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廷华、施纪栋分头去了。宝掸法师为尹福、磐石找来一辆马车,尹福和磐石换上夜行衣靠,准备停当,上了马车,直奔颐和园。
颐和园听鹂馆内,文冠正在阅读《孙子兵法》,这几日园中无事,她闻得无聊,昨夜忽然梦见母亲,顿生思母之情。白日,母亲那慈眉善目一直萦回在她的脑际,她想找文果倾诉一下思母之情,可是文果不知到哪里去了。晚饭后,她坐立不安,心绪烦燥,于是拿出《孙子兵法》阅读。翻了几页,心神仍是摇曳,于是放下《孙子兵法》,踱出门来。她来到东面一亭,亭对面便是湖石叠山,再注下是斑斑湖澜的昆明湖九蚊校月下,宛若无数碎银在跳跃。
她望见文果的房内有亮光,于是穿过磨砖对缝酌清水墙和—殿一卷式的垂花门楼,来到一座典型的三合院,这里一反庄严宏伟的宫殿建筑气氛,显得格外淡雅,北面正房便是文果的寝所,东西各为五间厢房。院中迎着垂花门点缀厂几块秀石,植树三五,疏疏朗朗,给人以幽静、简朴之感。院墙外峰峦突起,洞谷官曲.旁有四柱方亭,挺拔秀丽.居高临下。石级曲折而免近处秀丽多姿的楼台亭阁历历在目,远处金碧辉煌的殿檐屋角,隐现在郁郁忿忿的松柏枝叶之中。使人飘飘然有如临仙境之感。院内西测有一个游廊,弧形墙面饰以彩色琉璃漏窗,中辟八角形窗户,可以看到窗外树石掩映,玲珑建筑亭亭玉立。
‘文果”文冠轻轻唤了一声,只听一阵响动,接着便听见文果娇弱慌乱的声音:“是姐姐吗?来了……来了……”
文冠似乎闻出了什么,这个鬼丫头,这几日有些魂不守舍,形迹诡秘,不知在搞什么鬼,前日慈禧太后游龙王庙,微服逛苏州街庙会,她也称病不去护驾,而让自己与齐三太监同去侍候,她究竞搞的什么鬼?
文冠想到这,大踏步走了去,天险些与文果掩了个满怀。
“姐姐……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文果的声音有点发颤儿。
文冠见她只穿着薄簿的内衫,有点不整.又见她云鬃散乱,脸色苍白,心内又起了几分疑惑。
文冠径直闯进文果的卧房,但见床褥凌乱,秀幔散落,但没有发现其他人。
“姐姐坐。”文果搬来一个木椅。
文冠坐在那把雕花本椅上。
“你的病好些了吗?”文冠关切地问。
“前些时间太累了,身子发飘,歇了歇,好多了。”文果小心地回答。
“那你白日到哪儿去了?不在屋内好好养病。”文冠的声音里颇有些责怪。
“我……我去看太监们斗蛐蛐儿……丫头梦月可以证明。”文果的脸上掠道一片红云,这细微的变化文冠全看在职眼。
文果有点神经质地说下去:“玩蛐蛐儿,相传南末度宗时权臣贾似道便擅长此道。如今北京内城玩蛐蛐儿,应以后马家厂杨氏为首,杨氏是内务府汉军旗人。北京产蛐蛐儿的地方可多了,西山福寿岭、寿安山,黑龙谭南北二三十里以内,北山的绵山以东七十二个山头,关沟、十三陵一带,都产好蛐蛐儿。姐姐你若有闲心,咱们明天到十三陵去掏蛐蛐儿。”
文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眼睛在屋内巡视着。
文果又说下去:“北京城卖蛐蛐儿的地方也不少,除白塔寺、隆福寺、护国寺、土地庙等几个固定日期的庙会集市外,北新桥、东四牌楼、西四牌楼、天桥、东华门、鼓楼湾、琉璃厂、果子市等地,都有卖蛐蛐儿的小贩。姐姐,明天你若有空儿,跟我进城到天桥买几只蛐蛐儿回来,肯定能斗得过李莲英的‘铁公鸡’。”
文冠又随便应了一声。
“姐限你知道怎样选蛐蛐儿吗7首先要知道蛐蛐儿的种类,《促织经》里说:‘青为上,黄次上赤次之,黑又次之,白色为下。”这种以颜色来鉴别蛐蛐儿优劣的说法并不全面。蛐蛐儿的颜色是由土地、气候的变化决定的。蛐蛐儿的好坏应当从头、牙、项、翅、腿、皮、肉、须这八个方面来全面识别。讲究头高圆大,牙根宽长大,牙尖锈利,形似钳子,牙的颜色要正,脖颈宽阔,腿要圆厚壮曳粗长有力,肉细白净,双须要直长,顶好要头顶中间生长一根独须,这种蛐蛐儿战斗力凶猛。最有名的细烛儿有油利达、蟹壳育、枣核形、金琵琶红、沙青、沙钳、土蜂形、土狗形、螳螂形。斗蛐蛐儿可有意思了,我看太监们摆着一个六尺多高的木凳,凳上铺着红毡,上面放着斗盆。开斗时,双方的蛐蛐儿出场亮相,然后一死相拼。斗胜蛐蛐儿的主人往往用金纸剪成某某将军等字佯贴在罐上,以示庆贺。有少数养家,在他最心爱的蛐蛐儿死了之后,还要用银皮或小薄木板打个小棺材,为蛐蛐儿收敛埋葬,修个蛐蛐儿家……”说到这里,文果竞呜鸣哭起来。
文冠望着妹妹那副伤心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好笑,间这“你哭什么?”
