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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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一个-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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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没有驳接、叠印的痕迹。那警官问我:“你替他担保么?”
    我点头道:“自然。”
    “那就请你一起到警局去。”
    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谁叫我因一时的好奇,认识了卜连昌这样一个“多出来的人”

    我和卜连昌一起到了警局,一小时后才离开。卜连昌的脸色,变得更苍白。我望著
他。他缓缓地道:“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我道:“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我想,总该有甚么人认识你的,我替你想想办法!

    我想出来的办法是,将卜连昌的放大照片,登在全市各大报纸的第一版上,希望认
识他的人,立即来和我联络。
    我的第二个办法则是,委托小郭,去调查那个在南美死去的卜连昌的一切。
    而我将卜连昌,暂时安置在我的进出口公司中,做一份他可以胜任的工作。
    卜连昌的照片,在报上一连登了七天。
    七天之后,几乎卜连昌一走在街上,就有人认识他就是那个在报上刊登“谁认识我
”的照片的怪人了,但是,卜连昌在世上,根本一个熟人也没有,因为七天来,没有人
和我联络。
    第七天,小郭的调查报告也送来了,那个卜连昌,是一个海员,今年三十岁,他的
职位是三副,一直走远洋航线,是在哥伦比亚和当地的流氓打架,被小刀子刺死的。遗
有一妻,一子,一女。
    小郭的调查报告,做得很详细,除了那个卜连昌的照片之外,还有他的遗属的照片

    照片上的那女人,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都不陌生,都见过他们。
    当我看完了小郭送来的调查报告之后,不禁发了半晌呆。
    因为我根本无法想像那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世上,的确有一个卜连昌,但是那个卜连昌却已经死了,有极其确凿的证据,是不
可否认的事实。
    可是,另外有一个人,却又自认为卜连昌,他知道那个已死的卜连昌家中的一切事
,但是另一方面,他的生活背景,又和那个卜连昌绝不相同。
    而更令人迷惑难解的事,现在的这个卜连昌,在他出现之前,根本没有人认识他,
而他的出现方法,也是奇特之极,他是在吉祥号货轮出事之后,被人从海上,和其他的
船员,一起救起来的。
    撇开所有的一切不可思议的事不说,单说他是如何会在海面上瓢流的,这一点,已
是不可思议之极的事了!
    直到现在为止,这个卜连昌,还提不出任何证据(除了他自己所说之外),可以证
明他在海面遇救之前,曾在这世界上出现过!
    他所认识的人,人家全都不认识他,他说曾和大家合拍过照片,但是,当那照片取
出来之后,照片上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有。
    我呆了好久,不禁苦笑了起来。
    那时,我正在我那家进出口公司的办公室中,我呆了片刻,才按下了对讲机的掣,
通知我的女秘书,道:“请卜连昌来见我。”
    我听得女秘书立时道:“怪人,董事长请你进去。”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我将卜连昌安插在我的公司之中任职,公司中所有的同事,在
第二天起,就开始叫他“怪人”,一直叫到现在,“怪人”几乎已代替了他原来的名字
了。
    那自然是怪不得公司的同事的,因为卜连昌的确是怪人,他实在太怪了,他是一个
突如其来,多出来的人,这世上本来没有他,而他突然来了!
第三部:电脑专业熟练无比
    本来,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世上本没有这个人,但忽然来了,可是,每一个人,
来到这世上,都是婴儿,只有卜连昌,似乎一来到世上,便是成人,他有他的记忆,有
他的生活,但是,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是多出来的一个人!
    我等了极短的时间,便传来了敲门声,我道:“请进来。”
    卜连昌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我向我面前的一张椅子,指了一指:“请坐。”
    然后,在他坐下之后,我将那份调查报告,交给他看:“你先看看这个!”
    自从我认识卜连昌以来,他的脸色,就是那么苍白,当他接过那份报告书的时候,
我看到他的手指,在神经质地发著抖。
    但是,他却没有说甚么,接过了报告书,仔细地看看,一面看,一面手指抖得更厉
害。
    他化了十分钟的时间,看完了那份报告。
    在那十分钟之内,我留心观察他脸上的神情。
    我虽然已可以肯定,卜连昌所说的一切,决不是他为了达到任何目的而说的谎,但
是,那份报告书,却等于是一个判决书,判决他根本以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世上是根
本没有他这一个人的。
    我想知道他在明白这一点之后,有甚么反应,是以我留心著他的神情。
    他在初看的时候,现出了一种极其憎恶的样子来,他的脸色也格外苍白。而当他看
到了一半时,他那种哀切的神情,更显著了,他的口唇哆嗦著,可是他却又未曾发出任
何的声音来。
    卜连昌看完了那份报告,他将之放了下来,呆了极短的时间,然后用双手掩住了脸

    他的身子仍然在发著抖。
    过了好一会,他依然掩著脸,讲了一句任何人都会同情他的话:“那么……我是甚
么人呢?”
