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剑也拿不稳了。
洛马山得意洋洋地指挥手下,将他绑缚起来,又连点他几处穴道。
厉若海沉声道:“将此人带回去仔细审问,不必顾忌生死。”他这话一出,洛马山身后几个邪异门的好手,顿时露出狞笑神情,适才左丘清然闯过他们围困时,伤了好几个弟兄,此仇怎能不报?
沈之湄早已回到舱内,厉若海打发了手下之人,也弯身进入船舱,与她并肩而坐。
沈之湄语气平平地道:“龙珮珮未死。”
厉若海皱了皱眉,道:“我一直未曾问过,此事是否严重?”
沈之湄枕在他肩上,道:“我觉得,不算严重。”
厉若海单手将她抱置怀中,低声道:“你费了那么大的心神,怎么竟然不斩草除根?”
沈之湄软绵绵卧在他膝上,闻言转头道:“时过境迁,当时是除之后快的威胁,现在未必还是威胁,与其斩草除根,倒不如留着半条命,拖延一些时间,须知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厉若海抚摸怀中玉人秀发,柔声道:“言静庵是否还会来找你?”
沈之湄微微抬起半个身子,毫不意外地笑道:“是震北说的吧?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厉若海淡淡一笑,道:“烈兄自然是衷心祝福我二人的。”
沈之湄噗哧一笑,不再于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道:“如今白道联合,声势大增,虚若无也坐不住了,我在武昌见到他一次,瞧他意思,应当是想要扶持怒蛟帮成为黑道首领。若海你怎么说?”
厉若海毫不在意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一低头,轻轻吻在沈之湄秀发上,“我只想好生陪着你。”
沈之湄微微一颤,轻轻从厉若海怀中脱开,双臂缠上他脖颈,目光深深凝视,“我何尝不想同你日日厮守?只是我必须游历四方,才有机缘灵感,困守一地是没什么用处。总之,只要你好端端的,咱们夫妻,将来总是要在一处的……”声音愈细,星眸微阖,樱唇轻轻触碰在厉若海脸颊——她究竟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厉若海低声一笑,俯身下去,含住她圆润小巧的耳珠,又沿着弧线优美的下颌,细细密密地亲吻,贴颊交颈,耳鬓厮磨,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作者有话要说:
烈少自觉变成了长辈不好意思欺负小孩,于是改而挑唆阿盈去欺负人家徒弟……
厉小哥从门主模式切换到情人模式,真是各种流畅自然,打扰谈恋爱的人都要被马踢,左丘小弟比较悲催,说起来,都是黑道大豪,应付不同的人还是得不同的方式才行。
☆、星月交辉
三层的竹屋,临水而建,清风徐来,牵动一片竹海涛吟。
沈之湄赤着足踏上竹梯,长可及地的青丝半湿披散,衬着一尘不染素白纱裙,肌肤在夜间仿佛闪着莹莹玉光。
在她的“眼”中,星空下闭目入定的厉若海,宛如一个散发着光亮的能量炁场,天地间的精气向着他汇聚,通过周身三百六十窍穴,不断地吞吐交互。
较之分别时候,厉若海的修为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沈之湄“看”了一会,便在他身侧坐下,惬意地打量着厉若海俊若玉雕的完美面庞。
六年前初见时,沈之湄还只是感叹着少年的俊秀,而时至今日,当初悍烈冷傲的少年,已然成长为天下有数的宗师级高手,一举一动皆有法度——还成为了她的丈夫。
其实……真的很不可思议啊!
沈之湄不由抿嘴微笑,下一刻,她便被抱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厉若海似乎特别热衷于将她抱来抱去,虽说并无太过分的举动,但沈之湄总有种自己变成了大号娃娃的感觉——当然,她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厉若海揽着沈之湄的腰,让她依在自己胸口,腾出另一只手,一点点地将被压住的青丝挑出理顺,又牵平理顺她的裙裾,将那双玉芽般的纤足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心满意足地环抱住沈之湄,下巴在她发丝轻轻磨蹭。
沈之湄软绵绵地由着他摆弄,此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若海啊……咱们现在算不算是坐怀不乱?”
厉若海手臂收紧了些,随即若无其事道:“……今日圆房也好,这座竹楼本就是为你而建,可还合湄儿心意?”
沈之湄脸颊忽然一红,低声道:“不成,还未拜堂呢!”她试图挣扎了一下,无果,只得举手投降,低声笑道:“我错了!我投降好不好?”
厉若海气息略有些不稳,环着沈之湄的肩,顺势向右侧一带,带着沈之湄也不得不随着他仰倒,两人肩并着肩,静静仰卧竹席上,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心跳。
一颗流星划过漆黑夜空,带出一条长长的光痕,厉若海忽然低声问道:“你明日还走吗?”
