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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小天一直看着小孤，神情古怪而冷漠。小孤也回望着他。她刚从学生家里回来，没吃饭，饥饿使她在盛夏里觉出了寒冷。小孤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也不做饭。〃她觉得委屈，更觉得疲倦。小天依然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最后他问：〃是杜威给的你钱？〃小孤点头。她知道小天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这个时候，并不算早。
小天又没了第二句话。那天晚上他给父母打电话，打了很久。
5
杜威匆匆走过小孤身边时放了一包点心在她的桌子上，皱着眉：〃又没吃早饭吧？〃小孤抬起头。没看到杜威的眼神，却看到了小青的白眼。她的心颤了一下，饥饿使得整个身体都像亏欠着什么。她拈起一块点心，慢慢瓣开，眼泪悄悄地转动。
小青也没说话，只是一整天都在冷笑。最后笑得小孤恼怒起来，狠狠地回瞪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身后隐隐地有刻薄的话语传出：〃金屋藏娇了吧，要不这么大脾气。〃忍住泪，小孤第一次不经允许就跑去了杜威的办公室。她逼视着对方，然后问：〃为什么？〃
〃为什么？〃杜威反问。他并不意外，只是望着她的眼神更为奇异。他说：〃小青又欺负你了。〃不是询问，而是表示理解的平和。然后他走过，拥住了小孤。小孤轻轻地抖了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心却在瞬间变得平静了。她想，这就是宿命吧。
当杜威松开手后，未曾说话，小孤已经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要毁掉了，可又无法后悔。
回到家时小天正在收拾衣物，见到她有些意外，他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依然是冷漠的口吻。小孤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小天又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那神情一如小青。小孤问他：〃你也不相信我？〃她蹲下来，想看透小天的心思。可是小天只是一笑，说爱情是不能隐瞒的。他用了爱情两个字。小孤有一瞬间的感动，想拉住他的手。但小天缩了回来。他说：〃我曾经想得到小青，也曾经想炒股赚钱。可是．．．．．．〃他摇了摇头，忽然又冷笑起来：〃到他身边去吧。要爱情就别要名分了。〃
小孤站起来，面向窗户。没有看小天最后一眼。
6
三天之后小孤在一个酒吧里见到了杜威。她觉得自己需要来这么一个地方，用周边的喧闹来掩饰内心的不安。五彩灯光下杜威的脸变幻莫测，连忧郁也似被繁华所取代。小孤问他：〃你是不是想得到我？说实话。〃她悄悄地吸着气，不去想杜威会怎么回答。仿佛等待就是一个永恒的过程。杜威送点心给她，杜威为她出了小天的医药费，杜威应该是爱她的。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孤无法再离开他。失去或者得到，也就在面前的双唇之间。
杜威点了头，很重。小孤轻轻地颤抖起来。一切都在眼前了。但是下面的话却出乎小孤的意料之外，他说：〃爱是双方的。〃望着小威的眼中又有奇异的光茫。小孤点了一下头。也许爱情原本就是不是形式，既然已经注定，就不必想到更多。她笑了，有点苦涩，更多的居然是甜美。
杜威握住她的手，轻笑。然后他说：〃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我很爱我的太太。可是，她在三年前就去逝了。〃
酒杯掉到地上，响动却被噪音淹没了。因此小孤放心地大叫起来：〃什么，你这个骗子！〃抑制不住的喜悦让她手舞足蹈，仿若一个快乐的精灵。
杜威也笑了。笑出了长久以来的期待。他说：〃我以为永远不会有爱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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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孤给家人打电话报告喜讯。母亲大为奇怪：〃小天呢？你们分手了？〃小孤哈哈笑：〃爱情，有时候也会嫌贫爱富的。〃
小孤想，她是爱上一个最富有的人了。
第四部分 将惊情进行到底落叶有根（1）
文/雪衣