“人家助幼儿生前还能封个将军,死后还有人给立块碑,可我们姐妹年纪轻轻,论美貌也是章得出去的,不比贵妃差,论武艺,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就是福分太浅,当初不听师傅劝告跑到这颐和园里,守着那么一个木乃伊式的太后,不许我们姐妹擅自出园,不许享受天伦之乐,你还有个磐石公子,可以温习思恋之情,远对飞雁,寄托眷恋,可我一个妙龄女子,空对落花孤月,形诮相吊。青春一过,有谁来照顾我们呢?到白发苍苍之年,可能会有人举着一片落叶来到面前,会说这就是你青春的残骸……”
提起磐石,文冠自然引起一番感触,几年过去了,这位公子的身影一直在脑际盘旋。在干山的数月爱恋生肠就像一副小诗,永远留在美好的记忆里。他驰马浪迹天涯,不知又流落何方?他仗剑除暴安良,不知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如今只有空对昆明湖水,遥望蓝天白天,寄发一丝丝一缕缕怅悯之情……
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吞下。
文冠托腮凝眸,猛地发现床下露出一个男子的脚,肥大厚实,沾着灰土。
“他是谁?”文冠猛扑过去,文果见状一把抱住文完,一口气吹灭蜡烛,大声嚷道:“恶魔你还不快跑……”
文冠挤命挣脱,文果死死抱住不放。
那个人迅速从床下跳出,飞也似溜出房间……
文冠的脸上滴着文果的热泪。
文冠气得浑身发抖,文果见那人已经逃远,方才放开手臂。
“晌”文果惨白的脸上挨了重重一击。
“你干得好事!”文冠气急败坏地跨出门去。
文果在轻轻啜泣。
文冠回到自己房内,一下子楞住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磐石正笑吟吟坐在床上。
“你……”文冠简直不敢相信日己的眼睛。
“我是磐石。”磐石一字—顿地说,语音清晰,吐字清朗。
“你怎么来的?”文冠还是不敢相认。
“我来寻找音讯全无的女友,我来幽会旧日的情人,我来高歌《向阳宫里白发歌》,我来替天行道,揭开千古沉冤!我来狂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文冠望着这个风尘仆仆的英俊剑客,眼眶里满是泪水,蓦地,依偎到他的怀里。
磐石声音里带着埋怨:“你一去毫无音讯,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文冠嗫嚅着说:“当时也不知你在何方,到哪里去找你?行事匆匆。”
磐石道:“至今你们姐妹还蒙在鼓里,你们的老母已于几年前自尽……”
“什么?”文冠顿觉五雷轰顶,若不是磐石扶持,早已瘫软在地。
磐石把缘由一五一十讲了,并从怀里掏出文母的遗书。文冠一把夺过遗书,细细地读着,泪如泉涌,泪水湿了遗“这个千刀万剐的齐三太监,文冠咬牙切齿,眼前一黑,昏厥于地。
文冠醒来时,见自己躺在床上,眼前除了磐石外。还个文弱的老者。
“这就是清官武术教头尹福老先生。”磐石介绍道。
尹福方才躲在屋外,阅见文冠昏厥,急忙走进屋内,帮助磐石把文冠扶上床。
“我受骗……了…—”文冠不好意思地说道。
“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姑娘肯于帮助我们除恶惩贼,我们会永远记住姑娘的恩德。”尹福向文冠说出前因后果和计划。
这队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尹福、磐石已来不及躲避。
第十八回 文小姐悲壮殉大义 马踏燕寒酸叙真情
尹福迅速抽出判官笔。
磐石急忙构出囊中书。
门开了,一股风卷了进来,文果披发泪痕满面出现在门口。
文果见到磐石、尹福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文冠叫道:“妹妹,我们受骗了!”说着拿着那封遗书踉踉跄跄来到文果面前,递给她。
文果慌里慌张展开遗书,哆哆嗦嗦地读完,放声大哭。
姐妹俩紧紧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尹福生怕她们的哭声引来健锐营的士兵,连忙劝道:“事到如今,哭也没用,还是商讨一下复仇之计。”
文冠、文果渐渐止住了哭声,文冠将尹福介绍给文果,又把磐石前来的缘由叙了一追。
尹福也把珍纪失宝、八卦掌门追宝一事讲给文果听。
文果道:“是沙弥的妻子马踏燕盗走了珍妃娘娘的翡翠如意珠,珠宝现在马踏燕的手中。”
文冠问文果:“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你何以知道?”
