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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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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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沉浸在那种狐狸在穿过森林后的舞曲之后,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秘密告诉给了欧丽丽,欧丽丽因此睁大了双眼说:“你知道吗,这是一个阴谋。”然而,狐狸舞却出奇成功,因为她表现了一只狐狸在自然界中生存挣扎的原生状态。欧丽丽从钢琴师的怀抱中撤离出来,前去寻找音乐家时,也正是音乐家和杜小娟巡回演出的时刻。 
  杜小娟始终感觉到一只白天鹅环绕着天空飞翔着。她突然感觉到那只白天鹅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然后,门开了,欧丽丽走到音乐家身边突然对他说:“我是那个你容易抛弃的女人吗?你不是说过等到我们演出完白天鹅以后就结婚吗?”很显然,所有女人容易陷进去的那种窄小的陷阱,欧丽丽也很容易陷进去。 
  嫉妒使每一个聪明的女人和男人都会由此变得愚蠢起来。欧丽丽越是纠缠不休,音乐家越是感觉到了厌倦:“你竟然跟着我,你不是已经跟那个钢琴师好上了吗?”欧丽丽仰起头来绝望地说:“这是阴谋,这就是阴谋。” 
  之前,杜小娟用尽了心机,把音乐家带到了酒巴钢琴师的住宅楼下面,她知道那幢住宅楼,是因为有那么一次,钢琴师想把她带到家里去,后来被她拒绝了。她似乎已经像那头在旷野中穿巡挣扎的狐狸一样意识到钢琴师的意图:只是在这个世界里,男人跟动动物不一样。男人会由此温情脉脉吮吸你,直到把你的体味和气息吮吸到男人的身体之中去,直到你变成男人的另一半。 
  她不想被吮吸,因为她是一块冰雪,不可能轻易地被男人溶化。 
  站在住宅楼下面的那个晚上,也恰好是酒巴钢琴师把欧丽丽带回家的时刻,他们大约是年轻的缘故,而疯狂地互相搂抱着,或者是被酒精所包围着。音乐家看见了这一切,突然转身对杜小娟说:“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一切?”音乐家责问她说:“够了!这一切已经足够了!”“不,如果我摊牌,我如果彻底地摊牌,你就会知道我多么在乎你……”杜小娟突然变得越来越愚蠢,她想,已经到时候了,到摊牌的时候了,她潮湿的手突然伸及到了出租屋中,她突然绝望地说:“没有人像我一样想得到你,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她吐露了一切,展现出来了她跟音乐家、欧丽丽的一切行踪轨迹,她展现出来了出租屋中的缝隙及她的窥视欲。音乐家摆了摆手说:“够了,够了,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可耻的女人吗?够了,够了。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喝干了杯子里的半杯红酒,她之所以愚蠢是因为酒精,她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 
  女人因为男人而变得酩酊大醉以后,吐露了秘密,这些秘密曾被她压在箱子里,压在暗礁底处,压在永不翻身的地下,压在舞裙和交叉的三角地带上,她为什么要吐露出真情,她为什么被男人赋予了那个词:可耻的女人。 
  她可耻吗?她突然之间再也寻找不到力量,她在坍塌,男人离开了酒巴!男人在酒巴把她抛弃了,她酩酊着回到家,她就这样酩酊着,过了很长时间还在酩酊着,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出现在歌舞戏院,没有出现在舞台上,她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突然在公众的面前消失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的那种话:可耻的女人……够了,她触到了酒杯,有很长时间,她的身体、镜像、幻觉、神经、肌肤、睡眠、饮食都仿佛已经彻底地浸泡在酒精中。直到有那么一天,她大声地要私下指控那个男人,自语道:“音乐家让我丧失了舞台,是音乐家让我失去了舞台,这件事不可能如此了结,音乐家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在沉滞了很长时间以后,她宛如在洞穴深处度过了冬眠期,在这段时间里,她以生病为理由,彻底地隐居,她以此为理由,从不露面。在那段时间里,她经常独饮半杯红酒,音乐家的那句话笼罩着她,使她的身心萎靡如僵尸。 
  而当她有一天到市中心去买一件冬衣时,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间突然看见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这块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的广告牌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因为她差一点就由此卷到了一辆轿车的轮子下。轿车猛然在刹车,司机探出头来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神经病?”然后,司机驱车离开了,在那个时刻,她仇恨地仰起头来,已经有一年时间了,在这一年时间里,她试图遗忘掉生活的本身,然而,生活却在变化着。   
