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抓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就冲出了餐厅。我愣了一下,本想去追她,刚站起来才想到帐还没结。何况在餐厅里这样一个跑一个追,让别人看起来也实在不象样子。我只得重新坐了下去,望着桌上还没被动过的一大张至尊至善发呆。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我郁闷地想着,也没有胃口再吃东西,叫过服务员把单买了。走出必胜客,我茫然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去干什么才好,在不远的路边找了个围栏坐在上面抽烟。
第二根烟快抽完的时候,一个人轻轻悄悄地走过来,在围栏上紧挨着我坐了下来。我转过头去,秀儿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地面,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皮包。我仔细一看,刚才偷塞到她包里的项链已经戴到了她的脖子上。我叹了一口气,伸过手去把她搂到怀里,柔声对她说:“宝贝儿,咱别闹了行吗?我对你好不就得了吗,干吗要让别人的事儿影响咱们俩的感情啊?还是你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嗯?”
秀儿摇了摇头,眼泪又扑扑簌簌地滚了下来。我从她的包儿里找出纸巾替她擦掉,然后就这样一直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秀儿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仰起脸抽抽噎噎地问我:“怎么想起来买项链送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谁说非得是特别的日子才能送你东西啊?人家书上都说了:平时送礼物才更有惊喜!您在外企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号称是半个小资,怎么这么没情调啊!”
秀儿忍不住破涕为笑,我白了她一眼说:“傻不傻?刚给你买完东西就跟我吵架,你这人就是这么没劲。”
秀儿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把她抱得更紧了。
“你饿不饿呀?饿我们一会儿重新进去吃好了。”我对秀儿说,“妈的,想起来我就难受,那么大一个批萨,一口都没吃就给拿走了。不行,待会儿我得跟服务员说说,怎么也得再送我半张吧!看出来了吧?吵架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生点儿气倒没什么,好几十块钱没了!所以说以后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听见没有?”
“你怎么又倒打一耙啊?”秀儿恶狠狠地伸手去掐我上臂内侧的肉,“是谁先扔东西又骂人的?”
“哎哟!”我疼得叫了出来,“好好好,全是我不对,行了吧?”
秀儿放了手。我用肩膀碰了碰她,低声下气地问道:“哎,咱晚上到底去不去吃饭啊姑奶奶?”
“哼,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又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的份儿上……去就去吧。”
“真是好老婆!”我低头在秀儿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亲。
第三部分女人之间的话题
范逼又迟到了。我们几个被邀的客人全到齐了,还不见他这个请客的露面儿。好在大家对他的缺乏时间观念早就习以为常,也不管他那么多,老实不客气地点了一堆菜,然后边喝茶边等。
冯哲的老婆陈炜也来了,和秀儿坐在一起忙着探讨她们女人之间的话题。
陈炜长得比较高比较壮,虽然不是很漂亮,却是个特别仁义特别懂事儿的女孩儿。她也是我们的同学,和冯哲从初中一直好到现在,感情比我们谁都稳定。以前我们几个在外边儿混的时候,冯哲几次落难,陈炜不仅不离不弃,还尽一切办法和我们几个兄弟一起帮助他。所以我们都不光是把她当做兄弟媳妇儿看待,还有几分患难之交的意味,对她的感情应该说是爱护与敬重并存的。
去年冯哲和陈炜的爱情马拉松终于跑到了头,正式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我们哥儿几个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替他们高兴。
范逼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我们大家都在等他,一迭声地说道:“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董立很大度地说,“你没来正好我们先替你把菜点了;你要是再晚来点儿我们还可以先帮你吃了。你只要结帐的时候能到就行了。”
“嘿,孙子,你们丫都点什么了?待会儿钱要不够我可把你们押这儿啊!”范逼边说着边入了座。
“瞅你丫那操性,你当这儿是黎昌海鲜哪?也不瞅瞅你自己挑这地方,拿菜单儿看看,有他妈上20块钱的菜吗?你丫也好意思说钱不够!”冯哲毫不留情地挤兑着范逼。
“怎么就你一人儿来了?琪琪呢?”陈炜问。
“哦,她本来说是跟我一块儿来,后来她们家今天临时有点儿事儿,她就让我全权代表了——代表她跟大家宣布一下儿!”
