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如果敌人知道我们手里抓着这么重大的证据,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危险极了。我们将被杀人灭口。”
“喂、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绝不是开玩笑。邀请勃鲁逊来日本的表面上是永进商事,可真正的东道主是政府。看来勃鲁逊是为了某个秘密来日本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不知道,何从当时政府官员的表现看,此事非同小可。”
“那我们的处境不就更危险了吗?”
“有关人也不是一两个人。如果从中条希世子事件上顺膝摸瓜摸下去,八成能扯出一大串大人物。”
“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有力的证据当然不能让它烂掉。”
“打算使用?”
“当然。尽管他们可以说这是什么为了国家的利益,总不见得白白牺牲一个女人的生命也适合法合理的。”
“把它送到警察那儿去?”
“不,冒冒失失拿出去反而会送了自己的命。”
“那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把这些照片多印几份,先寄一张到长良冈那儿去看看反应。”
“这不太危险了吗?”
“危险就危险吧。至今我们冒的险还少吗?”
“是倒也是,不过这次的对手好象比长良冈还历害。”
“事到如今你害怕了?”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想这样做会有什么结果。我觉得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我们无法与之抗衡的强敌。”
“我明白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最痛恨的久高完了,布丽奇特也夺回来了。”
山名明白这个至今和他同心协力的复仇的伙伴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再象以前一样要求佐佐木的协助也许太过份了。再说他被榊原绑架监禁,已充分尝到了生命危险的滋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如果这个案件真的牵涉到勃鲁逊,我们无论怎么拼命也奈何不了他。象久高这样的人物我们也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与之对阵。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办为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冒险了。”
“你说没有意义?”山名看住了佐佐木的脸。
——是的,也许他也不会理解我和中条希世子的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虽然只是那么点的接触,但对我来说却是绝对的。杀害希世子的凶手不管是个多大的人物,我也决不放过他!
这与其说是为希世子报仇,更不如说是山名对自身的生存价值的追求。从这一意义上说佐佐木曾经对久高抱有的复仇心也是同样性质的吧。佐佐木之所以自从听到久高在他被监禁的时候垮台了的消息以后突然象个漏了气的气球,也正是因为复仇已成,失去了追求的缘故。
可是,山名也好佐佐木也好,都把全部神经集中在隐藏在胶卷断头里的可怕的秘密的发现上、没有注意到一个重大的危险已悄悄地溜到了他们的脚下。
死人开车
1
奉榊原之命监视佐佐木的船坂死死地盯着目标人物。佐佐木一恢复自由马上跑到布丽奇特那儿去了。这是预料中的事。在布丽奇特之后接触的人物就是这么说的。
可是佐佐木接着所去的地方是警察署。他出来后将受到警察的调查也是预料中的事。
他究竟和警察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但这方在行动上不至于出什么会被佐佐木这样的人抓住线索的漏洞。正因为有这样的自信才决定把他放了的。
佐佐木立刻回皇家饭店上班了。至今尚未发现他和特定人物接触的痕迹。当然他们也能是通过电话在联络的,但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闯进船坂的视野。
榊原每天都要和他定时进行一次电话联络。电话是通过讲英语的接线员接过来的,看来榊原已从墨西哥跑到美国去了。
榊原命令他,“继续监视”,说佐佐木最近一定会和他的同伙接触的,因为榊原出了国,他的警惕肯定也放松了。船坂忠实地执行着积原的命令,并且终于在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发现有个男人进了佐佐木的公寓。船坂跟踪了这个落入他的监视网的新人物,摸清了他的身份。
东京皇家饭店职工山名真一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面前,船坂立即把情况报告给榊原。
“山名真一?”榊原好象在电话前稍稍思考了一会儿。
“你说他原先是帐台的,最近调到预约科去了?”
“是的。他和佐佐木是同期进的皇家饭店。”
榊原的声音象打市内电话似的就在耳边,根本没有在和外国通话的感觉。只是对方的声音略一停顿后才返响过来这一点使人多少有点在打国际电话的感觉。这也许是距离的缘故吧。
“我看这个人八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怎么办?”
“暂时先监视起来再说。最近警察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活动?”
