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甚么意思?我还没有死,怎么说我是鬼?”
那怪人的行为很奇特,他爱乱说话,可是一有人纠正他说的话,他也不和人争,反
倒立即认错。这时陈长青一嚷,他立即道:“对不起,我说错了,你现在还不是鬼。”
陈长青涨红了脸,却无话可说。那怪人的言下之意,虽然在说陈长青迟早会是一个
鬼,但那是必然的事。
陈长青愤然坐了下来,卫斯理叹了一声:“要了解阴间的情形,其实有一个人最是
权威 从阴间来的李宣宣,只是可惜不知如何和她接触!”
那怪人很认真地道:“她是阴间的使者?”
卫斯理点头:“她的情形特异之至。嗯,阴间的使者,人类的语言之中,也只有这
个称呼,最合乎她的身分了。当然,实际上,她的身分相当复杂,她甚至还负有管理阴
间的责任!”
陈长青骇然:“阎王?判官?牛头?马面?”
美妇人笑:“听说她极美丽,当然不会是那些可怕的鬼物!”
卫斯理道:“可以假设那些阴间的主要管理者,都是外星人。牛头马面,就是怪异
的生物造型,我就确知有一种外星人的头部像牛,被古埃及人尊奉为牛头大神。但是牛
头马面不能到人间来,当有必要在人间活动时,就必须通过李宣宣这样的使者来进行!
”
陈长青连连点头:“传统的说法之中,也有这样的人物,简称‘阴差’,连西方的
传说之中,都有这种角色 人一死,阴差就来拘魂了!”
那怪人自顾自道:“有意思的是,阴差也会作反,李宣宣上一代的阴差就作了反,
偷了阴间内的一样重要东西,逃到了阳世,那个阴差不知下落何处,结果如何?”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无人可以回答。
过了一会,卫斯理才道:“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了。所知的是,那阴差带出来的东
西,被称为“许愿宝镜”,成为人世间争夺的宝物。在争夺的过程中,曾有过许多腥风
血雨,最后,落入王大同的祖父之手!”
陈长青补充:“百岁老人祖天开,曾参与最后一次的争夺!”
那怪人又自言自语:“嗯,这祖天开,也要见一见!”
卫斯理扬眉:“阁下看来不单是代表鹰来喝酒,还另有任务!”
怪人直认不讳:“是,想弄清楚阴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服气何以地球人死了
之后,灵魂非受外星人摆布不可!”
陈长青骇然:“一直是这样的啊!”
那怪人说得斩钉截铁:“现状可以打破,传统可以更改,规范可以重设!”
他这三句话说来慷慨激昂,陈长青听得吐了吐舌头,倒没有再和他争辩下去,齐白
仿著听京戏时的叫好声喝采。
那怪人又指著那盒子:“这东西看来,像是一个容器,是不是?”
卫斯理点头:“看来是。”
怪人陡地吸了一口气:“不知这是不是也是前一任阴间使者偷出来的?”
他不断提出问题,可是十个问题之中,至少有九个是没有人答得上来的。他也不以
为意,一个问题未完,下一个问题接著又来了:“祖天开曾参与抢夺那许愿宝镜,不知
道曾见过这东西不?”
陈长青道:“那得去问他!”
怪人向卫斯理望来,意思是问卫斯理去不去。衡斯理还没有回答,怪人就道:“若
是你不去,这东西得借给我一下,给祖天开去看看。”
卫斯理一挥手:“我也想进一步弄清楚阴间的情形。老实说,我不想我死了之后,
灵魂去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中,成为一个小亮点!”
那怪人大力鼓掌 他双掌互击所发出的“拍拍”声,十分响亮,倒像是两块铁板
在互击一样。
卫斯理顺口称赞了一句:“好掌力,是铁砂掌吧!”
那怪人一听,立时停止了鼓掌,一双手像是无处放,神态很是忸怩,连声道:“小
意思,小意思,年轻的时候,胡乱闹著玩的!”
他这种摆明了是掩饰的话,说得十分幼稚,卫斯理也不揭穿,心想,多半是由于他
在掌法上出名,容易叫人从铁砂掌这种冷僻的功夫上,联想到他的身分,所以他才要加
意掩饰。自己还是想不起他是甚么人,但不要紧,回去问白素,她对武术界的各路人物
,熟悉之至,练铁砂掌的人又不多,一定可以说得出那怪人的来历。
倒是那美妇人的不明来历,想要弄明白,就比较困难一些了。
他刚想到这里,那美妇人已懒慵地站了起来:“已过子夜,三日聚会已过,告辞了
!来年若再有这样的好酒。自当再会!”
