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菊无奈的看看地下的钱,再看看蜂拥的人群,一时无所适从。
“给你。”突然一杯“芒椰西”递到她的跟前。
是梁正为!
夏桑菊感动得想哭。
“拿。”梁正为把杯子塞到她手中:“小冰说她可以待会再叫。”
原来他的女朋友把自己的那杯“芒椰西”给了她。
夏桑菊看梁正为匆匆回到座位,然后,两人开始分吃一碟“海底捞椰”。
两人轻谈大笑,言谈甚欢。梁正为没有再看她。
夏桑菊捧杯子,落寞的离开了糖水店。
回家的路上,夏桑菊想:她让给她一个好男人,她让给她一杯“芒椰西”。
她们各取所需。
路过一间精品店,里面正播放一首旧歌: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 ”
夏桑菊决定回家好好的洗个澡。
第三部分第4章 分享(1)
“你要跟她结婚吗?”
陈澄域不作声。
“你真要跟她结婚?”
他继续沉默。
我幽幽地看着他,待他发言。
屋内静得令人有点耳鸣、晕眩,甚至令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我喜欢这种环境,成其是知道他一直以来在隐瞒、欺骗我,左右逢源——这个环境实在配合我的心情,我恨不得一世都跟他困在这里,分享他的欺瞒。
终于,他抵受不住死寂的空气,离开沙发,站起来,踱步到窗旁,双手把窗推得更开,看着窗外。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
“是,我两星期后跟她结婚。”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我们分手吧!”
我换一个坐姿,企图看清楚背光的他。
“我不介意。”我浅笑,“请不要离开我。”
我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用手勾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吻着他的嘴唇。然后,我再说一遍:“我不介意。”
他皱着眉,一脸怀疑。
“我爱你,我不介意。”我的一双手仍然勾着他的颈项。
他没有推开我——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推开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他,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之后,他一边结他的婚,一边和我痴缠,分身乏术;而我,则一边跟他厮磨,一边跟踪他的妻子,同样分身乏术。
我可没打算结识这个女人,我只想知道自己在跟一个怎么样的她分享陈澄域。
接下来的一年,只要他任职空中小姐的妻子在港,我都会抽空跟踪她,通常是我外出采访的前后,用少许时间看看她做什么。至于我怎么知道她在香港,会在哪里出现?多数是陈澄域说漏了嘴,或者通电话时给我偷听到的。
他的妻子多数只是去书局看看书、跟朋友喝喝下午茶,并不太多采多姿。只是,她似乎很爱陈澄域,因为她每天都会到市场买菜,给他做晚饭。有些男人常抗议现代女性不肯煮饭,我看其实是他没资格吃。
女人只会为心爱的人走进厨房,大费周章。原本懂的不用说,不懂的都会去学,只希望能让他喝一碗老火汤,吃一顿温馨、有益的住家饭。就连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女人,都会找机会给陈澄域煮个汤或做个便当。
她买菜的款式很多,天天新款,日日不同,大概很会做菜。一次,我听见她对鸡贩说:“请约我选 一只小鸭,我想做八宝鸭。”
“太太,你自己做八宝鸭吗?很复杂的呢。”
“是,我丈夫爱吃。”她甜甜的笑。
我的天,她竟然会做八宝鸭?又要去骨又要酿料又要闷炖……她很爱陈澄域吧!
自此以后,我停止了跟踪,因为我不再孤独,我知道自己不是孤独地爱着陈澄域。
我和她再见面,是因为我们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怀孕。
起初知道自己有了孩子时,我并没有告诉陈澄域,怕他要我打掉他。因此,当我在妇产科医生诊所遇上他陪太太复诊时,我和他都很愕然。
翌日他在我家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怕你要我打掉他。”
“你留住他,日后的路便难行。”
“你要跟我分手吗?”我慌张的问。
“不是我要跟你分手。”他忽然哭了,哽咽着说:“而是你终有一天会遇到一个你爱他而他又可以给你名分的男人。”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难道我花那么多心思只是要一个上床的女人吗?”他气得声音都颤抖了。
在知道他要结婚前,我以为他只爱我;在他真的结婚后,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否爱我,我亦没有深究。我只知道我爱他;愿意专心一意地将我的爱倾注在他身上。他从不间断地为我补添巧克力时的细心;我漠视了我生病时他焦急的眼神;我以为他不爱我。
原来,他是爱我的。
我扑到他的怀里,说:”让我留住这个孩子吧,我想跟你生一个孩子。“
第三部分第4章 分享(2)
他不语,只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怜惜的看着我。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口说:“那让我替你找另一个医生,你看见她只会不高兴。”
“不,他是香港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况且,就让我们结个伴吧,我第一次怀孕,我怕。我知道你爱她,她爱你,我是不会揭穿大家的。”
就这样,我和她在诊所相遇得多,没几就变得颇稔熟,而且我俩出奇地投契。当然,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我们一起去检查,一起去医院学习生产时需要的技俩,一起去买婴儿服,甚至一起住院生产。
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信守我的诺言,一直没有破坏他们的关系。
看见他细心照顾妻子时,我竟丝毫不感妒忌,反而更加爱他。而他亦对我愈加关心。
我以前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现在我相信了,因为我真的感受到他对我们的爱。
我愿意默默的和她一起守护着他。
结果,她生了一个儿子,我得了一个女儿。
一天,她抱着儿子来到我的女儿跟前,对他说:“你以后要好好爱护妹妹啊!”
