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调查的结果是两个人说叫约翰·布朗,一个说叫约翰·伯尼,还有人说叫詹姆斯·布朗。但是没人认识他。凯茨怀疑这是附近住户街谈巷议的结果。没事儿做可不就议论这类事情吗?他们的回答都像这样:“是的,他可能有过客人。”“不,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儿。”是啊,事不关己,何必关心呢?问他们是男人还是女人?“噢,男人,对,是男人。”经常吗?“不经常,也就一两次。”昨天晚上怎么样?“没发现什么情况,我在看电视。”“不知道,我睡得早。”“不知道,我出去了。”“我不替别人瞎操心,对不对?”“与毒品有关吗?”
探长的车子还停在那儿,凯茨与警长斯维特打了个招呼,他们敲响了17号的门。本该在外面守卫的警探从里面开了门。
“我进来小便。”他说着,稍微有点不自然,“探长说没事儿。”
“汤姆先生还在?”斯维特问。
“在楼上。”
斯维特抬头望了望,向楼梯走去。凯茨说她要再看看起居室。斯维特上楼的时候咳嗽了几声。
麦金尼斯回答说:“中间的卧室。”
凯茨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紧接着她听见了探长的声音自楼上传来:“弗拉德,你怎么进来了?”
“是,先生,我在这儿,就来。”她高声回应。
说完之后,她走进了休息室。
看看,感觉一下。了解罪行,了解罪犯。
屋里是白白的一片。白白的一片,为什么?
02
15
她上楼进去,布莱克赛对她说:“你走得很慢呀,弗拉德?”
“对不起,先生,我在本子上作了个小记录。”
“你对此怎么看?”
“我,不知道,先生。”
“没有什么女性的直觉吗,弗拉德?”
“没有,先生。”
“这里,先生。”
“这里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这里?还是这所房子,先生?”
布莱克赛笑了。
凯茨指了指床,问道:“我能不能看一下?”
她看到的是非常干净的床单,枕头也非常干净,透着一股漂白粉的味道。床上放的是毯子,不是被子。质量很好,她揭开了床罩。
“床单是洗衣店洗的,先生,不是家里自己洗的,枕头也一样。”
“对。”
“床被故意弄乱了以便看起来像有人曾在这儿睡过觉。”
她说着俯下身子闻了闻,说:
“但是这里没人睡过。床上没有人体的气味,而且我敢打赌也没有什么头发、皮肤碎屑之类的留在里面。”
“这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或许凶手不愿这个地方显得那么整洁。楼下也很干净,像医院一样一尘不染。”
“我们也对此感到奇怪,你怎么看这一点?”
“我一点都不明白,先生。太奇怪了。”
麦金尼斯说:“楼下还有几本色情杂志。”
“你说的是不是《菲埃斯特》,先生?”她差点就叫了汤姆。
“对,在书架上面的那些。”
“它们是过去的十期,连着的。这只是一本很一般的杂志,登的都是一些愚蠢的小故事和女人下体照片,比这厉害的杂志太多了。它几乎够不上色情杂志的标准。
“那你支持它了?”
“绝不是,先生,我没那么说。但是在今天这个时代,能称得上色情杂志的东西都比那个要火爆得多,您说呢?”
麦金尼斯清了清喉咙,看了一下布莱克赛。
“噢,对了。”凯茨记起了什么,“它们的次序放得很整齐,而且从来都没在浴室放过。”
布莱克赛问:“是吗?”
“它们的纸页都很脆,从来都没在潮湿的环境里放过。看上去根本就没读过。”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先生。眼下我只是来观察和感觉的。”
这时警长斯维特第一次说了话:“十个月的杂志是不是说明这个伯尼先生已住了十个月呢?但是调查的结果好像是最长三四个月。
“你说他叫伯尼?”
“对不起,先生。邻居们说法不一,有说叫伯尼的、有说叫布朗的,还有说叫伯恩的。只不过住在15号的那位女士很肯定地说他叫约翰·伯尼。她给他拿过包裹。警探弗拉德……”
“是四个月。房主是雷蒙德·巴特尔。他从四月一号租出去的,租房人叫詹姆斯·布朗。”
斯维特继续他没说完的话:“情况是这个地方太整洁了,对不对?即使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也很整洁。他的箱子在哪儿,里头有什么东西?有些什么衣服?”
