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鲜,但高强却另有打算:武松回去梁山,那必定是双刀一挥,百十个人头落地,杨戬即日就会上奏喊冤,到时候朝中若没有自己斡旋,唯恐招安旨意未下,而剿匪之命已出了。
况且,若要上奏括田所恣意妄为。官逼民反的事,那就是又要和自己的老丈人蔡攸对上了。如今朝廷的形势与五月间蔡京罢相的时候又有所不同,梁士杰已经站稳了脚跟,高强借着钱引和博览会两件事异军突起,大有创造本朝的记录,火箭式入主宰执之势;而张商英虽然成功废止了方田法,却因为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新举措出台而前景看淡,所谓无所建明。少说也得给人扣上一个尸位素餐的帽子。眼下没人出来弹劾,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足够有力的罪名而已,况且隐身府中的蔡京也清楚,如果这时候将张商英给赶走,最大的受益者非高强莫属。一旦高强进入宰执,那他蔡京的仕途恐怕也就到头了,皇帝再怎么信任蔡家,也不会容忍宰执中出现三位关系如此亲密的大臣。
就在这表面平静,潜流暗涌之中,忽然一日。枢密直学士蔡攸上奏。称京东括田所官吏遭暴民戕害,据称与梁山泊水贼有牵连。此辈胆大妄为不服王化,杀官造反罪在不赦。伏请皇帝降旨水泊周围州县厉行督捕。
这道奏章大大出乎高强的意料之外,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武松最多只是刚刚回到梁山而已,哪有消息来的如此快法?一问端详,禁不住连连跺脚,原来蔡攸所奏的却是武松当日下山时所杀的两个括田吏,根本没有后面的消息。
“是我大意了!两名官吏被杀固然未必能刺激到杨戬,但如此机密的书信被人盗走,蔡攸定会生出戒心。眼下他那里对于我和梁山的关系已经有所觉察,苦无证据而已。一旦发觉我有可能知悉其图谋,定是要先发制人的!”高强在府中转来转去,越想越是懊恼,竟然被这个一向看不起的老丈人占了先机!
许贯忠知他心意,从旁开解道:“衙内勿恼,须知衙内眼下手中并没有掌握括田所那些作为的详细证据,纵然是有心斡旋招安也是无法可想。如今蔡学士奏请朝廷进剿梁山,御意未定剿抚,事情尚有可为。当立即催促梁山那里将括田所的作为搜集上报,衙内才好在御前进招安之策。”
“也只好如此了。”高强无法,只得命石秀飞鸽传书给梁山上,给宋江加上一鞭。只是他也明白,所谓的证据当然不可能是一两张小纸片,不可能用鸽子就能送回来,就算宋江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证据,也得派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京城方可。
然而,这次事态的发展显然大大出乎高强地意料之外,就在高强地鸽子飞出去第三天,京东路转运使六百里加急上奏:梁山泊水贼造反,勾结郓州东平府兵马都监董平,洗劫东平府括田所,杀死官兵三百余人,洗荡村落若干,百姓死伤不计其数。今贼氛叵测,州县震恐,伏请朝廷速派大军征剿此贼为上。
这奏折传到京里,立时掀起轩然大波。宋朝的天下基本上还是太平的,尽管山林中多有盗匪,但基本上都只是作那法外之民,极少有人敢于正面对抗官府的权威。但现在京东两路的局势显然已经恶化,前年青州山贼造反,公然攻打州城,今年初也是梁山山贼作反,竟然打进了大名府。当时由于两处“帅臣指挥若定,三军用命”,再加上现任大名府留守司高强的活跃身影,两处山贼皆被荡平,青州山贼巢穴被捣,梁山贼首晁盖陨命,都没闹到惊动皇帝的地步。
可是,一府都监结连山贼作反,杀官劫民,州县震恐,这是什么概念?京东“匪患”显然到了必须正视的地步,如果再不设法剿除,大宋朝廷的权威都将荡然无存。
“直娘贼,宋江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又会和董平夹缠不清了?为何我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高强还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对手不晓得都作了什么,还有什么图谋,他竟是如同在黑夜之中一般,两眼望出去一团糊涂。
