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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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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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二人一拍即合,索性抛出这道题目来,让考生自由发挥。
只不过,皇帝的心思是要改革,却不想砸文官们的饭碗,动摇自己的统治。而老杨则想的是如何让吃官饭的人数少一点,再少一点,皇帝的那点心思,他是最明白不过。既然皇帝你不想当脆就让考生来捅破泣层窗户纸  “可惜,孙淡已经将皇帝的心思揣摩个透,怎么可以依着杨首辅的意思去写,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呢?
不过,若不按照杨廷和的心意来写,只怕得分也不会太高。
这就让人为难了。
孙淡心中踌躇,一时竟无法动笔。
同孙淡一样,殿中其他考生也没人动笔,他们还不知道这道题目的厉害之处,都提着笔冥思苦想着开始打腹稿。
如果没猜错,这些人的答案应该有不少花样。
比如整顿吏治一项,有的人会说,整顿吏治的法子是加强刑罚,从太祖时的老路;有的人则认为已经加强教化;或者有人会回答说,设置监督部门。
至于如何增加中央财政收入,答案也多。比如开源节流,至于如何开源节流,却不好说;比如增加赋税;还有人会回答说,开辟新的税种。
这样的回答固然有一定道理小可却离皇苹或者杨廷和希望听到的声音有一段距离。
孙淡一心要拿个高分,中一个状元给世人看看,自然不可能同其他考生一样人云亦云。
可要按照皇帝的意思写吧,在卷子上大谈税改,杨首辅那里可不好过关。杨阁老非常激进,只恨不得先将天下的官员先砍去一半再说,对税改却不甚上心,觉得这事推广起来有难度,见效也晚,没人意义。实际上,张居正后来的改革也是在实行了十多年之后才算走上了正规,其间还采用了许多非常规手段。老杨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对新税改也兴趣缺缺。
可若依着杨廷和的意思写吧,又要得罪皇帝。
这事情还真有些难办。
时间还早,天还黑着,大殿里掌着烛,照得通明。
刚开始的时候,皇帝还坐在须弥座上笑吟吟地看着殿中各位贡士,一脸的兴奋。这毕竟是少年天子主持的第一次国家大典,到处都透着新鲜感。
而且,在座的这些考生将来可都是他的天子门生,是自己在位以来所选拔的第一批人才。
他有一种掌握他人前途命运的快感。
确实如先前毕云所说的。他有要事找孙淡,这才让毕竟去传旨让孙淡一个时辰之内交卷。
可看现在孙淡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久久也没动笔,皇帝却有些着急。
他也顾不得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端着一只蜡烛走到孙淡案前,将蜡烛放在他的桌子上。
孙淡没想到皇帝竟然亲自走过来给自己掌灯,心中有些惊讶,也知道皇帝是在催促自己。他心中却有些恼火:慌什么,慌什么,再慌也得等我把题答完啊。这次殿试可关系到孙淡能不能进一甲前三名。这可是老子的前程。你这个皇帝这么急,估计也有要事,可你也不能这么自私啊。
皇帝温和地小声问孙淡:“可是看不太清楚,来来来,联亲自为你秉烛。”
不过,皇帝此举还是让所有的考生都惊住了,大家都将目光落到皇帝身上,然后同时惊慌地低下头去,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并为皇帝如此重视人才重视科举而感动。
已经有人的眼泪连串地落到纸上,肩膀不住耸动。
受到这个气场的影响,孙淡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感动的模样,将嗓子里的一口痰提起来,涌到喉头上,低声道:“陛下
看孙淡一副感激涕淋模样,皇帝心中也是好笑:这个孙淡乃是自己夺嫡时的首席智囊,本就是个名士派头,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样子,最是傲气。他那心胸间只有计算,只有琢磨,若说要感动,那可是谋士所应有的东西。偏偏这家伙还装成这模样,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皇帝鼻子里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声音哼了一声,也不离开,就那么守在孙淡身边。
显然,他所遇到的那事却是十分要紧,否则也不可能这么着急让孙淡快点答题。
孙淡无奈,只得提起笔来。心想,杨阁老要减员增效,皇帝要立即改革,以便在短时间内搂一大笔钱。我孙淡无论如何回答,都合不了他们的心思。索性写别的,老子不同你们玩了。
你们出的题目不是要整顿吏治吗,好我就给你们一条思路。
于是,孙淡立即写了起来。