“衬衣也烫过了,放在抽屉里。里头其他的没什么特别之处,有些袜子,内衣之类。他的腰围是38英寸。有一件深蓝色的西服,一尘不染的领带,有四五条不同的样式,两双鞋,亮得你甚至可以当镜子用。”“变态!”凯茨说了一句,一半是自言自语。
“谢谢你的评论,弗拉德。”布莱克赛说。
“对不起,先生。我能不能下楼再看看起居室,先生?”
“你不是刚看过吗?”布莱克赛轻声问。
“我只去看一下那些杂志。我在作战室的照片上见过,我只是想——”
“嗯,好吧,弗拉德。记住,别留下指纹。”
16
起居室比凯茨上次看的时候要干净好多。没有血迹,没有呕吐物,没有屎尿,更没有那张肿胀的脸盯着你看,也没有脖子上的绳套,没有人手被挂到了厨房里的椅子上,也没有开了膛的肚子。但是凯茨依然双臂抱在胸前,紧紧地。慢慢地转着圈,好像她怕在一个方向站久了会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出现在她背后,了解案情。
案发时没有惨叫声,是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吧?伯尼是怎样被制服的?而且如果这个可怜虫在阴茎被割下来时还活着的话,他怎么没有因失血过多致死?他吃了多少苦?案情和性有没有关系?跟黑社会有关联吗?黑社会的人会不会把那些多嘴的成员的生殖器割下塞到他们的嘴里?或许会,但是他们不会割了他的鼻子、耳朵和嘴唇。他会不会在墙上画一个怪异的椭圆,然后用受害人的碎块填充,重新塑出一张嘴巴,一个耳朵,并把耳朵粘到这张“脸”两旁,像一个南瓜娃娃,但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恶,像魔鬼撒旦亲自驾临荷比街,向不人流的罪犯们展示真正的专家如何犯罪的。
而且下来他还煎了这个可怜虫的阴茎?不是自己吃而是逼受害人自己吃。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性虐待吗?乐趣又何在?如果不是,那么是重复吗?但如果真是报仇的话,为什么凶手又特意准备了医疗用品,让受害人活着感受这一切,而不是让他直接去死?为什么?
但是在屋里找不到答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解释这一切。没有秘密,没有单身汉通常所见的邋遢迹像,没有录像带,或者黄色书籍。只有10本到处都能买到的很普通的色情杂志,后面是一些粗俗的女人摆出的粗俗的姿势,或无聊的大学生编出的愚蠢的来信。那类我有天回家,看见两个淫荡的堂弟在床上无聊的……等等。但是应该有些什么才对。他们或许得把这地方翻个底儿朝天才能找到些有价值的玩意儿,那些与普通的白领族男子身份不符的物体,如绳索,与动物做爱的照片之类。
她走进了厨房。冰箱里有5听可乐,是那种6个一包的,已经少了1听。还有7个鸡蛋,成肉和香肠……她想起了什么,恶心地把冰箱门砰地关上了。
厨房里还有崭新的碟子、杯子和两只大口杯;钟、烙铁。烛台,一罐巧克力,没有动过。咖啡、茶袋儿、糖、一听奶粉。她又打开了冰箱,里头没有鲜牛奶,但有半磅黄油和一点儿奶酪,还有一根面包,截止日期标着今天。在上面的壁橱里有两听金枪鱼罐头、烤豌豆、和意大利面。有人住在这儿呢,还是把它当成一个临时落脚或隐蔽所?不应该是。因为即使是一个藏身之所也应该有台电视,或至少有个收音机或录音机什么的。如果住人的话,他真的就能坐在这儿,没有书,没有音乐,没有电视,甚至没有报纸地过下去?只有10本廉价的,几乎都没怎么读过的非常整洁的色情杂志陪着他。而且这些杂志既没放在卧室里,也没放在浴室里,恰恰放在起居室里,这样谁都不会看不见它们。它们是特意放在那儿给人发现的。
或者仅仅是出于洁癖?
要不就是伯尼戴着白手套?
太干净,太整洁了,打扫得一尘不染。那么,他是用什么打扫的呢?
凯茨再次回到休息室里,那儿没有桌子,厨房里也没有。没有拖把、刷子、洗涤剂,甚至也找不到手纸。书本里的人从来不拉屎,但住在荷比街的人肯定得拉屎,对不对?
但是在浴室里,凯茨找到了婴儿油、婴儿浴液、专用香皂,和一个塑料鸭子。
她还找到了一卷手纸,但是还没有打开。没有人住在这儿!这里如此干净,如此卫生,不可能有人住!即使有人住,他在晚上干什么呢?把熨过的衬衣再熨一遍?还是坐在屋里发呆?
