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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天紧握双拳,有股想撞死自己的冲动:“如……如剑……”
“公子,将这个喝了,头便不会痛了…”如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趋于平静,可脸上的黑眼圈出卖了她,昨天她房间里的灯从深夜量到天明。
叶楚天顺从的张着口,一口一口咽着药,他看着神色微恙低垂眼眉的如剑,一把抓住如剑的手:“够了,如剑!”
“昨天……”叶楚天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我知道,昨天公子喝醉了,把我……当成慕容姑娘了……”如剑低下头,如水的眸子沉着,蝶翼般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公子不必苦恼,如剑不会放在心上。”
说着低着头放下药晚,叶楚天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眼眸一沉,一把抓住将要离开的她。
“我没有认错人……”
如剑错愕的回头,抬着眸子看着叶楚天。
“如剑,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年了,就算我闭着眼睛我也绝对不会认错你……”叶楚天坦诚道:“如剑在我心里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可是……如剑,我必须要说,那不是……”叶楚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不是男女之情,你可知道?”
如剑在原地定定了站了许久,中途几欲张口,可发现什么话也无从说起。
叶楚天沉着眸子,一声不响,默默的等着她的爆发,或者是上前甩他一耳光,或者愤然的夺门而去,无论结果如何让,都是他应得应受的。
“我知道,公子不必说了,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屋了。”如剑语气反而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她微微点头,轻轻的退出,再叶楚天没有看到前,匆匆将眼中的滑落的泪珠背着他抹了去。
叶楚天站起来,沉着眼轻轻的走向窗外,有两只飞鸟轻轻的从天空划过,叶楚天眉一皱,手一弹,远在天际的两只飞鸟便惨叫的相继的落下。
“该死的畜生!”叶楚天眼眸冰冷狠戾,双手握拳,几近咬牙切齿。
这边叶楚天的事还没理清,如剑又被慕容樱的丫鬟叫了去。
未曾进屋,却先瞥见那抹娇嫩的身影独自坐在琴边,却是玉指相扣,未曾动一根琴弦。
今儿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纱裙,仍是兰花打底。衬得如花的容颜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身边的丫鬟抱琴见了如剑,低声的提醒:“小姐,如姑娘来了”
慕容樱从遥远的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到如剑直直的瞅了半响,笑容才慢慢的浮上脸庞,似缓开的昙花,动人无比。
如剑一抬头却瞥见了流苏般的乌发里那只簪子,熠熠的银杆上缠绕着一只欲飞的玉凤凰,神奇的是凤凰的眼睛竟像传了神,仿佛一振翅便要离了这簪子飞向天空一般。
慕容樱察觉到如剑的眼神,眼波流动,却柔柔的将簪子取下,笑着把玩到:“是楚天送的,他的眼光越来越高了”流出万种柔情,眼睛却直直的瞅着如剑,像是不肯放过如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楚天绝不是一般人,只怕以后久了……我也会入不了他的眼”
玉凤簪……如剑买回来后特意查了一下。当真是那小贩无眼力,无价的东西竟五两银子便让如剑买了回来。
“玉凤簪,穿虹剑,神仙草,快意刀”是昔日玉剑山庄的四宝,其中穿虹剑是庄主玉落秋极尽自己毕生心血,将祖上留下的两把上古好剑柔和与阴阳两阵之中,历经十年之久锻造出来,相传此剑能揽月披风,无人争锋。
玉凤簪是玉落秋的那艳倾天下的夫人周若絮的头上展翅欲飞的灵簪,传说中戴着此簪能祛病散邪,戴着它,生灵鬼魅都在三丈之外不敢靠近。
至于神仙草的样子谁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这神仙草非得能治百病解百毒,能让人起死回生不说,就连服下此草的人内功修炼都能顺时增加几十倍,功力无穷。
至于快意刀,玉落秋早就在活着时送给了叶振仲,昔日的玉剑山庄凭借这四件宝物傲视武林,雄踞江湖四大名庄之首,可是在二十几前,无情谷一夜崛起,以铸剑闻名的玉剑山庄八百八十四口一夜之间被血洗灭门,尸体尽数被悬于门口,而且胸口都血淋淋的插着后院刚出炉的新剑。
自此以后,偌大的玉剑门香消玉殒,除了叶振仲手中的快意刀,其他三宝不知所踪,可这玉凤簪却怎么会落入民间呢的,既然有玉凤簪,那剑气如虹的穿虹剑与起死回生的神仙草又去了哪,如剑有心想查出究竟,可线索隐隐约约,及其模糊不定。
不动声色将簪子放回原处,如剑极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算出,诚心诚意的安慰:“不会的,如剑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公子对谁这么上心呢?单看着簪子,也能瞧出公子有多疼惜姑娘了”
慕容樱反笑,脸上浮上一层娇柔的红晕,轻轻的握住如剑的手:“如剑,你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有你伴着真是楚天的福气”
“樱姑娘过奖了,如剑能陪着公子也是如剑的福气。”如剑想起早上叶楚天的话,手心一阵冰凉,客气的回到: “能有樱姑娘相伴才是公子的福气呢”
“如剑”慕容樱,眼中浮上淡淡的忧愁:“事情不像是你想的那样的简单,有好多事……”却又止住了。只是轻轻的叹气却也如弱柳扶烟般惹人怜爱。
“如剑,有时我想,我要能和你换就好了,就这样安静的呆在楚天身边伺候他,照顾他,这样该有多好啊……”
剑淡淡的笑:“樱姑娘多虑了,纵使别人不肯,公子终非池中之物,以公子的能耐天下能有几个让他放手的。”
中却是万千的忧伤一起涌来,难过的无以复加……
……如果,如果你能和公子长相厮守,而我却只能功成身退,那么你还肯与我换么?
