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乐了:“你这不是怪癖。看来我们俩都是怀疑主义者,也不全唯心,也不全唯物。”
再来的时候,谭艾琳一推开门就看见桌上丰盛的晚餐,胡一刀端了一盘菜从厨房里出来,“来,尝尝我的手艺。”
谭艾琳有点儿感动,说:“你怎么比我还温柔敦厚呵。”
胡一刀玩笑般地:“我是装的。”
谭艾琳乐了起来。
就听得电话响了,胡一刀进去接,不一会儿出来道:“真不好意思,艾琳,我必须先赶紧去趟报社,明天的稿子出了点儿问题,我很快回来。你自己先吃,随便点儿。”
胡一刀走了,谭艾琳四下打量着开始东翻西翻,她像个考古学家一样,挖掘证明他没有怪癖的蛛丝马迹。
走进书房,谭艾琳忽然看到桌子上的一个抽屉上着锁。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住还要上锁?她钻进桌子底下试图从里面拿出抽屉里的东西,然后又不安地钻出来看看抽屉。
她再次钻进桌子下面,掏出了抽屉里的东西。太过全神贯注了,连胡一刀开门进来她都没有察觉。胡一刀惊讶地看着正在捣鼓着的谭艾琳,道:“你在干什么?”
谭艾琳吓得惊叫了一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满脸尴尬。
“你在找什么?”
“我想找证据。我,我说不清。”
胡一刀显然在按捺着自己的怒气:“证据?”
谭艾琳很难堪:“你怪癖的证据。”
胡一刀走过去打开了抽屉,里面是一些笔记本,“我从高中到现在的日记,内容你就不方便看了。”
他关上抽屉,说:“我还以为你没有怪癖呢。”
谭艾琳只能苦笑了:“我……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对不起。”
谭艾琳几乎是狼狈不堪地逃出了胡一刀家。走在寂静的夜里,她想,她因为恐惧几乎丧失了理智,事实上,不光男人,女人也一样,任何一个单身的人时常都会有点儿怪癖,但他们都努力健康生活。其实无论多么与众不同,每个人都会找到一个与自己匹配的人。
第二部分:爱情的葬礼单身一族(1)
女人永远是时尚之母,现在女人们流行舍宾、瑜伽和芭蕾。
而姐妹党四个则在流行单身。她们不约而同地处在感情萧条期,没有男人问津。所以这样的夜晚,她们只能在一起喝喝酒玩玩牌。
看着谭艾琳扔出了一对五,黎明朗叫道:“你可真行!我就够不幸的了,你一点儿姐妹情都没有,就不能出个对儿四的?不要!”
陶春犹豫着出牌,看得毛纳不耐烦:“快点儿陶春,出个牌比生孩子还慢。”
陶春扔出一对六,毛纳看着兴奋起来,“以为你多大牌呢。对儿尖,我赢了,喝酒喝酒!”
谭艾琳举起杯道:“为单身生活干杯!”
陶春不肯举杯,说:“这可不吉利,我不干。”
三个女友却故意强行跟她干杯,陶春无奈,只得喝下,但还是不服气,冲谭艾琳道:“我如果到最后嫁不出去孤身一人,就是被你克的。”
毛纳道:“亲爱的,嫁给男人你仍旧是孤单的。”
谭艾琳道:“你怎么又给她补课了?”
毛纳对陶春道:“你得面对现实,把幸福建立在男人身上是最危险的。向我们学习,享受男人,但别指望他们拯救你。”
黎明朗道:“男人是陶春的苦海,你们别指望她逃离苦海。”
谭艾琳看了一下手表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明天一早还有事。”
黎明朗问:“什么事?不会是有人了吧?要有大家一起有,你别特殊化。”
谭艾琳道:“你别疑心症了。电视台采访我,他们准备采访十几个单身女性,拍一部《快乐单身族》的专题片。”
毛纳道:“我怎么被漏掉了呢?这片子太不权威了,我是单身女性快乐生活的典型写照。”
谭艾琳道:“我的一个读者是这片子的编导。”
陶春拉住谭艾琳说:“你别走,我有一个策划,我们正在过快乐的单身生活,你现在叫他们来拍。”
黎明朗也附和:“就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凌晨三点多钟,她们各自疲倦地回家,结束了一天的单身生活。
一进家门,谭艾琳就筋疲力尽地倒头睡着了,身上什么也没盖,等一觉醒来便开始咳嗽。她觉得自己感冒了,但是想起约定,还是带病坚持了拍摄,她的顽强精神令电视编导们感动。
电视播出的那天,谭艾琳照例叫来姐妹党看自己的风采。
电视屏幕上的谭艾琳面色灰暗老态毕现,但笑容可掬地讲述自己的生活:“我很满意我现在的单身生活,目前我还没碰到可以代替这种方式的生活,我很快乐。”伴随着说话的是一阵阵咳嗽声。谭艾琳看着电视里的自己满脸羞愧,紧锁眉头,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失足竟会成千古恨。
电视里的编导问:“你从来不孤独吗?”
