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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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更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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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安琪尔骂了一句。   
  凯茨早躲到几米之外了。   
  “他们这儿做格里尼尔酒,一种意大利基昂蒂干红,非常棒,我向你推荐。”   
  “我不喝葡萄酒。   
  “嗨,别生气嘛。每个人都喝葡萄酒的。”   
  “不包括我,我要啤酒。”   
  “这样不是我一个人得喝光一瓶,我明天早上还要——”   
  这时加布里尔走了过来:“凯茨,你好!来瓶格里尼尔?”   
  “好的,加布里尔。这是杰克·斯维特,一个同事。”   
  加布里尔伸出一只火腿一般肥厚的手与安琪尔握了握。他的手指是凯茨见过的最粗的。   
  “给我来啤酒。”安琪尔说。   
  加布里尔笑了,全身跟着一起颤抖。“先生,突然之间我想起了戴维·格威尔,不好意思。你要干啤还是嘉士伯?”   
  “嘉士伯就可以。”安琪尔说。加布里尔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笑。   
  “你是他妈的怎么知道的,弗拉德?”   
  “关于什么,格里尼尔酒?”   
  “泡泡!”   
  凯茨的嘴笑得都能挨上耳朵了:“我也不知道,警长。我刚才在特别的光线下看见你,就一下子——”   
  “他妈的!”   
  凯茨装出一副严肃神情:“我不会说的,我起誓。”   
  “谢谢。”   
  “但是这个外号并不很糟,是不是?跟被叫做安琪尔(天使)比起来,不是很坏的,对不对?”她调侃地看着他,像比他大10岁。   
  “很坏的。”他沉重地说,“说起来话就长了。”他们要了蒜蓉面包。凯茨就着基昂蒂葡萄酒吃着面包,斯维特反过来,用面包就着啤酒,转瞬就干了三扎。不管快慢,凯茨要喝光她的那瓶酒,而杰克·斯维特实在算得上一个好同伴,凯茨已经开始想什么时候帮他介绍个女朋友。   
  “安琪尔,你经常出来吗?我是说自离婚以后。”   
  “事情太多,没时间。”他的声音柔和多了。   
  “你有没有再收到她——”   
  斯维特打断了她的话:“没有,那事已经结束了。让我们谈点别的。”   
  “像什么?性、政治、宗教?还是工作?”   
  “你的跑步怎么样?我听说你跑得很好,甚至可以代表英国参加比赛。”   
  凯茨轻轻晃了晃几乎已经空了的杯子,说:“是,以前是。但是工作,还有这个,现在很难了。我的男朋友想让我重新训练一年看我能有多大恢复。我动心了,但是我猜这家伙只是想趁机骗我戒酒。”   
  “你的酒瘾很大?”   
  “只要有尸体就想喝酒。比如约翰·怕尼的。你认为我在看了那个之后回到家里只喝一杯咖啡就行了吗?”   
  “我想也不是。看见一个家伙的鸡巴炒熟后塞到嘴里不是一件容易面对的事。   
  “绝对不是。比利·廷格尔比我还要糟,他当时跟尸体一块呆了好长时间。”   
  “这让我看起来很正常。”   
  “我也是,但是瓦莱丽不同意。”   
  “瓦莱丽?”   
  “我的男友,我们订婚了。他在美国运通公司工作。我们刚才还经过了他的房子。   
  安琪尔问瓦莱丽在运通公司做什么,但是凯茨想起了别的事,她说:   
  “嗨,你想买房还是租房住?如果你现在住的那个一居室真的像你说得那么糟糕的话,我和瓦莱丽倒是有个空余的房子。我住在茵科曼街,瓦莱丽的住处离这儿两个街道,到局里很方便。你感不感兴趣?”   
