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目标明确第46节:你要做什么
有首歌的名字叫“如果不能和你爱的人一起,那么珍惜眼前人”,就温暖这个角度而言,这个道理都不如在游骑兵学院显得真实。我们正在一个巡逻基地,而我正与史皮里上士一起,待在一个监听岗,或者说监视岗。他是一个大块头,六英尺多高,还浑身肌肉。我们的观察任务要求待在原地静止不动,仔细监听树林中敌军发出的声响。肚皮朝下,趴在松针和松树叶子上,冰凉的地面会吸收身体的热量,让我们浑身打冷战。由于不能移动,所以我们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种痛苦的感觉上,那就是寒冷。像磁铁一样,我和史皮里上士一点一点地彼此靠近,寻找热源。直到这样的时候我们才感到满意——他的雨衣放在地上,上面是雨衣衬里,然后是他,我在他上面,最上面是我的雨衣衬里和雨衣。我们就像是温暖舒适的三明治。就在任务岗这个位置,我在他的上面,他抱着我,我抱着他,两件雨衣把我们包裹在一起。“要是你敢告诉别人……”他威胁我。
“别担心,”我打断他:“我还不是跟你一样?”
“除了我老婆,我从来没和别人这么近过。”他说。
一群野狗就像夜晚的孤魂野鬼,不停地吠叫咆哮。我也不知道这群鬼东西离我们有多近。它们可能正在到这里来袭击我们,但是我们不管,不在乎——我们现在很暖和。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突然我们被惊醒了。
T…1线路的电话响了,然后又响。“谁来联系我们了?”我起来抓起电话,但是没有应答。就在我们班长走过来检查状况的前一秒,我刚刚从史皮里上士的身上滚下来。“很好,这里状况很好。”我们说。
“检查一下T…1线路的连接,我们刚才联系你们来着。你们要每个小时发送一次现场报告。”
我回答说:“嗯,我们这就检查线路。也许哪个地方松动了,对不起。”
当班长走开的时候,我感觉下面的泥土再次吸干了身体的热量。
第三章 目标明确第47节:无路可退
刚刚开始进入沙漠阶段训练的时候,我跟那些非空降队员一起,由大汽车拉到降落区,等待空降游骑兵到来。前一天夜里就开始下雪,汽车外面的雪已经积到九英寸。教官们已经在降落区周围点起了一堆堆篝火,以便飞行员辨认这个区域。我敢肯定,要是从空中望下来,这里就像白毯子上面一圈燃烧得红彤彤的煤。坐在大汽车里,窗户紧闭着,我们就跟爱斯基摩人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冻得说不出话来。一名教官走上车来:“你们这群家伙在汽车上干什么?都给我下来!”
大家从汽车里出来,站进呼啸的寒风里。其实让我们下车,肯定没有什么合理的原因,只不过对于教官来说,外面的世界更能让我们感受到凄惨罢了。我站在降落区想:“这些家伙没办法降落,不可能。地面的风速已经达到每小时15英里了。”我们倚着汽车,挤成一团,在原地快速跺脚,等着空降兵到来。沙漠干冷的空气钻进衣服里面,就像水流过筛子一样。即使用手捂住耳朵,也会感觉到阵阵刺痛。我们也曾要求待到火堆旁边,但得到的答复不容争辩:“不准”。
远方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我们知道,这种静止状态就快结束。尽管风速很大,但空投还是真的照样进行了。飞机隆隆地漂浮进远处的云端,像群大鸟一样扑向地面,然后就跟你能想像得到的最笨拙的鸟一样,蜂拥而至滚进雪地里。对于我们这些地勤游骑兵来说,至少不用像它们一样钻进雪里,这多少是种安慰。教官不再看管我们,让大家联系各自所在的单位。我加紧小跑,穿过降落区,好赶到我那个排的集合地点。降落区里面是刚刚着陆的战士,正在收拾捆扎降落伞。当开始移动的时候,腿上麻木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可是寒风夹杂着雪拍在脸上,打得脸生疼。接下来我们要进行一整夜的行军。
12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走了18公里,途中还不时受到敌对部队的袭击。为了生存下来,我不去想路的尽头,把精力完全集中在步子的迈进上。每一步都超乎了自己的预期,但是,我一点也没因为自己极限的推进而欢喜,我只是继续前行。最后,我们抵达了巡逻基地,搭建防御工事。周围是典型的沙漠地况,平坦而又开阔,没有任何挡风的东西。移动也好,静止也好,丝毫不能减轻狂风带来的痛苦。教官们聚集在巡逻基地中央的帐篷里。他们是暖和的,坐在里面呷着咖啡,惬意地看着色情杂志,而我们呢?我们站在外面,穿着湿乎乎的衣服,冻得要死,在原地拼命跺着脚。这时,教官们从帐篷里走出来,告诉我们去换袜子和汗衫,这样就不用那么冷了。但是,所有的学员都开始静默抗议。