电视里的谭艾琳道:“每个人都孤独,不止是我。”
谭艾琳被自己的样子吓得半死,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无法忍爱自己备受摧残般的容颜。
电视里的她还在说:“生活幸福与否,不是以人的情感方式来决定的。”
女编导问:“女人三十好几已经不算年轻了,整天泡酒吧的生活吃得消吗?”
陶春生气地关掉了电视,“谁整天泡酒吧了?我们都是精英呢。”
毛纳也质问谭艾琳:“谁三十好几了?”
黎明朗愤怒地看着谭艾琳,好像她是罪魁。然后黎明朗厉声道:“这简直是对单身女性的人身攻击,谭艾琳,你得对自己负责任。”
谭艾琳一脸惭愧地说:“我上当了。我不知道我无形当中做了单身女性的反面教材,早知道这样我是不会让他们拍的。”
黎明朗问:“他们为什么不给你化妆?即使不化妆也得把你拍真实了,你有那么惨不忍睹吗?他们蓄意歪曲单身女人的形象。”
毛纳道:“你也够不争气的。你容光焕发的时候不去拍,偏偏病病歪歪的时候才去拍,别人以为单身女性过着多么悲惨的生活呢。”
谭艾琳辩解:“我怎么知道我会感冒?”
陶春道:“那你就警告他们,停止播出。”
黎明朗道:“你以为你是国家领导人吗?”
陶春对谭艾琳道:“还有什么更恶劣的言论?”
谭艾琳道:“解说词说没有人愿意单身,单身是因为迫不得已,单身女性是因为过度的挑剔导致单身;要不就是用情不专一,容易受到诱惑最终误人误己;要不然就是根本没有男人缘。”
黎明朗一下子跳了起来嚷道:“放他妈的臭屁,绝对是危言耸听。”
毛纳也说:“真是放他妈的屁,单身太幸福了。”
陶春也道:“去他妈的。”
三个人一起回身看陶春,愣了一下。陶春都骂脏话了,这事儿可就真的大了。
黎明朗说:“赶紧把这盘录像带焚毁了,再跺上三脚。这种片子是吓唬那些小女孩,让她们赶紧结婚用的,生怕她们有女人的独立意识,生怕女人不受男人管制。”
谭艾琳愧疚:“不幸的是我做了炮灰,达到了敌人没有达到的目的,说了敌人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估计会有单身女性来暗杀我。”
毛纳道:“你忏悔也晚了,反正你也不敢在报纸上发一封信致全体单身女性的自白书。”
四个人一下子都没了话,谭艾琳偷偷地窥视着三个女友,全都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谭艾琳清醒地意识到了她的反讽形象给同伴带来的反作用。
第二部分:爱情的葬礼单身一族(2)
陶春为了尽快摆脱单身女性的悲惨形象,因陋就简地将就找了一个。
他叫韩小青,是一个手机代理商,因为他是个愤怒青年,陶春一度打消了念头。他热爱重金属音乐,这也是温柔的陶春所不能接受的。
陶春假装喜欢摇滚乐,以便投其所好重续旧缘。韩小青便开始对陶春进行耳膜轰炸,他随着刺耳的摇滚乐手舞足蹈,并嚷嚷:“怎么样?太给劲了吧!我的血液都沸腾了。”
陶春假装陶醉:“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了。”
韩小青更激动了,“一个不喜欢摇滚乐的人是没有灵魂没有热情的人,他根本不会懂得生存的意义。”
陶春有点儿受不了了,道:“能小声点儿吗?太刺耳了!”
韩小青索性将音量开得更大了,“听摇滚就得这么大声,过瘾!”
韩小青的愤怒作风恰巧吻合了陶春目前的愤怒心态,他开始蹦起来,在陶春脸上亲了一下。
但韩小青的愤怒之火从不熄灭,并且越烧越旺,有四处蔓延的趋势。
那天两人一起去一个很火的餐馆吃饭,看着这红火的场面韩小青的怒火又高涨起来,“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来这家饭馆吃饭。”
陶春看看四周说:“环境不错的原因吧。”
韩小青一撇嘴,“怎么叫不错?充满小情小调的小资风格就叫不错?爱来这儿吃饭的人肯定都是图慕虚名的人,一个个道貌岸然,装模作样。”他看了一眼四周,“你看看,还都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来这儿假装中产阶级,太可笑了。你说他们怎么就不嫌累?”
