忙好意提醒,水朵朵会意对着那人一笑,抖了两抖衣裙,双膝死死固定。
  “千大人!”对面的人拂袍落座,也听得酒杯叮叮轻响两下。水朵朵只觉有灼灼目光移至面上,烧得全身火辣辣的疼。
  “斟酒!”熟悉的女音自对面飘过,接着又是酒杯砰砰落桌的回响。每一声都逼得她不敢抬头。于是不知何故地拾错了桌上酒杯,饮尽一杯仍觉心上迟迟无法镇定,垂首去握酒盅。
  头上浊音忽道:“水夫人,你…”
  有意识地抬眸相望,面色白里转红。
  那人嘀咕一句:“你…你适才所拿的酒杯是…是……”
  水朵朵扫视桌面,无故瞥到自己身旁盈满的酒杯。而旁侧的酒杯却被自己的手一路划了界线。而那空隙端端正正该摆着的恰是刚刚自己拾起的杯子。而另一双手还握着放于原该待在正中央的酒盅。
  水朵朵吓得两手一松,酒杯酒盅倒桌掉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她此时格外地心慌,觑了觑同旁的人,忙要开口解释。
  “水夫人不必惊慌,此事也没什么。”口头虽如此想,那公子面上却烧得泛红。初次同旁落座,却初次被女子夺了手中酒杯。这口唇相傍的酒器两位毫无干系的人共用。不得不遭受身周众人窥探的目光。
  水朵朵垂首再不敢抬头,双脚像失去了力气,挪动不得。
  同旁盯着水朵朵怪异的举止,不忍地劝道:“水夫人莫怕,这事只…只是小事。”
  肩上一重,暖意袭身。水朵朵忽地立起身来,双目一瞅,却不知怎么接话。
  “水夫人,在下敬你一杯!”有人帮衬解难,总是好事。她攒了笑意,重新拾起自己的酒杯。
  “沐将军,民妇先干为敬!”水朵朵抢先饮下此酒,感激一笑。语气也变了三分,“战场上生死毫无定数,还望日后多多小心。你我朋友一场,切勿…相忘。”
  沐天惹眼中一惊,随即大喜:“多谢!”
  水朵朵望向身前的沐天惹,心潮浮动间也只一句。
  多谢!
  不管之前你我关系因谁而变,我总该对你说声谢谢!
  早应想到,如此重情重义的你对我的冷酷无情,也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是旁人,而是你的…朋友。
  然而,那时的我从没有好好思忖过。
  沐天惹,谢谢你及时的‘拯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请支持!

  ☆、君面佳人却不知

  水朵朵掩口笑了笑,在众宾客尽散的情况下出府。
  府外树影婆娑,黑暗僻静之处站着一人。她拽了拽裙角,举步快速走过。
  “朵朵!”艳服新郎的沐天惹眸中含了丝笑,紧跟水朵朵身旁,“天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水朵朵转过身来,松了一口气:“你糊涂了不是。今次是你成婚佳时,新娘子可还在洞房里等着你呢。你护送民妇我回去,一来遭人说闲话。二来我也很为难。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麻烦的。”
  “民妇?”沐天惹震惊,背后的手明显有些僵硬,“看来,你还是不原谅那日之过。罢了,罢了。”他叹了口气,拂动身上的袍服,行转间略有些许难过。不知怎的,她也觉得难过。只在那人拂袖离去时,她才急中生智,在背后唤住了她:“天惹哥,倘若你有信心让等待的新娘子不大吵大闹,那么我们今晚去喝一杯如何?”沐天惹神色暗淡,随即星子一转,火陷跳动。背手一笑,对着水朵朵点了点头。
  “今次你是一个人来的?”沐天惹疑虑重重,“你相公怎么没陪你来?”水朵朵轻嗔笑道:“没有你这新郎官发什么请柬,小风如何能来?不过倒也该感谢你,庄里事物繁忙,小风也断然走不开的。”笑了笑,挑起沐天惹垂落于肩的发丝,“难道今次你的好朋友来喝你喜酒不好么?叫上小风,你也不认识。”望见水朵朵提及口中相公,脸上幸福盎然的模样,不知何以生出几多难耐。额头绷地很紧,一时竟也心烦意乱。
  快步走到前面,水朵朵虽觉此人心情变化无常,却也不胡思乱想。
  暗沉的夜色笼罩,街市边灯火通明。
  “到了这个时辰,客栈竟然还没打烊?”水朵朵随意指了指,凄切道,“看来今次遇见成了新郎官的你还挺幸运!”