凯茨需要再想想,再确认一下。
她再次回到了厨房里。
17
布赖顿总医院,下午3:07。
莫伊拉在床上坐着,被一大堆枕头围着。坦蒂在妈妈床边的婴儿车里甜甜地睡着了。莫伊拉身边的床头柜上有一大捧鲜花和她几张慰问卡片,其中一张是比利的,她妈妈也在上面签了名。凯茨进屋后亲了一下莫伊拉。
“探长让我溜出来。昨天夜里忙到了早上4点,我送比利回的家。那是一起很恶劣的凶杀案,莫。”
“比利怎么样?”
“他还没来过吗?我以为——”
“莫林说他受了很大刺激。”
“那他什么时候来?”
“她说今天晚上。”
“我不敢相信他还没有来。你还好吧?”
莫伊拉看着小孩说:“还好,没问题。莫林说比利受了很大影响,还没缓过劲儿来。她说他不愿在这个时候来,怕影响了我和孩子。而且他暂时不来也好,让我有机会和我的好朋友说说心里话。”
“花是他送来的?”
“我姐姐。”
凯茨扭过脸去看小坦蒂。她的小脸现在比刚出生时舒展多了,而且也洗过了澡,和她妈妈一样可爱。
“她是不是很漂亮,凯茨?”
“她是我的教女,肯定没说的。”
“她做了各种检查,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她很像比利,对不对?”
“跟他一样是细高条儿。”凯茨说。
“你想不想抱抱她?”
“她睡着了。”
“没关系。她醒来也不怕,我的奶正胀着呢。”她靠近了凯茨,指着这两张空床低声说:“那两人到现在一个都没奶,而我的奶能喂饱一个足球队。”
“太好了,我怎么抱她起来?”
“怎么抱,用叉子叉起来!凯茨,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用你的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像这样?”
“差不多,你还不笨。”
凯茨抱起孩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麦当娜生小孩的报道,她忍不住对莫伊拉说:“感觉很怪,莫伊拉。”
“怎么会怪,多可爱!你难道以前从来没抱过小孩儿?”
“没有。28年多了?这是我一直力图逃避的事。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小孩。我是不是该学学母鸡叫,逗逗她?”
“你不是那种人,凯茨。但是我了听说过传言,听说你有一次帮助一个老太太过马路。你也有很心软的时候。”
“谁告诉你的?”
“那个老太太。”
“她夸大其辞了。我只不过带她到一个人行横道让她自己过的。”
一边和莫伊拉说着话,凯茨脑海里却禁不住浮现出荷比凶杀案的场景。她仿佛看凶手将受害人的阴茎紧紧地绑到他的小腹上,然后用一把屠夫用的尖刀或手术刀,或其他什么利器下手。一把剪刀或许也行。如果伯尼还没醒,他会挣扎的。会有血,但不会太多。随后用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伤口上熨一下。肌肉会发出焦糊的气味。这是一种古老的阉割方法。但有时老办法是最管用的,对不对?
随后给他的伤口上撒些盐,他肯定会醒过来。问他问题,告诉他一些事,他很痛,这是肯定的。但是恐惧更管用。别告诉他你打算如何料理他的脸,别告诉他你准备在墙上画一幅多么漂亮的画儿。把那东西煎一煎,撒点芥末、番茄酱,让他尝点小食品。他看不见,你已经把他的眼睛蒙了起来。他甚至意识不到在发生什么事。让他吃!你把蒙眼布解开时,他可能都不会喊,但是得预防万一。
这时莫伊拉说话了,打断了凯茨的白日梦。“把坦蒂叫醒,我要给她喂奶。”
“好好。你当时痛吗?”凯茨问。
“实际上不是很疼。虽然你可能觉得很疼,但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个,而是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当身体吸缩,孩子要出来时,你却对此完全无力控制。那种感觉很可怕。”
“但是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很疼,对不对?”
“不,不疼。只有在宫缩的时候才疼。”
“我努力不去看,但是当坦蒂的头就要出来时,你看起来好像要被撑裂了,太可怕了。”
“但是那并不疼,凯茨,不疼。至少我不记得了。”
“坦蒂的头出来后,一切都显得容易了,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出生的时候也这样。孩子生下后,你有些恍惚,但是同时又感到很骄傲,莫林说很宁静。然后他们把坦蒂递到了我手里,凯茨,那种感觉太美好了,你用钱都买不来。”
她曾经告诉过麦金尼斯在厨房里发现的熨斗的事。你为什么需要一个熨斗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