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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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恋爱的季节-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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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烦不烦,每次你都能说出点儿新鲜东西来。”

  面对樊星,这种事儿躲是躲不过去的,好在我早就把自己的恋爱史整理出了一个简易版本:初中高中大学各交过女友一名,三人和我都是糊涂相识,平淡交往,最后不了了之地分手。总之,我的原则是,模棱两可,语焉不详,遇到关键细节一概推说年代久远记不清了,一笔带过。

  我知道,樊星并不是非要把我的过去调查得点滴不漏,谁会傻到没事儿生给自己添点儿堵玩呀?毫无疑问,有些事儿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还是让它们自生自灭吧。

  每回听完我的忏悔,樊星总会捏捏我的鼻子,或者掐我一下,然后总结性地发言:“以前的事儿我管不了。反正你现在和我在一块儿了,你要再敢有什么偷鸡摸狗的,小子,你等着瞧!”

  我不知道她要让我等着瞧什么,也没太在意,不就是偷偷摸摸操几个姑娘嘛,这事儿是我强项啊,我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和樊星好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规律,心满意足,一直没和别的姑娘再有过什么来往,也没带着一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馋相儿去到处柳蜜。当然,话说回来,如果锅里真有什么好货,还要我强行管住自己,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没戏。

  樊星上班没多久就开始频繁出差,不是去联系活动就是陪着各式各样的演出团体到外地巡演,成天摆出一副空中飞人的造型,精力旺盛,乐此不疲。我全身上下从围脖到袜子,连带兜里揣着的ZIPPO火机,都是她从各地给我带回来的战利品。加上我的工作也无非就是陪着各路游客全国乱转,我们常常一连几个月的时间离多聚少,好几次我们都只能在机场一起吃顿饭就匆匆分别,各自踏上征途,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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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到天冷下来的时候,整个旅游行业进入了淡季,我才能闲下来。导游工作有这么一个特性:忙能忙死,终日起早贪黑,机场景点穿梭不休;闲又能闲死,整个冬天恨不得接不上一个团,把人闲置在家,只差浑身长满绿毛。如此情形之下,我工作以后的每个冬天都只好寻欢作乐,游手好闲,昼伏夜出,醉生梦死。

  那两年一到淡季,我通常都是下午起床,吃一顿樊星给我做好的凉透的早点,然后开上车满大街瞎转,要不就约上姚远去切台球,混完晚饭,再马上转战到几个同是做导游的狐朋狗友那里开始聚赌。我们玩的无非就是“老三样”—麻将、斗地主,或者“砸金花”,一上牌桌,气氛马上凝固,彼此勾心斗角,阴招此起彼伏,一夜下来,赢钱的强忍笑容,东倒西歪;输钱的面色青绿,摇摇欲坠,总之,和这么几个鸡贼混在一起,游戏变得激烈又让人厌烦,但转念想想,时间在牌局中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打发,总也聊胜于无。

  我在牌桌上的运气一向不好,有次“砸金花”,我的“枪金”被敌人的“顺金”擒个正着,一举输掉了“三本儿”巨款,事后想起,悔意连绵,悲愤不已。当然,此种倒霉事我是不会和樊星提起的。

  15

  把范雪带上床是在2001年的新年头一天,由于日子特殊,我记得清清楚楚。

  范雪是我的同事兼赌友方宇的大学同学。据她后来向我介绍,从一上大学,方宇就开始对她死缠烂打,大有非在这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不巧的是,这棵树比较灵活,非但没让他吊住,反而把他钓得够呛,多年来一直没容他得了手。那天性交完毕,我靠在床上听着范雪在我身边的喋喋不休,深感扬眉吐气:谁让丫方宇老他妈赢我钱来着。

  2000年年底,樊星陪一个杂技团去西班牙演出,这一趟要走一个多月。临走前一天,我亲自下厨给她做了顿饭,两冷两热,吃得她眼泪汪汪的:“到那边我想你怎么办呀?”

  “我打车过去找你。”

  “别讨厌了,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不用不用,咱老夫老妻的就别走这形式了。”

  “就打就打!响过三声你要还敢不接我回来可罚你款。”

  “得,那我明天先取点儿钱去。”

  樊星手托饭碗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朝我一瞪眼睛:“我出去的时候你可规矩点儿,回来要让我逮着你不老实的,咱们没完!”

