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祥心中极为忐忑,他虽然少不更事,可也知道安贝勒和二阿哥之间正斗得狠,夺嫡之争最是凶险。冒冒然进入了安贝勒的阵营之中,是福是祸殊难料定。但皓祥最后还是没有经得起‘出人头地’这四个字的诱惑,一个人被压抑得久了,总会产生些破釜沉舟的勇气。皓祥已经受够了在家中被雪如和皓祯欺压,被父亲漠视的日子了。好不容易,而今他得到了安贝勒的赏识,这机会也许一生就这一次。皓祥下定决心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混出个名堂来。
皓祥走进萧条凄楚的小院,就见满地的落叶还有破败的残屋。心底自嘲着,想不到吧,这里就是他自幼生活的地方,一届亲王侧福晋的居所。。。。。。不过以后不会这样了,他会有很大很大的房子,香车宝马,比哥哥还厉害,比父亲还厉害!凭他这双手,将自己的未来一点一点的打出来,给额娘更好的生活。
“怎么这么早就下学回来了?”翩翩正坐在床头做针线活,见到皓祥回来有些惊讶,现在还不到官学下学的时间。
“额娘。。。。。。以后,孩儿就不去官学了。”皓祥说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翩翩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儿子,总觉得今日的皓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皓祥几步走过去,将翩翩手中缝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旧衣裳夺了过去,扔在了一边,随后将一叠银票塞到了翩翩手中。
“额娘,穿旧了的衣服,咱们就不要了。”十四岁少年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脸上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可却也透着被生活打磨过的沧桑。
“皓祥!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翩翩大惊失色,以为皓祥是去做了什么坏事了。不去官学,又忽然间有了这么多钱,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额娘,您别着急,这些钱是安贝勒赏给儿子的。足足三百两纹银,儿子全都换成银票了。。。。。。。额娘看着需要购置些什么,就放开手脚花。安贝勒对自己人最是大方,一点零头而已,日后还会有更多。”皓祥笑着说道。
翩翩满腹疑虑,这安贝勒为什么要赏他们母子两个钱呢?
“额娘,几日前,他他拉·骥远校尉曾经来找过我,说安贝勒很赏识我,要我跟在他身边做副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经过这几天的思量,儿子已经决定了,今后跟在安贝勒身边办差。官学那边,我是不想再去了。大哥看我不顺眼,我在官学里处处受人欺辱,也学不到什么真本领,我不想再继续蹉跎岁月了。”皓祥将自己最后的决定告诉了翩翩。
“皓祥啊,你怎么能掺合到。。。。。。这件事里去了!”翩翩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现在朝堂上谁不知道安贝勒和二阿哥之间的事儿,王爷也曾经几次三番的告诫皓祯千万不要参与这些争斗。这万一站错了队,整个王府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了。
“额娘,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皓祥抬眼看着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年久失修的房顶,每逢雨天甚至还会漏水,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他是一个亲王的儿子啊!可是竟然过得连小寇子那个都不如。
“王府,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父亲,也只是一个遥远的称谓。这个家里,我只在意额娘一个人,我想让额娘过得好一些,我想出人头地。咱们,咱们不能永远都这样屈辱的活着啊!”皓祥之所以答应安贝勒,也是看好安贝勒的。而今大小金川战事在即,只要他抓住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翩翩闻言将皓祥抱在怀里哭,是她没有本事,才让皓祥吃了这么多苦。王爷有了嫡子,就根本不在意皓祥了,从皓祥出生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些年他们娘俩受尽雪如的欺压,吃不饱穿不暖,在这个府里甚至连洒扫的奴才都能随意的打骂皓祥。翩翩这个当娘的心疼自己的孩儿,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额娘,你别哭。”皓祥知道额娘的性子软,只得拍着额娘的背慢慢安慰。
“额娘放心,只要我跟在安贝勒身边,好好的学着、历练着,总有立功的一天。到时候儿子有了官职,有了爵位,就将额娘接出王府这鬼地方,咱们去过好日子。”
“那安贝勒,信得过吗?”翩翩不安的询问道,她出身低,身为回族人,至今汉话都讲不太顺溜,又是个典型的后宅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主心鼓就是儿子。
“信得过!儿子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可让他人图谋的,想来是安贝勒真心赏识儿子。”皓祥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况且他熟知满、蒙、回、汉四种语言,唯一欠缺的就是机会。只要别人肯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不会让那人失望。