  《嫌疑人》第三十六章(2)   
  欧丽丽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飘动在广告牌上,在本周末,欧丽丽将上台演出她的新舞蹈。如果杜小娟已经变得像一团僵尸一样冰冷的话,欧丽丽却依然以火焰燃烧的方式占据着舞台,而且在广告牌上还写着音乐伴奏人的名字,他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用一句话就使她坍塌的男人,他现在又重新回到了欧丽丽的身边,他们又一次合作出了新舞蹈。 
  这是一块刺眼的广告牌,也是一块差一点让她送命的广告牌。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长出长臂,用泥、用污垢去把广告牌重新涂鸦一遍,然而,那样的话,她会变得更愚蠢。首先,她要弄清楚欧丽丽的现状。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酒巴钢琴师,她一出现,钢琴师就认出了她,并说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大约已经有一年没有在舞台上看见她跳舞了。她问他没有没看见欧丽丽的公演广告牌了。男人说,他在期待着看这场舞蹈,因为尽管欧丽丽已经离开了他,然而,欧丽丽依然是他认识的最为动人心弦的女人之一。 
  她告诉他,欧丽丽回到那个男人的怀抱,钢琴师说:“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欧丽丽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你不嫉妒吗?”她问钢琴师。钢琴师笑了,沉默着,她悻悻地离开了,想借助于钢琴师复仇的愿望已经碰壁,因为钢琴师是这样一种男人:他爱女人,他爱许多毫不雷同的女人,并乐此不疲地跟女人发生故事。喜欢跟女人发生各种不同的故事,他追求的就是这种过程,女人离开以后,他的眼睛里会闪现出一种忧伤的情绪,然而,他寻找不到仇恨。 
  像钢琴师这样的男人永远无法利用,因为他们像音符一样温柔。她只有回到歌舞剧院去,为此,她修补好了酩酊大醉以后的一道伤疤,那是她独自饮酒后不小心碰到门上,而留下的一道伤疤,她请美容师帮忙消除了那道伤疤,在那一刻,她想消除所有留下的痕迹回到歌舞剧院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当她出现在歌舞剧院时,竟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悲哀地想退出大门,返回那个属于她自我的世界中去。然而,一个人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回过头去,他竟然是音乐家,他们对视着,音乐家说:“你回来了。”他点了点头。音乐家刚想说什么,欧丽丽就过来了。   
  《嫌疑人》第三十七章(1)   
  欧丽丽走过来挽住了音乐家的手臂,她在显示什么呢?她要面对杜小娟显示什么呢?欧丽丽把音乐家的手臂挽得很紧。由此,杜小娟看到了那种亲密,这种亲密的关系在她和音乐家之间曾经发生过,然而倏忽之间又消失了。欧丽丽什么也不说,她是缄默的,她高傲地、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她感觉到音乐家看她的那一眼是仁慈的,仿佛在同情和怜悯她。 
  她感觉到已经被逼到一座悬崖边,如果她失控的话,就会从悬崖上掉下去。而且她想掉下去,然而,总是有一种东西抓住了她,她不断地想回过头去,她不断地回到从前的地方去;她于是就不断地继续回头,她才回到了她曾经练功的那座舞台上时,那舞台上已经有新人在练功。所谓新人就是那些刚从舞蹈学校毕业的女孩子们,她们束着高高的马尾,她们青春的四肢毫不拘谨地舞动着。 
  到哪里去寻找她的舞台呢? 
  她又启开了一瓶葡萄酒,如果眼前有一座悬崖的话,她确实就掉下去了。然而,阻止人往悬崖掉下去的是欲望。她的欲望被酒精烧着,她突然对自己说到欧丽丽的演出的舞台上去,她要怀抱着一束鲜花献给欧丽丽。 
  当酒精在她体内突然燃烧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种独特的计谋。因为这样的话,舞台下面的所有的镜头都会在刹那间对准了她的存在。因为让别人看到她的存在是这个计谋中的主题。其次她想让音乐家看到她,看到被她所摧毁过的女人,她是如此高尚地,如此美好地怀抱一束鲜花,前来面对这个世界,她并不可耻。 
  由此,她被这个计谋,一个从地窖中冰冷升起的场景、温柔地释放着。她似乎由此看到了希望,她要让所有的观众通过镜头看到她的存在,她要让所有观众知道她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预订好了一束上好的百合,这是花冠中的花冠。她就要从她的地窖和窟窿中上来了,她像是什么,像是一只干枯的、迫切地等待着蓄满了身体的容器,她太寂寞了,她太孤单了。 
