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儿去了!他是不会这样做的,即使君主来看他,也不会出来。”
“我很愿意相信!”
“此外,他从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脸。他总是戴黑面具。他怎么能带着这样的面孔出来呢?”
楚拉克想了一下,又说:“有一个办法:你必须让人抬。”
“这不舒服。抬的人很累。”
“不累。他们不是把你背在肩上,而是用轿子。你可以从我这儿得到轿子。我的母亲年老体弱,不能走路。我给她做了一副轿子,使她不走路也可以出门做客。”
“谢谢你。你也雇轿夫?”
“你想到哪儿去了?轿夫!我们在这儿可以雇外国人吗?你要让你的人抬。”
“好。他们愿意抬轿。”
“但不是马上,因为我必须先通报舒特。然后,你必须告诉店主,说你是我的朋友,对他说,我对他说的,他都得做。”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你向舒特汇报的内容和谈话的结果。而我必须作为信使回到村子里来。也许舒特邀请你做客。但谁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决定。所以,我必须能向伊利亚斯证明我是你的委托人。”
“我也愿意这样做。”我说。
“好吧。从现在起一个钟头内,你们来取轿子,并且到村边,从右大门出去。我在外面等,不要让别人看见。”
楚拉克走过通往院子的百叶窗前,把店主叫来说:
“我和这位长官有点公事。他在一个钟头内离开,说不定以后要通过我带信给你。因此,他要我对你说,我受他委托通知你的事情,你都得做。你自己问他吧!”
伊利亚斯看了看我,我证实有此事。然后,屠夫离开。我看见他进屋不久后就出去了。
“长官,我不理解你,”一直原地未动的店主现在开始讲话,“我想,你会把屠夫当做罪犯,而你却授予他这么大的全权。他来下令,我必须服从。”
“根本不会。我只是装成这样,现在我就收回我的授权。我可能派楚拉克来,但是我会从我笔记本撕一页纸给他,上面只写一个词‘安拉’。他把纸给你看,你就照他的做。如果没有一张写了这个词的纸,你就拒绝他。”
“楚拉克会生我的气。”
“这对你关系不大,就好像我生你的气一样。他可能会偷看我们的武器和我的马。你有一个可以上锁的马圈吗?”
“有,长官。”
“那就把我们的马都圈进去,要派两个手下看守,以免被人偷走。就这么多事。你要担保不出事。”
“天啦!要是我能够当你的马就好了,那我就马上把我的店子卖掉!我自己看守自己。”
“干吧,做点饭给我们吃!”
我们坐下,一个钟头后,奥斯克和奥马尔从屠夫家里抬来了轿子。我上了轿,再一次提醒店主要采取的方式,然后就出发。
奥斯克和奥马尔抬着轿子,把猎枪扛在肩上。哈勒夫走在前面,扛三支枪:他自己的一支和我的两支。轿子里没有放枪的地方。我们离开村子后,看见了屠夫。他见我们来,就走在我们前面,与我们保持一大段距离。直到进入森林,远近都不可能有人看见我们了,他才停住脚步等我们。他以奇怪的、几乎是生气的眼光观察着我们,说:
“你们怎么带武器,好像我们要去打仗一样!”
“武器是自由人的标志,”我回答说,“我们习惯了,我们从未离开过它们。”
“现在你们必须放下,否则你们不能与舒特说话。他不能容忍人们带武器靠近他。如果你们把武器放在茅屋前面,武器会保存完好,因为我留在旁边。”
“我不放下武器,”我回答,“如果舒特不和我们谈话,我们就不麻烦他了。”
我马上下令返回。队伍又回村去。屠夫发出了一声不怎么遮挡的咒骂,嘟嘟囔囔地说:
“站住!这不行!我已经与舒特约好了。如果我不把你们带去见他,他会对我不客气。”
“那他就不要对我们提出这种无理要求。”
“舒特从不干无理的事情。我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允许你们带武器。如果这作为一个例外,那会使我感到奇怪。”
楚拉克气冲冲地继续走,我们继续跟随他。我不喜欢让我们不带武器。如果我们被带入陷阱,没有武器,我们怎么能够出来呢?现在,只要我们有武装,我们就不需要害怕。可是,如果现在我们在路上遭到袭击!我没有武器。轿子是木架子做成的,一副担架加一个小间。我只能翘着二郎腿,这只受伤的脚是个大负担,我几乎不能动弹。在遭到袭击的情况下,我还没有踢开轿门跳出来,身上就会中弹。而且由于脚有问题,我不可能跳出来,去对付从灌木林中射出的一颗子弹。哈勒夫也毫无办法,因为他身上扛着三支枪。奥斯克和奥马尔抬着轿子,也不能立即作出反应。这意味着,我们处在一种失败的位置上。
森林不像屠夫所描述的那么密。我们是完全可以骑马在树下通行的。这种不实的言词无论如何不能减轻我们的不信任。我把轿门打开一点点,握紧手枪。
第09章 狭谷茅屋
我们正行进在一个山谷里面。我注意到,两边的悬崖越来越靠近。悬崖合拢处,是山谷的尽头。我们到达那个地方大约花了半个钟头。
“那就是茅屋,”屠夫说,“下来吧,长官!”