  加布里尔带着主菜上来了,时鲜比目鱼。   
  “可能吧。”安琪尔说。   
  54   
  星期二。   
  时间还很早,天根本没有亮,你从一个恶梦中惊醒。在梦中,你和杰克·斯维特站在倒在地上的一个人身边,杰克在说:“接着干,这渣滓罪有应得!”你的眼睛~下子就睁开了。你在瓦莱丽的公寓里。昨晚你们俩大吵了一架。你从阿曼多餐馆回来得相当晚,酒气熏天,瓦莱丽极为不快。他想知道你到哪儿去了,连个电话都没打。你说:“有公事!”他说你真他妈无可救药。   
  你和杰克喝了很多。你不仅干掉了那瓶干红,还另要了一些。你还泄露了一点个人小秘密。杰克问你岛上发生的事情,你说你把那个工八蛋打死后十分高兴。他很理解。他说,有时候正义就是这样实现的,就得这么做。杰克说他真希望有时也能无所顾忌地手刃凶徒,你心里想:“他在他妈的编瞎话骗我,他肯定早都做过了。”   
  你还记得你和杰克离开餐馆时你还想着进了门要如何如何的浪漫,吻着他,然后告诉他:“嗨,咱们卖掉一套房子吧!”而且在他同意后你就告诉他杰克的事,然后如果事情顺利,你们就在起居室的地毯上,伴着法国小布隆克斯的音乐做爱。   
  但是不知怎的你就和瓦莱丽大吵起来,现在你还心情烦躁。你想抚摸他的脊背,但是你知道你现在做的任何事都是错的,你起了床。   
  你小便后,洗了脸,然后进了起居室。你没穿衣服,有点冷。你踮着脚尖进了卧室,抓起离你最近的一件东西,那是瓦莱丽的脏衬衣。上面有着他的气味。你穿上衬衣,走回起居室,坐进一把椅子,然后想为什么你就不能做个普通女人呢?这念头让你想哭,但是你已经忘了如何哭。   
  昨晚杰克告诉你关于恋重癖的事情,结果你喝得酩酊大醉。   
  “他们会进行策划,凯茨。相当长时间的计划。犯罪行为会持续好多年,长久地进行下去。你知不知道报上的征婚专栏?有很多是男人,但也有很多是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你想知道这些狗杂种会怎么做?”   
  “如果你想搞八九岁的小孩子,你要怎么办?去找征婚广告。挑出一个有两个、三个快到8岁的男孩的母亲,然后打电话。告诉她你不仅不介意,而且很喜欢小孩子。你天天打,一个月下来你就已经过搬过去跟他们一起住了。你这时就可以一边对那个大点儿的为所欲为,一边等小的慢慢长大。”   
  “我运气很差,有一次审讯了其中的一个杂种。凯茨,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我隔三岔五跟那娘儿们做做爱,这样就能让她闭嘴。’凯茨,他们是有计划的。但是一旦你靠近他们,他们立即会把正在干着的停下来。这就是为什么很难抓住他们的原因之一。”   
  安琪尔已喝到了第五或第六扎,没准儿第七扎。他自我控制得很好,但是他的眼睛阴郁无光,透出仇恨与鄙视,你和他的感觉完全相同。你不知道怎么会说到这些,但是这都是在你说了岛上发生的事之后。   
  “而且还有婴儿,凯茨,我是说吃奶的孩子,他们还不会走路。你知道为什么?”   
  你摇摇头。   
  “是他们吮吸的本能,凯茨。把任何东西放到婴儿嘴里他都会吸。”   
  与其说你感到恶心,不如说你怒火冲天。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对于每一起最终能定罪的案子背后都至少会有1000件可能的犯罪。性旅游就不用说了,还有的情况是父亲强奸他们的女儿,有时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之下,而且涉及犯罪的不仅仅是零散的个人,还有专门的组织与网络。他们互传信息,用的都是现代的工具。比如国际互联网。不断有小孩失踪,他们有的是被用药迷倒,有的是去参加“晚会”然后就永远地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他们可能都死了。   
  而且安琪尔还告诉你他见过一些照片,上面有男人能对小孩做的种种龌龊、无耻的事的情景。太恶心了,他不能启齿,你可以自己去读那些书。他说全国大约有5000名小孩在儿童保护部注册,但只有大约四分之一受到了正式保护,由国家监管。他问你有没有意识到至少有3500名小孩还处在危险之中,与那些最有可能伤害他们的人相处一室?   
  “投毒。”他说,“用手掐、用拳打、扇耳光、鞭打、强奸、火烧、烫伤、挨饿、刀砍、鸡奸。你所能想到的邪恶,件件都有笔录,都有照片,都有档案。”   
  你能看见他想大哭一场,这对他的伤害太深了。一种野性的冲动刺激着你恨不能立即离开,找到一个狗杂种把他的屎给打出来。   
  安琪尔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有的儿童保护部如此庞大吗?那是因为小孩无力自卫、无力反击。他们其中的一些甚至还不会说话。恋童癖是一种病,它到处都有,必须有人来试着帮助那些孩子,他们需要帮助。”   
  他说这些话时直直地看着你,你感到他正在做一个决定。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摇摇脑袋,接着他又看着你,又摇了摇头。   
  最后他说:“回家找你的男朋友吧。”   
  55   