“宣布什么呀?”我满腹狐疑地问道。
“嗨,没什么大事儿,咱们吃完饭再说也不迟!”范逼说着就拿起筷子要去夹刚端上来的凉菜。
“哎,等会儿等会儿!”冯哲伸手挡住了范逼的筷子,“你丫这不是成心吊我们胃口嘛!不行啊,今儿你不先说明白了就甭想吃。”
“对对对,先说完了再吃!”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旁边附和。
“你说你们丫着什么急的呀?”范逼皱起眉头啪地一声撂下了筷子,“不是,我就纳闷儿了,你说我们俩结婚,你们急成这样儿干吗?”
“结婚???”大家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热烈。
“选好日子了吗?打算跟哪儿办啊?我跟你说,可别找婚庆公司啊,他们丫都黑着呢。找我就行了,我熟人儿多呀啊,保证让你们办得风风光光还花不了几个钱……”
“哎,婚纱照照了吗?你们是想买婚纱还是租婚纱呀?我有个特别铁的朋友在巴黎春天呢,你们要照相要租婚纱都可以找他……”
“车队!车队肯定不能少!要租车队的话千万别忘了找我表哥,他那儿什么好车都有,你就是想租架波音747去新娘,我估计他也能给你弄来……”
“还有蜜月旅行呢!我一姐们儿,旅行社的,你们就报她的团,绝对优惠价……”
……
范逼一脑门子汗,对着我们又是打千儿又是作揖:“叔叔大爷大婶大妈们,我求求你们了。就说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啊,怎么一听我要结婚都跟狼似的扑上来了?你们再吓着我!”
“你丫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正色道,“我们大家这都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你把婚礼办好。你一辈子是不是就结这一次婚我们不敢肯定,但怎么说也是这辈子第一次结婚啊,我们当兄弟的不替你想谁还替你想?跟你说,也就是咱们交情在这儿呢,要不谁爱管你呀!”
“哎,这话在理儿!”大家纷纷点头。
“得,我谢谢大家伙儿了。我也没那个福气,你们也甭费那个心。我和琪琪的事儿啊,都由她们家一手操办了,人家是生意场上的人,借着婚礼的机会要请很多客户来联络感情,到底这事儿怎么办我们俩都插不上手,更别说你们了。所以说你们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管把礼金准备好就行了。”
“我靠,你丫都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不说帮衬帮衬我们,还惦记着我们这俩钱儿呢?这就叫为富不仁吧?”大家悲愤交加!
范逼咧着大嘴得意地笑,冯哲忽然问道:“你还没说说选谁给你做伴郎呢。”
“甭惦记,你肯定是没戏,结了婚的不能当。我看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董立了。”
“哎,凭什么冯哲不行就只能是董立啊?孙子,你丫别跟我说你不认识我啊。”我指着范逼的鼻子骂道。
范逼轻蔑地白了我一眼:“你有点儿自知之明行不行?我估计我这一辈子也就露这么一回脸,你说你往我身边儿一站,我丢得起那个人吗我?”
“对对对,我倒把这茬儿给忘了——我这么帅的小伙子,站你旁边儿你可不是丢人嘛!”我坏笑着连连点头,“放心,这种破活儿你求我我都不干,还是让董立上吧。”
“没问题兄弟,我给你当,包在我身上!”董立边弹着烟灰边对范逼说。
“看看,还得说是我董立兄弟最仗义!”范逼又得意起来。
董立却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不是,我听说当了伴郎礼金就可以免了,有这么回事儿吧?”
大家一起大笑起来。
“操,你们这群没人性的!”范逼边笑边骂道。
第三部分最热闹的时候
秀儿自打范逼一来就没说过什么话,即使我们说得最热闹的时候,她也顶多是很敷衍地笑一笑。我担心她老这个样子会让大家觉得不对劲,便在桌子下面轻轻用腿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总不说话。
秀儿领会了我的意思,颇为勉强地对范波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要结婚了?”
“对呀,”冯哲在旁边搭腔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滚蛋!”范逼骂了冯哲一句,“还不都是上次张影结婚闹的,也是合该我倒霉,那花儿怎么就偏偏让我拿着了?琪琪还特迷信,硬说是天意,非要快点儿结婚不可。最后闹得他们家人也知道了,一块儿来给我做工作。唉,想想反正早晚也得结,实在他妈的抗不住就降了呗!”
“琪琪这么着急结婚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你别老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我说,真不愿意结就干脆别结,你这么勉勉强强地不是害人家呢吗?”
