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点头,一带马缰绳,正要纵马向右边岔路行去,猛可里听到韩世忠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了!”
就听左边马蹄声骤,斜刺里窜出一匹马来,马上人模样在暮色里瞧不分明。依稀是两人共了一骑的轮廓。韩世忠身负警卫之责。在这野外看到有人骑马乱冲。眼看就要冲撞了高强地队列,自然大声喝止。一面已经叫手下戒备,自己一张弓也搭上了箭:“兀那来人休要乱闯,速速带住了马,如若再敢往前,仔细某家地神箭了!”
那来人原本是直撞过来,压根就没把韩世忠先前地警告放在眼里,这时听到有对方要放箭,这才吃了一惊,北宋民间虽说不禁刀兵,不过弓箭的价格与养护都比刀枪要昂贵许多,不是一般习武人家能用地起的,这一行人居然带的有弓箭,料来不是常人。
那来人带住了马匹,离自己已不过二十步之遥,远远丢过来一句:“暮色昏暗,不知那路达官在此,某家莽撞了,得罪莫怪!”这也算客气话了,只是他说完居然打马又要过来,看架势竟然要抢到高强的头里,韩世忠哪里肯放,当下也懒得多话,双臂一抬,将一张雕弓拉了半满,嗖地射出一支响箭去,正插在来人马前,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与我家衙内争道,还不下马?”
这要是换了寻常人,听说是个衙内经过,明明是官宦人家,多半也就息事宁人,不料这人忒以狂妄,被这一支响箭射的险些惊了马,立刻冲冲大怒,大骂回来:“哪来的蟊贼,竟敢挡你家西门大官人的路,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这等口角原本是不到高强来理的,他也只当是耳旁风,听到就算。不料来人爆出这个名号来,正触到了高强心头,忙圈转马来,高声问道:“是哪路西门大官人?与清河县东街上开生药铺地西门庆如何称呼?”
那人哈哈一笑:“凭你也知道某家来历,还不快快让路,某家有急事赶路,不来与你罗唣就是。”
这话透着一股子狂气,高强却一听不怒反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衙内正要寻你晦气,你倒送上门来了!曾听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想不到晚睡的也有这些好处啊!
他这边哈哈大笑:“来得正好!”那边韩世忠不等高强吩咐,将大手一挥:“儿郎们,将这狂徒拿下了!”
韩世忠手下人数不多,却多半是西北战场调来,参加过几次宋夏大战,手头沾过血的剽悍军士,被高俅以权谋私调了来给宝贝儿子做贴身护卫,再经韩世忠这等猛将统帅调教,当真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他们之前没奉军令,还只是围在高强身边保护,对于西门庆这般强横争道多有不满,向来只有他们骑到别人头上,几时受过这等闲气?早便摩拳擦掌,这时一声“得令”,几个兵丁抄起棍棒挠钩套索等物就围了上去。
那西门庆见势头不对,对方人多,行动又是迅速,知道自己闯了祸。他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看到大队经过,没准也就让路了。只是今日形势特殊,原本就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耽搁不起这一会,哪知就遇到了厉害的角色。
现在见情势不对,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拨马就要跑,又哪里这么轻巧?刚圈过半个马身来,猛然就觉得身上一紧,一条绳索已经捆住了半边身子,脑后炸雷般响起声吼:“给我下来!”
西门庆这时可一点也不狂了,乖乖听话,撒手把怀里地女子一扔,一骨碌摔到地上。刚要站起,几把挠钩早到,这些兵丁下手甚是毒辣,尽往脚踝肩胛等处勾去,几把挠钩搭到身上,立时便弄得你有劲使不出,兵丁们哼唷连声,早把西门庆拖翻在地,就势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许贯忠含笑看戏,忽然见那西门庆下马时,似乎将一件偌大物事丢在马鞍上,忙拍马上前,扬手将那马的缰绳签着,否则这马失了驾驭,若受惊跑了,也是麻烦。
高强一切看在眼中,见两个兵丁押着西门庆来到面前,叫一声掌灯!立时在这官道上亮起***来,四下里照的明晃晃,看得通彻。
高强甩蹬下马,来到近前,仔细打量这位西门大官人,但见他三十出头年纪,头巾已经掉了,发髻有些散乱,身上穿的倒甚是考究,身量高大气宇轩昂——应该说原先还是比较轩昂的,不过急于赶路再加上吃了这个亏以后,气宇的轩昂度就大打折扣了,略略显出华丽衣衫下隐藏的猥琐来。
再往脸上看,高强不禁暗骂一声:“倒生的好皮囊!”这西门庆面白唇薄,二目虽说不见得有神,却有些弯弯地略带笑意,俗名称作桃花眼,眼见得一副花丛老手的模样,跟现代韩国某个著名师奶杀手颇有几分相似,怪道能演绎出金瓶梅这样的好戏来。
此刻西门庆被擒,却也不怎么慌乱,眼珠骨碌转着四下里踅摸,分明是想要摸清楚情形再作打算,索性一言不发,等着高强来问,这与他方才争道的狂气又大不相同了。
高强暗暗点头,这才是能做事的人,就算本衙内也不能什么事都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处处强势欺人,真正能这么狂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狂人,一种是死人。他正要开口,旁边许贯忠忽然拉了他一把,附耳说道:“衙内,这厮有些古怪,他适才赶路时身边带着一个女子,我适才检视了一下,好似中了蒙汗药,人事不知。”
“嗯?”高强纳闷,这西门庆虽说好在花丛中打滚,看书上的描述好歹是个风流中人,不见得会改行去做采花贼吧?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真的采花贼,也没有几个胆子大到公然带着被麻翻的女子在官道上横冲直撞的,可见这厮多半是临时客串。
“将那女子弄醒,先问那女的。”
许贯忠答应了,从行囊里取出水袋,混了些解药进去,而后用筷子撬开那女子的牙关,灌了些下去,又含一口冷水,“噗”的一声喷在那女子脸上。那女子应声便醒,“嘤咛”一声呻吟,缓缓睁开双眼:“这,这是哪里?”
