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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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战争-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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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师和308师全力投入战斗。在战斗中首次使用了由中国训练和装备的山炮和榴弹
炮,这些重炮火力不但大量杀伤敌人,而且造成了敌人的极大恐慌。3月13日和14日,
首先攻下了兴兰高地;14日夜晚又攻克了独立山据点;班格伪军在极度恐惧中向人
民军缴械投降。与此同时,还击退了敌人一个营的援兵。高射炮击落了敌机12架。
仅仅5天的时间,第一阶段的战役目的全部达到,而且出乎意料的顺利。
    3月16日,纳瓦尔命令法军三个营空降,增援奠边府。这样,人民军夺取芒清中
心区,控制芒清机场,断绝法军空运,成了战役第二阶段的主要目标。
    “我不明白,”我紧盯着地图,思想依然停留在战役的第一阶段上,“从德·
卡斯特利对守卫奠边府的布局来看,并没有什么大错,奠边府北面的三块高地显然
是奠边府的北大门,这个大门一旦打开,他的中心分区就没有了屏障,芒清机场就
在我军炮火控制之下;德·卡斯特利为什么让越南伪军和战斗力很差的阿尔及利亚
部队去守卫北大门?而且没有组织力量反扑,战斗中仅派出一个营去作象征性的增
援,一遭阻击就立即撤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有起码的军事常识,而且奥
达尼尔和纳瓦尔在视察奠边府时,连一句提醒的话也没有说,这更叫人难以理解。”
    “这个问题在战役总结时曾经研究过,回到支队后,你还可以再和孙支队长进
行探讨,这的确是很有趣的一个问题,”黎东辉喝了口浓茶,到门口望了望外面的
狂风暴雨转回来说,一依我的想法,可能是有这样的原因:一,从总体上来说,在
遭到一连串失败后的法军指挥部,仍然是麻痹轻敌。这从中国军事顾问团的提醒上
就看得出来——首先,我们缺少炮兵,其次,我们没有攻坚的经验,这就是敌人麻
痹的原因。敌人的愚蠢之处,就是不懂得我们这两方面已经得到改善和加强;
    “第二个原因,是法军战略战术异常陈旧,它没法跟中国革命的战略战术相比。
譬如奠边府的防守,德·卡斯特利把重点放在死守中央据点上,他忽略了外围据点
不存在了,中央据点也难守住。……”
    “他不懂得唇亡齿寒,”我附和了一句而后推测说,“你看,他在心理因素上
有没有这样一种迷误,那就是他一心想把奠边府变成东南亚的凡尔登?把中心区当
成肉磨子?……”
    “这是你对心理因素的一种探索,”黎东辉说,“我不否认他有这种心理状态,
但他根本问题还是战略战术的低能。如果说他想把奠边府变成肉磨子,他就应该坚
决守住北分区那三块高地,在高地的争夺上消耗我们。我攻他守,我们的代价自然
就大。……如果我们放弃北分区的争夺,直接攻击中心区,那么北分区的敌人就会
夹击我们,使我们陷入腹背受敌,德·卡斯特利那样轻易地放弃北分区三块高地,
肯定是个大错误,甚至是个常识性的错误。”
    “那么法军占领奠边府,是不是也是一种失误?”
    “这很可能,法军没有必要在这里修筑一个孤立的要塞,它会使法军付出巨大
的消耗。奠边府虽然是战略要地,但在法军从总体态势上应该看到,占领奠边府,
对改变整个形势已经起不了大的作用,枉自分散了力量。……”
    黎东辉从战术思想分析重又回到战役第二阶段上来。
    第二阶段是从3月30日夜晚开始的,指挥部集中了308、312、316三个师和全部
炮火,对敌前沿进行狂烈的轰击。最初的战斗比较顺利,很快就突破了法军前沿,
进入纵深之后就非常困难,人民军的下级指挥员,对攻坚还没有足够的经验,以致
连连受挫,伤亡很大,苦战一周,总算控制了奠边府东面的大部分高地,对芒清中
心分区之敌,形成了居高临下之势。
    战斗最为惨烈的是A1高地,这是全局的要点。这块高地非常难攻。当时我们团
不在A1高地,而是在C2高地上,几乎天天进行肉搏,有的连、营伤亡过半。当时,
大家的注意力还是放在A1高地上。因为这块高地在日本人占领时期就修有钢筋水泥
的暗堡,非常坚固。
    越南人民军在3月31日上午,曾一度攻上A1高地,德·卡斯特利急了,集中了1
2辆坦克进行反扑;纳瓦尔急调老挝境内的14架轰炸机轰击人民军后方。A1阵地的确
成了风磨,双方都在拚死争夺,得而复失,阵地前躺满双方士兵的尸体。我军发挥
夜战的特长,几度占领高地表面,法军则用空军投掷照明弹,法军坦克在明亮如昼