没有人说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然在原地跺脚。
“执行命令。”他们坚持意见,然后返回了帐篷。
我没有因为任何人而脱下军靴,不能停止运动。我怕一停下来,就会死掉。我们都走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尽管双腿已经没有力气,但我还是拼命跺着脚。不管教官说什么,我们大家的回应都是一样:“去你的,我们才不把靴子脱掉呢,我们也不会换袜子。”
最后,巡逻队长去找教官们求情:“得考虑他们一下啊,在外面他们都快冻死了。”
几名队员被带到帐篷里面,因为他们快要患上低温症了。之后,教官们允许大家生火取暖。跳跃的火花映在眼中,感到无比舒适,就像身体对于热量的渴望一样。我离着火堆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不管我前身有多热,后背还是冰凉的,反过来也同样。我们把袜子仔细烘烤了一番,然后穿上,尽情享受着每一丝温暖。
那个晚上,我们还完成了一项任务,尽管彻夜未眠。在寒冷中,我们感到如此不适,以至都想不起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一次几分钟的小憩也好,还是压根没休息也好,我们都挺过来了。在最后那个夜晚,教官们说,已经把我们推到所需忍受的极限了。他们肯定用无线电事先通知了敌对部队,让部队撤退,因为当我们抵达目标地点的时候,那里留着搭建好的帐篷。
对我们来说,忍受痛苦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我们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在行动的每个步骤,我们都做好了承受痛苦的准备。不管我们用什么把戏,都会像狗一样被抽打,我们已经习惯了。有许多人在还没有达到目标之前,就已经放弃了,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仍然对文明的举止和舒适的感觉抱有一丝幻想,他们从精神上无法适应。而对我们来说,再多个无眠之夜又算得了什么?我们的信仰已达终极,我们的期望不会改变,只会赐予我们前进的力量。
我们钻进了帐篷,燃烧的火炉创造了一个温暖的世界。帐篷里面的雪已经融化,于是我把雨衣和雨衣衬里铺展在地上,躺在上面,脑袋枕着帆布军包,把身体盖上。我终于有了暖烘烘的感觉,我相信此刻自己正在天堂漫步。我们好多时候都在怀念家乡,可是当躺在那里的时候,我的精神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第三章 目标明确第48节:糟糕的事情(1)
佛罗里达州的生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儿。在到那里之前,我的巡逻课已经得了四个合格,只有一个不合格。我的成绩名列前茅,接下来,为了完成任务,我开始了在佛罗里达的第一次巡逻。又成功了。那么,现在已经得了五个合格和一个不合格。我已经达到了课程要求,现在就只剩时间了。
在获得成功的中间阶段,我忍受了最强烈的痛苦。尽管进驻佛罗里达的前期,我经历了一段极其虚弱的阶段,那时好几件事情同时发生,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要克服困难的欲望。我从来没有产生过放弃的念头。在游骑兵学院,我所经历的情况并不属于异常现象,但是,如果额外的伤害也掺杂进来,可就真够受的了。尽管我努力让自己保持良好的心态,但是我的思想还是高度紧张。我不能够消沉,不能够懒惰,因为游骑兵们也在奋斗,还在指望我带领他们通过训练。
我们整天都在行军,而且大部分时候还下着雨,我很疲惫。我们走进一个区域,等待暴风雨过去。这场暴风雨来势凶猛,冲着我们倾盆而至。这不是七月中旬阿拉巴马州暖洋洋的洗澡水;这是冷冰冰的雨滴。每一滴击打在我们身上,就像冰雹击打在光洁的皮肤上。尽管我们已经浑身湿透,把雨衣拿出来套在了身上,教官还是让我们坐在背包上。我不知道到底要坐多久,但是我坐在那儿想:“我记不得有哪次比这还惨了。”
有时间思考,常常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像我们这样,一旦得到允许坐下来,就会用放大镜观察一切,夸大自己的感觉和痛苦;就会注意由于疲惫而疼痛的双脚,注意击打在皮肤上冰冷的雨滴;就会想到,这种痛苦的环境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说:“冷”!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很迷惑,对自己的处境束手无策。这种感觉,就像电影放到最高潮的部分,突然停了下来,等着一个只有13岁、负责放映的男孩前来检查问题所在。