我惊讶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就是他外面的女人吧。”她悲哀地看着我。
我无言,眼泪流了一面。
她续说:“我一直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女人,那天在医务所看见你,我便知道是你了。”
“对不起!”
“不要让他知道我知道,让我们保持现状好了。”
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无法忘记她哀伤的眼神,我无法否定我对她的伤害,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的,最少我知道她不能,她只是无奈接受。
所以我不响一声的带着女儿离开医院,离开香港,离开这段原本就不应该开始的关系。
第三部分第5章 Last Order (1)
或许她说得对,长此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互相埋怨。毕竟我们的感情始于遗弃。正确一点说,是她对我的感情始于被遗弃,而我在被遗弃前早已爱上她这回事,无补她不爱我这个事实。
爱情不是一个人可以玩的游戏。
“我走了。”
我不知道该说甚么,只得牵一牵嘴角;然后送她到她的妹妹家去,跟她挥手道别。 回家途中,我思前想后,尤其是那段在街角等她下班,然后一起走路回家的日子,忽明忽灭,暧昧但满足。
我低下头,脸上不禁泛起微笑,这些记忆,正如路边那间小店的咖啡,苦涩但窝心。
是的,我很早以前已爱上了夏心桔,只是她一直没有爱上我,这个我是知道的,虽然我们干爱人才干的事,但她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利用和我最亲密的接触,对我说:“我不爱你。”
该怎么说呢?我爱的人要离开我,我还可以说甚么?跟她表白只会令我成为她的负担,我才不要当她心头的一根刺!我爱她,我想她快乐,就此而已。既然她觉得跟我一起不快乐,既然她认为要离开,我又有甚么资格要求她留下呢?
回到太子道的家,我径自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嗅彼此残留在白色床单上的气息 ︱︱ 那是混和了汗水和泪水的气味,是她的汗水和我的泪水。我再一次在这张白色的床单上哭了,而且哭得呼天抢地。以眼泪哀悼我对夏心桔的爱。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睡去。
翌日,我离开了太子道,搬到酒店的服务式住宅去住,那里只有千篇一律毫无个性的装修和家具,以及含浆烫味道的床单被窝,一切都只有形象、味道,丝毫不涉及感情,冷酷得令人打哆嗦。
这样可以减轻我第二次被遗弃的痛苦吗?我不知道,我真想将自己放逐到天之涯海之角,淹没在某个山峦之中,跟野狼一起生活,随牠们嚎叫。
以后的日子,我像很多失恋的男人一样,将精力全花在事业上,令上司眼前一亮,令同事恨得牙痒痒。
不过,成功的事业并不如外人所说,可以治疗淌血的心。
我的事业再如日中天,都没有最爱的人和我分享。我几乎想在手臂上刻字发泄。
一天晚上,当我喝得半醉的从酒吧坐的士回酒店时,收音机传来夏心桔醉人的声音。
我清醒了,张开嘴,想请司机转台,但终于没有作声,因为我心里舍不得,我其实很渴望听见她的声音,或者跟她见面。我一直没有追随狼踪,原来是因为我不想离她太远。
下车后,我飞快的奔上房间,扭开收音机,听见她说:“相对于被遗弃,被人抛弃已算幸运,他一声不响一走了之,那种痛苦才比死更难受。”
夏心桔说的每一个字,都经过空气触及我的皮肤,然后随血液流窜,进入我的心房,令它收缩、抽,我像患了心绞痛,痛得死去活来。
这一次,我在浆烫的床单上哭了。
我取过电话,打到电台,节目的接线生问我的姓名,我随口称自己为阿浩,然后他我稍等。
“下一位听众是阿浩,你好吗?”
电话筒传来她的声音,我激动得霎时间答不上话。
“阿浩,你有甚么想跟我们分享?”
“我 。。。。。。 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嗯?”
“对不起,我没有甚么想说,再见。”我挂了线。
自从夏心桔说要走那刻开始,我便变得无言以对,我怕自己一开声便是叫她不要走;我怕只要向她表白,她便会亲口对我说出:“我不爱你”。
我试过被遗弃,亦试过被抛弃;但痛苦不在于此,而是在于失去深爱的人。
随收音机传来醉人的《Love is Tender》,我的电话响起来。
“喂。”
“喂,刚才那个人是你吗?”
我止住了眼泪,哑口无言。
我看了看电话筒,甚么?这不是夏心桔吗?我的神经开始错乱,不知如何是好;我的心开始剧跳,像要从口腔一跃而出。
第三部分第5章 Last Order (2)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她温柔地说。
“我 。。。。。。 ”
“还有十五分钟我便下班,我们去喝杯咖啡,好吗?”
“ 。。。。。。 ”
“我在电台门口等你,待会见。”
我挂上电话,呆呆的坐在床上。我听见自己的心在说:“听从你的心。”
于是,我取过车匙证件,到停车场取车,直奔电台。快到达时,我看见夏心桔在路旁开心的朝我挥手,我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像她等了多时,终于等到我了。
我回报她一个微笑,但那笑容在剎那间凝住,因为我的车子不受控制,撞到路旁的电灯柱,车上的安全气袋悄然弹出,但仍救不了我撕裂的身体,血液从我的口腔溢出,给车头玻璃喷了一抹深红,控诉世事的荒唐。
我的灵魂飘上半空,看见夏心桔高声尖叫,她拼命地走近我的身体,企图将它拖离那堆废铁。
她抱我的脸,不停叫我支持下去。
她说她还未喝她的咖啡,她还未点她的last order 。。。。。。
对,虽然是last order,但仍赶得及order。可是我却犹豫不决,白白错失了order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