红叶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超过三个月，然而陌生依然是最初的陌生。也许她所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那幢高大而庄重的写字楼。每到日色偏西，她会坐在写字楼前的一条长椅上，固定的一条，注视着零零散散走出来的人们，直到他离开。红叶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目送他上车，那辆车恰如他的人一样，不张扬却让人心动。起步时总是很缓慢，然后又一下子消逝在车群中。当最终看不到的时候，红叶的心就由最初的狂跳转为寂寥。然后她转回属于自己的那个狭窄的住所。房间里除了那台电脑，似乎一切都是廉价的，包括房东的虚伪的笑脸。
〃你好！今天可有什么给我看的吗？〃他问。如果没有应酬，他总会在晚上九点上线，然后两个人聊天到十一点。红叶会把夜间写出来的东西发给他看，然后等着他的评论。其实那多半只是一个好字，然而红叶却每天都要盼着这个字。红叶总说这是她上午写的。她不想让对方知道她一整天都在思念他，直到十一时那个虚拟形象变黑以后，她才能怀着激情和伤感写下一篇篇文章，那其中充满了对自己的哀怜和一种缠绵。如同写日记，然后改掉其中太过明显的心情痕迹。发出去，为自己赚来能够在这个地方停留下去的费用。
他一直没怀疑红叶正和他处于同一个城市，更不会想到红叶每天都能看到他。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白衣飘飘的美丽女子，其实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除了他。他总是穿着整洁的不张扬的服装，有点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然后在晚上静静地伴着她两个小时。他所知道的只是〃落叶无根〃，而不是红叶。只有一次他问：〃最近你的文章经常发表在我的城市的报刊上，是不是这里更适合你？〃
红叶就涩涩地笑，然后说那是因为这里的稿费高。那个充满温情的男人，偏偏有一次告诉她一句最不温情的话。他说网络是虚幻的，所以网恋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句话，红叶不敢说她其实常在他的身边。她知道他在哪里办公，知道那个房间挂着雪白的窗帘，恰如她的衣衫。更不敢告诉他她那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的感觉那么强烈，那其实只是四个字：我要见他！
红叶就这样来到这个城市，见到她心中的黑土地。那是他的网名。红叶在网上总是这么称呼他。而在梦中，她所称呼的却是他真正的名字：陈浩。她在梦中和他漫步于街头，让他拉着她的手娓娓而谈。而红叶却从未想过，这一切会有一天成为现实。
那天，那个人走近她的时候红叶并非没有发觉，但是她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她看到陈浩正走出来，从容地、优雅地、带着自信的步伐。直到对方拉住她的袖子，她才惊跳起来，张大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那个人。然后她发现陈浩也望向这边。于是红叶挣脱那个人，向他跑去。她几乎出自本能的求助使那个人迅速地离开了。在那之前，陈浩拉住了她的手。红叶听到自己的声音：〃陈浩。〃
就这样，陈浩不仅拉着她的手，还一直把她带到车上，只是在车发动之后他所说的不是情语，而是一句带笑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红叶的脸红了，不知怎么回答才好。那天陈浩陪她吃了晚餐，很安静地看着她。红叶知道陈浩的心中一定有许多好奇，可她曾编了那么多的故事，却从来没想过怎么应付这个局面。在她的心中，似乎在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人已扑在他的怀里，那就是天长地久了。时间就这样在既尴尬又温情中度过，最后陈浩笑着拉起她，叫她神秘女孩。〃总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还有你的住址。不然我怎么送你回去呢？〃
那天晚上黑土地迟到了。红叶看着那尚黑着的头像发呆。送她回到家已近九点，而再回去……这个网上的落叶无根忽然嫉妒起现实中的红叶来。凭什么网上的爱就不存在，而现实中的女孩却能让他动心呢？她又坐到镜前，痴望着自己那姣好的面庞，雪白而细致，一双蒙蒙胧胧的如同做梦的眼睛。当他看到黑土地的时候，他已经在说：〃我今天认识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你。〃红叶咬了咬嘴唇，眼泪没来由地掉下来。
从这天起红叶不用再偷偷地看着他了。他总是拉着她的手，将手心的温暖传递到她的心中。红叶告诉他自己是因为好奇才来到这个城市的，她每天坐在这里看着写字楼是因为想写一篇关于白领的小说。说谎的时候她垂下头，觉得脸在发热。然而陈浩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有些沉思地说：〃我有一个网友，她也是做这个的。她的文章写的很有灵气。〃然后他会带红叶去吃饭，这是他们中间不可缺少的一个节目。红叶觉得有些纳闷，却也不好问。只是有一天带着点抗议地说：〃你点的这些菜我不爱吃。〃陈浩就笑：〃看你多苍白，你应该吃这些东西的。〃那时红叶又垂下头，眼泪在眼框里转来转去。