  她期待一个这样的季节已经很长时间了,欧丽丽这一次跳的是白鹤舞,她总是与天鹅啊白鹤啊有缘,她着一身雪白,轻盈的舞姿迅速地迎来了掌声,就在这此起彼伏的掌声中,杜小娟的眼睛突然变得潮湿起来——她在谢幕的掌声中突然站起来,怀抱着鲜花,步步逼步了她的敌人,在她的灵魂的世界里,欧丽丽就是她的对手和敌人。 
  然而,她懂得接近这个敌人,就是开始接近了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把她忽视了,抛弃了,遗忘了。世界之所以忽视她,是因为她仰起后颈、竖起领口,仿佛舞蹈中的那只狐狸回到了自己的洞穴,她再也没有勇气走出洞穴前去冒险了;世界之所以把她抛弃,是因为她在之前已经把世界由此抛弃了,她那结成沉滞体的重量,覆盖在她体内,那个“无耻”的字眼使她在羞怒之中隐蔽着失去的世界;而她之所以被世界所遗忘,是因为她失去了她舞台,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在场,意味着她服从了身体和旋律中的节奏。意味着她依附着一堵结实的、绝不坍塌的墙壁而寻找到了支撑点。 
  她走近了她的敌人,然而,她却需要佯装祝贺的微笑,而从她脸上勉强地、终于挤出来的微笑终于感动了在场的观众,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了起来。她的身体由此渴望着:她是那只狐狸,她终于从潮湿的、黝黑的洞穴中往外探出了头。她确实有狐狸的那种勃起的野心,她就要从洞穴中跳出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挡她了, 
  她确实变成了狐狸舞中展现的那只狐狸。于是,她纵身跳到属于她要越过荒漠和干枯的草棵,她要穿越到绿色荡漾的原始森林中去。她自己的舞台上,就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被一束粉红色的百合花所衬托着。世界由此被感动了,世界开始伸出手臂接纳了她。欧丽丽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说明欧丽丽也被感动了。站在一旁谢幕的音乐家也被感动了。她的脚再也不用沿着那些毫无旋律的砾石蹭来蹭去了。 
  她的脚回到了舞台。然而,并不意味着回到了她生命中所期待的那个地方:在流畅的旋律之中,她跳着,与其说她面对观众跳着,不如说在面对着音乐跳着,她的欲望现在开始占据了她的灵魂:除了占有舞台之外,她依然想占有音乐家的世界。 
  一个想把欧丽丽驱出这个世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地上升着,由于充满了陷阱似的快感,她的大脑被兴奋和诡计所折磨着。终于,一个时机降临到身边,她的表哥途经了这座城市,那是一个北方的地产商人,他已经在北方一座城市开发了大量的房地产。当表哥告诉她已经在一年前与前妻离婚时,她盯着表哥的脸,这是一张已经成熟的男人的脸,这是一个被金钱笼罩的男人的脸。她突然想到了欧丽丽的那张脸,那张年轻的像天鹅般雪白的脸。她不知道为什么情不自禁地把这两张脸联系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她所看到的陷阱,也许这就是诡计,这两种东西都会给她带来快感。 
  由此,她直方不讳地说可以帮助表哥介绍女朋友,她把表哥带到了家里,她让表哥观看了欧丽丽的表演录相,她观察着表哥,这真是一个情种,表哥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漫长的几个小时里,连身体都没有移动一下,表哥看来已经沉浸在对这个女人的幻想之中去了。当她问表哥有没有兴趣时,表哥毫不迟疑地说:“我想得到的女人就一定会到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狂喜,她似乎已经在表哥的声音中感受到了一种序幕:这个男人一旦出场就会拎起一张网向着欧丽丽走去。这是一张可以把欧丽丽的身体完全裹起来的巨网,哪怕欧丽丽把自己变幻成舞台上的、那只可以飞动、飘曳的天鹅或白鹤,也难逃劫数。   
  《嫌疑人》第三十七章(2)   
  她感到欧丽丽的劫数就在眼前,因为她知道欧丽丽除了舞台之外,也是一个容易被诱惑的女人。她在之前已经听别人讲过,欧丽丽下一步想卖一辆跑车,欧丽丽喜欢时尚、旅行、时装。所以,诱惑就在眼前,因为表哥可以满足欧丽丽所需要的这一切。 
  欧丽丽被她召来了。在这段时间里,欧丽丽对她似乎毫无防范,很显然,欧丽丽与她之间产生了那种隔阂已经被她在舞台上献出的那束百合花所溶化了。为此,她对自己发誓说:“把欧丽丽逐出舞台的时机到了,因为欧丽丽面临着一个她必须钻进去的陷阱,那就是物质生活,由此,欧丽丽会陷进去。欧丽丽一定会陷进去。 
  她把表哥献给欧丽丽,当然也把欧丽丽作为尤物献给表哥,接下来,她就退让了。她对此拥有充分的把握,因为她知道表哥是情场老手,而欧丽丽又是一个尤物。 
  欧丽丽经常出入着表哥所下榻的那家饭店的时候,也正是她重新举起摄像机拍摄下这些镜头的时候,她在表哥的饭店住上来了,她又开始了搜寻证据,这个证据很明确,她有一天一定会抛出这些证据,让一个男人看见,让这个男人看到欧丽丽对他的背叛。她又一次发誓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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