  第二天,我就认识了范雪。

  那天在方宇家我一反常态,手气出奇得好,四圈下来把两个人都抽“立”了。三名鸡贼一看形势不对,齐声嚷嚷着要解散牌局,改为出去喝酒,还得由我买单,我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寡不敌众,只好带着条件同意:“那你们丫得叫几个姑娘才行。”

  我们到三里屯的时候,范雪已经在路口等了半天,东张西望,一脸焦急,看到方宇跑过去,嘴撅起老高:“你可真行,迟到了半个钟头,我都快冻死了!”

  “这你得怪他,”方宇转过身一指我,“丫车开得跟老太太遛弯似的。”

  “怪我怪我,一会儿我请客。你可别客气,喝暖和了算。”我在一边打着圆场,心说:谁让你丫非大冷天抖骚,套件皮搂儿就敢上街。范雪身上穿着的ESPRIT皮夹克我挺眼熟,著名的“又贵又薄”,有一回我陪樊星在“中友百货”把那件衣服试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事。

  那天晚上方宇表现得异常亢奋,像个小丑似的跟每个人不住聒噪,还非拉着我拚酒。拚就拚吧,我怕你?我二话不说,先和他对吹了三瓶,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范雪本来要了杯橙汁,还没喝完一半,也被我们撺掇得拿起了酒杯。让我没料到的是,这姑娘酒量不俗,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等我们拚到半路,可能是看着眼热,没等人劝就毅然加入了战团,和我搭伴把那三人都灌得狂吐不止。

  半夜三点多,我们五个东倒西歪地从酒吧出来,除了我和范雪还算清醒,其他三人早已瘫软如泥。我一手搀着一个人蹒跚走到车前,想摸车钥匙又腾不出手,只好回头求助:“范雪,帮个忙,从我裤兜里把车钥匙掏出来。”

  范雪那边也是狼狈不堪,方宇歪在她肩膀上跟死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她费了半天劲儿才把方宇拖到车门边靠住,帮我找到钥匙开了车门:“哎,你还能开吗?”

  “没问题呀,”我一边往车里拉着人一边说:“你要不放心你开也行。”

  她还真没跟我客气,直接坐进驾驶座把车打着,看着我把那三个人都塞进了后座,跟我一招手:“走吧。”

  范雪的车开得又快又稳,我很少见到一个女孩儿能把车开得这么好。我们很快把三人都送到了家,车厢里只剩下了我们俩,一下子,气氛变得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暧昧。

  我用点烟器点上一根儿烟,抽了一口,没话找话地说:“你抽吗,我给你点一根儿?”

  她歪过头看了看我,伸手把我嘴上的烟拿了过去:“就这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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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边抽边琢磨:这姑娘有戏。

  “范雪,你够能喝的啊。”

  “还行吧,其实平时我也不太喝酒。”

  “车开得也不赖,比我强。”

  “是比‘老太太遛弯儿’快点儿,”范雪一边换着档一边笑,“你是不是特擅长拍马屁呀?—我这人可不禁夸。”

  一句话说得我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找补:“我是说,你这浑身都是本事,是不是混过黑社会啊?”

  “你怎么这么贫呀。”

  “你怎么这么贫呀。” —我明白这话的意思,这是姑娘在和你说:我喜欢听你说话,愿意跟你再混一会儿。当然了,混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你是不是能够勇往直前,再接再厉。

  我赶紧心领神会地接上话茬儿:“你饿吗?”

  “干吗?”

  “我饿了,咱一块儿去吃点儿夜宵吧。”

  16

  我们在东直门吃了一顿漫长的宵夜,吃到最后,范雪看了看表:“哎呀完了完了,都这点啦!你可真坑人,我觉也甭想睡了,干脆咱们就在这儿聊会儿,一会儿你直接送我上班去得了。”

  我求之不得,赶紧大声招呼服务员:“来两瓶啤酒。”又回过头问她:“还敢喝吗?”

  “谁怕谁呀。”

  这姑娘的爽快劲儿让我喜欢,欢喜之中,我差点儿把心里话脱口说出来:“那你敢跟我回家吗?”