我把轿门全部推开,往外看。悬崖峭壁垂直向天空伸起,在汇合处,有一道不很深的切口,即狭缝,几乎寸草不生。巨大岩石的峭壁上既没有突出部位,也没有裂缝,植物无处生根。
由原木做成的茅屋挺立在狭缝中。屋顶由细木条搭成,用树皮盖上。门,看来是靠上去的。
“你先去通报,我等一下出来。”我说。
楚拉克进屋去,让门开着。我看见墙壁旁边放着最原始的矮板凳。
第二扇门与大门相对,也敞开着。这扇门又窄又矮,是向内开的,安装了铁铰链,可以把很长的门栓挂上。门栓现在是放在茅屋里面。这显然是后面的暗处了。伊利亚斯谈过这个地方。可是现在,我觉得是点了盏灯。
引起我注意的,是茅屋的顶上有一排棍子,像栏杆一样挡住视线,裂缝后面的那一部分看不清。在那上面,很容易藏几个人。
现在,屠夫回来了。
“长官,”他说,“舒特要求你们把武器放下。”
“我们不干。”
“可是,舒特不容忍别人带武器站在他前面。”
“可是,你刚才还在他那儿,你不是带了刀子和两支手枪吗?”
“我的情况有所不同,我是他的心腹。”
“那我们就完事了。”我坚决回答,“哈勒夫,我们回去。”
奥斯克和奥马尔就动手抬轿,这时屠夫说:
“长官,你的头脑真固执!我再去问一次。”
楚拉克又到屋里去了,带回消息说,允许我们带武器进去。我没有出轿门,而是让他们抬进屋。哈勒夫不得不看了看第二道门,轻声地向我报告:
“里面只有一个没有武器的人,脸全黑。”
“里面有门吗?”
“一扇门也没有。”
第二扇门虽然非常窄、非常低,两个轿夫还是把轿子抬了进去。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看清这个山洞式的房间是三角形的。这是一个锐角三角形。底线由前面的边与门构成。两条边线较长,由光滑的悬崖构成。角的最后是一盏有遮光罩的提灯,舒特坐在灯旁边。他穿一件黑色长袍,脸用煤烟涂黑了。由于这个原因,也由于灯光昏暗,他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来。我也看不清这个由悬崖组成的房间的天花板是由什么做成的。我们位于狭缝之中,否则,日光会从上面照射进来。
奥斯克和奥马尔把轿放下,让轿门对着舒特。他把灯放在一个特殊位置,使灯光正好照着我。屠夫站在大门口。所有这一切其实是有惊无险。
舒特先开口:
“你请人叫我。你想要我做点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一点也不自然。是室内音响效果差的缘故,还是他装成另外的腔调,以便不被人听出来?
他只说这么短短几个字,我已经觉得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似的。这不是从音质和音色,而是从每个字的发音方式听出来的。我产生一种想法。
“你是舒特?”我问。
“是。”黑脸慢慢回答。
“那我就要向你问候。”
“替谁?”
“首先是替伊斯坦布尔的乌斯塔。”
“此人已不在人世。”
“你说什么?”
“他死了。他从加拉西亚塔上的画廊掉下来摔死了。”
“魔鬼!”奥马尔脱口而出,是他把他摔下来的。
“你还不知道?”舒特问。
“我知道。”我答道。
“而你却给我带来他的问候,一个死人的问候?”
“你不认为,他临终可以托我捎句话?”
“这是可能的。但是谋杀他的人将受到惩罚,这个人将因贫困而慢慢饿死和折磨死。你还带来了谁的问候?”
“是的。是伊斯米兰的德塞利姆的。”
“这个人也死了。他的脖子被拧断了,徽章被抢走了。谋杀他的人,其下场也将和谋杀乌斯塔的人一样。继续说!”
“此外,我带来穆巴拉克和阿拉扎兄弟的问候。”
“这三个人已经亲自问候我了。你的问候是多余的。”
“啊,他们到了?”
“是的,他们到了。你知道我是谁?”