陶春不想和他较真,只是打着圆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嘛!”
韩小青骂道:“装大头蒜的活法。”
一对青年男女从他们桌边走过,韩小青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说:“看见这对没有,那男的一看就是个穷酸货,找了个小女人硬撑着玩情调,自己回家偷偷心疼钱,顿顿吃方便面。”
陶春苦笑了一下,她有点儿紧张,她担心他刻薄的唇枪舌剑不定什么时候射到自己身上。
韩小青看见一个女人进来就说:“瞧那个女的,来这儿捕获男人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下子愣住了,谭艾琳孤单地走了进来,陶春赶紧叫住了她,回身对韩小青道:“这是我的闺中密友,你别乱说话。”
谭艾琳说着话就走到了他们跟前。
陶春给大家相互介绍。
韩小青道:“陶春没说我坏话吧?开玩笑。”
陶春指着桌上的菜道:“我们爱吃素,所以我们没点什么荤菜,你自己点你爱吃的。”
昨天还在听毛纳说“咱们咱们”的,今天又听陶春说“我们我们”的。谭艾琳扫了一眼桌上,只有两碟少得可怜的小菜。
韩小青借着上卫生间便走开了。
谭艾琳指着他的身影道:“这不是那个愤怒青年吗?”
陶春道:“是,他愤怒是因为他清高,不同流合污,他不像别人,他看不惯的时候他一定说出来。知道吗,他说话那么刻薄,但从来没说过我,这说明我对他来说是百里挑一的。”
谭艾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便道:“但你不能因为他没对你愤怒就产生爱情!”
陶春不吭声,谭艾琳只好自嘲,“算了,有总比没有强。”她看了一下四周,都是成双成对的,“幸亏我在这儿碰上你,不然我太形同异类了,一个人吃饭太难看了。”
但是一回到家里陶春的脑子便开始发胀了,震天响的音乐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她实在没法再假装恋爱了。她可以假装爱听摇滚乐,假装欣赏他的愤怒,但她再也没法假装幸福了,于是嚷道:“这是谁的音乐?太狗屎了,完全是噪音,比哭还难听。”
韩小青愣住了,“这可是‘枪炮与玫瑰’乐队!”
陶春更大声:“我骂的就是这个破乐队。”
韩小青大怒:“我刚发现你也这么庸俗!”起身关掉音响,拿出自己的CD转身离开了。
陶春在他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声:“垃圾!”
第二部分:爱情的葬礼单身一族(3)
毛纳抗拒谭艾琳被电视采访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一个人在四处闲逛,看见一个休闲游客样的男人,在路边举着一张地图走走停停。
男人看见毛纳,追了上来问道:“小姐你好,麻烦打听一下,川石街26号怎么没有了?”
毛纳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不知道!”
男人一愣,毛纳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突然友善地看了看那男人,轻声说:“就在前面。”
她开始带着他一个街一个街地走过去。在这短短的路程中,毛纳得知了他叫陈汉文,二十年前去了美国,此次回来寻访故里,并且他是个单身贵族。
他们终于在胡同里的一个老宅门前立下了。
“应该是这儿了。”毛纳扶着腿,“我的腿都跑细了。”
陈汉文回身向她发出邀请:“你愿意陪我进去看看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
毛纳有点儿意外,说:“好吧。”
毛纳认为陈汉文的邀请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根据是——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体验童年生活,是一种明确无误的爱情信号。
毛纳陪陈汉文寻遍昨日足迹后,开始真情实意地回首童年往事。
那天两人在公园里划着船,陈汉文又开始进行他的童年故事:“咱们小时候,其实没有太好的物质条件,但特别快乐,那种快乐是现在的孩子没法比的。咱们冬天打雪仗、点灯笼,夏天咱们逮蛐蛐,捉知了,咱们吃根三分钱的冰棍就幸福到家了!”
毛纳听得心旌飘摇,很多年没男人如此情深意长地跟她说“咱们”,好像他俩已经相伴多年。她扭脸动情地望着陈汉文,在温暖的阳光下,在美丽的湖水中,和“咱们”的人在一起,毛纳刹那间爱如潮水。
“咱们去美国吧,咱们半年在美国,半年在中国。”
毛纳很想亲吻一下这个可爱的男人。
晚上毛纳和谭艾琳通了很久的电话,一边修着指甲一边说:“我很可能近期就要移居美国了。”
谭艾琳开玩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