我必须调整思维,把精力集中到别的事情上。还有许多兄弟需要我的帮助。排里有几名学员——三个还是四个,或者更多——已经处在不能通过课程要求的边缘了。教官担心他们得到不合格的评分,因此不再准备让他们参加巡逻。由于这种情况,在最后的三天里,我又通过了两个加分的巡逻课。这样,在我不再参加评分之前,已经得了七个合格和一个不合格。教官安排其他学员担当较为轻松的班长职位,这样他们就能够获得“合格”的成绩,而我仍然担任排长。
这一次,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接近极限了。我的跟腱炎开始犯劲儿,大脚趾头的脚趾甲里面由于严重感染,已经肿得有一枚银币那么大,肿成葡萄绿的颜色。有几个早上,我都用针把感染的地方扎个孔儿,挤出绿色的脓水,好让脚趾头小一点儿。然后用蘸了碘酒的药签,把脓水擦掉,防止进一步感染。我的肋骨倒是好多了,但是,加入游骑兵学院前膝盖动了手术,到现在只有4个半月,现在膝盖又开始钻心的疼。
到那时为止,我已经去了两次“伤员就诊部”。一次是由于我的脚,他们把它清洗得很干净;另一次是因为我的膝盖太疼了,我不得不停下来。在整个训练过程中,我们每个人只有72小时的就诊时间,我已经快把这个时间用完了,所以我想把剩下的24小时存起来。
真不敢想像佛罗里达州当时有多冷。沙漠地区是干冷的,可是佛罗里达却是又潮又冷。许多夜晚,我们就是站立、快步行走,就这样度过一整夜。在训练阶段中期有次巡逻,我们要从一个目标地点赶往巡逻基地。我们沿着一条河流前进,走着走着,这条河流在我们前进的方向拐弯了。尽管我们能够从地图上看到,绕过这条河并不需要走多远,但是排长却让我们从河里趟过去。任何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都不会这么干的,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每个人都恨不得杀死他算了。没走多远,这条河又转了回来,我们又要重新趟一遍这条河!如果你浑身都湿淋淋的,那么最坏的事情就是让你这个时候停下来。我们刚刚趟过这条齐腰深的河,没过多久,教官就让我们走进防御带,开始睡觉。
这么糟糕的条件下,我只能往好处想。我把军靴和袜子脱下来,用夹克的衬里和湿淋淋的褪了色的夹克把双脚包裹起来,然后把它系起来,以便保存热量。我看上去一定很像一棵小树,根部已经包裹好,随时等待种植。我把我的雨衣和雨衣衬里拿出来,盖在身上,就睡过去了。那个夜晚,教官竟让我们睡了四个小时。可笑的是,那个夜晚太冷了,我们又太湿了,尽管那么疲惫,可是我们宁愿只睡上两个小时,然后继续前进,因为这样能够取暖。
我的双腿、双脚和胳膊一直都冰冷冰冷的,我根本就没有睡着。为了让自己暖和一点儿,我的身体整个儿都蜷着,与外界的严寒作着斗争。在那种鬼天气里睡觉,根本就睡不着。你就像在大海中浮浮沉沉,时而在水面上,时而在水面下。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脱掉盖在身上的雨布,伸手取军靴。哦,经过昨晚一夜,我的军靴已经变成了冰雕。任我怎么弯啊、扭啊、摔啊,都无济于事。
接着我把裹在脚上的东西除去,发现我的脚也冻起来了。虽然有各种不同的冻法儿,但是我的脚是明显被冻伤了。通常,不管我已经多么疲惫,寒冷都能把我冻醒,我会感觉到手和脚被冻得疼。但是这一次,我的脚是彻底地麻木了。另外一个大脚趾已经和那个感染的大脚趾头肿成一样大了。这个大脚趾头红彤彤的,皮肤胀得发亮。如果要停下来,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理由啊——一个绿色的脚趾头,一个红色的脚趾头,要是过圣诞节,还真是棒极了!“埃里克,红脚趾头的游骑兵。”我想:“噢,妈的。”我的脚跟还有知觉,但是脚趾头是一点儿知觉也没有了。我把里面的脓水挤出来,好让它们暖和一点儿。但是我没有时间忙活这些,因为我需要穿上袜子和军靴,继续行军。
作为游骑兵,两只脚是最为宝贵的财富,因为那是我们的交通工具。没有健康的双脚,就不能够完成课程。但是那天,就像要让我的双脚彻底坏掉一样,我们又出发去完成河上的行船任务。之后的那个夜晚,我们是在沼泽地里度过的。为了正确驾驭小船,必须骑在小船上。这使得我们的双脚不得不继续留在水里,泡上几个小时。即使是最健康的双脚,经过这番折腾,也变得麻木和皱缩了。
第三章 目标明确第49节:糟糕的事情(2)
那个夜晚,医护人员赶过来做脚部检查。这种脚部检查是一种常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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