好在,这种情况仅仅只有一天时间。到了当天午夜,情报就像雪片一样飞到高强手中。第一封乃是从宋江那里发回的飞鸽传书:顷由武松处得知衙内允可杀死括田所官吏,宋江甚喜,当即将梁山军马撒出,各处围杀括田所官员。阮小七的去处邻近祝家庄,围杀之时走脱了几人,逃入祝家庄藏身。阮小七攻打祝家庄,结果吃了一个大亏。愤怒之下添兵攻打,祝家庄便向官府求援,来援的正是董平,结果一战之下,董平被擒,居然当夜即反,还身先士卒赚开庄门,不但打破祝家庄。连扈家庄也被打破。宋江得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只得率领大军前去打扫战场,一面飞报高强请示行止。
另一封是扈成发来的急报,说道董平引领梁山阮小七等众,打破祝家庄并扈家庄,董平只要捉扈三娘一人,扈三娘本不是董平对手,但董平一意活捉她不肯下杀手,黑夜之中情势混乱。扈三娘趁乱走脱。扈家上下被董平一怒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在大名府的扈成和扈三娘两个。恳请高强即刻命令宋江将董平交出,让他兄妹二人报仇雪恨。这封信落款乃是用血写就。扈成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第三封则是梁山上杨林秘密送出的情报,其说辞与宋江的禀报大致相符。
第四封则是李家庄李应传来,说道祝家庄被袭,教师栾廷玉单骑逃到他这里,说道祝家庄已经被打破,据报是梁山出兵,他已吩咐庄丁严守寨栅,并向凌州曾头市求援,请高强示下。
几处情报一加起来,高强再之前的情势一相印证。事情的整个轮廓便显现出来:原本宋江只是派几队人马出去扫荡括田所的官吏,但在一些漏网之鱼逃到祝家庄之后,事情开始失控。前次攻打祝家庄未果,乃是因为高强的援兵来的又快又多,宋江借机退兵,但这次领队的是阮小七,这人却是晁盖的死党,晁盖因为救柴进不果而死,而柴进又是因为祝家庄的首告被捉。此人对于祝家庄定是恨之入骨,一听说有括田所官吏逃进了祝家庄,定然是二话不说上前厮杀。
祝家庄的守卫甚是严密,阮小七这么小股人马的攻打自然难以讨了好去,第一次攻打无功而返。双方随即各自增兵,阮小七是向他的兄弟伙求援,因为现在梁山人多,不可能都住在水泊的宛子城中,而阮小七水军出身,这些人马并非宋江的嫡系,因此并未向宋江请示,大队梁山军已经冲向了祝家庄。
此时祝家庄所求的援兵也来到,因为首攻祝家庄的只有阮小七的一小股人马,因此董平所带兵马只有几百骑。这小股人马正撞上阮小七招来的大队援兵,混战之中董平被擒。此人虽然武勇,却毫无气节可言,一朝被擒,对方又是阮小七这样“革命立场”比较坚定的山贼,这董平即刻作了识时务的俊杰。
这位俊杰可谓深通“要么不作,要作作彻”的道理,一旦落草之后,立即自告奋勇为梁山赚开祝家庄的守卫。祝家庄不知是计,董平又是前次援救祝家庄的官兵中一员,因此毫不怀疑,庄门大开,阮家兄弟的近万梁山军一拥而上,登时玉石俱焚。阮小七对祝家庄衔恨已久,号令要杀个鸡犬不留,祝家自祝朝奉以下,子女家人大多被杀,只有栾廷玉仗着勇猛拼死杀出,逃到李家庄上。
此时董平仍不满足,他本是好色之徒,当初扈三娘见他无礼,曾经用套索摔了他一跤,这董平回去之后怀恨在心,不知多少次鼎着要将扈三娘擒下为所欲为。今番既然已经造反杀人放火,索性一发作到底,领着大军又去赚开了扈家庄大门,只可惜扈三娘武艺非凡,董平又要逞威风不许旁人帮忙——当然了,阮小七这种绿林好汉不爱女色,也不肯帮他打女人——结果竟然被扈三娘走脱了。留下的扈家上下都成了董平泄愤的对象,扈家庄被一把火烧成白地。
宋江得报的时候已经晚了,偏偏阮小七等水军大多外出,船只不足,等他集结兵马赶到现场的时候,只来得及制止杀红了眼的阮小七等人再向李家庄进攻。
“阴差阳错啊……这哪里是什么双枪将,整个就是日本鬼子进村啊,花姑娘的抢走,其余三光!”高强气的咬牙切齿,董平要是在他面前的话,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
可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要如何收拾?
