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想走近你的却似乎躲得很远,你没在乎的却一直在你面前晃悠。慧兰一直都不怎么和自己打电话,她说过她没有主动和男人打电话的习惯。刘丽让明衣望而却步,从打第一天和她共事起,明衣就有这样的感觉,第一眼看到她的卷发,他便把她给否定了,更要命的是她的头发是染成了黄色的那种。 明衣随手拨了慧兰的手机号码。 “你在哪?今天可是周末哦。”明衣似乎是在提醒她。 “正在家里和妈妈一起看电视,你呢?” “我在大海里。”他没说自己在子宫里,反正自己在水里。 “大海?开玩笑的吧。”那边传来慧兰的冷笑。 “在洗澡,躺在浴缸里头。” “在浴缸里也和我打电话啊?真是三心二意。” “不是说我花心吧,三心二意?我看到了一样东西,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什么东西?” “属于你的。” “我的?” “是的。” “什么?” “下次你来了我再给你看。” “不能先说说吗?” “秘密。” “可是这个周末我不能过来,我要陪妈妈。” “那我辛苦地等好了。”
焚花记 长篇小说《 焚 花 记 》(20)
20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明衣一进办公室便发现刘丽偷偷瞟他,那眼神里有失望、憎恶,但当那眼神和双唇上的信息相结合,流露出的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期待。刘丽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明衣参加过她的婚礼,那是两年前的事情,新郎是个机关人员,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刘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似乎有些不自在,一时剪着指甲,一时玩弄自己手机上的链子,一会干脆翘起腿盯着明衣。明衣倒觉得自己是个犯人一样,觉得这样的日子有点乏味。他翻开自己小说以前写的部分稿子,准备修改一下,当翻到第十一页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字“美”,他看了看自己写的内容,那是自己小说的开始,写一个女孩在草地上缓和周围的萤火虫一起跳舞,然后她雪白的裙子上便出现了美丽的星星,那是萤火虫化成的……。只有慧兰看过自己的稿子,他用手捏着鼻子,慧兰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刘丽也看得很清楚。看来不同的女人有时候觉得着着男人的不同的心情。 “明衣,帮我看看这写稿子吧,一个网络写手写的小说,这部分让男同志来审阅比较好。” 明衣把稿子拿到手了快速浏览了一部分内容,写得很露骨,整个章节都在写大学里的男女学生在合租的房子里交媾的情节,男女生殖器都被堂而皇之地写了出来,男生射出的精液被女生捧在手里,然后拿去洗脸,说是有美容作用。 “你觉得怎么样?这部分是不是应该给刷掉?”刘丽问道。 “男女之间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视角,这只是一种超现实的写法而已。”明衣摆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似乎是在给自己辩护。 “现在的男人真是够坏的,从小就那么坏。” “坏男人才懂得生活。” “那你生活怎么样?” “很好。” “你人呢?” “不算差吧,不过一个坏男人身边都会有几个很好很好的女人相伴,世界上还是好女人多啊。”他在说反话,好女人坏男人是走不到一块。 女人太敏感了是很可怕的,神经质一样的女人会把男人弄死。明衣忍受着折磨,要是她是男人他早就一拳头打过去了。 “罗文,走,一起出去喝杯咖啡。”明衣希望能用金钱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好啊,我现在也身板子发酸。”罗文伸了个懒腰。 咖啡屋很精致,大门的装扮像是一座林间小道的入口。他们两个在进去之前都不约而同地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罗文大笑了起来。 “我们都是伪君子啊。”罗文感慨到,他一进去便把明衣拉到在角落的位子坐下,是旁边的漂亮女孩子吸引了他。那女的脸上写满了萧索,她的紧身上衣把整个乳房托了起来。 “明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怎么赌?” “我能帮你把她弄到手。”罗文捂着嘴巴轻声对明衣说。 “有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 “还是算了吧,太突然了吧。” “不要紧的,你上前去给她点支烟,她就会深深地感激你,然后就会跟你走,然后就只剩下那些事了。” “你当她是白痴啊?” “这你就错了,正因为她不是白痴才容易上手,也许她早就注意到你脚上的皮鞋是皮尔。卡丹的了。她肯定是个学生妹,在狩猎。” “单单为了钱?” “是的,我见多了。” 其实明衣也并不一定没见过,但在罗文面前有没有见过他都这样说比较合适,明衣的年龄要比罗文大一点。 “那你边看她边喝吧。”明衣对他说。