沈之湄轻叹了一口气,摸索到他的手指,轻轻握住,道:“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
厉若海反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淡淡道:“我并不想节外生枝,只不过,某些人若是做得太过,我倒也不惧多杀上几个,以儆效尤。”
沈之湄噗哧一笑,意有所指道:“若海今天的火气似乎特别大。”
厉若海低哼了一声,握住她皓腕的手往怀中一带,半拖半曳地迫得沈之湄半个身子都伏贴在他胸膛上。
沈之湄贴在他心口处,聆听有力的心跳声。静了一会,她微微支起上半身,伸手轻轻摩挲厉若海的眉眼,脸颊,目光中露出无限眷恋。
厉若海阖着目,浓黑的长睫在近乎完美的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嘴角却微微弯起,似乎在笑。
沈之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回到中原,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找上门来,势头太过吓人,让我觉得,我的身份似乎变得非常的了不得。因此,我深思熟虑后,决定摆一摆架子,像我这种身份贵重的人,那都是日理万机,岂是想见就能见的?若海你觉得我这样想对不对?”
厉若海睁开了眼睛,笑道:“很对。”
沈之湄低声轻笑,又佯装板起脸道:“所以我打算带着盈儿四处走一走。我不在的时刻,若海你谨记不可招惹闲花野草,因为我会时不时回来瞧瞧你,倘若给我捉到什么把柄,你就会——”
厉若海只觉得心中温馨,顺着她的话笑问道:“就会怎样呢?”
沈之湄忍不住笑了起来,软倒在他胸口,道:“就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河东狮吼。”只是她娇声呢喃,浅笑盈盈,哪有半分河东狮吼的模样。
厉若海忍不住失笑,抱紧了她,爱怜地道:“那么湄儿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五指插/入沈之湄发丝中,轻轻摩挲,道:“我自习武以来,便全心全意,又知有上接天道的机会,更不敢有丝毫马虎分心。若不是今生有幸遇见之湄,恐怕厉若海此时仍然一人苦修,不会生出半分娶妻之念,金钱美色,更是毫不相干。”
沈之湄摩挲着他的面颊,闻言笑道:“若海你还真是不懂得讨女孩儿欢喜。这样不成!我一点也不满意,赶紧在句末加个但是,再认认真真说点好听的!”
厉若海微笑道:“湄儿想听什么呢?”
沈之湄正色道:“譬如,若海你觉得我美貌无双才华绝世,因此对我一见钟情此生不渝,发誓非我不娶,都可以。凡是若海所说的话,我绝不挑剔,并且每一句都必定会深信不疑。”
厉若海又是好笑,又觉温馨,沈之湄此言虽是说笑的意味居多,于他却不愿随口敷衍,思索了片刻,方低低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龙珮珮并未离开布达拉宫,鹰缘这边,也并未有什么动作,但却已经算是说动了一半。
虽然元朝已经灭亡,密宗随之退回西藏,但藏密的势力却依然不可小觑,因此,沈之湄自魔师宫低调返回中原一事,已经传入了她的耳里。
龙珮珮虽然是个又臭又硬的脾气,却并不是不懂得审时度势,虽说鹰缘不知为何主动庇佑于她,更是大方地借出了蕴含战神图录的鹰刀。但他却绝不会为她去对付沈之湄,可以说,此时的沈之湄,绝不是她能对付的。
虽说意外地捡回了一条命,但对方留在她体内的剑气,仍然时不时发作,将好不容易聚起的精神力搅得一片稀烂,龙珮珮甚至不敢入定练功,唯恐会中途走火入魔。
剑气一日不除,她便一日无法恢复武功,甚至无法凝神参悟武功。
鹰缘给出的两条方法,似乎都没有什么可行性,沈之湄自不会出手相助,而修炼道心种魔大法,龙珮珮却实在找不到一个肯为她舍身的人选。
而且,她心中隐隐觉得,在天魔功尚未大成之前,自己不应该去修炼道心种魔大法,虽然这两者并没有衔接上的先后关系。
十八岁便达到半步破碎的鹰缘,也并不是那么地可信,至少龙珮珮还没有推测出他的动机,也就无从相信他的诚意。
倒不如,搅乱一池春水,多多益善。
龙珮珮宛若春葱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纸上。
纸上是端正的小楷。
静斋,言静庵。
魔师宫,庞斑。
一笔饱蘸墨汁,重重地涂下。
龙珮珮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那千万遍描绘的卓然身影,皎如明月,剑如霜雪,无嗔无怒,无瑕无垢。
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但随即化为不屈不挠的坚毅。
只是,输了一局而已,总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厉小哥一直有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历史八卦来着,那什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太悲催了,所以给他换一句好点的诗词。
厉小哥在江湖混了也这么久,深知这年头够资格的,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人算计,实力摆在那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人家也忌惮啊!无论是妹纸还是他自己,必然上了各方势力关注名单。所以两大圣地找上妹纸,虚若无插上一手,江湖格局会发生改变,他都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妹纸想息事宁人,安安静静带徒弟练级去,他也了解。
但是这不代表他没脾气,虽说未婚妻不在身边其实和别人没关系,但是迁怒那是控制不住啊!本来要和妹纸分开就不怎么开心,再有些人没事找事苍蝇一样,厉小哥觉得,这个可以不必忍。
祝书友们蛇年大吉,好运连连~!!!
