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那势弱的求饶之声,还是抵不过架着她离去的两个侍从的力气。
南宫谨转了头,在那侍女渐渐远去的凄厉的哭喊声中,慢慢的扫视着四下站着的人。
众人迎着南宫谨的目光,不禁心中皆是一阵冰寒刺骨。
南宫谨慢声笑道:“你们都给我去找,把这林子掀了也无妨,把他给我抓回来!若是抓不到人,就来领死!”
四周的亲随侍从闻言都马上俯首领命,快速进到林中寻人。
南宫谨站在原地,看着仍旧有着火焰翻腾的小楼,道:“无花,你是我的,这次就算是跑到天边,我也仍旧会抓你回来,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他话音中的语气温柔至极,沐如春风暖日,但是那双眼睛中的冷寒料峭,却是无尽无头。
无花用力掰下了树上一截手指粗的细枝,使了力气将它折断。
他折断树枝的手法中使了几分巧劲儿,以至于被断口处有着不下于兵器的尖锐。
无花用手指试了试树枝尖端的锋利程度,随即又将树枝藏在衣袖中,微笑道:“现在那群人想必也是快追来的,就是不知用这种东西自保,能有多大用处了。”
他话一说罢,就又轻叹了一声,道:“说不得这回又要卑鄙一些了,以现下的情况,不用些手段,我倒是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的。”
无花笑着向前探寻摸索地小心走着,思索笑道:“嗯……美人计?苦肉计?示之以弱而图强?小香,你说哪个比较好?虽然我很痛恨自己这张脸,可这时候显然它还是有些用处的……”
但是他的话,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无花用手指摸了摸突然滴在自己脸上的水迹,又抬起手掌向空中接着星星点点落下的水珠,疑惑道:“下雨了?这倒是好,起码能帮着消除一下咱们的行路的痕迹,唯一的遗憾……”
他苦笑道:“小香,咱们好像没有蓑衣。”
那一直呆在无花肩膀上的松鼠被淋了几滴雨后,竟是顺着他微抬的手臂就跳了下去,转眼就钻到了无花的衣襟中,寻了个舒服温暖位置,用尾巴缠着头,已经团起身子不动了。
无花感到在自己怀里拱了两下后便不动了的小身子,微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有地儿躲了,我怎么办?”
盈盈春雨细密而下,打在叶上枝端,奏出了一曲美妙惬意,且悠扬动听的音韵。
楚留香在林中冒雨极行,偶尔停在树上细思观看后,又马上极掠了身形而去。
楚留香在前面赶的迅速,可是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胡铁花暗暗叫苦不已。
本来这场突然来的雨就是影响了不少视线,更不用说楚留香的轻功,这世上也没人能赶得上。
眼看着楚留香的身影越来越远,胡铁花是越发的后悔,不禁暗道自己一冲动下就追着对方跑了出来,怎地在那之前,就忘了把那只死公鸡也从被窝里拽出来呢?
就在胡铁花已经彻底迷了路,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后,不仅衣服都湿了,脑门子更是急出了一层汗顺着雨水而下,骂骂咧咧不停时,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
胡铁花吃了一惊,差点吓的跳了起来。
这江湖中能不被他察觉的就拍到他肩膀的人,实在是末零两可。
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就听身后人沉声道:“小胡,你怎么在这儿?”
胡铁花回头一看见是楚留香,松了口气,骂道:“老子还不是因着你这臭虫才来的!就是有龙潭虎穴,也总不能让你孤身一人来闯的!要不还算他 妈什么朋友!”
楚留香听罢忍不住笑了笑,道:“是,是,我知晓了。”
胡铁花也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问道:“你找到路了?”
楚留香闻言脸色微暗,摇摇头道:“前面我绕了几遭,进不去。”
胡铁花跺了跺脚,道:“那怎么办!这岂不是连花骨朵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楚留香抿了抿唇,刚要说话,却在突然间就拽着胡铁花掠上了近旁的一株大树。
胡铁花也立刻安静下来。
只因他们都已发现,有两个人已经向着他们这里走来。
楚留香和胡铁花皆静声隐密在树枝间,看着那两个黑衣打扮的人边骂边走。
其中一人骂道:“他 妈 的这算是什么事?人跑了倒叫咱们淋着雨出来找!被我抓着了非挑了他的脚筋!”