  “是吗?”沐天惹望向水朵朵,神色端肃,自然自语,“是了,今日我成亲。圣上下旨,举国同欢。”
  水朵朵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盯着外面阑珊灯火良久,情不自禁地泪颊生花:“也许圣上下旨举国同欢的不止你一个。”转了视线,盯了盯四周,“我倒好奇,其他客栈倒也欢腾。为何此地却独独一人。”瞅着店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难道是因为那老人家忙不过来。哎,早知道,就该叫上小风。顺便多个陪你喝酒的,不像我。他酒力很好!”言罢,眸中露出赞赏之情。
  “快上酒!”沐天惹怒地一拍桌子。水朵朵诧异,伸手拽了拽沐天惹的袖子,玩味道:“你在喜宴上都喝了那么多的酒,这次还是不要饮了罢,总觉得你喝醉了。”沐天惹立即微微一笑,“我没事。能跟朵朵一同饮酒。这机会也算难得。”说着抱过刚刚上来的酒坛,给水朵朵倒了一碗。举止间莫不大气。接着温言道:“朵朵我敬你…嫁了位如意郎君。”
  “这点我并不想否认。”水朵朵回饮了一碗,“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他那样待我一心的男人了。看来命中注定,他是我的。所以我就嫁给了他!”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是唯一一个待你好的男人呢?”沐天惹抱着手中酒坛,又重重饮了几口。那喉咙鼓鼓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滑过酒汁,将身前的大红袍服染成了暗红色。水朵朵制止道:“今次出来是陪我的,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说着去抢沐天惹手中的酒坛。哪知手腕被人握得一紧,离股的凳子也不受控制地咿呀退后,水朵朵抢空,人也往后倒去,面上惶恐却无任何办法。
  然而只听得酒坛轰一声碎在耳际。红影倾身而下。薄唇透着深深凉意,缠在她未动的齿前。她张大着瞳孔,浑浑不知何故。只见得身侧男子搂着她的腰,眸子微睁一瞬,便迅速牵引着她的意识。那么熟悉的香味,她似乎在哪里闻过。她似疑非疑地瞪着沐天惹,双手并未推搡。直到那人挑开了她紧绷的牙齿,沿着缝隙一路滑下之时。她才清晰瞧见正勾勒着她脸廓,雪白的大拇指上戴着的翡翠扳指。
  这么熟悉的翠影,她岂会忘记。她欲挣脱而起,可推出的手却被人用力按到了地上。无可奈何,又提脚蹬去。可悬空之后,终究没能做出。
  面前的这人,毕竟是她的师父。齿间轻启,她狠狠地咬去。只觉有血腥味萦绕齿间,身前之人终于退坐于地,失神地瞧着她。水朵朵停了片刻,起身时四下里只安静地荡过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
  “你…无耻!”水朵朵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抽噎哭泣道,“你以前不是不想娶我么,那今日又何必扮成沐天惹的模样来欺骗我。师父,你知道,如今的水朵朵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我是一个女人,一个成过亲的女人啊……”声音苍凉中带着几丝无奈,“当日你不是说过么,你此生只会有兰姑一个女人。”歇了口气,怒目迎上,“若是…若是搁在以前。你…你对我这样。兴许我还会高兴。可是…如今在朵朵的心里,却只有小风一个人。”
  千面扯下沐天惹的面皮,苦笑道:“朵朵,既然你不欢喜我了。那适才沐天惹的喜宴上为什么你要惊慌?”水朵朵敷衍:“我…我没有。”
  “没有。呵,朵朵。你自己心里最明白了。”千面双手抚上水朵朵的脸,她一侧,将其避开。“师父,请自重!”说着踉跄起身,拎裙跑出。楼板上的踏响声一浅一重,显得水朵朵慌乱不定。后又听得扑通一声,显是不小心摔倒之响。
  然而坐地的千面并没有上前去追,只摸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失魂落魄地笑:“呵呵,今次你是欢喜过了头么。怎么偏偏忘记收好你呢。”接着面上一抽,摊开另一双手,掌心一条长长的口子,正溢出缕缕的血丝。他一眼瞅到身侧碎裂周遭的酒坛,凄声苦笑:“原…原来我连你都没有好好放着。”
  形单影只,水朵朵穿行在野地里。整了整思绪,怅然地揉了揉眼角:“水朵朵,你哭什么哭,你做的不是很对么。你的相公是小风。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背弃他。”呶了呶嘴,自怜自伤,“在他身旁的永远不可能是我吧。我究竟在多愁善感些什么?”说着踢着碎石,迈步回去。
  夜里的风弥漫着草间的清香,再次返回热闹的街市里,神色也正常许多。“老伯看样子,今次你生意挺好?”水朵朵叫住身前经过的老者,“剩下的这两串冰糖葫芦便卖给我罢!”说着踮脚将冰糖葫芦取下,付了银子,匆匆举步回庄。
  庄门外。
  “夫人!”站立的墨离见着水朵朵的身影,恭敬作揖。
  “咯,给你吃!”水朵朵望了望身遭,将其中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墨离的面前,“这是回来的路上买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墨离沉默片刻,只呆呆瞪着,水朵朵又提一句,“嗯…要不要?”墨离颔首接过,视线停留在冰糖葫芦上,微微弯了唇角,挂着一抹笑。
  “哦,对了。墨离,今次小风又在忙些什么?”水朵朵穿廊忙问身后的墨离。墨离垂首道:“庄主在大厅,说是等夫人用膳。”
  “哦?”水朵朵顿步挑了挑眉,神色颇为得意,“既然如此,我可不能让小风干等着。墨离,我们走!”说着疾步前往厅堂。身后拂花映柳,穿廊过院间整了整衣襟。
  “夫人?”墨离唤住朵朵,“今次庄主令我候在门口,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重要的事?”水朵朵拧了拧眉,转眸望向身后,“小风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同我商量?”