    我苦笑了一下:“这要问你,你难道一点也想不起你是甚么人?”
    他慢慢地放了手,失神落魄地望定了我。
    他道:“我不知道,我只知我自己是卜连昌,但是看来,我不是……卜连昌,我是
甚么人,为甚么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是从哪里来的?”
    我望了他一会,才道:“你似乎还未曾将吉祥号遇险经过,详细告诉过我。”
    我是想进一步知道,他突然来到世上的情形,是以才又和他提起旧事来的。
    他双手按在桌上:“我可以详详细细和你讲述这一切经过。”
    接著,他便讲了起来。
    他讲得十分详细,讲到如何船在巨浪中摇晃,如何大家惊惶地在甲板上奔来奔去,
如何船长下令弃船,他和几个人一起挤进了救生艇。
    他不但叙述著当时的情形,而且还详细地讲述著当时每一个人的反应,和他在救生
艇中,跌进海内,被救起来之后的情形。
    我仔细听著,他的叙述,是无懈可击的,从他的叙述中,可以绝对证明他是吉祥号
轮中的一员,因为若不是一个身历其境的人,决不能将一件事,讲得如此详细,如此生
动!
    他讲完之后,才叹了一声:“事情就是那样,当我被救起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变
得不认识我了,甚至未曾听见过我的名字。”
    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现在,你只好仍然在我的公司中服务,慢慢再说。”
    卜连昌站了起来,他忽然讲了一句令我吃惊的话:“我还是死了的好!”
    我将手按在他的肩头上:“千万别那么想,你的遭遇我十分同情,而你现在,也可
以生活下去,你的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卜连昌发出了一连串苦涩笑声来,他握住了我的手:“谢谢你,卫先生,我想,如
果不是遇到你的话,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退出了我的办公室,我又想了片刻,才决定应该怎样做。
    我和小郭联络,请他派最能干的人,跟踪卜连昌。同时,我又和在南美死的那个卜
连昌的熟人接触,了解那个卜连昌的一切。
    因为我深信在两个卜连昌之间,一定有著一种极其微妙的联系的。
    经过了半个月之久,我得到结果如下:
    先说那个死在南美洲的卜连昌,他有很多朋友,几乎全是海员,那些人都说,卜连
昌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动不动就喜欢出手打人,而且,根本没有念过甚么书,是一
个粗人。
    但是现在的这个卜连昌,却十分温文,而且,虽然未受过良好的教育,他的航海知
识也极丰富,他说是在航海学校毕业的,他的知识,足资证明他是一个合格的三副,而
绝不是一个粗人。
    两个卜连昌是截然不同的,相同的只有一点,就是现在这个卜连昌,认为死在南美
洲的那个卜连昌的遗孀和子女,是他的妻子和子女。
    小郭侦探事务所的私家侦探,跟踪卜连昌的结果是,卜连昌几乎没有任何娱乐,他
一离开公司,就在那大厦附近徘徊著。
    他曾好几次,买了很多玩具、食品,给在大厦门口玩耍的阿牛和阿珠。
    他也曾几次,当那个叫“彩珍”的女人出街时,上去和她讲话,直到那女人尖声叫
了起来,他才急急忙忙地逃走,那大厦附近的人,几乎都已认识了他,也都称呼他为“
神经佬”。
    卜连昌的生活,极其单调,他做著他不称职的工作,一有空,就希望他的“妻子”
、“子女”,能够认识他,那似乎并没有再可注意之处了。
    我的心中,那个谜虽然仍未曾解开,但是对于这件事,我也渐渐淡忘了。
    我有我自己的事,实在很忙,我和卜连昌大约已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那天上午
,我正准备整装出门,去赴一个朋友的约会,电话突然响了。
    白素拿起电话来,听了一听,就叫我道:“是你的电话,公司经理打来的。”
    公司的经理,是我的父执,整间公司的业务,全是由他负责的,我只不过挂一个名
而已,如果靠我来支持业务,像我那样,经常一个月不到办公室去,公司的业务,怎能
蒸蒸日上?