焚花记 长篇小说《 焚 花 记 》(21)
21 和罗文一起喝完咖啡,他们各自打的回自己的住所。明衣坐在车上,珞珈大道两旁是高大的建筑,这一带新建了光谷,到处是高科技企业。 “师傅,改去光谷书城吧。”明衣突然想过去看看。 光谷书城是一坐庞大的玻璃建筑,那是光谷的标志建筑。光谷的高科技产品似乎没有对明衣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但光谷书城却给他带来了便利。 明衣很盲目地在书架间看着,他看到了很多自己熟悉的名字,其中有不少是他的朋友,也有自己的一本散文诗歌选集,但只是放在角落里,书里面很多文章都是他五年前写的,那时候写的东西好象很单纯,大多是写爱情、青春和女孩,而现在所写的都与梦想无关,都是很残酷的现实,真实,但在掩饰自己,于是又是不真实,作家都有虚伪的一面。 他在书山里挑拣着,一本书名是《如何钩住男人》的书吸引了他,明衣顺手翻了一下目录,全书都是教女人在各种场合施展自己的魅力钩住身边的男人的,其中有关于办公室环境的章节,明衣开始怀疑刘丽是否看过类似的书,这样的书是叉着大腿写的。 最后他买了两本书,劳伦斯的《恋爱中的女人》和茨威格的《情感的迷茫》。是一朋友介绍他看的,说这两个人的小说和明衣的很相似。 明天他要去广州参加一个笔会,他打算去自己的房子拿几件薄一些的衣服。于是他又转到了自己在江南花园的住所,发现信箱里面有一封信,都来自同一个人——高娜,一个和明衣有过两个月交往的女孩,她走了之后明衣换了手机号,没想到她还是会写信过来。他看都没看就把信丢进了门口的垃圾篓。物资里面桌子上和床上都有了薄薄的灰尘,就在这张床上自己曾经和高娜做爱,如今却躺满了灰尘,高娜却走了,屋子参竟充满了笑声,现在却显得十分阴暗,没有人住的屋子总是显得黑暗许多,也许当自己在东湖那边住满一个月以后,这边会挂满蜘蛛网。 明衣拿了几件衬衣和T恤,放在小提包里,他打开提包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女人的照片,是自己以前放在里面的,不是高娜,却是高娜离开他的原因,也正是那张照片使得明衣和慧兰在东湖看桃花的时候没有了和她一起拍照的兴致,他把照片取出来留在了这边的房间。明衣关上门往外走,当下了两级阶梯的时候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拣起了那封信。“明衣,你的手机号码怎么换了,我是在生日的时候在和你写信,我对着窗外的月亮想你,没想到离开你后我还会想你。”她没有说回来,没有说让明衣去看她,没有说她自己的状况如何。明衣皱了下眉头,大步下楼,叫车回到了东湖那间屋子。他租那间房间的主要原因是不想闻到留在房间里高娜的味道,而在慧兰心里他租那房子可能是为了避开他老婆,她并不知道他没有老婆,既然他有老婆慧兰也就很少和他联系了,再说主动和男人联系不是慧兰的风格。 明衣觉得很奇怪,一下子几个女人都在自己脑子里冒了出来,但此刻又都不在自己身边。他开始感觉自己是个寂寞的人,因为身边没有女人,此刻没有女人。他想打电话给慧兰,让她来救那个落水的孩子。还是算了,明衣想,她明天还要上班。身边一根可以抓的稻草都没有,明衣回到房子之后再一次把自己放进了浴缸,抚摩浴缸的边缘,嘴里衔着那根慧兰掉下的毛发。 他飘在生活之上,命运之下,他渐渐在浴缸里睡着了。
焚花记 长篇小说《 焚 花 记 》(22)
22 去广州之前明衣觉得先给慧兰打个电话比较合适,总要有人知道自己的踪迹,免得一些关心自己的人漫天去找,慧兰应该算是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就算是自恋也得和她打一个。 明衣拨了慧兰的手机,关机了,可能是还没起床。于是他只好打她家的坐机,这还是认识她以后第一次打她家的坐机,内心还真的有点紧张,万一接电话的是她妈妈呢?其实也没什么,但因为明衣像贼一样偷窃了慧兰最宝贵的东西,所以紧张也是自然的,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世界,明衣内心的感觉就像欠了谁的债一样。他边拨电话边在想如何应对慧兰妈妈的问话。 “你好。”真的不是慧兰的声音。 “是伯母吗?请找一下慧兰。”明衣很礼貌地问。 “她出去买早餐了,你是哪位?” “我是……你就说是明衣,她知道的,让她呆会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好的。”明衣听得出那边伯母迟疑的语气,她应该是在猜测自己,或许慧兰从未在她妈妈面前提起自己。