皇帝只看了两句,眼睛突然大亮,不觉捏紧了拳头。孙淡这篇文章的大意是:要整顿吏治就得提高官员的收入,以高薪养廉。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自太祖以来好象就没什么增加,而官员们的开支却日益浩大。于是,朝廷只能默许官员们另外想办法凑钱,这就产生了**的土壤。只要国家给官员们发养廉银子,官员们就自然廉洁起来了。
当然,国家是没那么多钱来养廉的,这得另外想办法。
我的办法就是:实行货币税制,一概赋税以白银结算,白银的火耗归官员所有用做日常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写毕
小淡众个思路。其实来自干清朝雍正年的经济改革中脚丁入亩、火耗归公、士伸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时代虽然不同,具体情况也有差别。
可就大明朝当今的情形,于所谓的康乾盛世相比,到有许多相似之处。
一样是国力强盛,一样的海内升平,一样是中央财政出了大砒漏,陷入强烈的危机。
只不过,雍正年的国家财政危机是因为康熙的好大喜功和穷奢极欲,以至将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国库交到雍正的手头。雍正不得已,这才大力推行改革,一举扭转了国家财政的颓势。而明朝现在的国库空虚则是另外一番模样,武宗皇帝年年用兵。中央的赋税政策混乱是主要原因。如果说清朝的财政危局是因为**,那么,明朝的则是因为旧有财政制度不适合于新兴的资本主义萌芽所至。
各有各的不同,也有相互可以借鉴之处。
当然,清朝的火耗归公那是建立在银本位的基础上,国家税收已经彻底货币化了。
而如今的明朝还在实行实物赋税,货币化税务制度也不过刚刚抬头。
孙淡之所以提出这么一点,那是因为。就算没有中央政府的大力推行,地方政府也有人意识到将田赋、实物税和继役分开征收实在太麻烦,也不便于管理,还容易陷入混乱和浪费。比如你在南方征收实物税,征了一狂插子,本身价值不过一钱银子,可等到入库时,所耗费的运输和人力成本就已经大大地超过了一钱。这超出的部分还得由地方政府贴补不说,入库的插子因为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也已经烂掉。国家花了这么高成本。结果却得了一个烂橘子,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让人无语。
因此,实际上,地方,尤其是布政使司一级,有的布政使已经明文规定下面的官员在上缴实物税的时候,若遇到保存不易的那种,直接折银子。
如此看来,孙淡年前提出的一条鞭法其实在地方上已经偷偷实行,这是历史的选择。就算孙淡不提出来,将来也会有李淡、张淡。万历间也会有张居正,就算没张居正,也会有李居正。历史的必然非人力可以抗拒。
可地方上收的都是散碎银子,在上缴国库的时候需要重新融化,铸成五十两的银挂或者银锁,这过程中必须要损失分量。于是,官府在征收银子的时候刻意向百姓多征收两分的损耗作为火耗。这无形中增加了百姓的负担,也增加了官员们的工作量。毕竟,明朝中期的官员中王八蛋一样的贪官并不多见,很多官员都还是有节操的,这种扰民的事情他们也不怎么愿意去做。如此一来,无形中,地方官对孙淡所提出的货币化税改也没多大兴趣。
孙淡如今在考场上写的这个策问,大意是若征收现银赋税,这部分火耗就由国家承担了,做为现银征收中的成本计入,由地方官自己安排,超出部分则作为地方官的养廉银子。
算了算,一个上县,每年的夏税和秋税,加一起起码也有上万两银子,以两分损耗计算,也有两三百两,到府、省一级累加起来则更多。
这些钱应该够官员们一年的办开支了。
如此一来,官员见到实利,对征收现金赋税自然有了积极性。孙淡和皇帝的税改也能顺利推行下去了。
再则,有了这笔银子养廉,官员们衣食有了着落,刮起地皮来也温柔许多。吏治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孙淡学的是辨证唯物主意,他不认为这是一个解决吏治和财政问题的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可就目前而言却是最适合的。
从孙淡开始作文起,皇帝就站在他身边一字不漏地看着,直看得入神。
他心中也是一阵剧震,总的来说,嘉靖皇帝虽然在历史记载上非常糟糕,可却还是一个小英主。至少在政治智慧上不亚于太祖、成祖二人,否则也不可能有后期万历年的繁华盛世。只不过明亡于清,清朝的史官自然要大力抹黑明朝的皇帝。
如此一来,煌煌大明朝两三百年,十几代君主,竟没有一个好人…都被康雍年的大学士张庭玉和刘罗锅、纪晌他们写成了丑角。这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情。
皇帝只看了孙淡这篇文章几眼,立即意识到这其中的意味。
孙淡用火耗银子为诱饵,表面上是给官员们发养廉银子,实际上是推行新税法。而且,通过这一点,朝廷也能尽收天下官员之心,对稳固自己这个小新君的地位也大有好处。
“果然是一个阴谋家,这个孙淡真真是把人心都算到了极处啊!”嘉靖皇帝在抽了一口冷气的同时,内心中却大觉兴奋。只要能尽收天下官僚之心,自己父亲的皇考问题应该没多大阻力吧?