的亮光下,把人民军反击下去。
    就是在A1阵地反复争夺时,美国和法国作出了截然相反的反应:那时华盛顿曾
有一个秘而不宣的计划——“兀鹰行动”,想用三颗战术原子弹摧毁越盟阵地,消
灭指挥所,以拯救被围法军。……而法国的《费加罗报》却用“他们完蛋了!”为
题,发表了反对把战争继续下去的文章。
    奠边府的局面自然是处于混乱状态。西方记者是这样记述当时的战斗的:
        越盟的炮火已经使芒清简易机场失去了作用,飞机既不能降落也不能
    起飞,尽管还没有绝望,遍地伤兵却无法运出。最严重的伤员本来在空军
    女护士纳维也芙·德·加亚尔护送下,想乘医疗救护飞机离开,但飞机被
    炮火击中起火而未走成。当时法军地下医院只有40个床位,他们只能用坑
    道代替,此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女护士一直没有离开挤满坑道的伤员。
        当时,在A1阵地指挥的比亚尔少校曾对记者作过这样的描述:
        我们和越盟短兵相接,双方士兵都同样顽强,经过整整一天的搏杀,
    我们终于重新夺回了A1高地,我的士兵修筑被打塌的堑壕时,不得不先拖
    出成堆的尸体。A1高地全被尸体覆盖着,血腥味使我呕吐不止!死者被埋
    在任何可以掩埋的地方,从4月份起,已经无处可埋,只能堆积在一旁,仅
    在A1高地上,双方各自死了2000人!
        有一天,我去地下医院探视我营的伤兵,那不是医院,而是一派黑暗
    的墓道,湿冷之气浸入肌肤,脚下是带血的粘泥,郁结不散的血腥直钻我
    的肺叶,窒门得令人昏晕欲倾。电石灯光像幽幽磷火,使我产生一种在劫
    难逃的危机感,我那素称豪勇无比的性格,此刻猝然产生了难以遏止的怯
    惧和惶悚,伤员的。惨叫与呻吟,针芒般刺痛我的神经,我宁愿去听那搏
    杀的咆哮和炮火的轰鸣。
        我看到我的士兵的伤口里有肥壮的白蛆爬动,愤怒地喊来了那位令人
    尊敬的女护士!我面对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质问她为什么不给我的士兵
    把伤口洗净。我沉脸冷诮说:“热纳维也芙小姐,这似乎不是人人称道的
    奠边府天使所为!”
        “你错了,少校先生,第一,我不是什么天使,那是美国记者们的发
    明,我是一位空军女护士,我的祖先在520年前曾跟随圣女贞德保卫过奥尔
    良城,而我像你一样,也在保卫奠边府;第二,我们的伤员已经无药可医,
    只能让蛆虫吞噬伤口的腐烂物以防止坏疽!”
        “谢谢你的解释!”我诚挚地抱歉说,“原谅我的无知和无礼。热纳
    维也芙小姐,我不称你天使,也许你比天使更伟大,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
    呆上一天,没有勇气和坚忍是做不到的!”
        “那还是夸奖你的士兵吧,他们在这样的危难中,都表现出了集体的
    骑士风范。不过少校先生,现在得请你出去,又有一批危险的伤员就要来
    了!”
        “可是,这里还有地方安置重伤员吗?”我看了看黑色的墓道,诧异
    地说,“这里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只能把比较轻的手脚能动的伤员搬到露天的堑壕里去,在那里,
    他们也许还能参加战斗!”
        “热纳维也芙小姐!我不想恭维你,但我要说,在你天使般的体态里
    有一颗战士的灵魂!你能让我抱吻你一下吗?你知道,我没有半点亵渎你
    的意思!”
        “比亚尔少校,你的士兵们也曾向我说起过你的故事,所以我也对你
    表示尊重!”
        “我绝不知道我还有让你尊敬的故事!”
        但我想起来了,她指的是这样一回事:那是奠边府尚未开战之时,我
    带领我的空降营回到河内,因为我的士兵服役期已经满了,理应离开印度
    支那回法国去,士兵们当然归心似箭,都在匆忙地整理行装。这天是3月1
    5日,纳瓦尔司令召见了我,他用不可更改的口吻说:“比亚尔少校,非常
    抱歉,奠边府的战斗打响了,兴兰高地和独立山高地已经丢失,你必须再
    带你的营返回奠边府去!”
        “将军,我准备随时执行你的命令,可是,我的士兵服役期满了,让
    他们回国吧,我可以带另外一个营去!”
        “绝对不行!”纳瓦尔将军森冷严苛地吼道,“你的士兵是训练有素
    的,为了祖国的荣誉,他们必须同你一起重回奠边府!……”
        我的士兵毫无怨言,3月16日,我们与两个兄弟营同时降落在炮弹呼啸
    的芒清机场上!