  范雪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做销售,送她到了酒店,我把车从水泄不通的燕莎桥开上三环回家,一路上脑子昏昏沉沉,又异常兴奋,决心不让这大好机会从手边溜走。下午一觉醒来,我马上给她拨了一个电话,约她新年晚上一起出去喝酒,出乎意料的是,范雪一改昨晚的豪爽姿态,语气变得犹犹豫豫:“我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有空,这样吧,我能去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没接到她的电话,感觉到此事肯定泡汤了,心中不免有点失落。

  新年晚上,我照例和姚远、石光、凌晨凑在一块聚餐,这是我们每年的固定项目,谁也不准缺席。吃完饭,我们转到三里屯常去的那个酒吧喝酒,快到12点的时候,我接到了樊星从西班牙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杂音嘶嘶啦啦,我们对付着说了几分钟甜言蜜语,在跨过新年的那一刻挂了机。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铃声又响了起来,我以为是樊星忘了什么事儿,一看号码,居然是范雪打来的。

  “新年好。”

  “新年好。”

  “你还在外面玩呢吧?我现在没事了。”

  “那好啊,过来找我吧。我在三里屯的IRISH PUB,你认识吗?”

  “认识。”

  “我等着你。”

  我的哥们们喝酒都没商量,看到范雪来了当即心领神会,轮番劝酒,配合默契,等半夜我把范雪带回家的时候,她已然脚步凌乱,意识模糊,一进屋就冲入厕所忙活了半天,然后躺在我身边昏沉睡去,让我哭笑不得,深感三人好心却帮了倒忙儿。

  百无聊赖之下,我去冲了一个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转着圈儿瞎播,不时瞟一眼旁边的范雪,满腔性欲,百爪挠心。正在此刻,此女突然恰到好处地睁开了双眼,满眼茫然地看着我,不知何意。

  “想喝水吗?”

  她摇摇头。

  “那抽根儿烟?”

  她又摇摇头。

  “要不—”

  “来吧。”她从被窝里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和范雪混了差不多有一个月;直到月底樊星在电话里告诉我她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和范雪泡过了小一个月,除了胡搞,我还真没摸清这姑娘是个什么路子。头次上床后我就和她明说了我有女朋友,她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此后我们谁也没再提起过此事,现在事到临头,我要跟她挑明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往来,心中对此人将如何反应着实没有丝毫把握。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和她实话实说,趁早了事,以绝后患。

  傍晚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我去接范雪下班,两人一块儿到东单的“仙踪林”吃了顿潦草的晚饭。我们面对着面随着硬梆梆的秋千椅子晃来晃去,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碎石子,一点儿也没觉出舒服。就在来来回回的晃悠之中,我艰难地把我的意思对她全说明白,她听完后表情僵硬,一脸冷漠:

  “那以后呢?”

  “以后……以后咱们就别联系了。”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我低头用脚尖在碎石子上划来划去,没接她的话。

  外面的雪还在下,路上拥挤不堪,我和范雪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往她家驶去,谁都没开口说话,车里安静得让人心烦。我拧开音响,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范雪,看到她正在布满水气的挡风玻璃上写着什么,表情专注,一丝不苟,看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原来她在玻璃上写满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范雪的这个举动让我觉得特别的难受伤感,当然,我知道,车窗上的雾气片刻就会散去,就像范雪这个人一样,也将很快在我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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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开到了她家楼下,我把车停稳,看到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只好按兵不动。过了几分钟,也许,没那么长,她叹了口气,然后放平座椅,把我拉到她的身上,轻轻在我耳边说:“最后一次。”

  那次弄得我很不舒服,车里空间狭小,动作拘束,更要命的是,最后关头,范雪在我身下用一种奇怪的腔调喊了句:“我爱你!” 一句话吓得我心惊肉跳,草草收兵。

  回家的一路上,我身下冰凉,心情恍惚,弄不清楚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到此打住了。唉,真他妈是一团乱麻!

  17

  姚远和凌晨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床上昏睡不醒,屋里一点儿没变模样,遍地都是啤酒瓶子,床上沙发上堆满了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和书,混乱不堪。被他们摇醒后,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和他们一块儿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装箱,一趟趟跑上跑下,把东西扔进他们开来的车里。就这么折腾了两个小时,终于基本收拾停当,留下满屋破烂也顾不上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间熟悉的小屋,撞上了门,走下楼去。

  到了新住处,我们再次一通忙活,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筋疲力尽地吃了顿饭。吃到一半,凌晨接到公司的电话,赶回去上班,我和姚远草草把剩下的一半吃完,就地分手。

  我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回房间,打开音响,坐在一个装满了书的破纸箱子上没滋没味地喝从饭馆儿带回来的啤酒。透过那扇没窗帘的窗口,我看着外面的天色慢慢转暗,直到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音乐在昏暗的角落里不紧不慢地流淌着,我听见那首熟悉的《SHAPE OF MY HEART》悄然响起,一时间思绪飘飞,不能自已。

  18

  “还记得咱们刚好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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