那段时间对红叶来说是既温馨又有些让人急躁的。陈浩对她很好，然而也从未有过一句超越朋友的话题。他属于红叶的时间仅到每晚的九点，在那之后，陈浩一定会把她送回家，然后又以黑土地的名字出现在网上。有一次红叶故意晚上了半个小时，黑土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你从不迟到的。〃红叶就觉得恨，恨那个网上的女人，这个看不见的〃落叶无根〃，居然夺去了红叶的爱。然后她又觉得好笑，为自己嫉妒着自己而叹息。
时间就在这种焦躁与温馨中慢慢度过。渐渐地就到了深秋时落叶的季节。陈浩喜欢在休息的日子里带着红叶去林中度过，为她拍下落叶中长裙飘飘的倩影。那一天风刮的很大，有一片叶落到她的肩上，金黄。陈浩抢拍下这个镜头，然后小心地取下那片落叶。叶很大，脉络清晰，透着苍凉的秋意。红叶看到他把落叶小心地藏在口袋里，便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来。但她故意笑着说：〃藏它做什么呢？要知道，落叶是无根的啊。〃陈浩看着她笑，也不说话。于是红叶又想到〃落叶无根〃，心像是被扎了一下。
在网上〃黑土地〃告诉〃落叶无根〃：秋真的深了，我拿了片落叶回家。他没有提起红叶，这让红叶的脸胀的通红。她真想骂对方几句，可是又常常想起他的那句话：〃网络是虚幻的，所以网恋也是不可能的。〃她就觉得怕，怕时似乎很冷，而她的小房间也变得更为阴暗了。
那段时间里，〃落叶无根〃的文章写的更为凄清，文字总在优美中透出难言的痛苦。有时连她自己也懒得去改了，就那么发了出去。黑土地说：〃读你的文章，仿佛看到你的苍白。〃苍白？又是这个词。他到底有几颗爱怜的心，能同时去照顾现实和网络中的苍白呢？然而那段时间红叶确实是苍白的，廉价房间随着冬的到来越来越阴冷，似乎有那么几天，红叶觉得自己是难以支撑下去了。
第四部分 将惊情进行到底落叶有根（2）
那个冬季是一个流感盛行的阶段，红叶的脸烧得通红。自从到这个城市以来她破例地连续两天没有去见陈浩，连他打过来的电话也没有接。人在病中总是有着难言的脆弱，这时的红叶就恨陈浩，恨他不能把心完全放在自己的身上，恨他每天晚上都在陪着那个〃落叶无根〃。那天的晚上有着好大的风，红叶像是听到风中有魔怪的声音。她闭上眼睛，觉得自己象是要死了。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红叶皱了皱眉，又觉得想哭。但是一只手正放在她的额头上，温暖的像是依然在梦中。陈浩笑望着她：〃傻瓜，病了怎么不知道打电话？〃他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似乎比平日的陈浩更觉神采飞扬些。红叶气得想抓起枕头扔到他脸上。我病了，你居然这么开心。可是她的手无力，于是便真的忍不住哭起来。
〃别，别，〃这一次陈浩手足无措了。他拥住她，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傻丫头，哭什么？我只是笑你孩子气。真的。〃他抱紧她：〃看到你烧成那样子，我好心疼的。不要哭了好吗？〃红叶就带着泪笑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两天〃落叶无根〃也没上网啊，〃黑土地〃会怎么想呢？
不过那天陈浩没有提网上的事。他不知从哪里带了粥来，一匙匙地喂到红叶口中。红叶的头疼的厉害，不想吃，他就带着笑骂她：〃我喂还不吃？你当我喂过第二个人怎么着？〃红叶委屈地扁扁嘴，幸福的感觉却如潮水般地袭来。她觉得常常有几场病也不错，只要有他在身边，那种疼惜，早已超过了病痛的本身。
那个星期天陈浩把红叶接出医院，就直接接到了自己的家里。不算大的住所，却分了一厅三室，客厅里的摆设简单实用，恰似他的这个人。陈浩告诉红叶有两个小房间是卧室和书房。〃那另一个呢？〃红叶张大眼睛，陈浩就笑：〃留给女朋友的地方啊！〃他的神态间第一次露出一抹俏皮来。红叶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陈浩说：〃那个房间是客房，一直空着。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挺空的，你做我的房客，好吗？〃
红叶垂着头一笑。本以为对方会简单地建议她搬来住，谁知得到的竟是这种不置可否的回答。陈浩就是这个样子，沉稳，不慌不忙地按部就班。然而红叶确实喜欢那个房间，小小的精致的家具，有一面窗可以望见公寓前的草坪。似乎能想象得到那里在春天时的美丽。这样的住所和红叶的蜗居比简直可以说是天上人间。她问：〃房租呢？〃陈浩笑了起来，没回答。他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他的手很暖。那一时，红叶有扑进他怀里的欲望。
然而陈浩又是若即若离的。他就像是所有