她说著,向外走去。这时,睡著了的那瘦老头又醒了过来,伸一个懒腰,也站了起
来,向美妇人道:“我看全世界女人,酒量之宏,以你为最!”
称赞一个人的酒量之宏,用到了这样的语句,已经可以说是恭维之至的了。
可是美妇人一听,却柳眉一扬,大有嗔意:“嗯?”
那老人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的话,有甚么地方惹了对方的不满,抓著头,不知如何
反应才好,齐白笑了起来:“老先生的话,要删一个字,把“全世界女人”中的那个‘
女’字删去才行!”
美妇人微一昂头,发出“哼”的一声,意思再明白不过:可不是吗?
她翩若游鸿,向外走去,各人目送著她的背影,那老人兀自摸著头,神情惘然,喃
喃自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他这样说,也不知是甚么意思,他一面说一面也走了出去。这时,那大个子忽然发
出了长长的“啊”地一声,双手伸向上,嚷叫起来:“我竟然也醉倒了,真不能相信!
”
那怪人笑:“真醉不稀奇,假醉才有趣!”
那大个子像是十分憨直:“谁假醉了?”
那怪人没有回答。卫斯理目送美妇人和老人出了厅堂,也想打道回府,也顺手向几
上摸去,是想拿了那只盒子就要离开。
由于他知道那盒子很重,所以伸手出去的时候,已经用足了力,可是一摸之下,却
摸了个空。
卫斯理心中想:真岂有此理,难道记性不好,记错了方位?
刚才他们在讨论的时候,那沉重无比的奇异盒子,就放在茶几之上,好几次,卫斯
理还用手按在那盒子上,按理是不会记错方位的。
卫斯理心中有点难过 这样的情形下,也会记错方位,那不是好现象。
他转过头,向茶几看去,一看之下,就呆了一呆。
茶几正中,是那只盛满了古酒的水晶瓶,还有几只杯子,有的杯中还有残酒,有的
酒杯已空,若是照这情景画上一幅画,大可以用“宴会已过”这样的标题。
可是那只盒子呢?那只盒子在哪里?
那只盒子不见了!至少,它绝对不在茶几之上!
卫斯理心中一凛,先向陈长青看去。只见陈长青还怔怔地望著厅堂的门,想必是在
回忆那美妇人的一举一动,心向往之。
卫斯理知道陈长青的为人,他不会对美妇人有甚么非分之想,只是他一贯欣赏美好
的一切而已。
在那样的情形下,陈长青就不可能收起那只盒子。
卫斯理立时又向那怪人望去,那怪人的视线。才从厅堂的门口收回来,也投到了茶
几之上。
只见他陡然怔了一怔 显然他望向茶几,目的也是看那盒子,一发现盒子不在了
,他才震动,他也是失望了陈长青一眼,再望向卫斯理。
一和卫斯理的视线接触,他自然也可以看出,卫斯理比他先一步发现那盒子不见了
。
他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才把陈长青的视线吸引回来,卫斯理伸手向茶几上一
指,陈长青也立时发现那盒子不见了。齐白收回视线时,恰好打了一个呵欠,所以最后
发现。
必须说明的是,一发现盒子不见了,那怪人、陈长青、卫斯理,齐白四人,都心念
电转,立时分析那盒子是在甚么样的情形下不见的。
那分析的时间极短,可是分析的过程要写出来却相当长,是一个典型的“说时迟,
那时快”的情形。
四个人的思路和分析都差不多,且举卫斯理在刹那间的想法作准。
卫斯理知道自己没把盒子藏起来,那怪人也不会做这种事 盒子根本是他拿出来
的,他不拿出来,谁也不知有那样的一只怪盒子。
陈长青也不会 这人虽然爱捣蛋,但有一个极大的好处;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
鬼头鬼脑。他若是看中了这盒子,可能会明抢,绝不会暗盗,齐白也一样。
厅堂中虽然还有别的人,但全在十公尺之外,只有三个人是在茶几附近的。
一个是美妇人,最早离去的是她。但卫斯理认为她没有嫌疑 当她站起身离去时
,卫斯理可以肯定,那盒子还在茶几上,美妇人无法下手,因为那时,各人的目光并没
有集中在她的背影上。
所以,美妇人充其量,不过是个共谋 利用了她动人的背影,吸引了那怪人、陈
长青和卫斯理的目光,好让别人下手。
能下手的人,只有那老人,和眼前这个大个子了!
卫斯理想到了这里,只不过是三四秒钟的时间,他也来不及说话,伸手向那大个子
一指,身形闪动,已向外疾掠而出。
出了厅堂,只见川堂之上,静悄悄地,几架升降机,有的在上升,有的在下降。卫
斯理知道,已经迟了!
十几秒钟,也足够使人消失在大酒店之中了!