  此刻窗外稍微有点亮色,但依然很凉。或许你应该煮点咖啡,只要不吵醒瓦莱丽就行。但是你的心里也被另一个问题占据了:儿童保护部的工作真能让你休息吗?安琪尔已经告诉过你了,发生的案子将让你心为之碎,逍遥法外的家伙太多了!要想判一个家伙有罪,必须满足许多如果:如果孩子大于5周岁,他才可以做证;如果孩子告诉了妈妈,妈妈会相信他,如果妈妈报了警,警方能有足够的工作空间或可能的机会来接近疑犯……   
  咖啡壶咕略作响,你把手放在壶把上把它提了下来。你想起了当初为什么不再相信上帝:你看到的世界里充满了丑恶不公。而上帝似乎并未响应善良信徒对他的召唤。你想啊,想,瓦莱丽,瓦莱丽,怎么办,你不知该怎么办。   
  你走回起居室,坐在那把宽大的米色椅子里,腿盘在身子下面。你的指头尖如此冰凉,你紧紧地抓住了咖啡杯,让那温暖传到你的手上,传到你的心里。你做了决定,你要让瓦莱丽做你的丈夫,争取做一个好妻子,但是想到父亲,汤姆·麦金尼斯和安琪尔,你也感到自己决不能放弃与邪恶的战斗。   
  你伸展开身体,站起来,找了一片纸,在上面专心致志地写道:   
  瓦莱丽,我爱你,我不想等待。我们将卖掉一处公寓,我们将努力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我爱你爱得刻骨铭心,如果你也爱我,记住我是真心的。同时也记住,我是一个警察,这是我的工作。   
  然后你走进卧室,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穿上自己的衣服,离开了。                       
06    
  56   
  早上7点。   
  你从瓦莱丽住的地方慢跑着回的家,到家时是早上五点半多一点。你轻轻地跑过黄色街灯照亮的大街,霓虹灯在你头上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从那里到你住的公寓约有两个半英里,牛仔裤让你觉得不舒服,但是你还是一口气跑完了全程。快到家时,凉风在脸上吹着,海在不远处轻轻地唱着歌。你知道你一回去就会换了衣服再出来,穿着短裤背心重新享受晨风的吹佛。   
  你在屋里伸展了一下身躯,感到头还有点疼,但是你对此不加理睬,换好衣服又悄无声息地出了门,门钥匙拴在鞋上。你又向瓦莱丽住的地方跑去,但是到巴黎士码头你就折了回来。你喜欢早晨潮湿的气息,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大海泛着青灰的颜色,布满小石子儿的海滩一片金黄。当你跑下台阶向西而去时,往日的记忆浮现在心头。你想起了那些在海滩下拼命逃窜、躲避追捕的罪犯;想起曾经在追赶他们时掉进废弃的坑道里;想起曾因长时间断断续续在潮湿、滚动的沙滩、石子上奔跑而终于体力不支倒地的情景……   
  凯茨回到家,脱了衣服,冲了一下,然后滑进暖烘烘的浴缸里。起居室里正传来哈里·查宾快乐却又伤感的歌声,你不由地又一次猜想他本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人。当然,他现在死了,但是有些人恰恰因此变得更特别,更有味道,更可亲、可爱。   
  汤姆·麦金尼斯许诺说她从怀特岛见过詹姆斯·蒙洛后就给她一个答复。汤姆原本想让她把跟这个强奸犯见面的事转给彼德·梅森,她不得不向他解释特雷沃·琼斯曾说非她不可。   
  “好吧,弗拉德。我会尽快和总探长谈的。”   
  她想想今天,或许明天就会有一个结果,但同时她又有点儿迷惑,她应不应该从这个案子中摆脱出去?这到底对不对?别的人难道没有跟她一样见过那么多,知道那么多,也感受了那么多吗?难道她对这个案子就没有什么责任吗?   
  她闭上眼睛,让过去的事一件件往回走,直到她能清楚地看见鲍勃、莫伊拉在作战室里讲述案犯作案的过程。   
  她仔细地听着:   
  一、受害人被击昏,绑到椅子上   
  二、阉割,受害人当时昏迷   
  三、用厨房里的烙铁烫伤口   
  四、时间过了一会儿   
  五、受害人本醒来时被剁掉了几个手指,嘴被胶带封起来。受害人脸上有胶带被贴上,又去掉,再贴上的痕迹。可能又过了一会儿。在此期间,最可能的情况是受害人又昏过去了。鼻子里有氨的残留物,证明使用了某种药品来刺激受害人苏醒   
  六、其他手指、脚趾在死亡之后被割了下来,嘴唇、耳朵、鼻子也被割掉   
  七、某种园艺用的大剪刀被用来剪掉手指和脚趾。脸部和腹部用的是一种类似屠刀的利刃。肚子整个被豁开,就像这个样子……   
  盆里的水有点凉了,她打开水龙头,加了一些热水。多余的水从浴盆上部的排水口溢了出去。她感到肚子在咕咕叫,不禁想起早餐,想起瓦莱丽此时或许已经起床,在吃早餐;她还想起曾经在南安普敦早上五点半与莫伊拉一起吃的一顿早餐,咸肉三明治加热茶。   
  接着她想起她所知道的情况与警长穆尔报告里谈的好像有些不同,但到底是什么,她却想不起来。她放松自己,在浴缸里躺得更深,尽力去想,却想不明白。该死的!   
  7点21分,她将车停在约翰街警局,兴高采烈地穿过走廊。她比大家来得都早,可能只有布莱克赛与麦金尼斯比她更早。她来得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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