  “如今庄里多了一位…一位女人?”言罢墨离吞吞吐吐,隐忍不发。水朵朵一时困惑,轻笑道:“小风待我一心一意,怎会再属意旁的女子。墨离,你莫要说谎话来唬我!”墨离出手拉住她:“夫人,墨离不是这个意思。这女人似乎…似乎颇受大庄主欢喜。所以…所以庄主想让你阻止这事儿。”水朵朵趣味一笑,再次确认道:“那果真是大哥欢喜的女人?”墨离点头应了个是。
  “大哥受多年情伤,如今走出来实属不易。小风不知是何理由,竟然想让我外加干涉。”捉摸不定地摇了摇头,转眸间俱是疑惑不清,“墨离,我明白小风的意思。不过…得让我好好看看这个嫂子品性如何?”
  步入厅内,水朵朵的目光便停留在大哥身侧一位着了墨绿绸衣的女子身上。
  “哦,没想到我的大哥竟然也金屋藏娇?”水朵朵拂袖坐下,对那女子点了点头。女子回以一笑,矜持地也不答话。
  “弟妹,你倒是说说大哥这一金屋藏的娇女如何了?”,林芸萱一手搭在那女子身上,搂紧了且得意一笑。水朵朵夹了菜放进嘴里,凑近正对坐着的爷爷刘緇霖身上:“爷爷,大哥这金屋藏的俏姐姐如何,你倒是评价评价?”
  刘緇霖捋了捋胡须,板着脸笑:“无论如何,你大哥都是有孝心的。至少该知道给我们公孙家添丁,不像小风和你只知道过二人世界,潇洒快活。全不把传宗接代之事放在眼里。”水朵朵一时尴尬,悻悻地转了头。
  不知何故,林宇风沉闷着头,心思不明。专注地拾起筷,却又专注地放下。“你们先吃,我…没有胃口!”说着起身步出厅堂。
  夜风凉凉,外面半颗星子挂在树梢。水朵朵眨了眨眼,打趣地对着大哥身旁的女子笑:“大嫂,你别在意。小风以前都不这样的。定是这几日处理庄中杂事太累了。我…我去看看他!”说着也起身,拉了拉臂上半悬空的罗纱,着紧地出了厅堂。
  走出小院,拐了两个弯。终于在走廊上看见林宇风。他呆坐在栏杆上,两条腿弯曲,也定在栏杆上。
  “怎么,小风。在晚膳上不悦而走,根本不是你的作风?”
  林宇风听音,双脚着地,横空一揽,将水朵朵抱在膝上,打趣地笑:“为夫作风不正,你也跟着作风不正了?”水朵朵怔怔地俯瞰林宇风:“你为什么不欢喜大嫂?我觉得不错。大哥既然曾经受过情伤,那么现在他找到了心中所爱,不是该为他高兴才是么,你怎么一心想要拆散两人呢,昨日墨离说起此事,我便觉得奇怪。今次听了,反倒觉得莫名其妙了。”
  林宇风背手起身,一贯地茫然,神色昏暗,似疑非疑地说:“朵朵,我并不是一心想要毁了大哥的姻缘。只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看见那女子,倒会觉得似曾相识。你想,今日大哥将她带到此地,可见之前两人就已相识。大哥一介书生,身体又不大好。若是再次受女人所累,可怎生好?”
  大哥习武一事,水朵朵心知肚明。想着相公林宇风的担忧,不禁好笑地捏了捏额,安慰道:“既然你这么不欢喜大嫂,就想办法去迎合爷爷。他要孙子这…想头,你自己办去?”羞赧粉面,欲逃之夭夭。林宇风拉住她,挑逗道:“夫人,这等大事为夫一人怎可?”水朵朵趁热打铁,嘟囔道:“所以啊,你不行。这类事就应该交给我们大哥。你讨厌大嫂,岂不是有点…过分了。”说着转眸得意而去。
  “这丫头,怎么绕到别人身上去了。”林宇风又气又恼,终于难耐地笑了声离去。
  水榭之处,浮萍丛生。婆娑树影下,两人拥抱的阴影若隐若现,亲昵之言徐徐传出。
  “小婉,今日你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么,不能哭的。”林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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