第六部 梁山 前篇 第二十三章 金莲
小说巴士 更新时间:201077 17:01:29 本章字数:5953
声音乍一入耳,高强心里立时就有些痒苏苏的,仿佛这声音中的柔美直可以熨到人的心窝里头,沟沟坎坎俱都烫平,浑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无不舒坦……去去,又不是吃了人参果,哪里有这般神奇的?不过这女子声音柔美异常,听上去就让人想起一个词:女人中的女人!
这女子出口如此不凡,又和西门庆扯上关系,高强心中不由得就想起一个人来,没来由的这心就开始蹦蹦跳:“没,没这么巧吧?我这一路心头火热的赶来,就为了一睹这位奇女子的风采,难道天可怜见,还没进清河县城就遇到了?”
近情情怯这个词,用在这里当然是不伦不类,不过高强心头忐忑,与此差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手提一个火把走上前去,周围掌着灯球的手下也知趣,忙将火光向这女子照来。
***之下,这女子又是刚刚醒来,只把头略略一抬,眼角触到火光,当即不堪这强烈光芒的刺激,又把头低了下去。只是这么惊鸿一瞥,高强心中已经一荡,但觉这女子眉目如画,举止若水,肢体转折间说不出的流云韵味,从头往下看,这风韵便流到脚上,若从脚往头上看,这风韵便流到头上,当真称得上绝世姿容。
高强心中怦怦乱跳,不断的提醒自己:“别先入为主,这个未必就是潘金莲,就算真是潘金莲,你这审美观点也受到了先前的心理准备地暗示。金瓶梅的小说,台湾的著名三级片版本,还有那款智冠的偷情宝鉴游戏,都是对你心理建设的极大毒害,让你面对这女人时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审美判断能力了!你觉得他眉目如画,其实这光线压根看不清楚,就算满脸雀斑你也看不出,至于举止韵味更加莫提。这么娇柔无力,只是因为她刚刚解了蒙汗药的药力,真个没力气罢了!”
这么自己肚里说了一堆。好歹算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却听许贯忠向那女子道:“你这女子。是何方人氏,夫家为谁,怎么和这人作了一路,又怎地中了蒙汗药?不要惊慌,都说了出来。自然有人为你做主。”
那女子勉强适应了一下光线,微微抬起头来,扫了周遭一眼,迅即又低下头去,轻声道:“列位达官,奴家的夫家乃是清河县武家,家中相公排行第一。新近搬移到阳谷县居住,奴家娘家是姓潘。”名字当然不会说了,这时代女子姓名并非公开,更有许多女人,到死都没多少人知道她叫什么,某某氏就是终身代号了,你看那水浒传里,梁山好汉中的三位女将,又哪个有正经姓名了?无非有个姓,再加个排行而已。好比武松,人叫他武二郎,也是一般。
高强一听这话,与许贯忠对望一眼,心说九成就是这里了!许贯忠也是这般想,知道是武松地大嫂,虽说以应伯爵的说法,这女人与西门庆之间多半有些暧昧,不过此时看来内情复杂地很,不可失了礼数,便道:“原来是武家大娘,有礼了。大娘莫慌,我等不是歹人,这位便是御封提举东南五路应奉局,东京太尉府的高衙内,与你家二叔武松武二郎,乃是同门之谊。此番前来山东公干,只因贪赶路程,与武大娘道左相逢,说来也是巧遇。”
潘金莲原本只是低眉顺眼听着,待听到许贯忠报了武松的名字,不自禁“啊”的一声,忙挣扎着起身万福:“原来是我家二叔的同门,奴家失礼。但不知我二叔可在这里?”说着一面就四下张望,期盼神情甚是殷切,至于东南五路应奉局提举,东京太尉府衙内云云,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了。
高强一旁惴惴,一面想要插话,一面又不晓得说什么好,这时候可算逮到个机会,顾不上计较自己几乎被完全忽视,忙上前两步,唱了个喏:“在下……这个,本官,呃……我就是高强,和你家二叔武二郎一同拜在东京大相国寺鲁智深大师门下,说起来武大娘也是我大嫂之谊,这厢有礼了。”不晓得怎么称呼自己的好,高强索性你啊我的叫开了。
那潘金莲面孔微微一红,***下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顿时如同白云上抹了一道彩霞,美态陡增三分,敛衽道:“不敢当,原来是高叔叔当面。”
这“高叔叔”犹如一百吨重物,“咣当”一下砸在高强的头顶,险些没让他背过气去。想高强在现代过情人节时也曾收到各类卡片,什么好人卡哥哥卡友情卡不一而足,22岁那年被一个16岁的小MM送了一张大叔卡,顿感“三岁隔一代”这说法的无比残酷,为之痛心疾首好几天,没想到穿越时空来到这里,见到超级美女潘金莲,迎面又是一张叔叔卡……拜托,看你明明不比我小,就算不是熟妇,好歹也是人妻级别了,好好的给我发什么叔叔卡嘛!