第十一部 招安 第二十三章 混沌
小说巴士 更新时间:201077 17:03:09 本章字数:5520
如果单单是宋江那里闹出乱子来的话,高强并不会如何担心,大宋号称天下太平,其实匪患严重的很,只不过这些盗匪都只构成治安威胁,而不会危及朝廷的统治权,因此不至于妨碍朝廷鼓吹太平。
即便这次涉及到一个州兵马都监的反叛,也只是个别军官违反军法而已,君不见前年青州匪乱,与董平同级的清风寨知寨花荣、青州兵马都监黄信,一下反了两堂官,朝廷也没见有多大反应。这次的事情闹的这么严重,背后还是蔡家在作怪。
“算起来,之前蔡家已经在怀疑我和梁山人有勾结,杨戬和我那老丈人蔡攸是一党,他派人查梁山,九成九是受了蔡攸的指使。如今本衙内行情看涨,蔡京若是再不能想出办法控制住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本衙内登上宰执,挤掉他进入中枢的最后机会了。”高强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和身边的两个心腹许贯忠与石秀商议。
眼下朝廷上的风向,蔡京罢相以后的动荡已经渐渐平息,张商英除了抓些蔡京执政中的小岔子之外,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建树,渐渐已经有些失望的声音传出。而粱士杰借着高强这一派嫔妃宠臣党的力量,已经颇受徽宗赵佶的宠信,原先属于蔡京一派的许多官员也都纷纷站到他这一边,其相位已经巩固。
“蔡相沉浮多年,深知官场人情。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梁相公与衙内都是出自他门下,如今正蒙圣眷,若是长此下去,蔡相苦心栽培的一些势力都将被梁相公和衙内挖走。他原先仗恃以持相位的资本,一者是资历甚老,得天下新党大臣之人望,二者是绍述熙宁新法,再举变法大旗。如今其一已经渐渐有些不足恃。其二者也因衙内连番出手,官家深服衙内理财之能,若不是衙内年轻资浅,恐怕官家已经擢升衙内进入中枢,掌持推行新法的大权了。”许贯忠身为读书人,又跟在高强身边,对于朝廷中的走向看的极为分明。
高强点头:“不错,蔡京自然明白。照这么发展下去,最后他只有乖乖回仙游老家安享晚年去了,因此抓我的把柄,设法让我再度听命于他便是最后的机会。恰好陆谦为了自保,联络上我那娘子,将我与梁山的关系泄漏了一些与蔡家,因此才给了蔡京这个机会。前情便是如此,为今梁山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将如之奈何?”
石秀对这些朝廷里的勾心斗角是两眼一抹黑的,全然插不上话。只听许贯忠道:“衙内。蔡京的目的是想要控制衙内,因此纵然他们手里抓着了衙内与宋江之间连环的铁证,也是拿来威胁衙内听命于他。却不愿揭发出来,大家一拍两散。是以,如今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也未必是蔡家所愿,大家都是见招拆招而已……”
刚说到这里,高强便摇头道:“你说蔡京不一定想致我于死地,这我相信,可将这件事捅到官家面前的可正是我那老丈人,万一最后揭出来我和山贼有联络,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许贯忠正色道:“这却正是蔡家的应招。既然梁山的事情已经闹大了,而衙内也知道蔡家想要从这梁山入手来控制他,此时蔡京面前有两种选择:一则是设法命州县官将此事掩盖起来,既可向衙内示好,又可避免事情闹大,自己也受到牵连,至于想要寻找衙内的把柄,大可以派人暗中搜集;二则,索性自己把宋江告到朝廷面前。明白告诉衙内,这件事情已经是遮不住的了,一旦天子震怒,派大军荡平梁山,不但衙内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更会搜出不利于衙内的证据来,到时候可就无可挽回了。”
高强双眉紧皱,虽然之前也曾遭遇多次危难,性命几危,但这一次并没有刀光剑影的争锋,其凶险处却远远超过以往任何时候:“你的意思是,蔡京现在就在对我下最后通牒?”
“不错!”许贯忠将拳头紧攥,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盘碗乱响:“衙内如今已有一飞冲天之势,博览会办的如此成功,朝野上下无不赞誉,蔡京深感威胁,要他走第一条路的话,只怕耽搁不起时间,若是证据迟迟难以觅得,而衙内养成气候入朝秉政,那时节蔡京纵然抓到衙内的把柄,却也未必能找出办法来让衙内自行让权于他,更不用说,蔡京已然是年近七旬的人,过一天少一日,他哪里还等的起?况且,想要暗中搜集衙内的把柄,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此番透过括田所行事,还没发动人已被杀,信也被夺,虽然只是武二郎随手所为,蔡京却多半以为是衙内授意梁山中人。既然一次不成,二次自然也有可能失败,更不知何时能成。因此蔡京权衡利弊,第二条路虽然行险,却更有效些。”
石秀撇了撇嘴,向高强道:“衙内,蔡京那老儿咄咄逼人,不过是想要衙内帮他再作宰相罢了。既然如此,不如一发将这老儿置于死地,绝了他的念头,衙内便可安心作你的太平宰相,岂不是好?”
“你是说,派人刺杀蔡京?”高强眉毛一跳。
“正是。小人平日里结交三山五岳好汉无数,只需有一二善能飞檐走壁的好汉潜入蔡府,神不知鬼不觉将蔡京刺死,大把手段叫人以为这老儿乃是寿终正寝,保管手尾干净。横竖蔡京也做过下毒害人的事,纵然有人疑心,也扯不到咱们头上,说不得还以为是他的报应到了。”石秀这种发言仍旧是秉承他一贯的行动派理论,肉体消灭就是最有效的办法,最好的敌人就是死人!
高强大为意动,虽然论起来蔡京和他乃是姻亲,但赌场尚且无父子,况乎权场?更不用说,这桩政治婚姻根本就是蔡京为了羁縻他而设的,对于杀死蔡京,他半点心理障碍全无。
许贯忠却仍旧持重:“衙内,杀蔡京却是下策。蔡京虽去,右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