☆、投石问路
“左丘清然闯邪异门,厉若海甚至未出手,便被其手下洛马山所擒?”
一位头扎红巾的大汉霍然转身,他身形雄伟之极,豹头环眼,一部粗黑虬髯,根根宛如针刺,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慑人气态。
“盗霸”赤尊信师承百年前中原第一魔门阴癸派厉工,三十年前便名列黑榜,而他一手建立的尊信门,以四川云南为基,近年来势力发展极快,以控制整个西陲黑道
在得到了手下肯定的回答后,赤尊信眉头一皱,沉声道:“‘火霹雳’洛马山武功虽然不弱,但最多不过与我麾下七大杀神相若,想要单人擒下左丘清然,绝无可能。此消息是否有误?”
女作男装的“蛇神”袁指柔最是性急,闻言立刻请缨道:“那厉若海不过毛头小子,全是因为不曾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这才侥幸名列黑榜。属下愿意一探邪异门,擒洛马山来供门主问话,谅那厉若海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赤尊信失笑道:“你们还是小看了厉若海。单看他出手一招,便逼得‘魅剑’刁项不得不返回南海,便可知此人非同小可,列入黑榜是实至名归。”
袁指柔不服叫道:“只要门主肯出手,我绝不相信厉若海敌得过门主神功!”
“怒杖”程庭将她向后一扯,喝道:“袁指柔你莫要多事!咱们在云南,邪异门在浙江,中间还隔了个怒蛟帮,你不知道远交近攻的道理么?况且咱们这边事情也未料理完毕,曲仙洲一直对咱们尊信门虎视眈眈,你眼下挑唆门主和邪异门结仇,是安的什么心?!”
袁指柔讪讪退下,向赤尊信一拱手道:“门主明鉴,属下绝无此意。”
赤尊信哈哈一笑,道:“小袁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好了,此事不必再提,左丘清然虽然前来表达结盟之意,但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死了就死了吧!况且,”他声音一沉,傲然道:“龙珮珮也罢了,左丘清然还没有这个自立门户的资格!”
赤尊信这话自有所指,他是百年前阴癸派“血手”厉工的嫡传,虽说厉工自败于令东来后,一心只想寻找令东来扳回一局,根本无心打理派务,甚至连当时阴癸派最高深的“紫血大法”也未曾传下,之后更是与传鹰结伴寻找令东来,自闭十绝关。
当年阴癸派虽随着厉工的失踪而烟消云散,再也不见中原魔门第一大派的威风,但赤尊信内心中依然认为,自己才是阴癸派的正宗嫡传,只不过由于紫血大法的失传,无法抗衡魔师宫,才改而重立尊信门,但这两系的争斗,一直未曾断过。
厉工失踪后,其师妹符瑶红拉走一帮人马,自立天命教,而隔代传人单玉如竟在败于言静庵之后,销声匿迹不敢出头。赤尊信虽对等若叛徒的天命教毫无好感,但对做了缩头乌龟的单玉如,也是深感不耻,身为黑道霸主,赤尊信实在有理由敌视两大圣地。
在他看来,唯有自己踏足天道,击败庞斑后,方有资格重建阴癸派,成就魔门第一人,与白道抗衡,在此之前,其他人绝没有资格承继阴癸派的名号。
因此,三年前龙珮珮号称阴癸派宗主,虽然相当低调,但也激怒了赤尊信,若不是当时他武功到了紧要关头,早就去寻龙珮珮的不是。尤其是据说龙珮珮与魔师宫暗中来往甚密,更是令赤尊信杀心大起。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寻龙珮珮的晦气,却已经传出她被人追杀尸骨无存的秘密消息,赤尊信自然不肯罢休,追查之下,发现竟然所涉极多,魔师宫、乾罗山城、双修府、邪异门,俱都卷入其中,乃至两大圣地也隐约派出了人手追查此事。
但无论是那一方,得知的消息都极其有限,尤其是酒泉附近的一场沙尘暴,抹杀了一切痕迹,仿佛那昙花一现的阴癸宗主,就此葬身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