        这时,我和女护士四目相对,她说:
        “比亚尔少校,我真不知道你该不该带你的士兵重回奠边府来!”
        “热纳维也美小姐,我重回奠边府来也许是上帝的意旨,第一次来,
    只差一天,我就回国了,忽然接到命令来占领这里;第二次返回也是只差
    一天,忽然又接到命令来保卫这里。……不过,不管是否应该回来,我都
    毫无遗憾,因为我在这里跟你相识!”
        热纳维也芙小姐那双莹亮的略显忧凄的眼睛里噙着泪花,猛然投到我
    的怀中,我们两人都激动得簌簌发抖,一时间,我觉得这阴暗的坑道变成
    了天堂,给我身心带来一种新鲜的感受。直到今天,过了许多年后,我还
    依稀里记得那白衣护士的面容,就像隐现在白色云雾里的一位天使的幻影。 
         第十九章
                        (一)奠边府之行(再续)
    临近中午,雨过云开,黎东辉显得有些困倦,正好县主席请我们去吃酒,我婉
言谢绝后,黎东辉独自去了,他们需要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叙旧,我们相约晚上再
谈。
    下午,张科长去高炮团找几个同乡闲聊,我则翻开孙洪林的回忆录初稿,在有
了实感之后,重新再看,感受就大不相同。这里用得上毛主席的一段语录:
        我们的实践证明:感觉到了的东西,我们不能立刻理解它,只有理解
    了的东西才能更深刻地感觉它。感觉只解决现象问题,理论才解决本质问
    题。这些问题的解决,一点也不能离开实践。
    孙洪林的回忆比较干巴,概括力却很强,他写道:
    战役第二阶段,在攻击A1、C1据点过程中,法军拚死命反扑,战斗处在胶着状
态,双方伤亡都很严重。中央军委根据军事顾问团的战情报告,从赴朝的人民志愿
军中紧急选调工兵专家奔赴奠边府前线,帮助越南人民军进行坑道作业,按照中国
的攻坚作战经验,挖掘暗壕通向A1据点的坑道,准备用炸药,把法军的永久性工事
连同士兵一同炸毁。这是减少伤亡的最佳方法。
    军事顾问团根据中央军委的六项指示,结合战场实际情况,进行战斗总结,改
进作战指挥;对伤亡大的部队补充兵员;改造已占领阵地,修通各部队之间的交通
壕;开展冷枪冷炮的狙击活动;展开宣传攻势,主要是瓦解法军的外籍士兵。时有
伪军和黑人士兵投降。
    到4月下旬,我军已攻占了半个机场,并将敌人集团据点分割开来,敌人空投困
难,许多物资落在人民军阵地上。
    如果遇到连日暴雨,阵地一片泥泞,壕沟均成泽国,法军又怕我狙击手冷枪射
杀,整天蹲在潮湿的地下室里,伤员无法运走,也无医院可容,真是苦不堪言。
    美国为了挽救法军的危局,紧急援助法军100架战斗轰炸机,50架运输机和配有
飞行员的C—119型运输机,这等于给法军打了一针强心剂,河内法军便利用战斗轰
炸机对人民军的阵地、交通和后勤运输狂轰滥炸,造成了人民军的严重困难。
    部队伤亡很大,长期露营,体力消耗过多,病员剧增。许多中下级干部的右倾
情绪渐渐抬头。我和黎东辉都深入堑壕,鼓励士兵们咬紧牙关,这是一场双方较劲
的拔河,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我们困难,敌人比我们更困难。……
    从后来的西方报刊,可以看到记者们比较客观地描绘了当时双方的某些情景:
        4月间的残酷流血,使双方都难忍受,双方伤员奇多。据说,越盟这支
    减少到大约只有4万人的队伍里只有几个医生,武元甲被迫停止了攻击。他
    们用中国抗战时期地道战的办法改变了原来的攻击战术,组织了数万部队和
    民工向奠边府的核心工事挖掘,日夜苦干,据说已经挖了数百公里长的战壕
    网。法国空军从上空可以看出这些深沟,快速地向前延伸。河内的纳瓦尔司
    令部电询德‘卡斯特利上校,要不要给他们空投一批声音探测器,得到的回
    答是:“我们已经听得见他们挖沟的声音。最好是多投些炸弹!”
        法军依然顽强地固守着几处低山:比亚尔少校用非常奇特的数字来描述
    战斗的激烈进程:“我们营800人,从第一次机降开始就变成了700人;然后
    是600人、400人、300人、180人。我想,最后能剩下80人,我就要感激上帝
    的怜悯了!”
    全世界的各大报刊都以头条新闻报导奠边府的消息,好像在报导两个世界的最
后决战。
    美国的《时代》杂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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