“舒特。”
“不是。我不是舒特!此人你再也见不到了。你再也见不到任何东西了。我,我是——”
在我身后,突然发生了一种强有力的碰撞。屠夫不见了。他把门关上了,我们听到门外上门栓的声音。灯灭了。
“穆巴拉克!”有人在我头顶上说。“你们留在这儿受折磨,并且自己吃自己的肉体吧!”
一阵嘲笑伴随着这两句话。在我们上方,看得见一个亮孔。我们看见一根两股绳,上面吊着黑黑的身体,从孔中拉出去。然后,盖子从上面扣下来,把孔盖住。我们处在一团漆黑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根本来不及阻挡。如果我不在轿子里,如果我的脚没有毛病,这些恶棍也许不会这么容易地把我们关进陷阱。
“安拉!”哈勒夫生气地说。“这个黑人从洞里出去了,我们让他们平静地做到了这些,一弹未发。其实是有足够时间的。”
“是这样,长官,我们真笨!”奥斯克说。
“是的,”哈勒夫痛苦地笑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始终只有个别人笨,现在可是一起笨,本尼西也和我们一样。”
“哈勒夫,你是对的。”我证实。“听!”
门外响起一阵混乱的叫喊声。有人用拳头雷鸣般地敲门,然后每个人都叫自己的名字,伴随着一阵阵咒骂声。人们用各种恶语描绘我们的命运。毫无疑问,我们要关在这儿受折磨。
“本尼西,没有人缺席。所有的人都在!”哈勒夫大声地说。“安拉!如果我能够从这儿出去,我会怎么让他们看鞭子!”
“不要说鞭子了!它不能救我们。”
“这就是说,我们要饿死!你觉得真的会饿死?”
“但愿不会。我们首先要调查一下这个房间。两边都没有出路,只有前面通向大门,要么就是上面有出口。”
“本尼西,你有没有带小灯,那个装油和磷的小瓶子?”哈勒夫问我。
“带了。我总是带着它。在这儿,拿去!”
如果小瓶子里有一点磷和油,只要把塞子打开,磷就会发光,因为有氧进去。光的强弱因瓶子的大小和气体的纯度不同而不同。我一直随身带着这样的瓶子,即使不是在旅途也带着。在登陌生的梯子,穿过黑暗的、不熟悉的地方时,可以派上用场。对于磨光的玻璃,它特别适合。
哈勒夫拿着极小的灯,让空气与油结合,只能照到门口。门的内侧是用厚铁板钉死,固定在铰链上的,钩子插在岩石里,用铅封住。我们也许能够把铰链松开,把门推出去。但是,我们事先必须看看是否有出路。
现在,我们把这个房间彻底检查一遍。地板像两边的内墙一样,由岩石组成。房门四周的外墙由易碎的长方石组成,用灰浆抹得结结实实,根本不能钻空或者打洞。房门上最厚的铁板钉了三颗大头钉子,用刀子是切不开的。如果穿过天花板?奥马尔踩着奥斯克的肩膀,伸直手也还是够不着。我们不得不放弃这条出路。
下一个办法是松开铰链。我的三个同伴使劲地干,刀子在岩石中发出尖叫声。外面因此提高嗓门嘲笑。不过,这种救命方法并不是很有诱惑力的。即使能把门打开,我们也会受到射击,我们会来不及开火。
这样过了好几个钟头。工作毫无进展。奥斯克的刀子断了。我把我的刀子给了他。他们不要我参加工作。时间对我来说太长了,我用膝盖爬到门口,试了试,孔有多深。不到一厘米。我自己拿刀子钻,但是失败了,一刻钟后我也停止了工作。可借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夫,而且奥马尔的刀子也坏了。
“放下吧,”我说,“我们要爱惜我们的精力,因为我们还要用力。也许店主伊利亚斯会来,如果我们没有回去,伊利亚斯一定会关心并寻找我们。他知道我们是和楚拉克一起来的。我对他说过,屠夫是这个团伙的成员。”
“但是不知道往哪儿走!”哈勒夫插话。
“可惜我忘记了准确地告诉伊利亚斯,不过我们谈到过这个茅屋。他肯定会来这儿找我们。”
“我认为不会,因为他太害怕强盗了。他看到这些人,会拔腿就跑。”
“问题是,他们是否留在此地。”
“很可能留,因为他们不会让这所茅屋没人看管。”
“现在,我们休息并等待。如果我们一段时间不干活,看守们就听不见声音,就会以为,我们听任命运摆布了。这样就会松懈警惕性。”
于是,我们安静下来。可是,等待对于同伴们来说是很难的。我最后抵挡不住他们的催促。
“我们检查一下天花板,”我说,“这是一个盖子。问题是如何揭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