离开的如剑并未察觉到,慕容樱的笑容在她转身时顷刻殆尽,那双迷倒众生的凤眼,默默的直直的瞅着她的背影,仿佛不认识她一般,直到她走远,也未曾眨一下。
“抱琴,你说这个如剑姑娘生的可好看?”慕容樱眼睛望着如剑离去方向,幽幽的问她的侍女。
“倒是眉清目秀的,可是比起小姐来,可是差多了…”
抱琴说的没有错,慕容樱的确是难见的美人,如雪的肌肤,流转的美目,摇曳生风的身姿,再加上柔情似水的气质,绝对是当得江南第一美人这个称号的。
“可我怎么觉越看她,就越移不开眼睛呢,这就是人们说的内秀么……”玉手轻挑琴弦,几个细碎的音符流出来。
“任凭如剑再怎么样内秀,也比不上我们家小姐的一根眼睫毛,她是什么身份,说白了一个丫头而已,怎么能跟我们慕容家的小姐比呢……”抱琴伶牙俐齿的回道。
“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慕容樱似乎没有听到抱琴的话,依旧低眉信谈,只是手下的曲子零零落落,已经不成调了。
、爱恨总归两茫茫
如剑如往常一样采药归来,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背着药草筐子的她
还是一眼便显出来了,黄衣白带,脂粉未施,灿若夜星的双眸不为两旁所扰,定定的看着前方的路,所到之处都仿佛有淡淡的香草味,在这一街的喧嚣中宛若独处。
只是当叶家山庄的众多琼楼高阁映入眼帘时,如剑蓦地停住了脚步,她咬着唇,想起了昨天叶楚天的话。
如剑你在我心中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可那不是男女之情,你可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明白……
如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突然便不想往前走了,转身走向旁边的茶楼,叫了一盏茶,静静的听着茶肆的说书人说着二十几年前,江湖上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奇风流轶事……
“叶楚天”这三字很早就存在她的记忆中了,早到什么时候呢,自从她有记忆时,玉爷爷便告诉她,在山下别的地方,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孩子在生者很厉害的病,别的小孩拥有的童真和快乐他都得不到。
“他好可怜啊”玉爷爷复杂的看着小小的她“如剑啊……你稍大点后……要不要暂时离开爷爷一段时间……去照顾一下他”
小小的火种落在她的心里却燃起了烟花般绚烂的愿望。
“好啊”幼小的她笑靥如花“我一定会治好他,让他跟别的人一样的幸福,不,一定要让他比别人更幸福……”
一定要让他比别人更幸福,从小到大,十几个寒暑,这便是她满心满脑的要做到的事情,只是事到如今,她的公子已经意气风发,佳人在怀,眼瞅着就要比所有的人都幸福了,可是她,突然找不到自己了……
那个离开叶楚天的夏如剑,该去哪,该做些什么,或者说,她还是夏如剑吗……
“小姐,救我!”
一声急急地呼唤打住了如剑的思绪。
十三四岁的年纪,头发蓬松如杂草,小脸脏乱的的一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只是……
一双乌黑的眸子发出锃亮的光芒。
被几个大汉撕扯着,想是情急之下才拽住了如剑的裙裾。
“臭丫头,少废话!既然你叔父将你卖到了我们别院,就得乖乖的伺候我们小王爷……瞧你那样子,能进我们王府是你坟上烧香……”满脸横肉的彪汉飞扬跋扈。
说着几个家丁上来,拖着跪在地上的女孩,不由分说的拉走。
小姑娘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哀求的望着如剑,楚楚可怜的被彪汉拉走……
好有灵性的眼睛,如剑暗咐到……
心下不忍,终究是叫出声来,
“请留步,有话好说”话虽不高,却掷地有声。
彪汉猛惊回头,却是一波澜不惊的弱女子,长的倒是干净,邪笑浮上了脸庞:“怎的,姑娘,你可也是想跟爷一块走……”
“这倒不是”如剑并不恼,神情淡弱:“只是想问一下,这小姑娘值多少钱?