秀儿虽然脸上还是笑着,口气却已在不知不觉中严厉了起来。范逼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嗨,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又转向我,“看见没有刘朔,这就开始结统一战线了,以后可没咱的好日子过了。”
我怕秀儿再说出什么更让范逼难堪的话,正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我拿起酒瓶边给大家倒酒边说:“来来来,别净顾着闹了,先恭喜一下咱们的准新郎官儿吧。”
大家这才纷纷举起酒杯,热情而郑重地向范波道贺。
21
傍晚,落日的余辉将窗户染上了一层金黄。我右手的三个手指捏着一张麻将牌不停地摩娑着,手机忽然在我的裤兜里响了起来
“喂……陈炜啊,有事儿吗……在岩子家打麻将呢……冯哲?啊,对,冯哲本来也在这儿呢,不过他刚才说要去一个朋友家借几张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是吗?那他可能手机没电了吧,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过去……哦,行行行,那我回头跟他说一声儿!”
挂了电话,我赶紧给冯哲拨了一个,手机果然是关着的。
我又给范逼拨了个电话:“冯哲跟你在一块儿呢吗?”
“没有啊,我都两天没见着他了。你在哪儿呢?”
“在岩子家打麻将呢,还有董立和马然也在。”
“那我过去找你们去,一会儿见。”
“哎,等会儿。刚才陈炜给我打电话找冯哲来着,我说冯哲和我们在一块儿呢。她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可别说漏了!”
挂掉电话,我抬头看了眼挂钟——都晚上7点多了,我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打了8个多小时。
半小时以后,范逼进了门儿,屁股还没沾着沙发就神秘而又兴奋地对我说:“我觉得丫冯哲绝对有问题,这两天陈炜也是没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找他。冯哲老告诉她晚上和我在一块儿,实际上我连他人影儿都没见着,回回我还得扯谎应付陈炜。给冯哲打电话吧,丫手机也不开。靠,我觉得肯定是那种事儿,要不然冯哲不至于这么骗他老婆啊。”
“的确有点儿不对劲。可是……我总觉着不能吧?连冯哲也晚节不保?你还记得咱们仨那次去北辰那边儿洗桑拿吧?咱俩那么玩儿命拖他下水他都不为所动,信誓旦旦地要永远效忠于老婆大人,这他妈才几个月呀?”我一边整理着刚抓上来的牌,一边半信半疑地说。
“我也不太相信。”董立说,“就是没结婚的时候,冯哲也是偶尔才玩儿玩儿,每次还都是在你们俩的极力煽动之下,没人勾搭着他他不会主动干这事儿的。再说他真要玩儿也没必要背着咱们啊,提前跟你们打个招呼不就完了。”
坐我下家儿的马然扔出一张东风,叼着烟轻描淡写地说道:“嗨,这种事儿,旁观者清!我听范波这么一说,估计不会是玩儿玩儿那么简单,十有八九是跟哪个蜜产生真感情了。”
“冯哲跟他老婆不是挺恩爱的吗……董立你丫成心吧?一玩儿吃碰提你丫就咣咣地扔香张儿引诱我。操,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董立的下家儿岩子卡档儿吃了张六万。
“恩爱管什么呀?”马然接着岩子的话茬儿说,“这‘爱’一沾上‘恩’字儿那就不是原来那个味儿了。冯哲和陈炜在一块儿怎么也得有10几年了吧?10几年呀,什么样儿的‘爱’也磨成‘恩’了,再找个人“爱”一下儿那还不是太正常了。”
“行啊马哥!”范逼无限敬仰地望着马然,“敢情您还是恋爱专家,我怎么以前就没看出来啊!不行,哪天有空儿我得跟您好好探讨探讨。”
“少跟这儿扯淡!”马然笑了起来。
“得,咱们也甭跟这儿瞎猜了。我就不信丫冯哲还能一辈子不开机,等找着他问问就全明白了。”范逼边说边就近去看岩子的牌,刚看一眼就迅速抓过了一张我刚扔出来的九筒,用另一只手把岩子的另外两张九筒亮了出来,嘴里骂道:“傻逼不碰还琢磨什么哪?反正也他妈不是处女了!”
一过了10点,董立就开始心神不宁,不停地唠叨着要回食色吧去看一眼。
我不耐烦地说:“你丫真是操心的命,不是交代给小宇盯着呢吗?你一个做老板的,把把大方向就得了,用不着事必躬亲吧?我这儿可还输着钱呢,你丫别烦我啊。”
“操,前天刚打完架,差点儿出了人命,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我也不这么惦记着,不是怕又出什么事儿嘛!”
“酒吧里打架那还不是家常便饭,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拿这当事儿啊?再说小宇又不傻,有事儿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