    所以,公司既然有电话来找我,那一定有重要的事,我是非听不可的。
    我忙来到了电话前,自白素的手中,接过电话听筒来,道:“甚么事?”
    经理说:“我们订购的那副电脑,今天已装置好了。”
    听到是那样的小事,我不禁笑了起来:“就是这件事么?”
    “不,还有,我们早些时候,曾登报聘请过电脑管理员,有两个人来应徵,索取的
薪水奇高!”
    我道:“那也没有办法啊,电脑管理员是一门需要极其高深学问的人才能担任的职
业,薪水高一点,也是应该的。”
    经理略停了一停:“但是,我想我们不必外求了,就在我们公司中,有职员懂得操
纵电脑,而且,操纵得十分熟练!”
    我怔了一怔:“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装置电脑的德国工程师,称赞他是他们所见过的第一流的电脑技术员。
愿意请他到德国总公司去!”
    我大感兴趣:“是么?原来我们公司中有那样的人才在,他是谁?”
    “他就是那个怪人,卜连昌。”
    我又呆了一呆:“不会吧,他怎么会操纵电脑?他……可能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
见过电脑,而我们订购的那副,还是最新型的。”
    “是啊,装置电脑的工程师,也频频说奇怪,他说想不到我们公司有那样的人才,
既然他可以称职,我想就录用他好了。”
    我道:“这倒不成问题,但是我想见见他,我立即就到公司来。”
    在那一刹间,我完全忘记了那个朋友的约会了,卜连昌竟会操纵电脑,这实在不可
思议之极了!
    就算照他所说,他是一艘船上的三副,那么,那一艘船上的三副,是受过新型电脑
的操纵训练的?
    卜连昌本来就是一个怪得不可思议的怪人,现在,他那种怪异的色彩,似乎又增加
了几分。
    我不断地在想著这个问题,以致在驾车到公司去的时候,好几次几乎撞到了行人路
上去,当我急急走进公司时,经理迎了上来。
    我第一句话就问道:“卜连昌在哪里?”
    经理道:“他在电脑控制室中,那工程师也在,他仍然在不断推许著卜连昌。”
    我忙和他一起走进电脑控制室,这间控制室,是为了装置电脑,而特别划出来的。
我一走进去,就看到房间的三面墙壁之前,全是闪闪的灯光。
    卜连昌坐在控制台前,手指熟练地在许多键上敲动著,同时注视著仪表。
    在他身后,站著一个身形高大的德国人。
    那德国人我是认得的,他是电脑制造厂的代表工程师,来负责替电脑的买家,安装
电脑。我曾请他吃过饭,也曾托他代我找一个电脑管理员。
    他一看到了我,便转过身来,指著卜连昌道:“卫先生,他是第一流的电脑技师,
如果你肯答应的话,我想代表我的工厂,请他回去服务。”
    卜连昌也看到我了,他停下手,站起身来,在他的脸上,仍然是那种孤苦无依的神
情。
    我吸了一口气,先叫了他一声。
    卜连昌答应著,然后我又问他:“卜连昌,你是如何懂得操纵电脑的?”
    卜连昌眨著眼,像是不明白我的问题是甚么意思一样,他也不出声。
    我陡地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在大声呼喝了,因为在那刹间,我有被骗的感觉。我那
样照顾著卜连昌,可是他却一定向我隐瞒了重大的事实,要不然,他何以会操纵新型的
电脑?
    我大声呼喝道:“我在问你,你听到没有?你是如何会操纵那电脑的?”
    卜连昌吓了一跳,他忙摇著手:“卫先生,你别生气,这没有甚么奇怪,我本来就
会的,这种简单的操作,我本来就会的啊!”
    我大喝:“你在胡说些甚么!”
    卜连昌哭丧著脸:“我没有胡说,卫先生,我……我可以反问你一个问题么?”
    我冲到了他的面前:“你说!”
    或许我的神态,十分凶恶,是以卜连昌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和我的大声呼喝比较起
来,他的声音,更是低得可怜,他双唇发著抖,道:“二加二等于多少?”
    我只觉得怒气往上冲,喝道:“等于四,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
    他对于我的辱骂,显然感到极其伤心,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地苍白。
    但是他还是问了下去:“卫先生,你是在甚么时候,懂得二加二等于四的?”
    我不禁呆了一呆,我是在甚么时候懂得二加二等于四的?这实在是一个极其可笑的
问题,但却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
    用这个问题去问任何一个人,任何人都不容易回答,因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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