四、大个子
这时,再去追寻,必然徒劳无功 卫斯理绝不做那样的事。所以,他一个转身,
又回到了厅堂之中,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奇异之极的现象。
他看到陈长青、齐白和那怪人,一起盯著那大个子,那大个子也回瞪著他们。四个
人互不相让,但又没有行动,如同泥塑木雕。
卫斯理一出现,陈长青就道:“他说他没有拿!”
卫斯理来到近前,发问:“阁下尊姓大名?”
大个子居然很倔:“凭请柬来喝酒,没说非得报上姓名不可!”
卫斯理向齐白一指,齐白立时又问道:“尊姓大名?”
大个子恼怒起来,并没有把刚才的话重覆一遍,齐白和颜悦色:“我是主人,请教
一下尊姓大名,不算过分吧?小朋友,你的请柬是哪里来的?”
那大个子的身形魁伟,但是看来年纪不大,估计在二十上下,那样的年纪,很难成
为“爱酒人协会”的会员。齐白看准了这一点,才提出责问的 毕竟大个子是两个嫌
疑人之一,不能不问。
大个子被齐白这一问,脸上红了一红,可也答得理直气壮:“请柬是我姐姐给我的
!”
他说著,霍然起立,这一站起来,更显得他高大无比,昂藏七尺,体高超过两公尺
很多,人人都要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齐白再问:“令姐是谁?”
大个子怒道:“这算甚么?调查户口吗?”
齐白凛然:“你喝了三天这样的好酒,连个来历都不肯说,所以要问问!”
大个子更怒:“为甚么单问我,不问别人?”
卫斯理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不会有甚么结果,反正再客气,还是已经把人得罪了
,所以他开门见山:“我们不见了一样东西,怀疑是你拿了,所以要问详细些!”
这话一出口,那大个子先是陡地一呆,接著,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他
个子大,发出来的声音,洪亮之极,说是震耳欲聋,绝不为过。
随著吼叫声,他扬起足有柚子大小的拳头,“呼”地一拳,向卫斯理打来。
他个子高,随便挥拳,打的便是卫斯理的头部。从这一拳的拳势来看,那大个子的
横练外功,境界已相当高,别看他样子傻乎乎的,这一出手,绝不含糊!
卫斯理不敢怠慢,身形一闪,正想趁机出手,一指弹向对方的肘部,那一弹若是弹
中,可以把对方那一拳的力量,完全化去。
可是那怪人的动作,却比卫斯理更快,身子一闪,竟硬生生挤到了卫斯理的前面,
伸出手来,用他的手心,去迎大个子的拳头。
他一到了卫斯理的身前,几乎和卫斯理身子相贴了,卫斯理连忙身子后退 幸亏
他退得快,因为“拍”地一声响,大个子一拳,已经打中了那怪人的手心。那怪人手臂
向后一缩。藉著这一缩之势,卸去了大个子的拳力。卫斯理若是退得慢些,非被那怪人
的手肘撞中不可。
就算到时,可以及时避开。但如果避得狼狈,也就大失卫斯理的身分了!
看来,那怪人出手,硬接了大个子的一拳,一方面也含有掂一掂卫斯理斤两的意思
在内。
那大个子双眼瞪得老大,再扬起手来,还想再打第二拳,可是那怪人已经喝道:“
住手!抱歉了,雷老头的徒子徒孙,不会做偷偷摸摸的事!”
一旁的齐白、陈长青和卫斯理三人,一听得那怪人如此说,又是佩服,又是吃惊。
他们佩服的是那怪人接了一拳,立刻就知道了大个子的师承来历,由此可知,他实
在是武术的大行家。
而吃惊的是,那大个子本身的武功极高,毫没来由,由酒友变成了仇人。他师父,
怪人口中的“雷老头”,只怕更是不好惹,岂不是横生出来的变故!
事实上,三人之中,卫斯理暗暗皱眉,陈长青和齐白,都不知道“雷老头”是甚么
人。可是卫斯理心知,那怪人口中的“雷老头”,必然是有“南白北雷”之称的武林怪
杰的雷九天!
那雷九天有一个外号:雷动九天。提起“雷动九天”雷九天的大名,武林中人,当
真如雷贯耳,黑白两道,莫不敬佩。他能和白素的父亲白老大齐名,自然绝不简单。
常言道:“文无第二,武无第一”,白老大和雷九天并未会过面。白老大和雷九天
不同,白老大是知识分子,有三个博士头衔,兴趣广博之极。那雷九天却据说斗大的字
识不了一担,是一个十足地道的传统中国武术奇人。
在这两大高手之间,自然免不了有好事之徒,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想唆弄得他们
比试武功,好看一场天大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