“要去打仗吗?”翩翩总觉得战争这种事情离她很遥远,想不到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会去打仗。
“嗯,去金川。。。。。。他他拉校尉说,那边很快就要乱起来了,安贝勒想将我带在身边。”皓祥觉得自己肯定是开始行大运了。普通人盼都盼不来的机遇,就这么简单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第72章 乾隆十年
乾隆十年;自吴那拉嫁给弘历;十二载春秋岁月悄然掠过,这是一个轮回的数字。从侧福晋到皇后,吴那拉有过最失意的时侯,有过最得宠的时侯;也有过被弘历所厌倦、被年轻女子踩着肩膀上位的时侯。现在,吴那拉已经学会了看淡风云,学会了宠辱不惊;明白了人生最难得的就是一颗平常心。时间虽然带走了青春,但却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个财富的名字叫:成熟。
而今宫里的情景已经与弘历刚登基的时侯大有不同了,弘历今年三十五岁,他的儿子已经排到第七位了;而且都活得好好的。女儿活着的也已经有三个了,也是身体健康,从老大算起。
哲贵人富察氏所生之大阿哥永璜,皇后之养子。时年十七岁,封安贝勒。已经大婚两年,出宫建府。嫡福晋尚没有指婚,但侧福晋有两名:伊林觉罗氏舒雅,以及镶黄旗副将鄂勒德之嫡女乌拉那拉氏更根,此女子跟吴那拉的娘家是有点沾亲带故的。安贝勒为人比较低调,谦和守礼,温文尔雅。在兵部办差,极通晓人情世故,礼贤下士,人缘非常好,倒是与圣祖爷当年的八阿哥有所相似。
已故的孝厉皇后所生之二阿哥永琏,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地位尊贵。太后看得紧,这人自然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又熬过了天花,健健康康长到如今。时年十六岁,封惠贝勒。尚未大婚,亦没有出宫建府。开年的时侯,被弘历赐居景阳宫,领户部行走。自幼孝顺聪慧,在朝堂上亦是得富察家族的鼎力相助,出身背景是傲视群雄,而今在宫内已经颇有隐形太子的架式了。
纯妃苏氏所生之三阿哥永璋,时年九岁,仍在上书房读书。
嘉妃金氏所生之四阿哥永诚,时年九岁,仍在上书房读书。
愉嫔珂里叶特氏所生之五阿哥永琪,时年八岁,仍在上书房读书,养活在太后身边。
纯妃苏氏所生之六阿哥永瑢,时年两岁。
嘉妃金氏所生之七阿哥永琮,时年两岁。
儿子方面,最得弘历心意的自然是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边的永璜,还有自幼聪慧的嫡子永琏。当然,这两个儿子也是特别的出息。一个聪慧过人,一个谦和有礼。其他阿哥倒是没有特别中意的,差不多一视同仁。至于女儿方面,除了早逝的长女和次女,从三儿算起。
富察氏皇后所生之三格格,时年十四岁,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地位尊贵。封固伦和敬公主,由于太后舍不得,想多留两年,所以还没有赐婚。
祈妃钮钴禄氏所生之四格格,时年五岁,被太后恩养在了慈宁宫。架不住女儿太少,弘历虽然不大喜欢四格格的生母祈妃,但对四格格还是不错的,况且有太后坐阵,谁也不敢为难了钮钴禄家的女儿。
另有珍嫔所生之五格格,时年刚满一岁,生女后,珍嫔也升了珍妃。
而今宫里的四妃都齐全了,分别是:纯妃苏氏、嘉妃金氏、祈妃钮钴禄氏、珍妃乌雅氏。
六嫔的位置只有三人,分别是:愉嫔珂里叶特氏、令嫔魏氏、馨嫔佟佳氏。
剩下的贵人也有很多,比如从答应升到了婉贵人的陈氏,两位蒙古女子丽贵人巴颜氏和穆贵人博尔济吉特氏。以及后来进宫里的一些汉女、包衣什么的,加起来也是个贵人的大家族。至于答应、常在之类的就不论了,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年中,宫里各妃嫔、贵人们互相里是斗得热火朝天,吴那拉每天看戏真是有趣得紧。这可是真正的宫斗大戏,比电视里演的好看多了。除了吴那拉和魏宝儿以外,弘历从来没有特别宠爱哪个女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只有吴那拉和魏宝儿才对弘历的胃口。
魏宝儿整天对吴那拉出幺蛾子,让吴那拉不胜其扰。为了转移魏宝儿的注意力,吴那拉暗中拉了乌雅氏一把,让她得以怀孕,生下了五格格。之后又枕头风规劝弘历给乌雅氏升位,因为当初祈妃钮钴禄氏生了女儿之后也升位了,厚此薄彼恐怕不好,弘历被吴那拉说服了,给乌雅氏晋封了妃位。四妃位置满当当,魏宝儿终于开始着急了。贵妃是不能随便晋的,她就是再有宏图大志、再有手段,也得熬死一位妃子才能晋封。除非她能把四妃的其中一个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
魏宝儿实在太想往上爬了,因此她将目光对准了珍妃乌雅氏。四妃当中,钮钴禄氏就不必多说,自有太后罩着,谁也不敢动。金氏和苏氏两个人资历摆在那里,有子傍身,而且都头脑精明,不好对付。只有乌雅氏,虽然长得很漂亮,娘家是正黄旗又满门显赫,但可惜头脑不大好使,是个炮仗脾气,又只得一个女儿。魏宝儿为了实现她晋封妃位的理想,终于将准星从吴那拉身上转移到了珍妃乌雅氏的身上。。。。。。。。
见魏宝儿终于开始对付珍妃,吴那拉笑了。吴那拉不喜欢那套乌七八糟的手段,她就是喜欢玩弄人心,星罗漫布的撒下棋子,看着别人在她的棋盘里迂回挣扎。
永琏这日里刚从户部办差归来,回自己的景阳宫。这半途上就忽然瞥见了一个极度熟悉的人,正往景仁宫的方向去。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也不知道装得是什么?