“没有。只是在您出国后的第二天知您任意出庭。”
“好,有什么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通话结束了。
2
另一方面,警察也发现了山名和佐佐木特别接近的现象。在监视佐佐木的过程中,第一个发现的是船坂。船坂在新桥一座不大的出租楼房的二楼挂了块名曰“日本企业”的不知从事哪方面营业的公司牌子。
这间二楼角落里的小办公室挂着的还不止“日本企业”,什么XX经济调查研究所啦、XX期刊啦、〇〇制片厂等不知道是什么名堂的牌子挂了不下十块。房间里只有两张办公桌,一部电话,一个守电话的年轻女人,时常有些服饰不正、眼神凶恶的男人出入。作为一个“十几个公司”合用的办公室实在有点不成模样,这就是最近东京、大阪大量涌现的“租用办公桌”。
租用办公桌是面向无力租用办公室的人提供联络场所的一种买卖,出租的就是一部电话机、一张桌子。别看这种租用办公桌简陋狼狈,可在不知底细的人眼里却好象在东京市中心设有办公室似的。光凭在东京市中心设有办公室这一点就能博得人们的信任。
最彻底的租用办公桌甚至是几个、十几个“公司”并用一张桌子、一部电话。
船坂经营的“日本企业”的“总公司”就是这种租用办公桌。他好象每天定时使用这里的电话和什么人通话。警察推测和他通话的可能就是“中心人物”榊原。榊原有杀害细川清惠的重大嫌疑,赶在警方传讯以前出国使他的嫌疑更浓缩了一成。
他的出国目的地是墨西哥,连永进商事也不知道他的正确联络地点。这好象不是有意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
总公司居然不知道一个公司的干部、而且还是情报收集部门的负责人的海外落脚点,这简直是无法理解的,然而永进商事却好象真的在为无法和榊原联系犯愁。这说明是榊原自作主张隔断消息的。去航空公司一查,榊原确实是经由落杉矶飞抵墨西哥的,但再往后的足迹就不知道了。
如果榊原从墨西哥乘飞机再飞往别的地方,通过航空公司还是可以查清去向的。但如果是乘车越境的,那就无从调查了。只要搭乘当地人的车,要越境易如反掌。尤其是中美洲诸国是“贿赂的天国”,只要肯出钱行贿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
因此目前抓住榊原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逮捕证下来以后,榊原在墨西哥境内犯了什么法被捕,而墨西哥方面表示友好,把他引渡给日本。
榊原逃进了好几层不可逾越的屏障深处。警方对他的印象相应也更恶劣了。
请租用办公桌的经营者协助,把船坂的联络内容录下来,或者盗听是完全可能的,但这明显是违法行为。这样做不但触犯宪法中的“通信秘密”,同吋还触犯公共电气通讯法和电波法。更何况目前还不知道船坂的联络对方是不是榊原,而且榊原也还不是罪犯。
“把出租办公桌的电话员记录借来看看总不至也是犯法的吧?”有人出了这么个主意。警方向出租办公桌经营者提出协助请求。
利用租用办公桌的也未必清一色都是骗子。很想消除租用办公桌就是罪恶的温床这一印象的经营者积极答应协助。
一问守电话的姑娘,船坂每次联络都是自己赶到办公室来直接和对方通话的,她没有记录的机会。定时联络电话好象都是在十二点到一点这段时间里打来的,这正是她出去吃午饭的时候,所以不知道船坂在电话里讲了什么。
他们好象是故意选定这段电话员离开的时间的。利用租用办公桌也可能是防备发讯者方(对方国家的警察)调查通话对方的身份。
守电话的姑娘有几次也带盒饭来准备在办公室里吃,船坂每次都掏出一千元钱说算是盒饭的钱,把她赶了出去。后来她也觉得有些害怕,一到午休时间便跑得远远的。
现在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区都实现了接续自动化,凡话费由发话人支付而发话人又不报姓名时,根本不知道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就和国内的直通电话一样,受话人一方什么记录都不留。
发讯局虽然有通话申请单,上面填有申请人姓名地址,但如果不知道发讯局在哪里照样无法查。
这么一来尽管租用办公桌的经营者积极协助,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从船坂身上简直找不出一丝可钻的缝隙。
“机会肯定会有的,耐心点。”系长宽慰焦急万分的部下说。
警察在监视佐佐木期间发现了山名这个新浮现出来的人物。警察见船坂一时无处可攻,便决定先查查山名的底,看他是不是就是那个“市民侦探”。如果市民侦探所报属实,榊原是杀害细川清惠的凶手基本上可以下结论了。
就在他们动手之前,发生了一件警察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偶发事故。
3
十二月二十X日夜晚十一点左右,船坂在数寄屋桥的贩急百货商店前的出租汽车场喊了辆车。他已经喝了两三家酒吧了,碰巧他厮熟的几个女招待都没去上班,他觉得很扫兴,所以早早结束了夜游。
“阿佐谷。”他说出自己的窝儿的所在地,无精打采地靠在椅背上。他要找的女招待一个都不在,这使他心里充满了一种仿佛被所有女人抛弃了的不快。
车慢吞吞地开着。他从来喜欢坐私人出租汽车,他们对乘客的态度好,其中很多都是在出租汽车公司里混过多年的老手,驾驶技术也可靠,乘在上面尽可放心。
不过今夜这辆私人车的司机好象有点年岁过大了,开起车来超过了慎重驾驶的标准,而且看上去动作十分迟钝。
凭他这副样子若遇上不测事态怕是无法随机应变的。
——一旦被女人拋弃,连坐车都不顺利!