另一人却笑道:“你也不是没看见他长得那副狐媚样子,咱们庄主这也是爱美人啊。”
原先那人闻言也笑道:“我是看见了,就算是年纪大了,但那小模样儿竟是比女人好看上了百倍,再说了,女人哪有他那种气质?跟个仙人似的。”
他砸了砸嘴,感叹道:“要不是知道庄主的脾气,我还真想试试,看看他在自己身底下发 浪的乱叫样子。”
另一人笑着调侃道:“你当你自己没试了?我可是见着你好几次藏在远处对着他自己动手解决了啊。”
原先那人笑骂道:“操,难道你就没想过?”
另一人也似感同身受,嘿嘿的笑了起来。
胡铁花闻言立马就是一怒。
他再傻也能知道这两个人说的是谁,要不是有楚留香紧紧抓着自己,他早就跳下去给那两人一顿胖揍了。
当然,楚留香的脸色更加难看,虽是因着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但他却早已牙都咬出血丝来了。
他也实在是有揍人的冲动,可现下却绝不是冒然现身出现的时候。
刑求逼供有时候并不能更好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楚留香不知这两人对南宫谨的忠心程度,让他们给自己带路,若对方故意带着进了林子困住,那却是极下之策。
既然知晓那火是由着无花逃跑引出来的,最好还是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探到进林子的路线。
若是他们能抓到无花,他们回去复命的时候,他自然也能悄悄跟在其身后探到位置再来救人。
若是寻不到无花,却是也能知晓无花已是安然脱险,他自然也就要去制造些事端,抓住南宫谨。
所以他现在必须忍,也只能忍着过后再来报复。
但是不想,这时候却听另一个人道:“咱也没想到,那个所谓的七绝都被困了一个多月,怎么今儿这事就这么邪门的发生了?”
原先那人跟着骂了一声,道:“可不是,你说他一个被废了武功的瞎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看着也离死不远了,怎的就还有本事跑了?这林子这么厉害,进来了哪还有出得去的道理?”
胡铁花听了他们这话,本就气极的脑子,却瞬间就是“嗡”的一声,轰得白茫茫一片,什么念头都反应不过来了。
而他身边的楚留香早就忘了所有的打算谋划,隐忍自持,只是一纵身就跳了下去,让人猝不及防的抓住其中一人,嘶厉喝道:“什么瞎子!谁是瞎子!你 他 妈给我说清楚了!”
那人看着楚留香双目染血般红了,俊逸的容颜上一派狰狞冷冽神色,竟是吓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
旁边那人拔出佩刀怒道:“谁!”
胡铁花一脚把那人踹倒,挽起袖子就是夹着风声怒气的雷霆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吼道:“老子是你祖宗!”
几拳他把人都揍得脱了人形,听着哀号不已的声音骂了一声,恨恨的再回过头来,却是被唬了一跳。
胡铁花没看见别的,只看见楚留香早已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出手丝毫不留情的卸了他手下那人的四肢关节,在一片惨厉呼声中踩着那人已经断裂的脚腕,喝问道:“说!什么武功!都给我说清楚了!”
楚留香甚至已经抽出那人的佩刀,要不是胡铁花急忙冲过去从后面架住楚留香,他手中的刀险些就要砍上去了。
胡铁花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更加是个爱惹麻烦的人。
比起自己来,楚留香自然总是一派悠然自得,潇潇洒洒,谦和笑语的。
好像这天下,就从来没有能让他着急烦心的事。
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这还是胡铁花第一次知道,楚留香也会有这种貌似凶残失常的神情。
胡铁花叫道:“老臭虫,你冷静点,先找到花骨朵才是正理!”
他早已顾不得这话从来都是楚留香劝自己的,也没心思管为什么这时候又反过来了。
胡铁花不仅被无花的消息震乱了心神,更是被他眼前的楚留香吓飞了几缕魂儿。
楚留香握刀的手都不能控制的剧烈抖了起来,嘶声喃喃不断道:“被废了武功的瞎子……瞎子……”
只听楚留香来来回回说了几遍后,竟又低声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得胡铁花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是紧接着,就见楚留香手中握着的利刃脱了手,掉落后陷进了土中。
楚留香脱力般跪倒在地上,在不断下落的雨水中,狠狠的用双手腕砸着近旁的一块巨石。
拳头抬起落下间,血水激昂,雨水漫漫。
滴水泥浆中渐染着刺目红,刻骨的泪。
冰寒冷冽的雨水不仅浇透了身上的衣服,就连心中也似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一呼一吸间,皆是,充盈肺腑的痛,腐骨断心的疼。
还有,冷冷无尽的冰寒入脉。
“无花!啊啊啊啊啊啊啊!”