其实是明衣电话里谦和的态度让慧兰妈妈不得不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十点的飞机,从东湖这边去天河机场需要要将近一个小时,明衣来不及清理昨晚扔在地上的烟头和废弃的稿纸,被子也干脆卷成一团,明衣还从来没这样匆忙过,在出版社工作,因为只有每个月末和固定的出书旺季才会按照严格的工作时间上班,平时相对自由很多。单身男人的生活一般都比较懒散,但明衣却不一样,大学的时候,男生除了明衣没有其他没有同学叠被子,明衣喜欢坐在浴缸里应该不算什么坏习惯,总的来说,明衣是个干净的男人。但明衣就在这段时间开始抽烟了,他慢慢喜欢上了一手拿着钢笔,一手夹着香烟的感觉。 明衣刚把门拉上,慧兰打来了电话。 “一大早找我什么事情呢?” “我马上去出差一趟,和你说一声。” “和你老婆说了吗?” “老婆?正在说。” “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 “好好照顾自己。” 慧兰没有问自己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去做什么,这能不能说她对自己很不在乎呢?明衣冷笑着下了台阶往大路上走,和她身体那么近的接触又能怎么样呢?“照顾好自己。”能说这句已经足够了,还问其他的做什么呢?明衣开脱自己,不管怎么样,慧兰说话的时候口气很好。 当飞机起飞的时候,明衣似乎有些留恋这个城市,万一飞机在半途中出事了,自己就永远回不来了,但当他看到和自己一起坐在飞机上的其他乘客时,他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太愚蠢了。他不由得想起王菲的歌,一首很少人去唱的歌《飞》,“屋顶上的小鸟,是不是你?天上飞的白云,一定是你……”飞,一个多么洒脱的字啊,看着窗户下的白云,白云下的群山,下面的一切都缩小了,人是多么卑微啊。在空中,人像是漂浮的叶子,是一朵飞翔的蒲公英,飞是青春的姿态。“青春是一匹马,青春是流浪的种子,青春没有家。”这是明衣大学时候的文字,但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即便是从未去把什么包袱揽在自己身上,但就像刚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样,一旦当你从某个细缝匆匆逃出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一片狼藉,如地上的烟蒂,青春已经不见踪影。
焚花记 长篇小说《 焚 花 记 》(23)
23 “李老师,你要把自己的课带好,上次对各班学生的到课率突击检查你的那堂课是最差的。我们学校学生生源差,但不能成为我们当老师的工作懈怠的理由,相反我们应该以更大的责任心去改造、引导我们的学生,我们是园丁就不能让园子里的花朵腐烂掉。要知道现在外面很多硕士甚至是博士生等着进来呢。”在系主任徐教授的办公室里,慧兰在接受批评。主任也是个女的,教训慧兰的时候却没有一丝心软,就像更年期到了一样,显得格外焦躁。 慧兰一肚子冤屈,大不了把自己刷了走人,我还真的不想在这呆了,学生一个个和流氓一样,领导批评起人来不分青红皂白,学生是人,老师就不是人了?再说哲学这样的课程本来就单调,没人听能怪谁呢?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慧兰边往教室走边在路上想。 但当到了教室,面对那群学生,慧兰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了,学生有什么错呢?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以至于只能上这样的学校也是有原因的,虽然他们大多家里很有钱,但那正是问题的根结,钱造成了他们的病态,也不能怪他们不好好学习,以后还是多想办法调起他们的兴趣为好,慧兰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她知道成长的不容易,她同情他们,虽然他们似乎并不需要。 “这节课请大家讨论一下《哲学原理》这门课该怎么讲。”慧兰微笑着对大家说。但大家都似乎很不在乎,有的嘴里吃着瓜子,有的耳朵上戴着耳机,右面两个女生正在互相比较着对方的手指,她们一个手指涂成了红色,一个涂成了银灰色。后排角落上仍然是那几个男生聚在一起,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慧兰感觉很失败,甚至绝望,于是只好照本宣科地读课本上的内容。一直坐在前排的那个男生看出了老师的心情。 “大家不可以安静点吗?”他突然把桌子一拍,站起来喊了一声。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慧兰也感觉停下来了,望着学生们。 这节课还算安静,但仍然有人在嘀咕着什么,大概是对那个男生不服。整个课堂始终很沉闷,学生们吵闹的时候,像是煮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