虽说知道这大宋朝民俗如此,他还是面色不豫,不过潘金莲却顾不上,环顾一圈没见武松的身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盯着高强身上,好歹这时代男女尊卑有别,潘金莲不敢直视高强的双眼,只把眼光在高强的身边绕来绕去。
饶是如此,高强也有些经受不住,被她眼光这么瞥着,心中大呼不得了,这真人原版的潘金莲好生了得,真个当的起“绝世尤物”四字评语,杨思敏和她一比,真是提鞋也不配的庸脂俗粉,再这么面对面待上一会,本衙内把持不把持的住还真是个问题了!
“啊,武大嫂听了,我那师弟武松先我启程,算来该当已经到了阳谷县城,大嫂既然不知。想必是路上错过了……”高强正在绕着舌头说古白话,旁边许贯忠咳嗽一声,指了指地上捆着的西门庆,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高强恍然,这哪里是路上错过了,分明是这潘金莲不知中了谁下地蒙汗药,也不知中了多久。自然不能遇见武松了,忙转了话题:“敢问大嫂,怎地中了蒙汗药。这人又是如何?”
潘金莲转身看了西门庆一眼,见他四马攒蹄绑的牢靠。嘴里塞了团破布,捆在地上动弹不得,样子甚是可怜。所谓四马攒蹄,乃是将人的手脚都向后弯起捆在一处,类似捆猪的手法。最是难当,若捆的久了气息都能背过去。这些兵丁心恨西门庆上来的骄横,下手毫不留情,虽说没有拳打脚踢,这么捆法也是不小的折磨了。
潘金莲看过了,面上掠过不忍之色,转回来欲言又止。顿了半晌,还是向高强道:“这人与我并无相干,只是个痴人,还请高叔叔先放了罢。”
“嗯?”高强顿时觉得味道不对,大凡女人叫一个男人痴人傻瓜,那并不是骂人的话,相反就有些腻味在里头,现今这潘金莲的神情看来,分明是对西门庆颇有不忍,难道自己这么火速赶来。终究慢了一步,这俩人已经勾搭成奸了?不行,兹事体大,这我得问清楚了!
他假装糊涂:“这却不忙,适才听我这随从说道,武大嫂不知被何人下了蒙汗药,不知是何人所为?这蒙汗药乃是江湖上的物事,多半用来为非作歹,大嫂可曾吃了什么亏来?”
潘金莲这可问住了,蒙汗药一般人家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会自己没事弄二两泡酒喝,那玩意又不是什么补药,更何况她一个年轻女子,中了蒙汗药被一个陌生男子带着纵马飞奔?怎么看怎么像是采花贼的戏码了吧!
见金莲说不出话来,高强心念电转:“有问题!用到了蒙汗药,显然潘金莲来到这里并非出自本心,而西门庆的性格,按照小说里的描述,虽说是强横霸道,女色上头却不是用这等手段的人,必定有什么重大问题,逼得他出此下策。说不得,要逼她一下才有实话出来。”
暗地里向许贯忠打个眼色,高强曼声道:“既是如此,想必武大嫂是莫名着了贼人地道,被掳到此间,贼人定系这西门庆无疑了,左右,与我抬了去见本县地父母官去!”之所以说“抬”字,乃因这四马攒蹄式双手双脚捆在一处,一根杆棒穿过去,两个人就可以抬着走,端的便利,至于被捆的人爽不爽,又哪里管得了许多?
潘金莲无法,急得俏脸通红,只得向高强道:“叔叔息怒,奴家这蒙汗药正是这位西门大官人所下,却是他和奴家开的一个玩笑,还望叔叔恕罪则个。”
高强越听越不爽,这奸夫你还这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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