雨后险境终相聚(虐完)
星点滴落的水迹敲击出叮咚柔和的曲调,节奏悦耳动听,却是逐渐加快而越发激荡,以至于演变成瓢泼倾落之势。
雨迹初停,正午的红阳透过寥寥白云而出,带来了令人舒心且畅快的暖容清新。
漫步于街上的英伟男子面貌英挺俊朗,看去似已是而立之上,既有着成熟稳重的潇洒,又不失坚毅果敢的气质。
他躲过貌似凶狠寻人,穿街而过的几人,看向自己身边的人问道:“英老先生,你我已经寻了几日均不得果,那人真的在这里么?”
在他身边走着的老人枯瘦矮小,穿着朴素,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但此刻却装着对灰白的假耳朵,也不知是什么铸成的。
那老者神态淡然的转头看了看远去的那几个家丁护卫打扮的人,慢慢道:“这消息既然是从那人最信任处来的,想必定是不错的。”
他又看向那男子笑道:“沈镖头还是莫要着急的好,丐帮分舵一向隐蔽之极,也不是仅以几天功夫就能找到的。”
那姓沈的镖头深叹了口气,道:“非是我想着急,只是看着期限越来越近,若是咱们再耽搁下去,恐怕会累及总镖头的安危了。”
那老者闻言也沉起了脸色,道:“这话说得也是,那人一向行踪不定,此时却如此巧合的来到这里本就透着几分奇怪,若是再过两日仍旧找不到人,说不得得动用官府手段了。”
他们此刻走在街上,正巧路过一处小巷。
即便巷中光线昏暗,但是凭这二人的眼力,自然也是能看个清楚地。
在小巷深处那里正有七八个孩子,笑闹着向一个已经瘫软在地上,满身污浊的人扔着石子碎土,口中也是正乱起八糟的嬉笑着起哄着“瞎子”、“乞丐”一类的辱骂。
姓沈的镖头走过时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回了头。
这实不能怪他的漠然,押镖行路漂泊江湖已久,人情冷漠之处,他也是早已知晓透彻清楚。
他们这些在刀口浪尖上滚过来的人自然明白,命运可悲可叹之处,是何等的冰寒冷冽。
便是管了又能如何,就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更何况这等情况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司空见惯,试问能有哪个城镇市集中没有乞丐,没有身世凄苦之人?
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来继续与那老者笑道:“这次幸亏有英老先生在,否则我们也定是要急的如那烧红了屁股的猴子,上串下跳不可了。”
这姓沈的人尚且如此无视,就更可况身在官府几十年,通彻看世间的那位老者了。
不过正当那位老者听闻姓沈之人的话后,微微一笑,想要答话时,却是脸色猛地一变,快速走向那仍旧趴在地上久久不动之人。
只因这时,他听见了那人因着那几个孩子的石头似是砸到了痛处,轻轻闷哼了一声。
那声音虽轻微之极,但是却决计逃不过老者的耳朵。
那姓沈的人见状一愣,也快速跟了过去。
他们这二人一过来,那些孩子自然也就随之一哄而散,片刻后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老者仔细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更是惊讶诧异,脸色也是沉了几分。
姓沈的人这时也发现了奇怪之处。
那人满身污迹泥水遍布,脏乱不堪,不少地方甚至沾染了触目血迹,一头长发亦是凌乱的披散在地上。
虽是被头发遮住看不清面目,但是从那星点可见处,他所穿的衣服分明是华贵之极,价值不菲。
他向前走去,想要将那人搀扶起来,试探着问道:“兄台,你无事吧?”
却是在刚刚抬起那人手臂的时候,眼前猛然窜出了一个棕黑色的事物,速度极快,若不是他目力不错,险些没看清那居然是只松鼠。
但就在这一扰神中,竟是寒光突起迎面而至,杀气庞杂。
姓沈的那人一惊,及时撤身扣腕,却是不想那人突袭的动作虽然狠厉凛然,竟只有招式毫无后续内力支持,软绵一片,极其轻易的就被他抓住了握着刀的手腕。
这一回又是让他一愣,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招式如此精妙的武功,居然软趴趴的这么容易就让他破解了。
然而那人竟是趁着这会儿功夫顺势而为,不顾自己被扭住手腕上的剧痛,欺身而上时另一只尚算自由的手已经握着一截断枝,向着他脖颈处就来了。
虽然方向偏了些许,但若被杵了一下,那也是大伤了。
正当那姓沈的男子不想伤人,只得再次后退之时,就听那老者急声道:“住手,都是自己人!”
攻击的那人闻言竟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将手中的断枝向前送着。
老者见状又急忙道:“七绝!在下英万里!还请快住手!”
听了老者这话,那人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站定不动了。
他慢慢的向着老者的方向转过头,惊讶问道:“可是白衣神耳,‘神鹰’英万里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