船坂在心里叹息道。仿佛是在嘲笑他叫错了车似地,出租汽车越开越慢。到这个时候路上已不大有交通阻塞的现象了,所有的车都仿佛在趁这个机会一口气解消白天无法开快的闷气似地全速飞弛着。
只有船坂坐的那辆车离开了舒适的高速车流,老牛拉破车似地慢吞吞地爬行着。
船坂渐渐不耐烦起来了。当汽车在一个完全来得及开过去的十宇路口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能不能稍微开快点,这样的速度和自行车有什么两样?”那老年司机听了船坂的话似乎发火了,绿灯一亮就驱车往前猛冲,速度也比原先快了。总算够得上一般车速了。
——对,这还差不多。
船坂点点头。可是开了一阵以后样子又不对头了。车速是加快了,可车身有摇晃的感觉。没有安定感。车胎气不足的时候就常有这种感觉。
不,也不象。驾驶也有问题。不一会儿车身开始叽叽嘎嘎地响起来了。
“喂,你怎么啦?”船坂忍不住喊了一声,车子又正常了。这司机刚才好象打了一会儿瞌睡。
——坐这辆车算是倒了楣。
船坂出声地咂了一下嘴。已经开到这里了,再换车也麻烦。马上就到家了,到时候催上一声就得了。不管怎么样毕竟是个专门开车的嘛。
车身又开始摆晃起来了。后面的车好象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按响了警笛。可是这样七歪八倒的行驶并没有纠正。
“喂、喂喂!”船坂喊了也不顶用,车子左右窜动得越发厉害,车速也加快了。
“行了行了,停车!”船坂意识到了危险。就是从这儿步行回去也没有多少路。
“喂,你没听见吗?”船坂见司机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放响了声音。
“叫你停车怎么不停,你没长耳朵吗!”船坂把嘴巴凑到对方耳边吼道。可是对方从姿势到面部一点都没有表情变化,还是按着老样子自顾自开着车。
船坂终于明白对方并不是单纯的打瞌睡开车——这么说这个人想对我……
船坂想看看对方的表情,朝后视镜一看,镜子里是一张能面(日本古典戏剧“能乐”中所用的面具)似的脸。
“他死、死了!”船坂吓得屏住了呼吸。因为太紧张,他好象死的是自己似地停住了呼吸。司机在载客疾弛时什么病发作断了气。
失去知觉的脚重重地压在加速器上,车速越来越快。硬直的手腕一时起到了“自动操纵”的作用,摇摇晃晃地把着车子往前开。
“不得了啦!”船坂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这样的速度是无法跳车的。唯一队办法是爬到前面去踩住刹车板。
好容易从惊愕和恐怖中镇定下来的船坂开始往前面挪身子,正在他想跨过椅背的时候,尸体失去了一直保持着的平衡软答答地倒下了,“自动操纵”解除了。僵直的手随着尸体的移动把不自然的力量加到了方向盘上。车子猛的一偏越过了中心线。前方,一辆大型卡车正迎面猛冲过来。
4
在青梅街道和环七马路交叉处稍前一些的东高元寺地铁东站附近的路面上,一辆超越了中心线的出租汽车和迎面开来的大型卡车正面相撞,被卷进这场车祸事故的船坂负了需要治疗六个月才能恢复的头部挫伤、胸部挫伤兼助骨骨折的重伤。
司机表面上象是因为胸腹内脏器官损伤当场死亡的,可是经过解剖,查明在驾驶时因为脑内出血在撞车前已经死亡。
出租汽车上的船坂在撞车前发现司机已经死亡,想到操纵席上去把车停住,晚了一步和大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