文果脸一红,再不言语了。
文冠愈加疑惑,猛想起方才文果屋内藏私一事,道“方才那个男人是谁?”
文果文支吾吾,不愿回答。
“你说呀!”文冠使劲摇着文果的胳膊。
“是,……是……”文果羞涩地将头埋到文冠的怀里。
“是谁?!”文冠有些放火了,声音里卷着沉重的火气。
“是沙弥……”
文果话音未落,文冠气得将文果一惟,又打了文果一记耳光。
文果挨了这重重一击,毫无怨言,缄默不语。
文冠愤懑地说:“沙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起初他来调戏我,被我击退,中了天女散花针后,跑到千山到师傅那里索解药,连害三条人命,想不到他又勾引你,你怎么这么不值分文,竟跟他这个老鬼鬼混?”
文果胆怯地说:“几天前我正在屋内洗浴,这个老鬼神不觉鬼不晓溜了进来,他乘我不注意,点了我的穴位。我不能动弹,只得任凭这老鬼耍弄.后来我也……于是有来有往……”
“你呀!真糊御”文冠气得咬破了嘴唇。
尹福灵机一动:“我倒有个主意,明晚让文果设法再把沙弥引来,我躲在床下,八卦掌第兄们围住文果的房间,咱们击毙沙弥后,再由文果的丫头去通报马踏燕,就说文果小组与沙弥私通,必然惹怒马踏燕,马踏燕定会前来抓奸闹腾,咱们再设法捉住马踏燕,索回翡翠如意珠。”
磐石道:“这倒是个妙主意,还是姜老了辣。”
文冠、文果也赞成这一主意。
第二天上午,八封掌众弟兄云集法源寺,各自藏了兵器,都在大雄宝殿待命。除了尹福、程廷华、施纪栋、梁振圃以外,还有会友镖局的“单刀”魏吉祥老先生、“傻子”韩六、“大枪刘”刘德宽、捕快刘宝贞、樊志勇、刘登科、焦毓院、谷毓山、马存志、刘殿甲、宋长荣、夏明德、宋紫云、傅振海、双福、谷步云、张锋、李寿年、何五、何六、陈洛还有几位八卦掌第二代高徒,他们是尹福的弟子李永庆、马贵、“瓷器杨”杨俊峰、宫宝田;程廷华的弟子李文彪、长子程有龙,—共三十—位,只是没有找到刘凤春。
银狐伤势已有好转,也走出房门与马贵叙话。下午尹福向大家交待了任务,各自装扮停当,便分头向颐和园进发。
晚上八卦掌众弟兄和磐石陆续在西苑会齐,然后摸黑来到颐和园西墙外,潜入颐和园内,先后来到听鹏馆文冠住宅。
文冠招呼大家坐定,便与尹福来到文果住处。今晚文果打扮得分外妖娆,云鬓上还插了一支野玫瑰,银红短衫,水绿裤。
文果道:“那老鬼还没来,我一会儿便叫梦月丫头去唤他。”
尹福见文果的床矮小,便施展缩骨法钻了进去。
文冠退了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
文果招呼梦月去请沙弥。
不一会儿,沙弥喝得醉醺醺走了进来。
文果笑道:“你胆子还真不小,今晚又来了。”
沙弥淫笑道:“小花妞妞,你石请我,我敢来吗?昨天吓坏了吧?”
文果瞟了他一眼:“老娘做事老娘当,我姐姐也未必那么干净。”
恰巧文冠正引八卦掌众弟兄来到房外,听到这句话,暗自骂道:“这个小蹄子,嘴里还这么兴风作浪的。”
文果嗔怪道:“沙老,你这两天究竞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又有新的相好的了?”
沙弥嘿嘿笑道:“李入总管抓我出了一趟皇差,这不是刚回来就找你了吗?”
文果脸上现出一副不高兴的神色:“我跟你说,以后不能再到姓马的那里去!”
“好说好说。”沙弥色迷迷盯着文果,猛地搂紧了文果,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一切快感都消失了,此时文果只感到一阵阵恶心。
沙弥把文果扑到床上,文果就势一滚,紧紧抱住了沙弥,然后大叫道“尹老先生还不出来?!”
沙弥一听大惊失色,使劲挣脱也挣脱不开。
尹福想不到文果会大声唤他。于是钻了出来,手持判宫笔来到沙弥身后,可是沙弥与文果紧紧楼在一起,无法下手。
磐石、文冠、程廷华、梁振圃等人也闯了进来。
大家见此情形都不好下手。
沙弥恼羞成怒,用头猛撞文果的头。
文果大叫:“还不下手?!”
尹福迟疑着。
磐石抽出一部“刀书”,猛击沙弥的头。没想沙弥练过铁头功,没有击昏。
沙弥继续用头猛撞文果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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