孙淡此人,果然是联最得用的人啊!
皇帝此刻只恨不得立即将这篇文章交给杨阁老读上一读。
皇帝站在孙淡身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孙淡所写的文字,场中众考生也都是且敬且畏且慕,甚至有人想,连皇帝都被孙静远的文章吸引住了,这个孙淡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难怪他拿了会试头名会元。看来今科殿试的状元非他莫属了。其他考生也只能争一争榜眼和探花。
好在孙淡很快就将文章写完了。
孙淡这篇策论论点情绪,条理分明,不过六百多字,片刻就已写毕。
因为皇帝就站在身边,孙淡也不好放肆,只轻轻地将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将卷子递了过去。
再看看桌上,皇帝亲自为他递过来的那支蜡烛只不过燃去指甲长短一截。
保和殿外的天空还是黑沉沉的没有亮开,也就后世时间早晨五点左右。
孙淡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就将考题做完了。
看他这么快就交卷了,而皇帝则是一脸的满意,众人都是动容:名士就是名士,如殿试这种考试对他来说就如平日写字作文一般,竟如此随意从容?
就连老成持重的杨廷和也惊讶地站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差使
场阁老很生与。对千孙淡的才华他一向是很看好心※
这才华到不是说孙淡的诗词文章,在杨廷和看来,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平日雅一雅,科举的时候用来考个功名就可以了,与国与民却没有任何用处。
杨廷和看好的是孙淡的政治才能,对他提出的税改也很是欣赏。曾经还想过拉他进自己阵营,进而影响到皇帝,对朝廷格局来一个大改动,精简结构,淘汰多余的官员。
当然,孙淡和皇帝都不赞成这种激进的政治改革。
后来又因为大礼议**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杨首辅和皇帝也发生了激烈冲突,这事也就罢了。
不过,孙淡在这其中扮演的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并不因为他是天子近臣就对皇考问题指手画脚,反一心在房山干实事,这个态度让杨阁老颇为欣赏,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个纯人。
其实殿试邮广是走个。过场,为会试中过关的贡士排个名次。
孙淡已经中了头名会元,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一甲前三名是跑不掉的。若再用心写这篇策论,中个状元也是等闲之事。
状元是什么,这个名号对所有读书人都有特殊意义。
何况,孙淡以前又一口气中了解元和会元,如今再中一个状元,那岂不是连中三元。再加上他本身又才华出众,前途自然是一片大好。
可如今孙淡在考场里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起身真卷。这”也太随意了吧,也太不将殿试当成一回事了吧?
他可以不做这个状元,可若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就算进了翰林院,也需要熬许多年才能大用。若有了状元公的头衔,可以少奋斗十年,如今的内阁都已经老迈,正需要新鲜血液补充。他孙淡和儿子杨慎将来都是要入阁的,早一年为国家和君父分忧,杨阁老也好早一些交卸这千斤重担。
国家财政已有崩溃迹象,不大破则不能大立。需要有杨慎这样的激进改革派和孙淡这样的渐进温和派主持政局,如此,我杨廷和退休荣养之后才不至于人亡政熄。
孙淡啊孙淡,你怎么就体会不到我的这一番苦心呢?
杨廷和顿时有些痛心疾首了。
他毕竟是老资格的大臣,又是首辅,也管不了那么多,大步走到皇帝身边,接过皇帝手中那张孙淡的卷子就顺手放在孙淡案上,低喝:“考场之内,考生没有做完题目,不得无故离开!孙淡,注意你的体统。”
这突然的变化让考生中几百考生的头都同时转了过来。
考生们都有些迷茫,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帝也被杨廷和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他最近和杨阁老闹得非常不愉快,也不好说话,就那么愤怒地盯着老杨。
杨廷和也不畏惧,回瞪过去。
考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孙淡见首辅大人和皇帝闹了红脸,心中好笑,也暗自吃惊。眼前的老杨对皇帝丝毫没有礼貌可言,看样子,皇考问题,二人是彻底翻脸了。
他也不好参和进去,只低声对杨廷和说:“副主考大人,学生孙淡的题做完了,还请大人收卷。
杨廷和愤怒地哼了一声:“草草而就。我看也没什么价值他心中叹道,孙淡啊孙淡,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功名,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手一伸,就将孙淡的卷子接过来,一边捧着看,一边朝自己的考官席走去。
见杨阁老放过自己,孙淡松了一口气,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皇帝朝侧殿看了看,给了孙淡一个眼色。
孙淡知道嘉靖是让自己去旁边侯着,心中会意,便小心地朝侧殿走去。可刚走到大殿门口,却听到轰隆一声。
这一声虽然不大,可保和殿什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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