“大哥,什么时侯到京城的?从金川回来了,也不跟弟弟我说一声。”永琏走过去,打了声招呼。脸上的笑容,言谈举止,皆带着隐形太子的骄傲。
“原来是二弟啊。”永璜这厢是笑得一脸和煦,温文尔雅,无害得紧。
“昨日刚刚回京,尚未来得及拜访二弟,实乃为兄的不是。”永璜在兵部任职,前些日子随张广泗去了一趟金川,想先看看情况再说。
“大哥说话,总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弟弟我瞧着都替你累啊。”永琏说话夹枪带棍,而今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可不就是永璜了么。
他这个哥哥,看着窝囊,实则诡诈得很。跟谁都笑眯眯的,可背后捅刀子的事儿也不少。皇阿玛甚为喜欢他,说他宽厚仁善,有尧舜之风。永琏心中是不服气的,若不是借着皇后娘娘的枕头风,这永璜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挣扎求生呢,还尧舜之风。
“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大一盒。”永琏打量着永璜手上的盒子问道。
“不过是些川贵一带的土产干果罢了,皇额娘最是喜欢这些零嘴,永璜便了些回来。”永璜对吴那拉自是不用多言,不论何时都放在心里惦记着,走到哪里都牵挂着。
“你对她倒是孝顺得很,走哪儿都忘不了她。”永琏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怕是早就已经把哲贵人抛在脑后了吧?”永琏每次见到永璜,都要拿死去的哲贵人说事儿,实在令人厌恶。
永璜闻言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容可掬。他当然不会忘记的,永璜永远都会记得,是富察家族选择牺牲他的母亲,换取永琏的母亲。额娘帮他们当牛做马了这么多年,结果一句话就被放弃了。并且在事后,富察家的人不念半点旧情的就将他忘在了脑后,弃之如鄙履。当初左右碰壁的日子,富察家还有皇阿玛、皇玛嬷、永琏等人冷漠势利的嘴脸,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生身大恩不敢或忘,养育之情亦谨记心间。皇额娘贤德,曾经在永璜危难之际出手相助。永璜孝敬皇额娘,也是人之常情。”永璜知道,永琏跟皇阿玛像得很。性子偏执,凭感情做事,任性又自私。认准的人和事那是谁都改变不了,他说什么那就得是什么,完全不看客观现实。跟他争论,哈哈,别傻了,按照皇额娘的话来讲,就是:脑残你是伤不起的。
“好一个人之常情啊,那哥哥你就‘好好’的,继续孝敬着你的‘皇额娘’吧。说不准什么时侯,这枕头风就能把你吹上那个位置,弟弟我到时候可要恭喜你了。”永琏非常不喜欢永璜,因此单独对话的时侯是从来不客气的。
不仅仅是吴那拉,更重要的是因为永璜本人。永璜在兵部任职,而今边疆不宁,西藏、回部、大小金川、缅甸。。。。。。战意连连,皇阿玛甚为倚重永璜。就连兆惠将军那等英雄人物,还有舅舅一家人都时时将永璜挂在嘴边上夸!兆惠将军说,永璜年少有为,最是善于衡量时势,揣度人心,谈笑点兵,决胜千里之外。舅舅又说永璜待人谦和有礼,对调兵遣将颇有见地,日后定有大用,又是那拉氏一脉的人,可视为心腹大患。
永琏对此一直是不屑一顾的,永璜庶子一名,靠着枕头风起家,何当如此称赞!永璜这家伙,兴许是跟恶毒皇后生活得久了,和恶毒皇后的性子像得很,特别能忍。不管你对他说什么,他都笑得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看得永琏是有气都没地方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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