“少他妈废话,再废话老子连你一块儿带走”说着手便如剑的肩捏去。
如剑不动生色的浅笑,一张小脸显得冷清无比,葱白的纤指捏的是一根细长细长的银针,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贪婪的光芒,硬汉刚触到,便大嚎一声抱着胳膊跳开。
“我只是想买下这个小姑娘,并不想与阁下大动干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如剑脸上始终带着谦谦的笑,施了一个浅礼,便带着满脸漆黑的小丫头转身离开。
她虽然不惹事,但不是任人可欺,方才扎的是他的准泉穴,每个十天半月,这条胳膊恐怕是抬不起来了,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光天化日,仗势欺人,总归是不对的
“我……我……”三尺多高的壮排汉被如剑的气势震住,更重要的是那条右臂,如被砍了去一般疼,他冒着冷汗被一群小厮围着眼睁睁的看着如剑远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说长生阁里,碧草听了漱玉的话,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脸色苍白。
“姐……姐!我求求你,别让我进内屋伺候了……”上次的教训犹在碧草眼前:“二……二少爷要是睁开眼睛看到不是如姑娘……可是真要出人命的!”
“我也是没办法,这都到了起床的时间了,如姑娘往日采药也该回来了……”漱玉望着一屋子的丫头小厮,急的团团转:“今日连个口信都没留下,这是去哪了……”
“碧草,不行,到时间了,一会起来还要喝药呢,你先去端洗脸水进去……”
“姐姐!”碧草抱着漱玉的腿,小脸惨白着,磕头如掏蒜:“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二少爷真的会杀人的,前些日子,羞月她不就……”
“闭嘴!”漱玉厉声喝住她:“你满嘴胡沁什么,羞月是家里有急事,请假回乡去了!”
漱玉瞅瞅四周,狠狠的望向碧草,压低声音:“你最好管好你的嘴,要是有半点闲话传进如姑娘耳朵中,你我就都不要活好了!”
碧草捂住嘴巴,泪如雨下,双腿止不住打颤。
“擦干眼泪,给我端进去!”漱玉毕竟是大丫头,是这群人中最有主见的,她定了定心:“先把水端进去,看少爷醒了么,如若没醒,就先不用叫了……”
碧草面如死灰的点点头,自小无父无母的她从小被卖给叶家,命也自然如草芥一般,是生是死不都凭主人高兴么,就像羞月一样,只不过因为跟如姑娘顶了几句嘴,被叶楚天瞧见了,便给……
她颤颤抖抖的端着脸盆刚出门,就瞧见背着药筐进来的如剑,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黑乎乎东张西望的小东西,碧草如临大赦,都要哭出来了:“如姑娘。”
如剑看见她,放下背后的药筐,拂去以上点点的露珠,结果碧草手中的洗脸水:“我来吧。”
吱呀推门进去,那抹白色的身影却已经下了床,直直的望着窗外,黑色的眸子沉着,听见门声一响,看见来人,像是放下千斤重担一般。
如剑见他单衣寒衫,站起晨起的两雾之中,仔细一听,呼吸中带着粗气,想必刚才又重重的咳嗽了。
如剑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忙拾起床边的衣衫,轻轻的披在他的肩上:“公子,洗脸吧……”
“嗯。”如剑正要离开,却被一把抓住,触骨的冰凉将如剑一惊。
“公子在这站了多久了?”手如此的冰冷,肯定不是一时半刻就冷成这样的。
“从你背着药筐出去时……”叶楚天坦然的回答。
“你……”她是顶着星星出去的,那不是都四五个时辰了。
“我就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你回来的样子……”叶楚天有些赌气,语气听起来固执无比。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如剑垂下眼眸,将那双冰冷的双手握在手中,叶楚天不出满月便被掌风将心肺俱损,从小体温便冷的吓人,她是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这双手恢复正常人的温度,此刻如剑直觉的心尖发疼,脸上的泪便滚滚的落下来。
“如剑,你可以恨我”叶楚天望着手上透明的泪滴,眼眸中闪过坚定:“但是……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如剑擦擦脸上的泪痕,看着这个她朝夕相伴的男子,曾几何时,他已经长得那么高大了,高大到现在她仰着头才能看到他清俊的容颜。
“我不恨你,公子。”如剑抬起眼眸冲着他笑,尽管脸上还挂着泪滴:“我知道,向着一个人的心便是改不了的,我也很喜欢慕容姑娘……”
是啊,我怎么去恨你呢,你早已在那么多朝朝暮暮中彻底的溶于我的心中了,摘也摘不出来了,一个人怎么会恨自己的心呢……
被如剑带回来的小姑娘出去满身污秽,换上干净的衣裳,立马清新逼人。
“蝉儿谢过少爷”想是如剑的安神药起了作用,小姑娘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已无先前苍白孱弱之意:“多谢少爷收留!”
“是如剑救得你”叶楚天接过如剑递上的清茶,茶馥润心,一道清香滑向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